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賞耳光


    果然,三年又再三年,而我依舊習慣不來這等明知短暫的分離給擁堵而來的思念。


    就還是那一轉身,就還是那一聲道別,就還是那心頭會擠兌一腔莫名而來的鬱悶。


    帶點苦澀,卻也因為不再是第一次而顯得有些習慣了,習慣得連轉身都變堅定了。


    而那迴不迴頭也不再那麽多顧忌了。因為拉開一段距離後的彼此,就算淚眼模糊也不會輕易被發現的。


    所以,想迴頭的時候,我自然是迴了,想多看一眼的時候,我自然也是看了,才好知道自己情有多濃。


    過去的羞澀,顯然是在消融。而其中的掛念,也在變得更為大方,好似在練習著如何在愛裏走得坦蕩。


    2009年,中考後的我又再一次被找著空子,被送到了對麵的高中,又是擠在那些個可以後補的名額裏。


    如果小升初隻是差那麽幾分,那麽這一趟初中升高中就是差了那麽大大幾十分。而這一差距,足以放大我踏入這一城的自卑。


    說實在的,我並不喜歡使用這種方式去獲得一些本沒有的機會。我的成績本可以去那第二好的高中,為何偏偏就要去最好的。


    或許,有些期待,有些渴望,有些目的,就隻能在那最好的高中去兌現,去取得,去自然地生成。


    隻是這些個期待裏,我唯獨怎麽都觸不到自己應得的那一份,原原本本靠自己努力得到的那一份。


    也是這些個渴望裏,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在哪,多的是不配踏足這一城的自卑和無盡的自我懷疑。


    有的最好未必對身在其中的人而言就是最好。而是背後支撐的人覺得那就是盡自己所能給提供了。


    既然提供了那麽好的條件,那麽就沒有可能說不會考好,不會學好,不會出好的成績和好的前途。


    可事實呢?事實是不管提供的條件多麽優越,那也得循序漸進,而不是蒙上眼後,再來拔苗助長。


    至少對當時的我來說,我更願意去往的是我正值得的那一所,那一所就我考得的成績剛好配得上的初中、高中和大學。


    絕對的優勢從來就不是毫無條件的。而這條件也從來都不是用錢就可織就的,得有足夠過硬的實力和不容置喙的底氣。


    而其中,最需要去說服的就是我自己。如果我沒有絕對的實力,也沒有十足的底氣,該如何在不屬於我的天地裏綻放。


    有些自我滿足,最後傷的還是自己。隻不過其中看透的人,最後給予成全的人,把自己的那部分當即給硬扛了下來,也才讓身邊的人覺得並沒什麽不妥。因為硬扛著的人一般都不會再去多說什麽。


    在寂靜裏砥礪前行的人又豈止我,不也有那一直在為我鋪著路的父母嗎,又該如何啟齒自己的那份不甘,那份自卑,那份無所適從呢。


    有些機會,若是能爭取得來,那也算是另一種福分吧。大大不過是自己能接得住多少,又能從中續上多少,迴頭,又還能再迴饋多少。


    爸爸總說,給了我最好的條件,給了我最好的資源,給了我最好的人脈,幫了我很多很多,給我出了很多很多的力,可這都不是靠我自己爭取來的,努力來的,我根本就感覺不到絲毫的快樂和應得感。


    也便,在我的心底,一次又一次地溢出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愧疚和不值,好像我就隻能靠著這所謂的後台來踏出那一片屬於我自己的天地。


    就因為吃過的鹽比我多,又因為經曆得比我多,還因為比我更年長,也才所以一切都該聽從大人的安排,聽從大人的建議,與參考無關。


    拋開一個人的真實客觀條件,去談自己認可的主觀,去做自己認為最好的決定,這真的是為了一個人好嗎,還是說考慮到了自己的麵子。


    很多打著“為你好”的旗幟的大人在勉強著自己的孩子去走上一條與孩子本身想走的方向相反的路,卻依然覺得那就是孩子應該抵達的目的地。


    這份應該,太過於自我了,也太過於依賴已有的經驗。難道半路走不通走不順的時候真的就沒有想過自己所做的決定對孩子來說是不妥當的嗎?


    難道真的就不能去好好地看看孩子,好好地談一談,那些異想天開的想法,那些可能僅限於孩子自己去盛開的一種可能,一種唯其獨尊的可能。


    而這種自以為極度負責的行為卻在孩子那正青春著的成長的路上切實地中傷著孩子那份渴望自由選擇的心,也幾近斷絕了孩子本身有著的可能。


    在本就不適合的地方,呆得再久,再怎麽像迴事兒,也是徒增傷悲。隻是這其中的滋味,除了孩子自己,或同病相憐的人,根本就不會有人懂。


    正如當下,許多的人離開出生的地方去往那些以為夢想會綻放得更加熱烈的一線城市,卻不知能讓自己跳得更高站得更穩的是那個曾落地的家。


    試想,對自己而言,哪裏是第一站,哪裏是最開始,不就是娘胎,不就是那個家,那個我們出生的地方,那個說著最讓我們感到熟悉的話的家。


    天地皆寬,四海為家,可最愛自己的也隻有那一方。迴到最愛自己的那一處,去盛開,去自由地飛翔,不正是這一生最想要追求的意義所在嗎?


    或也未必。未必這麽理想,這麽順遂,能在自己最愛的家人的身邊去實現夢想的同時,也來得及去盡孝,也還能代代同堂,就此平安喜樂地過。


    人間至味,盡在一念。是選擇遠走高飛,還是選擇返鄉深耕,其實也不過是一瞬的決定。隻是選擇過後,青春褪去,白發欠身,自己能否無悔。


    自然,若能頂住骨血裏的相思,去硬扛那一路上的不平,見證幾番社會的殘酷,仍執著於那未知的希望,許諾自己一個可期可盼的未來和夢想,也算得上是一個勇氣之子。隻是並非所有的剛勇都能落地生花,毫無遺憾。


    有的牽絆是福,隻因彼此如此,那之間的愛變得更為深重而厚實。有的牽絆是禍,是勉強是為難,那之間的愛隻會更拉扯,更撕裂,難以兼容。


    世間事十有八九不圓滿。圓一方虧一方,雙全總是要點參差,要點衝突,要點崎嶇,可這又是多數人不願意去開的口,去踩的線,也便剩將就。


    既如此,這將就就得繼續扛著繼續擔著。最後若有轉機,切記不要輕易放過。莫要因為待久了依賴慣的窩,就連伸懶腰的站立都不會了,忘了。


    有時候,不放棄的心若依舊,那麽總能等來一個屬於自己的機會,一個拋卻前塵涅盤重生的機會。


    就比如說,我的姐姐。她因為缺乏對金融行業的了解,而誤打誤撞被引入了別人的“殺豬盤”,想著以小本博大錢,卻不料惹了一身“蘇州屎”。


    若非遭了這罪,想必也就不會從武漢迴來,迴到這個距離出生最近的地方,並在這落地開花。雖比不得過去浪漫時,卻也安心許多,也有了依仗。


    與其去風雨裏狠狠地遭一罪,才曉得萬般過境皆溯源,還不如一開始就選擇最讓人熟悉的一處,去落子,去生根,去發芽,去成長,去無怨無悔。


    也自然,有的人注定要高飛遠舉,注定要破釜沉舟,去走那一條不得不被推著走推著上的獨木橋,去殺出那一條唯有自己能抵達彼岸的陽關大道。


    若是注定,若是想要,若是不懼,若是有心,若是難舍,那就去,去走,去爬,去跑,去闖,去強那一出屬於自己的舞台,去奔赴一程青春的盛宴。


    高一,自己那29分的數學卷可謂是讓我切實地體會到了自己要趕的路到底有多遠,又是多麽地難。


    直到高考,我的數學也隻是一個及格,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還說得過去的交代,看得出來盡力了。


