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漸漸放鬆下來的時候,隻聽屋頂上,兩聲急促怪異的鳥叫聲,接著就是“撲棱!撲撲棱棱!撲棱撲棱棱棱棱!”疑似打架的動靜。


    大家尋聲望去——卻見金燦燦,黑漆漆的兩個身影在空中糾纏不休,很明顯的,金燦燦那個占著上風,黑漆漆的則被金燦燦的爪子抓住脖子,它不停地掙紮怪叫,聽這意思,罵得還挺髒。


    金燦燦很是不耐煩,一張傲嬌的鳥臉上露出兇神惡煞的表情,好像黑漆漆再不老實的話,它就會把這個醜陋的家夥給咬死。


    很快,金燦燦拎著黑漆漆的脖子衝進酒館,也不知黑漆漆又罵了一句什麽,金燦燦徹底繃不住了,張嘴就咬!


    自打這兩隻大鳥出現,一直坐著不吭聲的宓落突然激動起來,她直起身子指著黑漆漆,嘴裏嗚嗚嗚的,目光裏滿是焦急和憤怒。


    “小辰辰,別咬它!”穀燃見狀慌忙攔住它。


    估計是飆辰這陣子在青龍山養尊處優的,吃得太好了,身形有些肥肥的了,經穀燃這麽突然一喊,它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肉乎乎的大屁股居然還抖了一下。


    就這麽一不留神,黑漆漆竟掙脫束縛,從上麵直直地掉下來,眼看著就要跟地麵親密接觸的一刹那,這個醜陋的怪鳥一個鯉魚打挺,碩大的翅膀一扇,直接衝向清雅而去!


    這個大反轉發生的實在太快了,大家根本來不及反應。


    “丟鳥臉了!!都怪你!”飆辰口吐人言,憤憤地瞪了穀燃一眼,便撲朔著翅膀去截怪鳥。


    可飆辰速度再快,也還是晚了一步!


    隻見一個閃影晃過,清雅的脖子上立馬出現了一雙白皙修長的人手,死死地扣住她的喉嚨,清雅想說什麽,卻一個字都發不出去,她伸出手想要掰開脖子上的束縛,可腰間傳來的刺痛讓她渾身一陣酸麻,根本動彈不得。


    飆辰無奈,一對圓乎乎的小鳥眼滴溜溜地轉了轉,它不敢輕舉妄動,誰都知道這個人對虛無名有多重要。


    它隻得悄悄退到鬼煞身後,探出一顆小腦袋盯著對麵,心想著,隻要有動靜,它第一個衝過去。


    在大荒,飆辰的速度是出了名的。


    當年它還是一隻小鳥未修煉成精怪的時候,在一次的日常捕獵中,被一個雕怪追趕,那雕怪已經修煉幾百年,有些道行,見到飆辰便立刻察覺到這是一個大肥肉,於是便鉚足了勁地追,結果,這雕怪被啪啪打臉,竟然給追丟了。


    飆辰嚇得魂兒都差點飛了,慌不擇路之時,誤闖進了青龍山,被穀燃逮個正著,他那會子正閑得無聊,見這小家夥驚慌失措的模樣著實可愛,便打算收留下來當個寵物養著,飆辰也是個有些靈性的,明白這個看上去不太正經的老頭修為頗深,反正自己也是饑一頓飽一頓,居無定所,每天還要擔驚受怕,不如跟著這老頭,不僅有個安身定命的地方。還能順便修修道啥的。


    於是一人一鳥一拍即合!


    久而久之,穀燃發現這小家夥靈性很強,悟性極高,而且聰明伶俐,飛起來幾無敵手,心裏便盤算著好好培養它,以後有個傳信追蹤的小鳥也不錯,飆辰這個名字是穀燃給取的,為此,他還頗為自得,認為自己取名字的本事比虛無名可強太多了。


    從此以後,青龍山就更加熱鬧了,經常的鳥飛人跳,你追我趕,本來飆辰還是挺怕穀燃的,但是漸漸發現這老頭就是一個活寶,便不再拘謹,徹底釋放了天性。


    這倒也合了穀燃的脾氣。


    “怎麽會是你們?”鬼煞離得最近,待看清狀況後,不由得驚唿道。


    果然,黑漆漆幻化出人形,正是風羽,而清雅身後的則是大家的老熟人——嘲風!


