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長情到底是沒有讓這嬌滴滴天仙似的女郎去給他幫忙如廁的醃臢事,這些事都由他這個大夫親自來。


    下午,戈曳皎皎胳膊上的夾板繃帶就被拆掉了,除了提重物時稍微有些隱隱作痛之外,其他倒沒有什麽影響。


    桃源村每家每戶都有個大院子,按每戶人口來分,一個人分三畝良田。


    但因為秦鵲是帶著他們逃到這裏來的,是以他的功勞最大,特意讓他挑了桃源村最好的一處,全村人幫忙給他建了房屋。


    房屋周圍占地一公頃的田地都劃到了他名下。


    秦鵲酷愛釀桃花酒,所以院子周圍種了許多桃樹,據他自己說是種了兩百棵。


    每到五月,秦鵲種的桃子成熟,全村人都能嚐上幾個。


    另外種了六畝藥田,秦鵲一天在裏麵至少要在藥田裏待上一個半時辰。


    剩下將近三畝田地便種了些日常的蔬菜。


    另外散養了百隻雞鴨,在菜地樹中捉蟲吃,偶爾喂些剩飯剩菜,幾乎每天都能隨處在裏頭撿到雞蛋鴨蛋。


    戈曳皎皎很喜歡這種能突然撿到雞蛋、鴨蛋的驚喜。


    另,院子靠著占地邊緣挖了一條長長的水渠,引自地下溪水,水流潺潺,裏麵放了些可食用的鱸魚、鯽魚,草魚,還有幾隻烏龜偶爾會爬到岸上曬太陽。


    這些所有的東西,用一人多高的籬笆圍作一圈,獨成方圓,清幽寧靜。


    可今日卻不寧靜。


    戈曳皎皎提著一桶衣物到水渠邊盥洗。


    這裏麵有她自己的,也有子君長情的,還有秦鵲的。


    幫兩個救命恩人洗衣做飯亦是她應盡的義務和職責。


    隻是她失憶之前大概沒有做過這些活計,戈曳皎皎看著自己白嫩細長的十指 ,若有所思。


    “往事已不可追,如此這般,興許也好。”


    她喃喃自語。


    “哪裏好了,美人如花,合該好好嬌養,若得如此美人兒,哪裏還舍得用來洗衣做飯,操持家務,合該日日用來暖被溫香才對。”


    一陣吊兒郎當地男音從頭頂響起。


    “哪裏來的登徒子,如此孟浪!”


    戈曳皎皎怒目抬頭,正對上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郎的雙眼,見他聽了此話,依舊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他此刻正雙腿倒掛在一棵桃樹枝上。


    見美人兒望過來,一個翻身利落地從樹上下來,直接站在了戈曳皎皎麵前。


    少年很高,臉上展露著一個大大的笑,若朝陽新生,明朗熱烈。


    可在戈曳皎皎看來,此人目光邪肆,一看就是個膽大妄為之輩。


    這會兒站的離戈曳皎皎極近,還一手抓住那眼前女郎的一雙柔荑。


    “放肆!”


    戈曳皎皎已經到了怒不可遏的境地,想掙脫,卻突然發現掙脫不得。


    “你就是義父救迴來的美人兒?果然湊近了看更是長得跟天仙一樣的,你為何要生氣,被人喜歡不是件值得歡喜的事嗎?我叫勾蠻,女郎叫什麽,說了名字我便放開你。”


    勾蠻說著,還聳了聳鼻子去聞她身上的清幽香氣,一臉迷醉的神情。


    來人自報家門,戈曳皎皎反倒也不著急了:“郎君既然是秦大夫的義子,往後低頭不見抬頭見,小女子名喚皎月,村裏人都叫我阿月,公子也可這般喚我。”


    不曾想此話一出,勾蠻卻眼睛一眯,放開了對她的鉗製。


    “女郎此名,倒是和南朝那位皎月公主重了,不過應當不是同一個,畢竟那位皎月公主,大半個月前還確定了正式與東辰的聯姻,如今兩國強強聯合,將毗鄰的孟國打得節節敗退,僅僅半個月的時間,就被兩國給滅了。”


    戈曳皎皎聽了這一段話,突然頭疼欲裂,麵色慘白,腦海之中混沌一片,卻又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撕破這層混沌強衝出來,莽撞地在腦中橫衝直撞,卻一直無果,最終承受不住,昏死過去。


    “唉,你怎麽了?!”


    勾蠻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剛才自己玩笑開過頭了?


    “得罪了。”


    勾蠻上前抱起暈倒在地不知人事的女郎,兩隻手不敢抱緊,隻伸直了手臂托著,卻像是托著一朵輕飄飄的雲一般。


    生怕一用力就雲飄霧散了。


    勾蠻耳朵尖一直到臉頰都布了一層紅暈,他平日裏喜開玩笑,僅僅是嘴皮子上的功夫,真正實操卻是沒有的。


    一路小跑著迴到秦鵲住的地方,卻沒看見人,倒是和半躺在床上的子君長情對了個正著。


    子君長情閑著無聊,找秦鵲要了棋盤自己跟自己對弈。


    此刻看見突然闖入的勾蠻,以及勾蠻手上托著的皎月,目光陡然變得幽深。


    “請問,在下的……未婚妻怎麽了?”


    子君長情很想說“阿月”,到了嘴邊卻改成了未婚妻,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嘴巴比腦子轉得更快些。


    看見這小子托著阿月的那雙手,竟覺得十分礙眼。


    “未、婚、妻?”


    勾蠻仔細咀嚼了這三個字,心頭沒來由地酸澀,不過既然是人家的未婚妻,他也不好如此這般不知禮教。


    於是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未婚妻放到他的另一半床榻上。


    一躺下,戈曳皎皎便開始囈語,但是聲音太小,也不知她再呢喃一些什麽,額上的冷汗卻越來越多。


    子君長情半躺著看她,心中擔憂不已,頭也不迴地對身後不知所措的勾蠻命令:“秦先生在藥田,快去喊他過來。”


    “哦, 好,我馬上去。”


    勾蠻也是著急,竟然就心甘情願地被子君長情使喚,急急往藥田去。


    屋中沒有旁人,子君長情抬袖給她擦了額上的冷汗,然後用額頭輕輕抵著她額頭。


    柔聲輕輕哄著:“阿月別怕,瞿郎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呢,阿月別怕啊。”


    這話果然有奇效。


    戈曳皎皎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攏長而又溫暖的夢,夢裏,有個儀態高雅的郎君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他們一起談天論地,一起求學論古今,相談甚歡,夢中的自己看上去十分快樂。


    可夢中的郎君卻一直分辨不出五官。


    她聽見有人在輕聲喚她,叫她別怕,他說他是瞿郎,他會永遠陪在她身邊,戈曳皎皎連日的惶惶然與不安終於好似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慰藉。


    戈曳皎皎睜開眼,邊看見麵前有個眉目俊美無比的郎君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不由得感動落淚,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他。


    “瞿郎,阿月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話沒頭沒尾,戈曳皎皎說完也愣神。


    子君長情十分驚喜地迴抱住她:“阿月,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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