    2011年的6月,我那普通高中學業水平考試也就整了個bcb。其中真的一個a都沒有,也是真遜。就三科:化學、生物、物理,成績依次分別是79分,66分,82分,最後統個計也不過就是227分。


    高中考試,很多時候,我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考完了,也不是倒數第一,也還沒有完完全全墊底。


    雖然我不是倒數第一,但是每一個不及格在我的心裏就都已經是了,是直接默認成了最差勁的那個。


    上了高中,我用盡心力去惡補初中沒有打牢的基礎。雖然慢得可怕,卻也從未說過一個“不”字,也從來沒有生過想要放棄或不再堅持的念頭。


    高中的我雖有入國家隊的潛質,卻不願父母擔心便不再練了。隻在校運會期間參賽,雖多為第二,卻也沒給自己丟臉。好苗就該有耐磨的實力。


    又因我一時的窮追不舍,使得當時已經獲得第一名的校隊短跑健將都跑去打聽了,好奇到底是誰差點超了自己,也才知道那第一是被校隊拿下的。


    若不是高中那三年的校運會,我也許也不會那麽確定自己在運動能力上那點紮實得有點東西的天賦。而臨場發揮和爆發力也在身上真實地存在著。


    就是過去了十多年,不知還有沒有在。希望我放得下的能耐,未來也能再次拿得起,用得到,哪怕隻剩那股勁兒。


    高中的壓力總是無形得很。


    當時為了體能過關,可謂全校高三生都定期晨跑,以此穩住自己繼續拚搏的勁兒的同時,也穩住自己體育考試的耐力,一次又一次咬著牙堅持。


    而體育選修我選的是籃球,並練得一好手,投籃那是一投一個準。當時的我還勝過哥哥的投籃水準。想想當年的自己,多少都會有點美滋滋的。


    固然,我說的絕對不是砸到別人車發號警報的那種準啦。誰讓那些個車主人都把車停在了籃球場上呢。想練會兒籃球的我,自是要當看不見的。


    可即便人家做得不對,也還是要多加注意的。別人的車也都是自家寶貝,接送孩子上下學,接送自己上下班,接送家人往返老家,也是忒重要。


    就算那鐵打的車,皮有點厚,那也還是得疼著點兒。誰家養的兩腿、三腿、四腿,磕著碰著了,不心疼的呢,對吧。醒目點,得學著躲和接。


    要想呀,若是哪天,自己也有了一輛心儀的車,沒地兒停,就隻能將就暫時放那籃球場上去,不就得純遭殃了?做人得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


    就當這是一個好機會,好好地磨煉一下自己多角度下迅速接球的能力,靈活到一定的程度,沒準哪天,還能和不嫌棄自己的小夥伴一起耍一耍。


    不過,我也並未因此自信到加入校際賽。畢竟,隻要有人一近我身,管對方是不是我隊的,我直接拱手相讓,絕對零碰觸。就這,實在不適合。


    啊,對,偶爾也玩玩羽毛球和排球。雖然這段時光短暫,卻也十分愜意。每當想起我和我的“管家”一起用左手打羽毛球的日子就覺得忒可愛。


    有些球就算接不住打不迴去,也會是一場能有趣得笑到肚子疼的友誼賽。而這樣的時光和這樣願意耐心陪在身邊胡鬧的姐妹總也是數得過來的。


    那些數得上來的人,在逝去的光陰中,都曾隨心遺存過一份純粹的喜歡,也都不乏擁有過那打從心底裏想要和彼此一起走向更遠的未來的期許。


    初中三年,我交了老郭這位好姐妹。而高中三年,我交了燦華這位好“管家”,一位說著要學會跆拳道後保護我的女孩子。這兩都嫁人生娃啦。


    一晃眼,好像就剩我一隻單著,莫名就覺得自己還挺不一樣的。就連大學兩舍友,也都嫁人生娃了,一位生三胎了,而另一位正在備孕第三胎。


    時光荏苒,人,也多的是隻能盡己所能去顧全有關自己的人生,是幸運的。而那些過去的相交總也會有那麽一處刻深了的記憶在銀河中,流光過。


    就像那年初中,剛結束一段琵琶的演奏,情緒突然就崩了。然後,老郭就陪在一旁,一直地照顧著我,照顧著一個梨花帶雨中多少有點懵圈的我。


    連我都還搞不清為何那時候的我會突然地崩潰。我那少女心真就挺像海底針的,針針都朦朧得讓人無法直視。明明不在意,卻也還是受到了影響。


    來過這人間,交過這好友,不必太完美,就這剛剛好,已屬圓滿。落落寥寥,稀稀疏疏,總也更多的占據著我們人生的空隙,成過群,也單行過。


    有的喜歡可抵過歲月的無情,總也會在相逢一刻時濃烈得像是從未分開過一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根本不用擔心誰會打斷,誰又會聽不下去。


    而有的深情去不到下一程。若非雙向奔赴,任何一種自以為珍貴的感情都無法遠行。萬物皆有靈,是真情,還是假意,總也會在細枝末節處見底。


    情深奈何緣淺,莫問彼心何芳。直墜九霄雲外,不識異己良人。已斷了的緣,若再無可能,那就隨它去吧。餘生,一定有更值得珍惜的人和事和物在等著。


    莫要再因過去而暫停追逐更好的自己的腳步了,若不多走一步,若不再向前行,又怎麽會知道又怎麽去見證,見證那未來裏,令自己更難忘的美好與幸福。


    緣起緣盡都有它的定數。若執著可以改變什麽,向著更好的方向而去,那希望這一趟,或說這一次,會是雙向的。


    2012年6月,隨著高考成績的揭曉,一眼過,三個一的語文和一零一的英語,肯定又是我那答了全卻總能栽跟頭栽個徹底的閱讀理解給搞折的。


    三年高中就整了一個總成績479分,文科還排位到了no.。這位置給排得多麽人山人海呀,要真給排進去,不見得我媽還能一眼認出我。


    本想著去一所自己感興趣的大學好好念一念,可總有些臨時的變數比我的想法來得更加地及時且堅定。所以,我又再一次被爸爸的想法牽了去。


    通過所謂的自考本科,去了廣外國際學院,並在英國蘭開夏留學過一年,也就勉勉強強給畢業了。我的求學之路不算得多麽地標準,或者體麵。


    正因為我那根本沒法用來曬的學業成績,我變得更加地自卑了。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沒什麽真本事的人,全都是靠錢給堆出來的,買來的似的。


    雖然小升初,初中升高中,到大學,都是自己考的,可這成績真就沒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也是上了這麽些學才真的明白自己就不是塊讀書的料。


