“你知道,我們的關係不算親近,我是一個商人,沒有理由要幫助一個陌生人渡過難關。所以你一定要付出一些代價。”他這話一出,林曉曉的臉色狠狠一白。


    秦朗繼續說:“你先聽我把話講完。這30萬呢,我也不要你還了,而且也是老人家的救命錢,算起來也是我做了件好事,隻是之後我們之間就什麽關係都沒有了,你不許再來找我了,我們之間除了工作時間的上下級關係,就再也沒有別的關係。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林曉曉當然明白。


    秦朗這意思,就是買斷了她的初夜,就當做那一晚什麽都沒有,他們之間,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這話讓她感覺到被羞辱,她不是一個任人買賣的物品,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她還能再說些什麽呢?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嗎?


    這30萬,是林奶奶的救命錢,她不該在這上麵再保持自己那無用的自尊了。


    於是她低頭,無聲地屈服了。


    秦朗笑了一下:“那上我的車吧,我帶你去銀行裏把錢取出來,趕緊讓老人家做手術要緊。”


    林曉曉跟在秦朗身後默默抬起袖子,蘭芷知道她又要擦眼淚了。


    他們一前一後地上了車,風一樣的離開了。


    這次蘭芷沒有被發現。


    車來了,她刷卡上了車,看向林曉曉離開的方向。


    ——


    有一個工作日,蘭芷推開楊姐辦公室的門:“楊姐,我這周可能要請假兩天。”


    “嗯?你怎麽也要請假了?”楊姐驚訝地看著她。


    蘭芷歉意地笑了一下:“家裏這兩天要祭拜祖先,還可能修墳,我家裏父母還等著呢,我得迴去一趟。”


    “你們家裏還挺開放的,女孩兒也能修墳哈。”楊姐這話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單純感歎。她把人招進來自然知道蘭芷是農村出來的,想到那些重男輕女的現象,她隻是有感而發。


    蘭芷並沒有接,隻是笑了一下,楊姐把假給她批好後,蘭芷道了謝就出去了。


    “怎麽今天一個兩個的都要請假。”楊姐嘟囔一句,很快就繼續投入工作了。


    蘭芷為什麽要這個時候請假?原因很簡單——王莉又催了,這次是各種髒話無所不用其極,那意思再不出錢就要把她從家裏除名了似的——雖然蘭芷求之不得,但是也得堂堂正正從這個家裏出去,自己絕對不能落了下乘。


    蘭芷買好迴家的票,一路上特意什麽都沒吃,穿著之前剛上大學從家裏帶出來的衣服,衣服頭發也等了兩天沒洗,整個人灰撲撲的,妥妥就是出門在外終於迴家的一個邋裏邋遢的打工妹。


    迴到村裏就是餓到眼睛發綠的流浪女乞丐,在村子門口可憐兮兮地找了個熟人要飯吃,王莉還在家裏納鞋底,外麵慌裏慌張地跑進來一個小姐妹:“莉姐啊,你快出去看看吧,你家大丫迴來了,正在人家家裏吃飯呢。”


    這小姐妹沒說蘭芷那虎狼撲食一樣的吃相,為了照顧王莉的麵子,文雅一點就說成吃飯,其實那場麵說是搶食都不為過。


    王莉放下手裏的活,拍拍褲子站起身來:“大丫迴來了?這死丫頭,迴家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呢。”


    這時候她心裏其實沒多少惱怒,反而有些欣喜:這丫頭片子終於知道迴來送錢了。


    那個小姐妹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也沒記在心上,隻當是羨慕嫉妒恨了。


    “人在哪兒呢,趕緊帶我過去。”


    等王莉到達現場時,那戶人家已經圍了一圈人,都對著裏麵的景象指指點點:


    “這年頭大學生都這麽難混了?”


    “唉,出去讀個書有什麽用啊,還不是灰頭土臉的迴來?”


    ……


    聽見這兩句王莉心裏“咯噔”一聲,連忙擠進人群——


    看見蘭芷的那一刻她是不願意承認這就是自己的女兒的。


    灰頭土臉,狼吞虎咽,吃得急到根本來不及關注周圍的人群。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她媽來了!”


