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中午的時候,從宮中得到皇帝隻剩下幾個時辰的壽命,錢謙益不再像之前外出,而是呆在了林府主持大局,聯絡了京城的許多好友前來商議大事。


    平日的時候,錢謙益需要舉行一場宴飲來招待故交好友,同時也為自己造勢,為將來入主內閣提前打下基礎。沒想到交談興趣正濃時刻,皇宮中傳來了鍾聲,在場人無一不變了臉色,跪在地上高唿萬歲。


    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今天的聚會已經進行不下去,錢謙益把周延儒給留了下來,其他人各自迴去,等候來自皇宮內的聖旨。


    為了掩人耳目,兩人來到了書房,錢謙益也不打算浪費時間,直接開口說道:“周兄以少詹事之位張掌翰林院事,文生故舊遍布朝野,隻要有人推薦,很快就能調到京師,成為六部官員之一。在下前段時間與幾位東林魁首會晤,結果有些不歡而散,誰都想做內閣首輔,奈何內閣首輔隻有一個。自從葉向高辭官歸鄉之後,皇上再也沒有任命新的內閣首輔,恐怕是想挑起東林內部的爭鬥,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現在天子已經西去,在下之前可是把重注下到了信王殿下身上,沒想到還真被在下歪打正著,隻要在下在後麵暗自使一下勁,周兄的錦繡前程就在眼前。在下幫助周兄,自然不是白白的伸手,在下需要周兄在適當的時候,與其他人聯手向皇帝舉薦在下入閣,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周延儒之所以秘密來京,除了與好友敘舊之外,就是想依靠故交好友的力量,將他調到京師,不再像之前那樣坐冷板凳。錢謙益的許諾正中他的下懷,至於其他的就先答應下來,等到將來再說。兩人很快達成共識,派出自己的親信四處聯絡,期待新皇登基,好大展拳腳一番。


    袁崇煥一天都呆在家中收拾行李,打算暫時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天啟皇帝駕崩等消息傳到他這裏的時候,他已經見不到信王,本想去王府送上拜帖,隻是想到信王入住皇宮根本就不可能再出來,隻好打消了心裏頭那個不現實的念頭。


    在京城的官員一個個來去匆匆,就連大明的那些勳貴一個個不再呆在家中,開始相互聯係。英國公張維賢坐鎮五軍都督府提點京營,五城兵馬司封閉京城內大大小小所有的城門,有傳令兵騎著快馬,向著各地傳達天啟皇帝駕崩的消息,還有800裏加急將消息傳遞給邊關的守軍,關閉所有的榷市,守住現有的防線,沒有命令不許出擊!


    大明王朝這隻巨獸就像一隻龐大的機器一樣,全力的運轉起來,將消息傳遞給五湖四海。


    相比於東林一派官員的彈冠先慶,魏忠賢一派的人馬反而一個個垂頭喪氣,盡管有宮中傳出來的消息,有著天啟皇帝臨終的囑托,照樣挽救不了低落的士氣。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啟皇帝之前是他們所有人的最大靠山,現在失去了最大靠山,再加上文人的抹黑,他們的名聲早就已經臭大街,拿他們開刀,新皇可以獲得一個好名聲。好在魏忠賢及時出來穩住了大局,才使得魏係一派人馬沒有分崩離析。眼下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新皇登基重要,隻要在新皇麵前好好表現,再加上天啟皇帝的臨終囑托,他們也不是沒有一線生機。


    信王府、皇宮內外就連京城上下都被皇帝駕崩的消息給弄的有些手足無措,甚至有些青皮趁機作亂,幸好有著官兵四處巡邏及時鎮壓,才沒有釀成滔天大禍。


    範家商行燈火通明,範文海盤點著這個月的賬目,檢查一下其中有沒有人動了手腳,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鍾聲,把他驚嚇的從椅子上掉了下來,腦海裏滿是不可置信。隻是事情已經發生,必須要把消息盡快的傳迴範家,從旁邊取出信紙,開始書寫起來,書寫完之後交給了已經等候在外麵的黑衣人,吩咐黑衣人想盡一切辦法盡快出城。


    範家為了傳遞消息的方便,早就在京城內外挖了一個地道,這個地道隻能容單人通過,出口設置在樹林當中,很難被發現。入口被放置在井裏,更加不會引人注意,自從挖通到現在一直沒有被發現。知道這條密道的人並不多,整個京城的範家商行也隻有三個人知道,隻要這三個人不開口,外人就是想破腦袋也找不到入口。


    黑衣人接過書信之後,往懷裏一揣,消失在黑夜之中。範文海緊急招收銀庫管事,讓他提前準備一批金銀,專門用來打點各方勢力。銀庫管事範雲不敢有絲毫怠慢,一方麵加強銀庫的守衛,另外一方麵緊急製作一些金銀器具,整個範家商行迅速的運轉起來,隻不過這一切進行的比較隱蔽,尋常人很難發現,這也就讓範家避免了許多的麻煩。


    黑暗終將過去,陽光重新照耀大地,老百姓從昨天晚上就已經知道皇帝駕崩的消息,一家家披麻戴孝,京城的白布已經脫銷。皇宮內外一片肅靜,禦林軍更是加強了皇宮的戒備,許進不許出。


    朱由儉昨日一夜未眠,早上起來略微的梳洗一番,先去祭奠一番皇兄,就開始跟隨宮廷禮儀官學習登基大典有關的禮儀。內閣大臣黃立極在下午的時候上了一個條陳,朱由檢看過之後寫了一個準字,又囑咐了一句,一切按條陳上辦理。


    傍晚時分,英國公張維賢一臉疲憊的出現在他的麵前,兩人之間寒暄了幾句,直接進入了正題。


    張維賢並沒有在朱由檢麵前賣弄,一臉懇切地說道:“信王殿下,明日王爺繼承大統,萬萬不可出錯。文臣最重孔孟,王爺千萬不要落下什麽口實,更不要輕易許諾,一切等局勢明朗之後再說。”


    “老臣能穩住京營,並不代表著王爺就高枕無憂,在王爺沒坐穩皇位之前,還是盡量按兵不動。京營上下牽扯甚廣,老臣也隻能節製一部分,並不能保證絕對安全。”


    朱由檢對於張維賢的告誡,內心非常認可,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再怎麽小心也不為過。在他沒有占據大義之前,他不會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給人留下發難的口實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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