    看看爸爸給鋪的路,哪一條不夠好了,除了一路都是被推著走的,哪一站不是最好的,哪一站不夠給力了,都是算得上頂頂好的資源和路子了。


    可我呢,這學上得可謂是一路扶不上牆。


    大學是有在認真上的。可那莫名被頒發的“三好學生”和獎學金三等獎也就隻是出勤率和日常的學習表現給硬生生薅來的羊毛,論成績還差點。


    初中到大學,沒有一年我不是在愧疚中度過的。那一天天的退步讓我越發難受,卻又都無從訴說。一整個求學過程總結下來就是“碌碌無為”。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學畢業,退步也算走到了頭。大學畢業後,我像普通的大學生一樣,開始找工作。也便以為,我真的可以隨心而行一次了。


    正當我從畢業典禮的自卑中抽身出來,準備將自己投身到新的旅程時,爸爸還是像以往一樣,如期地來了,來給我建議,建議我去試著考考公。


    這一試,險些把自己給送遠了。


    爸爸的每一條建議,在我看來,跟命令沒有什麽兩樣。如果違逆,後果也是可想而知的難為了自己的同時,也會把媽媽給拉下水。我不願如此。


    妥協,是我前半生唯一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了。看久了這樣的自己,竟也覺得多少有些委曲求全,而其中成全的始終少不了那一份倔強的父愛。


    2016年,考公這件事是在春節前後確定的。那前後我應了爸爸報了名。爸爸為此也做了些他能做的努力。而這,從頭到尾都是我不願接受的。


    我清醒地知道如果我臨時去報個班,以我的實力再好好學一學,考上應該不難。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個正常狀態下的自己,不受外界影響的自己。


    可是,就這麽地事與願違了,也就這麽地天助我也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在考試的時候,有了“下筆如有神”的感覺。


    下筆的那一瞬間,我的整個腦袋瓜子都被抽空了,就連正常的思考都很難維持。


    該怎麽形容呢,就像時間停滯了一般。字都能看懂,手也還能動,好像一切都正常,可一旦需要動用腦子思考的時候,就動彈不得了,轉不出內容來。


    我本也不是那麽不信玄的人。可被這麽一搞,我算是再次更新了對“玄”字的理解。根本就不是我這等小人物能抗衡得來的,一不留神就被拿來開大。


    可我沒有放棄,我堅定地告訴我自己:隻要我的手還能動,那麽這卷子,我勢必要一一答完,每一題都必須要寫上答案,即便這答案不一定就是對的。


    當時的我,確實是能把字都看懂的。可是,不管怎麽較勁,我都無法做到在看懂的一刻進行同步的思考,就好像我的腦子隻剩下一個識別字識別題目的功能。幸好,我夠強夠堅持,一直跟自己耗著,也最終盡我所能給逐題答完了。


    考完這筆試後,我按著原路返迴。很快地,我看見了爸爸,就隨著他走進了路邊的一間小飯店,再隨著媽媽坐在了那露天屋外的一張小飯桌上。


    除了我這一家,其他幾桌也是其他幾家子。


    等飯菜的時候,我仍在漏神,就給自己打了個直球,說:“我考試的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下筆的一瞬間竟什麽都想不起來,什麽也都寫不出來。”


    爸爸直接拍案站起,對我直吼:“你說什麽?”


    瞬間我就清醒了,也才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件多愚蠢的事兒,又說的什麽鬼話。即使我再怎麽不喜歡被安排,也不該在還沒迴到家前說這些話刺激爸爸。


    或然,是我那跟天作對時繃緊的神經還沒有完全地放下,才使得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迴到了現實,一心就隻想著求助外援,卻忽視了本該從長計議的節奏,而非毫無邏輯地將自己的真實情況給不加思考且不計後果地全盤托出。


    可一切都晚了。


    我一邊害怕一邊重複著才說過的話,不料話還沒黏貼完就被爸爸當場給順了一巴掌過來。這一巴掌百感交集。沒有以為的安慰,就隻是來了這麽一記。


    第一次,我感受到了一種和哥哥一樣的羞恥感。隻是地點和事情都不一樣。他那時,脫光,麵對的是鄰居的異樣眼光。而我,也差不多吧,畢竟是個已年滿十八的大姑娘。飯店的老板和隔壁桌還都看著,多少也看不明白什麽吧。


    巴掌過後,少不了貼臉開大的“珍珠”,哭得急的我也必須得趕緊收了。因為這頓飯肯定是要快點吃快點結束。同桌的人也都曉得迴家後會是場硬戰。


    確實,迴家後,很精彩。


    我即使迴魂了。可是,我依舊用生命苟延殘喘在那出了考場的24小時裏。


    好像除了媽媽,再也沒有人可以明白當時的我一點點,又或者媽媽也不甚了解我是怎麽了。如果哥哥知道這件事的經過也許會理解我一點點吧。


    惡戰,就這樣不需要任何具體經過,一觸即發。


    在爸爸開車迴家的每一刻裏,我的臉一直被“珍珠”滋潤著。爸爸一次次因為生氣而急踩的刹車是在嚇我呢,還是覺得活著的我是個很可恥的存在。


    嚴格地來說,我也確實沒怎麽認真地準備過,就這樣赤裸裸地上了這考場。即使最後正常發揮了,我也不見得就真的能考出個讓我自己滿意的成績。


    現在的我想來也是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麽要掏空我腦袋裏僅剩的知識和思考能力。我本就那麽無知,難道說我就真的有那麽優秀,足夠不學有術,才使得上天都來插一腳。否則,我就真給考上了,當起了公務員,從此無憂無慮地去過平凡的一生。


    我當時對上天的抱怨是有的吧。可我似乎更多的是慶幸。我慶幸我差一點沒考上。因為我本無意考這一次,無意去沾上爸爸的人脈,他的人情。


    可是,這裏麵已有了爸爸的安排,而我辜負了這一份安排。這一段“為我好”,父母無疑都是站在了同一戰線上的,隻是唯獨沒有一個我而已。


    我不願走上一條被安排好的路,這路上多少沾點關係多少沾點背景,哪怕這個背景裏有我想保護的人,也許是我自己,也也許是送巴掌的爸爸。


    可我累了,自卑得累了。


    我是真的不想再這樣聽爸爸的建議去走自己的人生了,也是真的不願再用類似的方式去踩著爸爸的人脈或人情繼續往上走,往上爬,往前進了。


    我想靠自己,我真的就隻是想靠自己。我知道很難,我知道那不會容易,可是我就是想試一試,我想要看看自己能走多遠,即便我走不出理想。


    :“可是爸爸,你的貓公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兒呀。你到底要什麽時候才可以好好地理解我一次,哪怕就一次,完全地,也完整地讀懂我一次呢。


    我真的很努力了,也真的盡力了。可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作為我爸爸的你會一直視我為沒出息的人,一個怎麽努力都還是讓你抬不起的女兒。”


    那一路,爸爸恐嚇過我無數次,說要把我丟在高速上讓我自己走迴家,又說不要我了不許踏進家門,還不斷地詛咒我,讓沒出息的我趕緊去死。


    爸爸的脾氣,我是知道的。可是我真的不管長到幾歲,都依舊難以適應。一路上,不時,爸爸就會質問我,為什麽花了那麽多錢的我這麽沒用。


    是呀,1999年被查出來超生的我被罰款了一萬。而後,又各種升學,花錢補名額。還有,那一趟出國留學花的都是錢。沒有一分是我掙來的。


    是了,我也很抱歉,我的第一聲哭聲,叫醒了大家的失望,我不是男孩,沒法傳宗接代。日光浴是賞,而想把我送人也是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


