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世界,嬴澤家後花園。


    月華披在身上,蘭芷隻能看到麵前的光團凝聚成型,越來越熟悉,最終化成的人是她眼熟的樣子——


    頸間上半身仍是水晶鏈子,銀發垂落,眸子鴿血石一般的紅。


    他的樣子沒變,她也並非認不出,隻是這裏是血族世界,月賜本被留在界外,怎的機緣巧合進來了?


    難道是這裏有什麽幻境?


    蘭芷瞬間警惕起來,額角被細枝荊棘劃破的地方,鮮血已經消失不見。


    喻同樣站在原地沒動。


    他也猜到了這種可能性,隻是麵前的人太過鮮活,讓他忍不住想要否定這樣的假設。


    若不是幻覺,他想的就要更多一些。


    他還在思考,蘭芷試探性的上前一把揪住喻的臉往兩邊扯了扯。


    喻從思考中抽出來,目光落在靠近自己的蘭芷的臉上。


    沒有瘦,麵頰紅潤,精神良好。


    再看周圍,黑漆漆的樹木草叢葉片,偶有血玫點綴其中,也是深到發黑的顏色。


    不論怎麽看,這都不是什麽好地方,難道是什麽血族的墓地嗎?


    喻正疑惑著,身前蘭芷又伸手去戳他被鏈子掩著的胸口的紅纓。


    “!”他心一顫,去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更進一步。


    “你幹什麽?”蘭芷被抓住手,發脾氣。


    “這裏……不能碰。”他說出口,見到蘭芷氣憤,氣勢也弱了下來,手上勁兒鬆了幾分。


    蘭芷少了掣肘,沒再去抓,反手一巴掌就扇在喻臉上。


    見他疑惑看著自己,並沒有還手,隻是捂著被打到發紅發燙的臉頰,低垂著頭,蘭芷覆手上去:“疼嗎?”


    不等迴答,又是一掌摑在另一邊的麵頰。


    這次喻抬起頭,望著她,沒說話。


    蘭芷憐惜地摸著被她打過的地方,沒再動手。


    “知道錯了嗎?”她現在百分百確定了這就是自己的月賜。若是幻象,絕忍不了她這樣的羞辱和放肆。


    可能這段時間受到血族的影響,終日浸泡在同族血液的氣息中,她好像也沾上了血族的一些變態氣質。


    巴掌大的小臉,最惹眼的是那雙星眸,此時裏麵盛滿冷漠和居高臨下——


    那兩掌是懲罰,更是獎賞。


    他沒在她眼中,卻感受到主人踩在自己臉上,毫不留情,卻讓他心中騰起隱秘的歡愉。


    “知道……錯了。”他的身高籠罩起的陰影可以把她完全包裹,但此時在她麵前,他倒像被馴服的狗——


    鏈子的一端,牽在他的主人手裏。


    “哪裏錯了。”


    “我不該……不該失職,沒能救下主人。我……我不該這麽長時間都沒找到主人,讓主人受苦。我不該……唔!”


    見他半天沒說到重點,蘭芷眼神失望,不理會還在檢討的大狗,環視一周,信手折斷了一隻野玫。


    她指腹軟嫩,野玫生有倒刺,指尖被劃破,灑落一些在被折斷的根莖。


    她毫不在意,把玩片刻,一隻手撐開他柔軟的口腔,甲床抵著上顎與後齒,把這隻帶著一掌莖身的玫瑰正著插進喻的唇間。


    玫瑰帶著刺的枝莖率先破開口腔頂入喉,尖利的刺輕易劃破接觸到的任何組織。喻沒有反抗,任她動作。


    很快,露在外麵的就隻有花身。


    蘭芷撥弄一下他的齒床,抽出手指,把花瓣也按進去。


    但到底是塞不進了——這支玫瑰的根莖很粗,比尋常的要大兩三圈,全部塞進已是勉強。


    不過她也很滿意現在的效果。


    銀發冷眸的俊美男子戴著胸鏈已是豔麗,這朵濃鬱到仿佛能滴出血來的玫瑰插在他口中,因為痛苦而在眼角泛出的淚讓他多了脆弱感,若換了定力不好的人,恐怕早就撲將上去。


    蘭芷卻不管,他的答案她不滿意,也不想聽了。現在塞好了,耳根終於清淨了。


    她開始正經問問題:“力量還有多少?”


    喻說不出話,也不敢擅自拿出來,隻能牽著她的手放在心口。


    甫一放上去,皮肉下的跳動和強大的力量仿佛燒到了蘭芷,她拿開手,仿佛吃下一顆定心丸。


    “第二個問題,你怎麽進來的?”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蘭芷沒泄氣:“第三個問題,現在外麵怎麽樣?”


    喻的眼神飄忽一瞬,被蘭芷敏銳捕捉到。他不知道怎麽說,隻能點點頭,表示一切正常。


    “騙子。”她甩開手,“是不是外麵出事了?迴答我。”


    喻頂著口中的不適,喘息兩聲,勉強說道:“害你的人,被發現,其他,正常。”


    蘭芷不信,既然其他都正常,為什麽眼神那樣心虛。定是他又在中間攪和了什麽。


    她和他相處也就一月有餘,但是對這人不要太了解。


    “既然不願說,那就算了。你迴去吧,我不要再見到你。”她作勢要走,轉身後果然一隻手悄然纏上她的腕頸。


    別走。


    他用眼睛祈求。


    她對外麵局勢沒有很關心,畢竟任務是成為血族,即使在血族領地上待一輩子都沒關係。但她不喜歡欺瞞。


    這隻月賜是她的所有物,她調教一月有餘,重見時竟學會撒謊。


    他需要嚐嚐苦頭。


    她沒有轉過身,隻是一雙眼看過來,等著他下麵的動作。


    她知道月賜的身體是可以修複的,也可以屏蔽痛苦,他現在力量充沛,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


    因此當她看到他口中動作兩下,費力把根莖咬斷吞下,她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仍是叼著玫瑰,說話雖然費力,但是還是說著。


    他把他的計劃,月賜,契約,和盤托出。


    舌麵被刺劃傷,說話會顛三倒四地說不清楚,口腔內的各處組織都在滲血,他隻能一邊說話一邊把含著的血費力吞進去。


    但還是力有不逮,有血跡順著唇畔滑出來。


    一道淫靡。


    很明顯,他沒有使用力量治愈傷口。


    他沒停的講述著,蘭芷沒說話,他心裏越來越忐忑。


    等終於說完,蘭芷歎口氣,一隻手伸到他唇瓣,為他擦去血跡:“怎麽這麽倔。”


    她手指上沾了血,抽出他口中玫瑰時,他低頭,拉住她的手,細細把沾了血的手指舔舐一遍。


    “乖狗狗。”


    她被他抱起,全部攏在懷裏,杜絕了帶刺枝丫二次傷害的可能。


    她縮在喻懷裏,那隻玫瑰被夾在指尖,端詳一會兒,而後扔棄,彈落在地,濃鬱的紅幾乎要與周圍的草地渾然一體。


    人走遠,後花園恢複寂靜。


    落地沾灰的斷頭玫被一隻蒼白的手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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