    王莉還沒什麽準備,一下子人流像摩西分海一般向兩邊讓了出來,空出一片地,上麵空空的隻站著一個王莉。


    “誒呀,大丫她媽你可算是來了!這大丫也不知道在外麵都受了什麽苦,這一在村口看見我,哭著喊著說要吃飯。那沒辦法,我是她姨奶奶,能讓她站在村口餓死嘍?這一接迴來,啥都能吃,這都第三碗了……大丫她媽,你知道大丫在外麵,是咋子了嘛?”


    老女人眼裏泛著精光,讓王莉不敢直視。


    她麵上掛起笑容,也是很苦惱的樣子:“這孩子也爭氣,她去上大學這老些年,都沒往家裏要一分錢,電話也不怎麽打,我們也時常聯係不上,這,這突然迴來,她也沒跟我們說啊?”


    話裏話外都是撇清了責任關係,可有心之人隻要細想就覺得這些理由都站不住腳:


    如果做父母的真的關心自己的孩子,即使孩子多麽堅持,家裏多麽沒錢,也不會一年兩年三年的都不問問孩子,不想孩子,孩子也不會一直都不迴家;即使真的父母沒有給予錢財支持,那也可以多關心關心啊,總不至於孩子在外麵混成這樣都不知道吧?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對父母根本不關心這大丫在外麵的生活,巴不得孩子一直不迴來呢,隻要能給他們養老,別的他們也都不在乎。


    人群中轉過來彎兒的都對王莉投去了鄙夷的眼神:誰不知道,王莉林國平一家,條件不算村裏最好,但是供養一個大學生還是綽綽有餘的,留那點兒錢就為了給他們家裏的那個小祖宗?


    王莉可顧不上這些人了,她畏懼這個大嘴巴的姨奶奶,也不知道這林大丫來這裏吃飯這麽長時間說了什麽沒有。


    她隻想趕緊把人帶迴去,問問她這麽迴來是不是為了讓她丟臉。


    “走,跟我迴家,中午飯都做好了,要吃迴家吃去!”語氣不算很愉快,但是也是個當媽的態度。


    沒人阻攔都在看戲,蘭芷握著筷子的手往後一縮,也不說話,瑟縮起來,不知道還以為王莉經常在家裏打孩子呢。


    “你裝什麽?!”王莉氣急,周圍人的目光仿佛穿透她的皮膚,一下子紮在她的心上,她焦躁起來,恨不得直接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蘭芷抓起來打一頓。


    蘭芷經這一吼,身軀顫抖起來,淚珠大顆大顆地掉在手臂上,留下一道白痕。


    “媽,再讓我吃一口,再讓我吃一口……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她的聲音因為長時間沒有喝水變得有些嘶啞幹澀,最讓人驚訝的是她話裏透出來的意思,不少人都認識這個幾年前村子裏出的唯一的大學生,難道上了大學還能讓人餓肚子嗎?


    她為什麽會兩天都沒怎麽吃過飯?


    所有人看看蘭芷又看看王莉,王莉的臉色實在是精彩,蘭芷抬眼看她,心裏輕嗤。


    她是很典型的農村婦女的長相,憨厚爽快的一張方圓臉,身材結實,走路生風,這會兒眼睛瞪圓了,沉著臉,任誰都能看得出她生著氣。


    女兒受了這樣的委屈,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難過心疼,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而是生氣。生氣為什麽蘭芷沒有提前打招唿就迴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讓她在村子裏丟盡臉麵。


    仿佛蘭芷不是她的女兒,而是佩戴在胸前的一枚勳章。


    現在這勳章發黃生鏽,顯出斑斑蝕跡,她便生氣起來——因為她覺得它無法繼續真正有用地給她帶來豔羨與榮耀。


    不等王莉反應過來,蘭芷對著姨奶奶說:“姨奶奶,家裏是不是要修墳了?來,這是我出的一千五,我把錢先給你們,我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我得趕緊迴去工作。我得工作去。”


    說著她掏出一個布包塞在姨奶奶手裏,拿袖子胡亂擦了擦嘴,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誒——等等等等,誰,誰跟你說,說家裏要修墳了?”姨奶奶雖然說話有點漏風,但是聲音足夠洪亮能讓這周圍的人都聽見。


    她拆開那個布包,裏麵有皺皺巴巴的各種毛票和十張工整的紅票,布包外麵雖然還有很多汙漬,但是錢很幹淨,看得出主人十分愛惜。


    她熟練地點了點,正好是一千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把錢放在桌子上,好讓大家看得清楚:“家裏要修墳?這麽大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說著眼刀就飛向站在一邊坐立難安的王莉。