    那一直留著超短發的童年,也更多的是把我當做男孩子來養,也是一種提醒,一種惋惜,一種憤憤不平。我知道爸爸有多麽地希望我是個男孩。


    那些頻繁出差的日子裏,更多的也是帶著哥哥。爸爸總是希望哥哥能隨他一起去多看看世界,順便開開眼界,多學習學習怎麽做生意和做商人。


    爸爸將哥哥帶在身邊多了,帶習慣了,也便會生出更多的期待,或說更容易產生過多的遐想,希望他也能像自己一樣有那不懼不畏不縮的魄力。


    可爸爸卻實實地忘了,忘了他自己才是那個最讓哥哥無法不去懼怕,也無法不去畏縮的對象,忘了他自己才是那個最讓哥哥進退失據的大人物。


    抑或,人在投入得多了的時候真的就會容易迷失。特別是這種投資在人身上的,越投入越身不由已,由不得自己繼續就隻是看向那初心:安好。


    投資的時間一長,多少都會被身邊同齡的人的近況給影響了,就無法不多去期待些什麽,去同步些什麽,去多加注意些什麽,去多留心些什麽。


    也便,心生異念。在與別家相處得越近時,看多了也就慕了,使得本家之間的心扯得更遠了。在比較裏不斷地輪番較量,就此失了本心和初心。


    比真正的pua還帶pua節奏的莫過於這世俗之間那怎麽都放不下的自尊心和虛榮心。總喜歡在這些人生大小事上論長短的同時還非要博個頭彩。


    若非我沉得住氣,耐心地和爸爸媽媽做過多次的溝通,並從中深入地交流過爭取過,想必,我在畢業後不久或工作後不久就已經被安排嫁了去吧。


    見過哥哥的不順遂,我也便更為歇斯底裏地據理力爭。哥哥娶了爸爸看中的兒媳婦後,過得可謂是越來越不怎麽樣,肉眼可見心理壓力在飆升中。


    哥哥的骨子裏多少是有些爸爸的影子的。若說這是被爸爸所影響的,或說是被爸爸長年累月給調教出來的,都不見得奇怪。畢竟,這大半生就是如此這般地走過來。


    這樣被打罵著,被威脅著、恐嚇著、強迫著、為難著,那精神也一直被狠狠地捆著壓著,哪見得到什麽曙光。即便我從中插手過多次,也不見得就能救他於水火中。


    這人的一生,不管怎麽走,走到哪裏,又遇見了誰,和誰成了什麽樣的關係,這其中的酸甜苦辣也還是都得自己去嚐試,去體會,去接受了,去看清了。


    哥哥教育孩子的方式,可謂是學到了爸爸的“精髓”。隻要狠得下心,去教訓,去打罵,就見得了想見的服從,就見得了想要的聽話,就見得了想得到的效果。


    雖然那也隻是一時的,正如過去的哥哥一樣。而長大以後,不管過去的服從多麽到位,也終將以另一種方式來給完完全全地從裏到外地逐一打破了去。


    可爸爸和哥哥明明就已體驗過,知道這種方式會給幼小的心靈帶來多大的傷害,可到底是為何要讓這本不該繼續的劇情在彼此的人生裏繼續地混跡著。


    很多的事情,明明也都不必非得通過爭吵來解決,可這莫名的大男子主義就總是時不時出來站台,就仗著自己是這一家之主,就仗著自己能掙錢養家。


    有些理由是站得住腳,可不管如何站得住腳,人身自由也從來都不是靠主觀臆斷來強加控製的。再強勢,也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地通過打罵來解決問題。


    凡事都得講個道理,講個真憑實據,講個合情合理合法合規。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傳的瞎話,說什麽“家不是講道理的地方”。那家人都變得不講理了,隻看自己的對錯,那還怎麽跟社會上的人談不公論不平。


    道理這貨,小家都講不通,大家就更看不懂,聽不懂了。


    這世界再怎麽大,究其根本也都是同住地球村的一家人。


    大道至簡,由小及大。若是小家都不講道理,那大家豈不都亂套了。不管大家小家,牽涉到了底線和原則時,都得理性之上再談情麵才能不落人口實。


    否則,那些過去的對錯,遲早都會以迴旋鏢的方式再次呈現,並狠狠地打臉。


    而這代價是更為看不清的未來。那未來裏的愛是絕對撕裂的,是絕對抗拒的,也是絕對無法再彌補了的。有些傷痛也許從來到的不是皮骨肉,而是心。


    吵遠了的心根本架不住那正解決著問題的橋梁。越吵越傷人,越吵越大聲,情緒也就越上頭,甚至還動起了手。這般打罵之下認的錯,又多是不服的。


    不服多了,也便模糊了真相,更是模糊了那真相後的對錯。當對錯都可以因為一時的情緒上頭而偏頗的時候,再去糾結那裏頭的道理也已然是徒勞了。


    可不管這一趟是多麽地曲折多麽地無理,自己也應該去識得那一份真,去秉承那一份自己始終不願放棄的理,去執守那一份自己的堅持和不變的初心。


    這世界再怎麽顛倒,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比如,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又比如,沒有那麽多的絕對,若論對錯,就先得過了彼此的那一個立場。


    也當然,任何的一種絕對也隻是,或也不過是其中的一種可能。


    有那麽一種奇怪卻也不奇怪的感情叫“無所謂對錯”。如果真的在愛著,有些對錯也就沒那麽重要,有些道理也就不必再去糾結。因為愛,所以原則之外的一切就都有可能被原諒,或說更容易被原諒。


    在對錯裏無休止地糾纏和較真,不見得能有什麽好果子吃。換句話說,硬要在一些無傷大雅的事上拚死拚活地要個說法,有的時候,這裏麵的道理真就比不上那莫名而來的幽默更能化解其中的矛盾。


    對外人,是如此。對家人,更是如此。對愛人,更甚如此。


    有的人就是用來愛的,有的人就是用來靠的,而有的人就是無需有用,單是一個存在就足以給這世間帶來力量。可也並非說無用之人就什麽都不會,或說就什麽都不用做。說法是法,也隻是說說而已。


    這世上,沒有誰的存在是毫無意義的。存在,就是意義。隻不過多數時候我們都會更關注那些對自己有著直接意義的人事物,或說對自己有著一定利用價值的人事物。也便看不清其中的一些連帶關係。


    比如說,平淡是福這件事。


    成長的路上,總也是有一些不變的問候,像“吃飯沒”,像“在嗎”,等等,這些都是平日裏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問候,在生活和工作上出現的頻率也可謂是秒秒即到。


    可高速運轉著的社會,早就無法容忍這等重複且看似毫無新意的存在。


    因為這問候來得簡單,所以每迴答一次就會多一分不耐煩“怎麽又是這個問題”,或多一分嫌棄“怎麽又來問”。


    也因為發展需要,也便更多的講究起效率和意義。


    可是,這些簡單的問候就是意義所在。平淡的意義,福德的意義,就在這之中。是誰沒了耐心,又是誰失了初心。


    每一個迴應對等著聽和想要知道的人來說都是很珍貴的。


    當失去後,是否也會想起曾經的自己,想起那時的自己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意來說的這句“在嗎”,又是抱著什麽樣的感情來的這次問候“吃飯了嗎”。