    風羽掐著清雅的喉嚨,一雙魅惑的眸子惡毒地望著她最恨的那個人——虛無名。


    嘲風手持一把刀抵在清雅腰間,那刀刃處泛著黑氣,一眼便可知這是沾著劇毒怨靈氣息的東西,清雅本就是不生不死的人,對這些最忌憚,因此,隻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任由這倆人鉗製自己。


    她身後,已經清醒過來的人早就各種驚懼哀嚎著企圖往外逃命,可他們無論怎麽拍打門窗那門窗仿佛定住了一般,根本打不開。


    外麵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像這扇門,那幾扇窗將他們和外界隔絕了。


    最後,這些驚恐的人們悲催地發現自己根本逃不掉,隻得哆哆嗦嗦地擠在一個角落裏,


    望著這群可怕的人,心裏拚命念叨著,自己能保住小命就謝天謝地了。


    隻見——


    虛無名麵色一沉!


    “你要如何!”


    “嗬嗬,我要如何?”風羽恥笑道,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樣,若這樣的刀可以殺人,那麽風羽的這把刀可以將虛無名來迴淩遲一萬遍。


    “你可別忘了,我們三個人的哥哥,還有家族可全都是毀在你手裏!”


    此話一出,一向放蕩不羈的虛無名,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眸終於有了波動。


    宓落的啜泣,風羽的仇恨,清雅的安危,虛無名無論如何也沉靜不下來了。


    “放了她,我隨便你們處置!”虛無名努力控製著情緒,他的心在發抖,清雅說不出話來,隻是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那雙眼睛在提醒虛無名,這個女人,其實也應該恨他才對。


    “放了她?”風羽仿佛聽見什麽笑話一樣,“虛無名,你當我傻嗎?放了她?就你們這幾個,隨便誰,能放過我們嗎?”


    “你要怎樣?”


    “落兒,你把虛無名這個混蛋推過來!”


    宓落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風羽,不知道在想什麽,風羽又叫了一聲,她還是沒動。


    “落兒,你又發什麽神經,難道你忘了?這個混蛋把你二哥害得多慘?把地府害得多慘?”風羽咬著牙,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宓落若是臨陣倒戈,那她的算盤可就滿盤皆輸了。


    “落兒!你給我清醒點,不要再被這個臭男人騙了,他把你傷得那麽深,你不能再心軟了!”


    一聽這句話,宓落終於坐不住了,那一幕幕像刀子似的,不斷刺激著她剛剛蘇醒的神經,她蹭地一下站起來,卻被旁邊的不行一把按住,“等等。”


    宓落掙紮了幾下,卻無濟於事。


    “嗯?”風羽見狀,一張俊臉瞬間難看起來。


    “這個美女,你是不是當我們都瞎啊?她把人給你推過去?然後讓你們一鍋端?我們總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個買賣沒法談吧。”


    “啪啪啪,說得沒錯!”穀燃往身上拍了幾下,手裏的拂塵看似很隨意地搭在胳膊上。


    “小朋友,你說對吧。”穀燃碰了碰身邊的乞浪,見這小子突然安靜得不像話,他一驚一乍地驚唿道,“咦,不對啊,小名名,你這徒弟怎麽滴了,中邪了吧這。”


    虛無名的注意力一直在清雅那邊,聽見穀燃這麽說,這才迴過頭瞅了乞浪一眼,不由得眉頭一皺。


    “你們還有資格跟我們談條件?”風羽揚聲道,“這個混蛋不過來,他的心上人隻能死,我或許還可以手下留情,嘲風可就未必了。”


    她見自己成功地把虛無名的注意力又轉了迴來,“要是嘲風的小刀在你的小美人身上那麽一劃拉,”風羽另一隻手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聲音尖銳而又瘋狂,“我可不敢保證她還有沒有可能留下個全屍,哦對了,這次她死了,地府可就再也迴不去了喲,到時候我會在她臉上劃一百個口子,讓她惡心地死在你麵前,如何!”


