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長情什麽都依著她。


    除了不讓她走。


    算得上是百依百順了,便是如今居住的曦伏殿也是她自己挑著住的,偏僻,靜謐。


    子君長情自從來了這仿製版的先大慶王宮之後,一連十幾日,戈曳皎皎都沒見到人。


    “今日怎麽外頭這樣熱鬧?”


    戈曳皎皎拿著裁剪花木的剪子,比劃著修了修院子裏隨意瘋長了許多年的仙人掌。


    這仙人掌並不好看,最底下的那些葉片,老而幹,全部爆出了瓷盆外被牢牢壓在地上,剩下的新葉片倒是有一部分生的好的。


    許是她住進來的第五日給這盆仙人掌澆了水的緣故。


    小枝將手裏搬來的第三個新花盆放在離戈曳皎皎不遠處的地上。


    戈曳皎皎將修剪下來的仙人掌葉片小心地避開刺插中進盆中。


    小枝喘勻了氣,慢吞吞又帶著幾分敬畏道:“是……是我們大王迴來了,整個王宮都忙著迎接呢。”


    戈曳皎皎停下了手裏的活……


    許鈺迴來了。


    一山不容二虎,也不知道這許鈺究再去麵對昔日救主時會如何做。


    這人可是殺了她南朝九州王席子耒大將軍登位的。


    這幾日戈曳皎皎皎雖然未曾見到子君長情,但想想也知道他在忙什麽。


    如今這個明國的在朝大臣都是燕婉兒和許鈺找迴來的先大慶國的臣子,子君長情既然要再登王位,自然少不了要和這些大臣周旋,以獲得他們的認可。


    當初他們這些人聚在一起,本就打著要為子君長情這個大慶王報仇的旗號。


    隻是不知這人心能否經得起考驗。


    得給他再多找點絆子,拖延一下時間給商雲容和勾蠻才可。


    戈曳皎皎看了眼外麵的天色估摸了一下時辰,此刻正是快到要用午膳的時候了,想罷丟了手中的剪子起身對著侍女小枝道:“為本公主梳妝,再讓膳房將我早上要的青龍湯裝上食盒,許久不曾見過我那夫君,有些想念了。”


    小枝有些訝異地抬頭,卻見向來慵懶無所事事的南朝公主這會兒像是終於尋到了什麽好玩的事兒一般,勾人的一雙眸子亮得要把人吸進去,連忙低了頭應了聲。


    這十幾日,這位公主殿下都不曾提起過誰,也不曾說要出曦伏殿,今日卻一反常態。


    不過半個多月前來的那位貴人隻說不能怠慢這位公主,倒不曾限製她的出入。


    且那位貴人三天兩頭會派人送些美衣華服,金釵寶珠等稀罕物來。


    隻這位公主從不將這些價值連城之物看在眼中。


    平日裏也懶怠梳妝,此刻也是隻著了一身最為素淡的衣裙,如瀑的青絲也隻用一根發帶鬆鬆挽住,一張臉也是素麵朝天 。


    今日才開口說要打扮。


    小枝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女郎,好看到她都忘了這位女郎還需要打扮了。


    不打扮已經如此傾城媚色。


    打扮起來還不知要如何顛倒眾生。


    想到此處,小枝心頭激動異常,像是馬上要見證什麽奇跡時刻,手腳極快地去張羅。


    半個時辰之後,一位著水紅色煙羅裙,外罩一件雪白鬥篷的玉雕一般的女郎從這個僻靜的小院出發。


    像是從天上落到凡間地界的神女。


    “快和長公主稟報,曦伏殿這邊有動作了。”


    隱在暗處的人盯著戈曳皎皎和小枝兩個,也緊隨其後尾隨上來。


    關於戈曳皎皎被囚於曦伏殿的事,其實早就透露出了風聲,這些時日,子君長情也因為此事與這些大臣舌戰。


    議政殿。


    “主君若想登位,需得對南朝長公主戈曳皎皎的處置拿出一個滿意的章程來。”


    何寬沂站在文臣之首,他是之前大慶王朝的第一世家,何霖家主之孫,何霖是之前的大慶的令尹,當初大慶滅亡,何相第一個帶著家沂族全部人以文臣之軀上了戰場,隻其孫何寬沂一人生還。


    子君長情抬目,眼底都是猩紅疲憊之色,他看向滿朝文武大臣皆是曾經的熟悉麵孔,內心無力荒涼似要將他整個人吞沒。


    不僅僅是何寬沂,但凡站在大殿中的,哪個不曾經曆過國破家亡?


    若是他想保下阿月,又如何向這些經曆過血仇未報的大臣交代?


    那些為了大慶而死的臣子家眷,會化成厲鬼,帶著滿腔怒火,痛斥怨恨他這個無能的大王,竟然忘了國仇家恨,和一個滅了他國,殺了他子民的敵國公主在一起。


    大慶的先祖不會原諒他,大慶的子民不會原諒他,大慶的英烈亡魂亦不會原諒他!


    該如何做?


    這些天,他不敢去見阿月,哪怕動了去見她的念頭,他都會覺得自己滿身罪責,縱使佛前長跪,也無法贖清罪孽。


    在那之前,他刻意忽視這些橫亙在他和阿月之間的國仇家恨,如今到了終於要麵對的時候。


    “國仇家恨,各位是覺得全係於一女子之身?這些年來,一直戰亂頻發,便是先王在時,每年也有大小戰役不斷,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大慶亡國,是我之過,長情不配為一國之君,大家抬愛了,你們如今的君王,今日便要迴國,你們應當去尋他要決斷,如今,長情隻不過是一尋常百姓爾。”


    子君長情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他確實無能,江山摯愛不能兩全,他上對不起先祖,下對不起臣民,又無法照拂妻小。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他一樣未曾做到。


    一路行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他該放棄了,這天下,該尋個真正有能力的人去治理。


    他縱然有安國安民之心,卻無安國安民之才。


    這些天,他想明白了。


    “主君,你糊塗啊,主君若就此撩開手,那臣子們這些年的籌謀不就成了一場笑話?主君若走,我等就自絕與這大殿之上,反正若是大慶不可光複 我等也無顏麵活在這個世上!”


    何寬沂曾立下誓言,若不光複大慶,則不娶妻生子,如今年近而立依然孤身一人,此一刻,他帶著群臣,字字泣血。


    其餘朝臣隨著他一起跪伏在地,皆掩麵而泣道:“主君若走,我等自絕於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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