    而如今的自己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養成了如此這般的冷漠無情,竟變得絲毫沒有耐心再去多看一眼藏在“在嗎”兩個字背後的那份不願冒然打擾的心意,也絲毫不願再花精力去理解或去善待“吃飯了沒”背後的那份出於愛與關心的在意。


    忙著在無盡的誘惑裏掙那一份麵子錢而落下了誰,忙著在那缺失的陪伴裏過著被比較的一生而其中又都辜負了誰。


    其實,看句詩詞聽句問候,這樣的時間真的隨時都能擠出來,關鍵就在那個自己,那個鎖牢在想象中的忙的自己。


    莫要等到被生活耗蔫了才來後悔當初的自己是多麽無知,多麽不懂珍惜,否則,終將自己推至來不及迴頭的境地。


    為了獲得這社會普遍的認可,為了取得這世俗定義的成功,不少人耗盡了耐心和精力,就連親近的人也都耗遠了。


    可見,很多不花錢的東西就挺難被一直珍視的。可就是這樣的存在,是經曆過一番生死之後最想要求取的東西呀。


    當生活不得不與工作交手的時候,那份對生活的熱愛還是需要幾分清醒來打點著的。否則,變得麻木之後的自己隻會失去得更多。


    有些工作上的交流手法,可以適當地通過磨合來增加工作夥伴間的默契。可若說將此延伸到家人之間,就多少有點過於機器化了。


    再怎麽忙碌,再怎麽拚搏,也不要忘了在生活這一項裏主動地劃分出那本該用心去珍視的存在,那些個更該被置頂也更值得的家人。


    幸福,不管再怎麽小,再怎麽微弱,也真的需要一份願意,願意主動地去感知它,也願意主動地去珍惜它,更願意主動地去守護它。


    或許是因那一絲僥幸吧。畢竟那考公的成績也還沒有出來。所以,爸爸也便讓我迴到了家。而害怕得要命的我也在此時被一路的威脅給搞得更無語了。


    一迴到家,爸爸就更加地無所顧忌了,不是說要拿刀殺了我,就是說要拿棍子敲斷我的腿,還有那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問話,“說,到底錯哪了”。


    原來,對於爸爸來說,那些所謂的壞脾氣根本就不需要什麽證據,就一個懷疑的念頭就足以支撐棍棒到肉的理由,甚至可以就此將我的性命給剝奪了。


    爸爸老是說,我是他生的,我的命也就是他的,我要是不聽他的話,我就得死在外麵,他就當沒生過我這麽個女兒,他就當自己養了個反骨的白眼狼。


    因為嫂嫂在家,也才所以我先去洗了把臉,把哭紅的眼和流著鼻水的自己給收拾了下。沒想到就在這麽短的一個瞬間,我竟看清了爸爸想滅了我的心。


    不知道什麽時候爸爸手裏就已經拿上了一把扳手,然後就在我正忙著洗臉的間隙裏,一個轉身,他就忍不住把扳手朝我直接地扔了過來,砸中我的手。


    說真的,我感覺不到爸爸的絲毫猶豫,反而感覺到了他那一股隻想趕緊將我給抹殺了的衝勁,特別地堅定,特別地明確,特別地想要,也特別地求速。


    現在我的這隻手,那個被砸的地方,每到冬天就會異常地活躍,而其痛感也會隨著天氣的變化而越發地清晰。真希望,再睡一覺,它也給我好全了去。


    這一砸,讓我明白了爸爸的決心,他是真的想我死,而且最好是一擊斃命。也正因這一瞬,我更清醒了。我看了一眼爸爸就直接進了洗手間,或說躲。


    爸爸催著,“趕緊給我出來,還不給我出來等下就有你好受的,為什麽要這麽來害我,害得我多麽沒麵子,給你出了多少力,你卻給我把它搞砸了。”


    爸爸越催,我越害怕,我也越發地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去理解他了,任由他打,任由他罵。我是真的累了,累到不想再繼續了,就隻想躲會兒冷靜會兒。


    那一刻,我害怕的好像不是爸爸,而是那個瀕臨崩潰的自己,害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去選擇一條連迴頭的機會都沒有的路,一條連媽媽都不顧及了的路。


    我和媽媽討論過生死,不止一次。媽媽說過,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三個孩子,她早就想離開了,也才所以,她說我不可以胡思亂想,不該辜負她的堅持。


    :“可是媽媽,這樣不斷被打罵的日子真的好難受呀。我們三個到底是做了什麽才讓你堅持到了今天的。單就因為一個存在?一個出生?一聲媽媽嗎?


    我真的想象不了,那些我沒有長大到能給你一絲安慰的日子裏,你是怎麽自己一個人走過來的。我也真的不明白你是怎麽去承接那沒完沒了的打罵的。


    那些初高中迴家的周末裏,我時不時就會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爸爸的打罵聲,一激烈起來,我就跑過去,拉開爸爸,可你已然是中了招,特別是那顆心。


    拳打腳踢了多少個日夜,媽媽,你是不是早已經算不過來了,或者說,我們換個算法,去算那些跟打、跟罵都不相關的安心覺對你來說會更容易一些。


    畢竟,連我被爸爸打罵的次數都早已無法屈指可數。何況你總在爸爸的身邊當出氣筒。隻要爸爸心情不好,隻要我們三個誰犯了錯,就都是你給教的。


    媽媽,爸爸說的這些,有時候真的讓我摸不著頭腦。媽媽,你總是教我要理解爸爸,理解他的用心他的好意,可是我的心,肉做的呀,它也是真的疼。


    我也知道你的也好疼,可能就因為幾十年來如一日過慣了,才練就了如今這般地無所謂。可我不想,我不想去習慣這些本就病態的教育方式,不健康。


    媽媽,你說爸爸打罵我那麽多次,有沒有三次是真的就都是我的錯呢?我實在想不起來錯了個全的第二次到底在哪。


    即便第一次深刻認識到錯的那天,我也覺得並非完全是我的不對。可那也是唯一一次我真的覺得自己有錯自己要改。


    媽媽,人為什麽要有劣根性呢?不能就好好做個本分人嗎?就隻管好自己也行啊,為什麽會遇見像爸爸這樣這麽讓人害怕讓人沒得選還得服從的人呢?


    到底為什麽我們這麽無知就隻剩一點良善的人要遇上這種控製欲強,占有欲也強,自尊心也強,虛榮心也強,攀比心也容易被挑撥,還無比自負的人?


    怎麽做,做得再好,做得再盡心盡力,也還是會被不斷地質疑,不斷地批評,不斷地挑刺,不斷地指責,不斷不斷地打罵給施著壓說這沒用那沒出息。


    媽媽,我不知道要怎麽出息。有的時候,我甚至連唿吸都覺得有錯,你說這樣的我能強大到哪裏去呢。我覺得我挺強大的,可你老說我還是太脆弱了。


    媽媽,我還要怎麽做,才算強大到你覺得可以了呢?真的沒有別的可能了嗎,真的要迴去,迴老家找個人嫁了,就近找份養得活自己的工作,過餘生?


