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寧和猛叔費心勞力救治半宿,天曉時分,終於保住了宋淙一口氣。


    而後便是拜師。


    鬱新辭雖不情不願,到底還是個講誠信的。


    在鬱寧的催促下,擺了香燭、告了神靈、稟了祖先,於福喜堂內正式跪在鬱寧麵前、奉上新茶大行拜師禮。


    鬱寧撚了撚並不存在的胡須,目光灼灼地停在眼前的女娃娃身上,神思微飄,仿似迴到了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阿娘季雲引時的光景。


    那時的雲引一身淺綠色裙裝,滿頭梳著細巧的辮子,身騎高頭大馬,一手長辮甩的唿唿生風,於臨關之下憑一人之力打敗了數十名燒殺擄掠的賊匪,調下馬來伸手向他:“喂,你還好嗎?沒事吧?”


    “我不叫喂!我有名有姓!我姓鬱,單名一個寧字!”


    他一巴掌打開了阿引的手。


    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阿引卻沒生氣,笑道:“玉凝……聽著還怪好聽的。不過你小子本事不大,脾氣倒還不小!像你這樣的在我們那兒會死的很慘。要是不想再被人家欺負,以後跟著我,我教你本事,我護著你!”


    “誰要你教?誰要你護?”


    他嘴硬道。


    其實已經動心了。


    阿引似乎看不出來,反因他的話笑得更歡。


    她捂唇笑道:“不要就算了,畢竟我也不是很閑,還得忙著找我阿姐呢,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別再被人家追著砍了,下次可不會有人來救你!”


    她轉頭翻身上馬,沒有片刻的猶豫。


    揮起馬韁繩便動身離開。


    當真不再管他了。


    鬱寧急得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喂……喂……喂……你就這麽撇下我不管了?你剛才不是還說要教我本事、保護我的嗎?你不會多說兩下嗎?不會等我討價還價一下嗎?為什麽要走那麽急?”


    “首先,我也不叫喂!”


    伴著一聲‘籲’的一聲,她撥轉韁繩,轉而向他,那大馬頓時揚起前蹄,高高的懸在他的頭頂,幾乎要踩在他身上。


    他嚇得臉色白皙、直咽口水,兩隻腳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半點都挪不動,雙目呆滯地看向馬上的人兒。


    卻久久不見馬蹄踩下來。


    等過了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原是她不知使了什麽魔法,竟讓那馬兒就那樣不動了。


    等她下馬,用韁繩箍著他挪到別的地方,那掀起前蹄的駿馬才砰地一下將雙蹄落在地上,生生踩出兩個大坑。


    他看得目瞪口呆,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癡癡地問麵前的女孩,“你、你、你、你、你是仙女嗎?”


    女孩搖搖頭,“我不是仙女,也不叫喂。我叫季雲引。”


    “季雲引?”


    “是。小子,你這性格挺別扭的呀!明明想跟著我,讓我保護你,偏還嘴硬,倒想讓我求著要護你似的。你們這兒的人呐……”


    女孩連嘖了幾聲,搖頭歎息,“真真是太別扭了!也不知道我阿姐到底喜歡這個世界的什麽!”


    “你阿姐是誰?”


    “與你無關。你既想跟著我,以後就得聽我的話,我們那裏的本事素來是不外傳的,除非親生兒女或嫡傳弟子。今日你既然跟了我,想要和我學本事,那便要拜我為師!”


    “我……”不字還沒說出口,他便收到了阿引警告提醒的目光,當即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三拜!”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鬱寧漸漸濕了眼眶。


    看著眼前與阿引一樣的人兒,百感叢生,唯在心中暗暗念叨:阿引,你放心,我定會護好你的女兒!等此間事了,我再去地下找你,向你賠罪!屆時你要打我也好、罵我也罷,還是想殺了我,都由你。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再也不會惹你不高興了!


    神遊半晌,鬱寧徐徐伸出大手去接鬱新辭的敬茶。


    可手還沒碰到那盞茶,就見一雙大手快他一步搶先將那盞茶接過去,喝了!


