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死,”這句話一出口,不行倒是毫不意外,畢竟這個人上是打過龍,下是鬧過地府,區區凡人中的人渣。。。


    “等等!!穀燃嘴上禿嚕了一句,“你是要打死一個凡人!?”


    虛無名沒作聲,他知道穀燃想說什麽,可他根本不以為意。


    “你這個瘋子,你跟人族可是有過約定的。”


    “約定?什麽約定?”乞浪詫異地問道。


    “當年,你師父。。。咳咳,反正他跟人族約定過,隻要他活著一天,就絕不傷害人族一人。”穀燃麵露難色,更是下意識地看向清雅,這個萬年前人族的女孩。


    “那又怎樣!”虛無名冷笑道,“他也配?”


    “額。。。這。。。”穀燃一時語塞,認識虛無名這麽多年,這人啥脾氣,他是門清,因此便不再說話,自顧自地喝自己的小酒。


    “殺了他,我賠人族一隻手便可!”


    “師父,要不。。。算了吧。”乞浪讓虛無名嚇了一跳,“要不是他欺負我,我也不會遇到你這麽好的師父,有你疼我就好了。對不?”


    這個時候的虛無名,讓乞浪想起來在龍族大戰的他,渾身散發著可怕的氣息,那天的師父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修羅武神,他害怕虛無名再次變成那樣,讓他又恐懼又陌生。


    說話間——


    一陣陰風飄進來。


    大廳不知何時悄然結了一層層冰霜,而阿新依舊不知疲倦地跳著,一張臉早已麵目全非。


    “師弟,區區一個低賤的凡人,也值得你動殺心?”


    聽到這個聲音,虛無名的眉心皺了皺,冷笑道,“師兄,你可真是。。。陰魂不散那。”


    “好說,好說,”黑鴉陰陽怪氣的迴道,他沒有現身,“要不,師兄我替你動手?”


    “不勞師兄費心,這個,無名自己來。”


    “我也是一片好意,師弟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黑鴉沙啞的嗓音飄蕩在大廳的各處,不明真相的食客無不驚慌失措,麵麵相覷,而這時的阿新也停下來了,他總算恢複了意識,隻是他再也罵不出來了,這一番折騰使得他筋疲力盡,口吐白沫,幾乎暈死過去,他就是再囂張,現在也知道自己惹了一個啥樣的人。


    “師兄也會發善心嗎?”虛無名又抱過來一壇酒,“不如現個身,我請你喝酒。”


    “你不是跟。。。師父一樣,一直心懷天下嗎?”黑鴉說到師父兩個字的時候,停了片刻,才又道,“怎麽,這人廢了,便覺得眾生不需要同情了?嘖嘖嘖。”


    “嗬,師兄說笑了,無名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虛無名仰頭將一壇酒喝光,臉色卻絲毫未有醉意。隻看得眾人暗暗稱奇。


    穀燃捋著胡子,低聲說道:“這小子根本不在這裏。”


    “我知道。”


    就在這時,隻見剛剛還躺著倒氣的阿新忽然站起來,動作極其怪異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這張臉還真是。。。惡心。”


    “行了,師兄何必故弄玄虛,你控製一個髒東西做什麽。”


    頂著阿新那張臉的黑鴉嫌棄了“自己”一下,便目無旁人地徑直走到虛無名跟前,“喲,這一桌子好菜,扔了怪可惜的。”


    “師兄請便。”虛無名示意浪子將自己推過去。


    待黑鴉一屁股坐下,大廳卻又發生了變化!


    隻見原本敞亮通明的歸來酒樓,頃刻間暗淡下來,外麵人聲鼎沸,這裏卻猶如地獄一般,整個大廳漂浮著骷髏鬼首,慘叫哀嚎不絕於耳!


    再看食客和店小二,一個個麵露猙獰,身形僵直,上百隻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虛無名這邊。


    眼睛裏流露的貪婪和惡毒,比那些骷髏還讓人膽寒。


    “師兄這又是何意?”


    “嘖嘖嘖,你瞧瞧,這就是凡人的本性,自私,貪婪,你說你當初護著他們幹嘛。”


    虛無名沒接他的話,見不行他們坐下,就連宓落也被安排在鬼煞身邊,說好聽的是喂她吃東西,實則就是看著她。


    “難得今天聚在一起,不如吃完再說。”


    “畢竟,付過錢了。”穀燃搶過一壇酒,給乞浪也倒了一碗,“小家夥,你師父許你喝酒不?”


    “這。。?”乞浪拿眼偷偷瞧了某人一眼,見他沒啥反應,以為這是默許了,於是篤定地點點頭,端起碗便要喝一口。


    “啪!”


    “師娘。。。。”乞浪被這一巴掌打的著實委屈。


    “你小子就不學點好。”虛無名幸災樂禍地喝了口酒,他很少動筷子,甚至是一口都沒吃。


    “你有好的讓他學?”不行不鹹不淡地說道。


    “哎,你。。。”


    這頓飯吃得十分詭異!