    可是媽媽,這不是我。這是你認知裏可能要活成那樣的我。媽媽,你的女兒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有自己的事想要做,想要去試試,想要再走走,看看。


    而且,你的小二小姐也想帶上你。我想帶上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也想帶上你去所有我想去和能去的好看的好玩的地方,去好好見見另一番天地。”


    敏感的我也曾倘開心扉過,說過不下一次:如果世界有一個懸崖跳下去是無盡的深淵,那我想就這麽跳了,因為我覺得那樣至少不會著地,不會疼,也不需要任何掙紮,就一直在那飛著,迎著風,很舒服的。


    也不知是不是這想法出現多了,也便被周公知曉了。也才夢見自己進入一個看不見任何顏色就一片黑的地方,而我就在那一直一直向上飛著,沒有盡頭,因為害怕遇見什麽可怕的東西,也就從中掙紮醒來。


    也才明白,不管什麽樣的方式離開,都不見得能比活著好多少。也就讓自己一直就這麽地將就地活著了。就這樣,到了現在,順利升到了三十加。


    把自己直接反鎖在了洗手間後,就將自己蜷縮了起來,躲在花灑之下。可爸爸的聲音依舊很清晰,一直在罵著,一直在責怪著我,就沒有停過……


    爸爸一邊不斷地輸出著難聽的話,就像拿著一把裝滿了pua子彈的機關槍,對著我,掃射了過來。而我則在一邊清醒地聽著,反思著,不斷地emo著。


    實在聽不下去,也阻止不了什麽,也就直接把冷水給開著,對準自己,一直淋一直淋,讓那水聲來減少我的聽見,減少我的胡思亂想,繼續靜著自己。


    被催得煩了,我也就連哭都不想哭了,就直接將自己泡在冷水裏,至少這樣能讓我更清醒一些,不至於多說什麽,也不至於再多做些什麽,就這樣……


    好像是有點久了,父母開始擔心了,讓我開門。可我不想開,我就想繼續冷靜冷靜。反正是活不了了,又何必再去見活人呢,白添了麻煩,又何必呢。


    我就這樣一直讓自己淋著,甚至扭到最盡頭,越冷越能連通那時我的失落和絕望。那一刻的我,就隻想把所有還亮著綠光的希望都給澆滅了,淋透了。


    不管是誰來叫我,我都不準備出去。如果冷水能讓我更清醒,清醒地明白自己是多麽沒用,多麽沒出息,讓父母多麽地丟臉,又害得爸爸有多麽地慘。


    可我又真的不管怎麽想,都還是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麽害爸爸的事情。我真想不出來。我沒有罵過他一句,也沒有打過他,更沒有存心做過害他的事。


    那過去的二十多年,我無時無刻不在聽話,無時無刻不在受訓。那些住一起的日子,爸爸那熟悉的腳步聲一靠近就總能讓我瞬間提起精神,隻覺害怕。


    而那些打罵的日常也在不斷地提醒我,爸爸是多麽可怕的一個人,多麽嚴格的一個人,多麽容不得沙子的一個人,又是多麽不容置疑和侵犯的一個人。


    因而,過去的很多聚會也都沒有辦法參加。因為那些很多的活動也都是晚上七點才開始,而那時候,我的門禁時間多是在七點。也便多的是沒法湊合。


    過去裏,那些打罵,那些對錯,我看得清,甚至比爸爸看得還清。可是那又怎麽樣,爸爸有自己的想法,而他的想法從來都容不得家裏其他人去質疑。


    幾十年了,不管怎麽耐心地溝通,也還是很難去改變那麽一點爸爸那頑固的思想。或許,這就是命。我早該妥協的。可我又真的有著自己獨立的思想。


    我不甘心,不甘心沒有自己試過去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就一味地聽爸爸媽媽的話,去過父母想要我去過的生活,去做父母認同我這一生要做的事情。


    循規蹈矩真的一點都不難,至少對我來說真的就是不難。可是相反的路呢,走起來,每一步,真的都幾乎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所有所有所有的心力。


