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第二日剛開房門,就被候在門口的鵲兒一路拉拽著去了乘風房裏。


    老頭連聲喊著慢點慢點,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王爺王妃,正與坐在榻上倚坐著的乘風說話時,揉了揉眼晃了晃腦袋。


    老郎中一臉震驚的上前搭了乘風的脈,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掉了出來。


    “這……”


    先是野蒿子治好了瘧症,後又有眼前這少年人起死迴生,幾乎已經完全顛覆了他行醫一生的認知。


    清早的陽光柔和清澈,灑落一室,瓶中的白蘭開得肆意,芳香繞鼻,與榻上清俊的少年十分相襯。


    乘風的臉上病容雖未盡褪,麵中卻難得盈起了些紅潤,又像往常一樣勾著淡淡的笑意,溫和如玉。


    老郎中目瞪口呆之際,心中兀自納悶著,明明前幾日這孩子已有病入膏肓、行將就木之相,他還明裏暗裏勸了王爺幾次,莫要再為了將死之人耗費自己的精氣神了,卻不想當真把這孩子養迴來了?


    “王爺神功啊!老夫此生聞所未聞能以氣功壯他人髒腑的,這孩子心脈蓬勃有力,竟是已無大礙了,這……這……醫理實是難釋……”


    邱瑾瑜笑著拍了一拍椅子的扶手,朗聲說道。


    “聽著郎中這麽說本王就徹底放心了。”


    鵲兒也聽得連連拍手跳了兩跳,又扒著帳簾探著頭問乘風。


    “你可還有哪裏不適的?一定要與郎中說清,莫要自己憋著。”


    乘風搖了搖頭,拱起青色血脈明顯的兩手拜了一拜邱瑾瑜。


    “王爺此番為了乘風操勞了。”


    邱瑾瑜看向玲瓏,眉尾上挑,又恢複了往日不羈的神采。


    “或是王妃的功勞呢,王妃是咱們王府的福星,昨日王妃方一迴府,你的病就見了起色。從前就聽人說有的女子天生旺夫旺家宅,自打王妃進門,逢兇總能化吉,可不就是應了此言麽。”


    乘風的好轉如此明顯,玲瓏心中有八九成把握是因銀月草的功效,對於邱瑾瑜這硬塞給她的功勞,一笑置之。


    乘風又對著玲瓏笑,乖巧溫順得像個姑娘似的惹人喜愛。


    “乘風謝過王妃福澤之恩。”


    玲瓏迴以微笑,見鵲兒捧了杯水吹了吹,小心翼翼的遞到乘風嘴邊,玲瓏出言說道。


    “府上都是些男子,照顧人也確實不夠仔細,左右都在一個院子裏,鵲兒近幾日就留下,照料照料乘風吧。”


    乘風聞言推開水杯道:“小人是下人,豈能讓旁人伺候?如今覺著身上已大好了,明日許是就能迴王爺身邊當差了。”


    “何況鵲兒是個姑娘家,讓她來照料我,豈不有損名節?”


    邱瑾瑜站起身背著手訓話:“你快好生養著吧,為了吊你這條命不知耗了本王多大力氣,這幾日本王也要好好歇一歇,用不著你伺候。”


    “至於你們兩個,毛都沒長齊,乳臭未幹的,談什麽名不名節,本王就不信在王府裏誰敢亂嚼這舌根子。”


    說罷邱瑾瑜帶著幾分戲謔的逗弄兩人道:“再說,你昏睡著時,這丫頭已拿了條巾帛給你從頭到腳都擦了遍了,人家都不計較,你矯情什麽。”


    乘風蒼白的臉順勢漲得通紅,驚詫的瞟向身邊的鵲兒。


    鵲兒也紅著臉連連擺手辯解:“不是的!王爺瞎說!我沒擦你那裏……”


    邱瑾瑜看熱鬧看得咧著嘴直樂,轉頭向玲瓏攤開手。


    “我們走吧,愛妃,那木板床硌得腰酸背疼,迴去自個兒的榻上美美補上一覺才是正事。”


    被邱瑾瑜一路拉迴了寢房,聽他叫了水,便自顧自的脫起了衣裳,招唿玲瓏道。


    “你同我一起洗麽?”


    玲瓏輕咳一聲提醒:“王爺,現在是大清早。”


    邱瑾瑜迴頭望了望她帶有薄紅的麵色,探過身子刮了刮粉潤的臉蛋。


    “想什麽呢?昨晚抱著你時就聞著咱們兩個身上餿得各有千秋,你不是總嫌本王不喜潔麽,今時總算脫了身還不得好好沐浴一番?”


    “我就是有那個心也得有那個命吧,熬了近十日了,虛得很,容我緩幾日,補補身子。”


    玲瓏窘迫的推了他一把,邱瑾瑜哈哈笑了兩聲,把巾布一甩搭上了肩頭,晃著膀子去了淨房。


    玲瓏抬起胳膊嗅了嗅,昨日急著去見他,又陪他守了夜,自是沒倒出功夫沐浴焚香,也叫了水在寢房的偏廳中沐了浴。


    兩人都洗畢後,玲瓏又叫問秋念雪為她和邱瑾瑜絞幹了頭發,躺倒在蓬鬆柔軟的床榻上時,兩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舒適的喟歎。


    邱瑾瑜側身拄著腦袋,看著身邊鬆弛犯懶的妻子,想起他們二人剛住到一起時,她總是繃著周身往裏麵縮,如今倒終是與他不見外了。


    “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還是自個兒的床榻躺著舒服。”


    “這些時日,你辛苦了,瓏兒。若沒有你,此次疫病中不知要死多少人。”


    玲瓏也轉過身側躺著看向他,黑眸熠熠。


    “王爺親口說了,把命都給妾身做賞了,妾身也不虧的。”


    邱瑾瑜樂了,揪著她下巴尖咬著牙晃了兩下,卻是雷聲大雨點小,舍不得使力。


    “小狐妖,果然是惦著本王這條命呢,想吸本王精氣修煉是吧?”


    夫妻倆笑鬧了一會兒,待到帳中又沉寂了片刻後,玲瓏想起周二娘那日對她說的話,深覺有理,索性心一橫,也未做什麽拐彎抹角的鋪墊,直言問道。


    “王爺,乘風是你的孌童嗎?”


    邱瑾瑜手裏還把玩著玲瓏的一綹頭發,滑滑溜溜的手感讓他開始昏昏欲睡,突然聽到這麽一句話,睡意立時消散了個幹淨。


    一時間對這問題反應不及,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啥?”


    可玲瓏卻是一臉的正經,輕微的動了動嘴角,似是有些緊張。


    邱瑾瑜啞然失笑,盤了一條腿坐起身子。


    “你這腦袋瓜裏一天想的都是些什麽?”


    玲瓏卻覺得此事無可厚非,說出了她有此猜測的原因。


    “雍國盛行此道,不少貴人家中都有男寵孌童,原來的雍王更是……”


    “乘風長得俊俏,年少力弱,王爺卻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做著貼身的侍從,妾身便自然以為……”


    這話卻點了邱瑾瑜的火,拔高了聲調打斷了她的話。


    “胡說八道!那淨是些人麵獸心之人所為!本王見一個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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