    竟然那個叫猛叔的家夥!


    “老小子,你做什麽?”


    鬱寧頓時惱怒,拍桌而起。


    猛叔並不理他,不鹹不淡地端起茶盞,滿口喝下,然後掏出一個紅包,塞到鬱新辭的手上,笑眯眯地摸了摸鬱新辭的腦瓜子,“徒弟乖,師父一點心意,別嫌少。”


    鬱新辭:?


    付修融:…


    福叔&彩練:什麽情況?


    鬱寧見人不搭理自己,更加惱火,手上的真氣翻湧,臉色很是難看,立即揪住了猛叔的衣襟,“你是想找死嗎?”


    “喲喲喲,生氣了?這就生氣了?至於嗎?”


    他完全不怕鬱寧。


    也不避開,就站在哪兒,邪眼瞟向鬱寧,“有本事你殺我一個看看!當我怕你不成?別逼我說出什麽不好聽的,到時候我看你這師父怎麽做?”


    “你!”


    鬱寧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猛叔卻淡定地一根一根第掰開鬱寧的手指頭,“我什麽?老小子,別那麽火大?這麽好的徒弟,我也想要。我先你一步喝下敬師茶,往後我就是大師父了,你是二師父。你教她功夫、教她用毒,我就教她解毒、教她治病救人,整套服務到家。”


    說完,猛叔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鬱寧的臉都氣綠了。


    鬱新辭和付修融瞅著眼前的變故,相視一眼,也無有些無奈。


    不過他們很清楚猛叔有多少本事,原就是想學的,隻是像他這種人素來有許多規矩束縛著,他們並不清楚猛叔是不是願意收徒,也便從未提及過。


    而今猛叔自己搶著做師父。


    鬱新辭哪有不從的道理?


    何況還能氣一氣眼前的鬱寧,她更是樂意之至了。


    當即朝著猛叔磕了三個響頭,“大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拜完,再轉向鬱寧,“二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她故意將‘二師父’三個字咬的很重,就好像怕屋裏有人聽不清似的。


    鬱寧的牙齒快磨成粉了。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很是不好看。


    可到底拗不過鬱新辭和猛叔的雙簧,終究還是含恨接過敬師茶,成了鬱新辭的二師父。


    然他天生是個愛計較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裏,為了報複今日的‘二師父’之恥,鬱寧鬱二老爺沒事就抓著鬱新辭練功夫、學毒術。


    時不時還向她身邊人下藥。


    以付修融和猛叔稍微照顧點的如意為主。


    時不時地,就將二人藥趴下。


    然後便是鬱新辭和猛叔忙著給他們解毒。


    遠行歸來的吉祥迴家的第一天便撞見此景,扯了彩練的袖子低聲問:“這、這是什麽情況?”


    “別問,最近一段時間也別和姑娘、猛叔走太近了。平平淡淡保平安。這福氣還是讓姑爺和如意姐姐兩個人受了吧!”


    彩練哭笑不得地解釋。


    她現在見著鬱寧就怕的繞道,偏姑娘姑爺好像還挺喜歡的,恨不得鬱寧天天都把他藥倒,然後有姑娘貼身照顧他。


    如意姐姐似乎也有點上癮了,隔兩日不見鬱寧用毒藥禍害她,還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巴巴地睜著一雙眼睛盼呢!


    彩練實在想不通,見吉祥風塵仆仆的,又問:“姐姐,咱們姑娘讓你查的事情你查清楚了嗎?”


    “焉有查不到的?去,幫我喊一下姑娘,我有重要話對姑娘說,那個、那個路宇不是好人,是、是帶著目的接近咱們家姑娘的!”


    吉祥看著正在‘搶救’姑爺的姑娘身邊站著個一身邪氣的鬱寧,不太想靠近。但得知那個路宇還住在家裏,又放心不下,著急向自家姑娘稟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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