    最後,媽媽搖人去了。二舅來了,他是醫生,可他不是心理醫生。


    忘了洗手間的門最後是怎麽打開的,隻記得那裏邊就隻有一個我,一個被冷水淋濕了的我,一個獨自徘徊在絕望中不能自拔的我,一個很像傀儡的我。


    沒有人敢輕易走近那樣的一個我,也沒有人敢隨便碰那樣的一個我,誰說話都不頂用時,大家隻好去把我的爸爸給叫來。而爸爸是個極其要麵子的人。


    爸爸一進來,他說什麽,我便盡可能地照著做,即便一開始也會表現得十分抗拒,可我在那樣的時刻裏還想著周全他的麵子,也便順著他走出洗手間。


    然後,我將自己縮進了自己書桌下那個中間的位置,那個本來隻能放得進一雙腿的地方。那個位置進深不大,卻能完全地框住我,讓我覺著有安全感。


    我的恐懼在那一刻被無限地放大著,我的狀態十分不穩定,我會哆嗦,我會毫不掩飾將自己的害怕給通過肢體語言表達出來,一直表達到我放棄掙紮。


    依稀記得,那個坐我房間床上的嫂嫂在用言語勸著什麽。而那一刻的我,並不想管任何人看我是不是像個傻子,又是不是像個戲子,看起來有多滑稽。


    當時的我就隻是想要一個空間,一個隻屬於我自己的空間。是瘋癲的,也是有點魔怔的,甚至對我自己來說也多少有點超綱了的,可我不得不這麽做。


    這種精神上的桎梏,我是真的受夠了。既然如此,我就想讓爸爸看看我被他逼成了什麽樣子,我就是想讓他知道我已經被他壓抑到了個什麽樣的極限。


    我也清楚地知道即便這一關我過了,也難保沒有下次同樣的威逼。可我想的就是先將當下給過好,用自己這一點都不聰明的辦法去爭取一絲生的希望。


    我想用這樣的方式把這一場鬧劇給迅速地結束了。我不想聽見任何人發出打罵的聲音,我更加不想再因為這場鬧劇而拉響那本就沒有勝算的歇斯底裏。


    那麽這一次,就讓我一個人通過這無聲地掙紮,這垂死地表演,去將那累積了的壓抑和恐懼的能量給釋放開,給狠狠地釋放到那一刻的肢體語言中去。


    不成功又怎樣,這就是我救自己的方式,也是我想讓媽媽趕緊地從這一場鬧劇中抽身出來的方法。跟以往相比,這多了幾分逃避的色彩,可我沒有錯。


    且不論我什麽身份,我都不覺得我有這樣的義務和責任要去為了誰的壞脾氣壞情緒或麵子或自尊心或虛榮心而不斷地交付我的青春,我的時間和精力。


    如果因為這場鬧劇給媽媽造成又一次傷害的話,我想那個時候,我就不是放大自己的恐懼那麽簡單了,而是直接瘋掉,真的就會選擇直接放棄了自我。


    我真的不想再活在這樣窒息的環境裏了,我更不希望媽媽繼續活在那樣的一個深淵裏。也真的盼望著有那麽一天,爸爸可以好好地深深地了解下自己。


    我也忘了是不是媽媽把我哄出來的。最後從書桌下爬出來的我和媽媽一起去了趟雷州。我們穿得十分地隨意,再怎麽隨意,也能從照片中看出來哭過。


    好像媽媽看上去更嚴重一些。那個哭後留下的淚痕看著比我還飽滿。瞅了又瞅,還是覺得媽媽兩隻眼睛下的眼袋太肥了些,浮腫得很呢,鼻子也有點。


    雖然那些個當下裏,我還都不會形容那種狀態裏的自己是什麽樣的,也不會用苦或者累來過多地修飾。可當一切都過去的時候,我看得比誰都更明白。


    就算再怎麽不喊苦不喊累,可迴過頭又會去思考當時的我為什麽會委屈到不斷地哭,哭著掙紮,不就是因為我感覺到了累嗎,或是我感覺到了那苦澀。


    也是真的佩服媽媽,這幾十年來把那些難聽到懷疑人生懷疑自我的話當做是歌兒來聽,時不時就難受,也還時不時就自卑到無地自容,甚至痛哭流涕。


    我們呀,真的什麽人都得見一見,否則,也就不會明白自己是怎樣的人,又配得起去遇見多麽美的風景,或者抵得住多大風雨再卷土重來,盡是未知。


    這前半生算是真真切切地見識了什麽是不可逆的大男子主義。爸爸,在我看來,在我心中,應該算得上是這其中的翹楚,翹楚中的翹楚,一等一的絕。


    考公的成績確實不理想,也不合格。恰好就排在前頭幾名,就差一點就得二麵了。這二麵要是真來了,鐵定不去不行。幸好,天給拚下了另一種可能。


    就是下次再這樣能不能先給打聲招唿,讓我這麽突然地應激,且不論我最後靠自己給過了,那也是太消耗我了,我現在可是脆弱的人呀,小老百姓呀。


    我之所以那麽堅持地在畢業以後不向爸爸伸手要錢,甚至在初高中和大學時,就已經開始變得被動,也就是為了後來的戒斷不那麽地難為而做著準備。


    高中,有那麽一個月,出了個捐贈一類的義賣活動。活動前,我就通過不吃晚飯,簡單粗暴地省著錢,想著去捐多一點,好幫助需要被幫助的人多些。


    也就是那麽一個月裏,我早午餐吃的都是一碗粥。一碗早上打好的粥,分開兩頓來吃。記得那時的早餐配的多是油燜黃豆。雖是清淡,卻也還算不錯。


    就這樣,我一個月不到就瘦了10斤。還就給媽媽看出來了點什麽,不過,她還是不明所以地被我糊弄了過去。而我也無意中減了一趟並非我本意的肥。


    戒斷什麽對我來說好像都不怎麽難,難的是這小小努力給我爭取來的這麽一點點小錢沒啥大作用。這麽一點點小小的主動權放大到現實還是太有限了,


    天知道這一關連連的負債我能不能單靠自己給過了。老天保佑呀,我是真的隻想自己扛著,如果真的要求一個人,我也希望是這一次堅持到底的自己。


    我的爸爸其實也有很溫柔很暖的時候,隻是多數時候都被那連他自己都無法控製得來的劣根性給耽誤了,耽誤了他那本來還可以做的更好更大的事業。


    小時候的我本是不喜歡爸爸出差的。因為那樣就不能天天見到爸爸,就會很想他。可後來,我發現,爸爸每一次出差,不管去哪,都會給我帶伴手禮。


    慢慢地,我也就不那麽抗拒了,也便學著忍忍,不哭也不鬧,因為有禮物收。也因為後來的我多數都住校,也便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花在這之上。


    就連那句爸爸每次出差,我在送他出門的時候都會經常給捎上的話“祝爸爸順順利利,掙多多錢”也說得越發少了,少得我幾乎都快忘了是怎麽說的。


    起初,這樣的一句出行祝福語還是媽媽給教的。每次爸爸出差,媽媽就會把我給推出去,去送送爸爸,去給爸爸開門,再追加這麽一句藏盡愛意的話。


    做事還不夠利索的時候,我就有幫過媽媽幹活兒。有一次,我把一個湯鍋給弄壞了,又害怕又不想就此放過自己,就依照著媽媽說的話,去聯係了爸爸。


    當時的爸爸還在出差,也還在努力掙錢,而我因為自己沒拿穩而砸壞了一個鍋。自知是犯了錯,也明白爸爸掙錢的不容易,才選擇了主動報備和認錯。


    也是因住校的時間越發地長,而讓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讓我覺得異常溫暖的聲音。那便就是手機另一頭爸爸的聲音,聽起來很暖,很乖,甚至很好聽。


    好聽?似乎和爸爸那脾性不太相關。可我也的確是在那住校的時間段裏,聽過不止一次那樣的聲音,好像不管我說些什麽,他都會無條件地答應似的。


    或許,是那被需要在作怪吧。越長大越發現,爸爸很需要那種確切被依賴的感覺,總是希望自己能一直地保持,開車接送我上下學,開車送我上下班。


    可年歲一大的爸爸總也是多少有點力不從心。不自覺間,我能察覺出他的無奈,無奈自己不管怎麽努力怎麽使勁,也都無法再迴到過去那般地有魄力。


    舉個例子,爸爸想要再去尋些生意來做做,卻總是到處碰壁。即便有些人脈有些生意頭腦,卻苦於沒有適合一起合作的夥伴,也沒有適合自己的項目。


    能讓爸爸如此地受挫,我自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我有點本事,也不至於爸爸現在還得愁著掙錢養家糊口的事兒,愁著如何繼續支撐起這頭家。


    出來工作了這麽些年,給家裏寄過的禮物和給父母發過的紅包也不知道加起來有沒有一皮。過去就不管了,希望今兒起能有能力給予父母更好的生活。


    :“爸爸,我知道您的童年頗為坎坷。所以,我能理解您那害怕失去的恐懼,您那不願看著我們有任何一步行差踏錯的著急,您那隻從自己出發的理。


    可是爸爸,您隻要靜下心,好好地和我們坐下來聊一聊,談一談,會發現,我們一家五口中就沒有誰對您有什麽樣怨恨,或說有多麽地不理解不體諒。


    如果有,那一定是您心底裏的自己。您不願去承認自己那份自負裏藏著的卑微感,您不願去看清自己那份自尊下久久都放不下的大男子主義有多傷人。


    您總是徘徊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跳出陳舊的框架,不願拋卻不良的傳統觀念,也才總喜歡將自己泡在那些短視頻裏,去尋覓那些有失偏頗卻剛好如了您意的內容,並一味地讓自己沉浸其中,沉浸在那些剛好和您同頻卻也隻是另一種主觀臆斷的內容裏。


    而這種習慣,其實您早就有了。


    從家裏擁有電視開始,您就已經是這樣地操作著。不管是法律頻道,還是其他節目,隻要涉及到您的敏感點,您就會不自覺地開始嘮叨,嘮叨媽媽的不是,嘮叨我們的不懂事,嘮叨自己付出了多少多少,而我們又怎麽怎麽地不理解您。


    真的是這樣嗎?


    在我看來,可謂所有的人都在用著生命在體諒著您的苦楚,也在那青春年少裏裝滿了關於您的記憶。雖說不全是與美好直接相關的,可那也是對我們而言寶貴著的財富。


    我還記得,我給您寫過很長很長的信。那時的您表示看過了以後很感動。我想,那些我們一起成長的時光裏,我們彼此都曾深深地溫暖過對方,特別入心入肺的那一種。


    隻是在那連您自己都控製不住的劣根性的加持下,讓我們多少與您遠了距離。


    不過,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或是將來,我都不會拒絕與您保持溝通,即便這很難,我也會選擇繼續地迎難而上。


    就像現在,我很難很難用過去的那一絲溫暖來不停地不斷地抵消掉這日新月異的為難。您說,如果我在深圳再這樣毫無進展,就抓我迴去嫁人。


    爸爸,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說話的魔力有多麽地強悍嗎?