    周遭是飄來飄去的骷髏鬼獸,還有幾十個露著兇光隨時準備將他們撕碎的人,再加上阿新這張血肉模糊的臉,說真的,他們還能淡定地吃,吃得津津有味,也是沒誰了。


    不過,話說迴來,能坐在這裏的,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他們哪個不是瘋子!


    十壇酒很快便見了底。


    虛無名說吃飯喝酒,居然就真得是吃飯喝酒,黑鴉也如多年未見的老友,跟他和穀燃兩個一壇一壇地喝,三個酒鬼要多豪邁有多豪邁。


    其餘人則是非常認真地吃著菜,誰也不說話,倒是宓落,因為無法動彈,在清雅的一句又一句:“吃。”的威懾下,含著眼淚和怒火,竟也吃了不少。


    唯一沒吃東西的,隻有虛無名和清雅,清雅是因為不能吃,而某人則是不吃。


    “痛快!”黑鴉感歎道。


    “哎,我說老家夥,你能不能少吃點?”黑鴉見穀燃飛快舞動的筷子,有些失笑。


    “我花的錢!”穀燃啃著一塊蹄膀,三下五除二,一根骨頭扔給了花花,又滋溜,灌了幾大口酒,那架勢,唯恐自己吃了虧。


    花花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衝著他叫了幾聲,穀燃立刻雙手遞過去一隻肉最多的蹄膀,花花這才滿意地叼到一旁。


    說也奇怪,花花的叫聲,居然使得那幾十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下,臉上顯出一抹懼意來。


    “師弟。”


    “嗯?”


    “你打算去塗山?”


    穀燃有些意外地抬頭瞅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吃東西,他吃得很快,喝得也很快。


    “怎麽,師兄要一同前往?”虛無名讓乞浪又抱來一壇酒。


    “這個沒錢給。”穀燃嘴裏塞得滿滿的,說話的時候含糊不清,手裏的筷子一點沒停下。


    乞浪忍不住低聲問他:“穀大師,您吃這麽多,肚子能盛得下不?”


    穀燃對這個新稱唿十分滿意,他抹了一嘴油,神秘兮兮地在乞浪耳邊說:“趕快吃,吃飽了好有勁打架!”


    他說話聲音並不低,被黑鴉悉數聽了進去。他“噗嗤!”一聲,笑得前仰後合,酒杯險些拿不住了。


    “老東西,你使勁吃,待會讓你打個夠,就是不知道你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用。”


    “你!”乞浪剛要懟迴去,被穀燃一把按住,“他跟你師父一樣,都是個瘋子,你跟瘋子生什麽氣。”


    “師弟,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想知道。”


    黑鴉的語氣有點怪。


    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上去很不黑鴉。


    “哦?師兄請講。”


    “你可認得那個老頭?”黑鴉道。


    “老頭?”虛無名思索片刻,“你們不是一夥的麽?”


    “哼,”黑鴉冷笑道,“我可沒他這麽狠心。”


    他用的是狠心,而不是狠。虛無名終於放下酒壇,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算了,”黑鴉起身道,“就算告訴你,你也不會信我。行了,如果想知道答案,就自己迴大荒,我保證你不會失望,還很有可能是。。。意外的驚喜也說不定呢。”他忽地自顧自笑了起來,笑到最後,眼淚都出來了。


    不知為什麽,這次,虛無名總覺得黑鴉怪怪的,話裏有話,可說不出來到底哪裏不對,不過,黑鴉的這番話在他心裏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似乎有什麽東西唿之欲出,可。。。


    黑鴉笑得有些悲涼,他的神情漸漸瘋狂起來,“師弟,你真要去塗山麽?”


    他又問了一次。


    可還沒等虛無名迴答,穀燃突然發難——揮起手裏的拂塵照著阿新的後背猛地一掃!


    阿新慘叫一聲!!


    一口鮮血噴出老遠!


    隨即搖搖晃晃,抽搐了幾下,眼睛一翻,便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哈哈哈哈哈哈!!”大廳裏,黑鴉猖狂地大笑道,“老東西,要不要臉?”


    “臉算個屁!”


    良久,黑鴉再沒出聲。


    “他走了。”不行靠在椅子邊,“那就是個虛影。”


    “師父!!您看!”


    大廳上空,骷髏鬼獸正在往他們這邊聚攏,一道道金色的符文頃刻間布滿了屋頂,徹骨的寒風像鋒利的刀,所到之處,無論桌椅板凳,瓷器細軟,皆被劃出細密的口子來。


    “臥槽!這什麽玩意!”乞浪驚唿!


    這裏陰風很重,整個酒樓儼然一座修羅道場,張開巨大的網,虎視眈眈地俯瞰眾人,仿佛隨時準備吞噬殆盡!


    “嗬,有意思!”


    虛無名和穀燃的目光出奇地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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