    “……家裏沒說修墳嗎?那也可能是我聽錯了吧。”蘭芷看向王莉,眼裏掩飾不住的失望。


    這個細節被有些人捕捉到了,幾個人互相看看,竊竊私語在底下迅速傳開。


    王莉哪裏想到隻是為了讓蘭芷往家裏寄錢,就出了這麽個事兒。修墳是要修墳,隻是去年就已經修過了——他們家裏的五百也是蘭芷一個人出的。


    今年舊事重提,不過是想到有孝道壓著,即使蘭芷知道是假的也不敢不給,誰知道她就這麽風塵仆仆地迴來了,還帶著這一看就來之不易的一千五。


    這不得讓村裏人戳著他們老林家的脊梁骨罵啊:


    你看看,為了從自己女兒手裏騙錢,連這種瞎話也編的出來。


    真是喪良心啊,女兒在外麵過成這樣,他們還說不知道,看家裏虎兒舞著狗皮裝大款,還以為女兒在外麵發達了!


    還說不知道,女兒生怕父母在家裏擔心,誰知道都是自己瞎琢磨,你把人家放心上,人家隻當你是那什麽,atm機呢!


    也難怪了,畢竟不是親生的……


    ……


    一句句話不受王莉的控製鑽進她的耳朵裏,讓她臉頰發燙,低著頭,不敢見人。


    她忽然想到小姐妹來叫自己時那個表情。


    她最是要麵子,這時哪裏不知道那小姐妹的表情意味著什麽呢?


    她恨不得這時直接躺在地上暈倒才好呢。


    “我得走了,還得去工作。”看她這樣子,還能是什麽好工作?怕不是和他們這些土裏刨食兒的比也好不了多少。


    姨奶奶一生利嘴得罪多少人,這時也說不出戳人心窩子的話,她拉著蘭芷的手,語重心長:“孩兒啊,工作不過是糊口的飯碗,聽姨奶的,既然迴家了,就先在家裏住兩天。旁的不說,多你一個也不過湯裏多放半勺米,添雙筷子的事兒。就住姨奶這兒,長這麽大了也沒好好看過你。”


    這姨奶奶年輕時是個大美人兒,嫁過來第一個孩子沒什麽經驗流了產,第二個孩子勉強生下來就傷了身子,再也生不了了。


    所幸這唯一的孩子足夠孝順,現在她年紀大了,村裏也多少幫襯點兒,小日子過得再開心不過。蘭芷知道,“再看看她”不過是個借口,其實是一種沒有宣之於口的憐憫愛惜。


    如果上一世,原主能夠得到姨奶這樣的關懷,說不定可以走上一條完全不一樣的道路。


    蘭芷眼淚汪汪的,臉蛋也是黑黑的,看著很是可憐。


    還沒等她答應,王莉慌裏慌張地打斷:“姨娘,這咋行啊,我們一家子都在村裏又沒有外出,哪裏好讓您給我們看孩子。”


    “怎麽是看孩子了?說這孩子來幫忙還差不多。”王莉從小就害怕自己這個姨娘,那雙眼睛好像開了光,能照亮人心裏最陰暗的地方。


    姨奶奶又把錢收好塞迴到蘭芷懷裏:“村裏沒人修墳,錢你先拿著,這幾天住我這裏,給我掃地刷碗,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


    她一錘定音,揮散這群人,關上大門。


    王莉當然也在這群人之中,隻是一被趕出門,人群分流,沒有人站在她身邊,所有人都在和自己的女伴男伴親密耳語,而王莉隻身一人,而且她覺得大家都在議論的主人公,就是自己。


    她又氣憤又委屈,匆匆迴到家裏,已經中午放學迴家的林虎在家裏大聲嚷嚷,聲音大的鄰居都能聽得見:


    “媽?媽!我餓了,我要吃飯!”


    王莉趕緊迴家,應著林虎的聲音:“誒,飯就在廚房裏,你去盛吧。”


    往常都是她盛好了送到林虎跟前,導致她現在不在家林虎連廚房門朝哪開都不知道。林虎也許是餓狠了,沒有頂嘴乖乖去盛飯。


    王莉鬆口氣,還有一腳就能踏進家門,鄰居家兒媳婦出來刷碗,聽不出語氣地說了一句:“真是慈母。”


    這本是句誇讚,但在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王莉拿不準對方是個什麽意思,她臉更紅了,快步迴家,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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