    爸爸,您說的這話對現在的我來說真的就跟千斤頂一樣重,壓得我是一句話都說不出的同時,直接隔著語音通話,都能立刻給整出個哭臉貓來。


    爸爸,您見過梨花帶雨的貓嗎,您就養了一隻。


    我之所以會選擇迎難而上,就隻是因為我知道,家裏除了我,根本沒人敢多進言一句。我不想您繼續這樣不計得失地教育我們,不計成本地投錯壺。


    好的教育是急不來的。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也就不可避免地會有屬於我們自己獨立的思想,也會有我們自己想要追逐的夢想和想要實現的人生價值。


    我知道,在您一聽說我正在寫作的時候,就有所擔心,也不太看好。因為這個浮躁的當下,鮮少有人沉得住氣靜得下心來看完一本名不見經傳的新書。


    也包括您吧。現在的您總是在醒著的大部分時間裏,躺在床上看手機。這也是我與您通話視頻的時候,最常嘮叨您的地方。可您卻總也不會多聽一句。


    在我心裏,爸爸,您真的越活越像個脾氣不好的孩子。


    還是幾歲的時候,我就見識過您的脾性有多大。所以,我即便被欺負了,想讓您出頭,也多是選擇了放棄。因為那樣的後果,或許是我更加承受不來的。


    爸爸,有些事情我瞞著您,也是我保護您的一種方式。我知道您對我的愛是深重的,可卻不夠慎重。這讓我很難很難去依靠您,從您身上去獲得安全感。


    也才所以,初中的時候,因為擁擠,不知是誰一個巴掌往我的屁股蓋了過來,我也沒有對您說學校有人侵犯到了我。高中的時候,因為相識,有那麽兩個男生分別地來找過我,在表白的時候,竟想占我便宜,我也沒有勇氣找您幫忙一二。


    甚至,大學時的我和舍友被兩個歹人給盯上了,也不會告知您一二。還記得大學坐過的一班公交車,遇著個猥瑣男,對我進行了言語挑釁,我也不曾對您提過。也是在大學,被一封郵件騙走了一台電腦的錢,報了案無果也沒跟您提到過。


    很多的事情,我選擇了自己解決,解決了的就讓它全都過去。而不能解決的,隻要我還能僵持,我也都會盡我所能去堅持,而不是第一時間求助您。因為我真的無法確定那過去裏一直說我是就個錯的人會護下我,還是說會繼續責怪於我。


    就算是小學,我被記了''大過'',委屈到不能自己,也會在迴到家的那一刻保持住一個正常狀態下的自己。沒有對您提起過,也沒有想過要讓您去幫我討迴一個公道。就這麽地,一直一直地,長大著,經曆著,獨自一個人承受著這一件件。


    那小學,那初高中,還有大學,不同的階段裏,總有那麽一兩個女生好意地告訴我,說我被人欺負了,說我被人背刺了,說我被人利用了。可那些時候的我竟一點都感覺不到,就覺得一切都那麽地正常。而這些,我也是從未跟您說過吧。


    爸爸,是不是這些事情都很小,不值一提。可是爸爸,我是女孩子呀,我是您小二小姐,我也是會感到害怕的,我也是會難過的,我也是需要被保護的,被好好地愛著的呀。不是住校就完事兒,不是給了生活費就都可以了,不用多管了。


    就因為大學被騙了錢,所以我有過一段時間吃得特別不寬裕。可我卻也不敢主動問您要多一分錢。我就等著,您給多少就多少,從來不會多問,也不會早問。夠吃就行,有的吃就行。


    爸爸,我可以這樣說,我從未在您的身上得到過我想要的安全感。即便我收到過很多次的禮物,可那些都會是您會去計較的真心與付出,我一旦滿足不了您的期待,這些就都會被您用來向我施壓的東西。


    爸爸,我最需要安全感的時候可能已經過了。也才成就了今天這樣的我,總是選擇自己一個人去走,去應付和麵對。


    爸爸,在我明確地知道您很厲害的時候,可以保護到我的時候,我發現這份愛不能隨便就拿去用,而是要考慮後果。


    爸爸,如果您的劣根性和大男子主義沒有像現在這樣,是不是事業的成就也就達不到過去那般耀眼和那個高度了呢?


    那就還是繼續保持吧,或許這是您最自然的狀態。如果無知在一些已不再重要的地方,那就都讓那過去隨風而去吧。


    爸爸,您也是第一次當爸爸,如果太過完美了,也許遇到的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沒用的貓公,這麽沒出息的小二小姐。


    幸好,爸爸,您是有一定劣根性的。否則,這樣的您有這麽一個反差得有點過分弱小的女兒,且不是更說不過去了。


    過去的,就不再說了。可接下來,爸爸,我是真的希望您可以讓我獨自地走完這一趟,就這一次,讓我堅持寫完它。


    因為我相信,相信著會有人願意來讀,相信著會有人願意來看,相信著會有人真的需要,相信著這世界也喜歡著它。


    而我也相信我的這部作品一定可以盡到它的使命,它的義務,真正地去發光發熱,真正地去到它該去該支持的地方。


    我的作品有著與我一樣的生命力,它是為了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而生的,它也是為了成全我那份想要去溫暖這世間每一個被忽視的角落的心意而生的。


    爸爸,過去的很多很多年,我那自由的靈魂都被自己給狠狠地關了起來,關在某個連您都不曾踏足過的地方,一個連太陽和月亮都鮮少光亮到的地方。


    我在那裏,自己一個人,度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已經出來了,我是否已經準備好了再次迴到最開始,真正地做迴一個孩子。


    爸爸,我知道自己很沒用,不然我怎麽來到這世界都還沒大成形就被欺負了呢。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不就是沒用。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可以有更大更多的能力來保護我想要保護的家人:爸爸,媽媽,哥哥和姐姐,等。


    自然地,您會說您不需要。可是,誰說保護人的方法就隻有一種呢。我一直都在做著的,用著的不就是從心出發嗎?


    現在想來,也是托您的福,留了很長很長時間的短發,也才從某種程度上保護到了我,降低我作為女孩子的危險性。


    也因為您想將保護進行到底,也才在小升初的時候跟我提不要穿裙子。原來,那時您就在培養著我的自我保護意識。


    隻是當時的我,沒太明白,就隻是照了做,就隻是剛好我也無意去打扮,也剛好我也不甚計較這女孩子的光鮮亮麗。


    可未來,我想要光芒四射,我想要漂漂亮亮,我想要成為美的寵兒,成為光的小夥伴,從自己出發將愛傳遞給世界。


    我知道,不以掙錢為目的去完成這部作品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太過理想,也就是太過於不現實,可這事關初心。


    這部作品是我前半生裏唯一也是最後的一次嚐試。我希望它可以原原本本地、完完全全地就屬於我自己的一份禮物。


    也是一份見證,見證我從出生走到如今帶過的每一步,每一個心路曆程,每一段刻骨銘心,每一份難以割舍的情誼。


    爸爸,三十多年了,我從未求過您什麽。所以,不管您會不會看見,能不能明白,我都希望您能試著去了解下自己。


    我好希望快點去遇見那個跟手機裏聽到的聲音一樣溫柔的爸爸,暖心的爸爸,會無條件地答應我支持我愛我的爸爸。


    還有,不管您是否會看見,不管您是否會讀到,您的貓公也是很愛很愛您的哦,爸爸,我的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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