    “風羽,你瘋了。”虛無名沉聲道,他的手很涼,身上的傷又開始躍躍欲試,劇烈的疼痛讓他直冒冷汗,他不願意被人看出來,隻是拚命地壓著自己,但,實在太疼了,已經超出了他可以忍受的範圍。


    或許是看出來這人的極度痛苦和忍耐,清雅的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這個男人總是有種感覺,而這種感覺很奇妙,陌生卻又非常熟悉,還有一種又愛又恨的情緒夾雜著,看見他現在的模樣,清雅甚至可以瞬間明白他的感受和痛苦。


    “我瘋!!!?你說我瘋??”風羽笑得渾身打顫,歇斯底裏,“虛無名!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人會比你更瘋,比你更狠心嗎??”


    或者是清雅的眼淚刺激了虛無名,他突然內心充滿了愧疚感,對清雅,對宓落,對風羽,甚至是嘲風。


    “別被這個瘋女人影響了。”耳邊,穀燃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一股溫暖的氣息傳進虛無名的身體,他的痛苦被減輕了許多。


    “我哥哥屠屍好不容易才走到現在,他以前吃了那麽多的苦,受了那麽多的罪,你呢?你一點機會都不留給他!把他打的魂飛魄散,連個全屍都沒有!不僅如此,你還把我們蝙蝠族趕盡殺絕!虛無名!你是真狠那!!你有心嗎?不,你根本沒有!你的心就是石頭做的!!冷血!冷酷!無情無義!”風羽似乎不吐不快,想把心裏所有壓抑的話全部說出來,“還有落兒,她那麽愛你,對你死心塌地,可你呢,你明知道她喜歡你,你卻忍心殺了她,還把千燈逼得走投無路,死無全屍!哦對了。還有你的心上人!你不僅害死了她,更是滅了她全族,包括她的親人!虛無名,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個無情無義的混蛋!鐵石心腸的王八蛋!”


    風羽的話像一把巨大的錘子一下下地往虛無名心口處砸,砸得他生疼生疼。


    虛無名閉上眼睛,過去的一幕一幕不停地在眼前閃現,很多事情他無法否認,也不會否認,可。。。


    屠屍確實死不足惜,可宓落和千燈呢?還有清雅他們呢?


    他錯了嗎?


    虛無名,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本意?


    你是個瘋子!


    是個無情無義,鐵石心腸的混蛋!


    見虛無名麵色蒼白,露出痛苦的神色,風羽覺得特別暢快,她就要虛無名愧疚,要他痛苦,她愛自己的哥哥,她的哥哥是那麽好的人,希望帶著蝙蝠族走得更遠,讓他的妹妹過得開心快樂,可這一切都被這個人毀了,風羽對虛無名的恨是滔天的!


    過了良久。


    “嗬嗬嗬嗬嗬嗬!”虛無名突然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搖搖頭長歎道,“你們不就是想我死嗎,早說嘛。”


    “虛無名,你別給我發瘋!”不行意識到什麽,他焦急地喊道。


    “我已經是個廢物了,要不這樣,”虛無名沒理會不行,隻是溫柔地笑著,他望著清雅,清雅望著他,四目相對,萬語千言全部沒入了那抹笑容裏。


    最後,虛無名將視線定在風羽身上,“在這裏殺我,你們沒有勝算,畢竟我死了,他們這幾個——”他指了指穀燃等人,“是鐵定不會放過你和嘲風,我的朋友一個比一個瘋,若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我被你給殺了,你覺得你們三個還能不能完好無損地離開這個地方,他們可不會在乎你們的身份而有所顧忌。”


    風羽的眼神閃爍,她知道虛無名說的沒錯。


    穀燃那老頭,不行和他的大花狗,再加上鬼煞和飆辰虎視眈眈盯她老半天了。


    “沒有我的同意,他們絕不可能讓你們三個帶走我和清雅。”虛無名繼續說道,“其實,這位姑娘比你們更想要我的命,畢竟,”他看了一眼清雅,自動忽略她的目光,“我害了人家全家嘛。”


    清雅難以置信地望著虛無名,她的腦子宣傳一片空白,可現在卻總有一些斷斷續續的場景出現,她的頭還是疼了。


    “你看,我這麽壞,誰不希望我死?對吧。”


    “落兒,你把他推出來,”風羽沉吟片刻,“虛無名,讓我放了她可以,但是你得跟我們走。”


    “瘋子,你別答應她,這個女人的話能信?”穀燃正色道。


    “行啊。”虛無名懶洋洋地伸了伸酸澀的手臂,“你們都別動。”


    “你!”


    “聽我的。”


    “妮妮,把結界打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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