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鬼胎嗎?


    玲瓏自嘲的苦笑,的確如此。


    他看上的畫中人原也不是自己,是霍玉瑤。


    她代霍玉瑤出嫁,是別無選擇。


    他們都有各自將錯就錯將這樁婚維係下去的理由,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成了夫妻,又怎能與周二娘與她相公的情真意切相比?


    周二娘哪裏知曉王爺與王妃之間那些個涉及國之大事的彎彎繞繞,她就是覺著王爺與王妃年輕,情竇初開的,在想法和習慣上有些摩擦生了口角,還在掏心掏肺的勸誘著。


    “那日見王爺當街把您拖拽走了,還以為他待您不好呢。”


    “但今日……既房事上和諧,就出不了大岔子,王妃,您……”


    玲瓏打斷了她:“二娘,我有些倦了,我知道你是好心,若我有什麽想不通的,再私下裏問你,可好?”


    “眼下,我有件事想托你去辦。”


    “二娘,我身邊隻有個鵲兒是個貼心的,可她年歲太小,斂不住事。你若真心跟我……”


    “我也得同你提早說清楚,若我有什麽事差你去辦,便是不想讓旁人知道,你可明白?”


    “不過你也放心,我不會讓你涉險,或讓你為難。”


    周二娘愣了,聽了一會,才明白王妃這是問自己,願不願意做她的心腹。


    不過周二娘沒猶豫,站正身子拜了玲瓏一拜。


    “王妃在我最絕望之際伸了援手,這份恩情便是今生當牛做馬也報答不盡。”


    “也莫說什麽涉險為難,周二娘我如今孑然一身,幸得王妃給了個遮風避雨的屋簷,王妃說什麽,我便做什麽。”


    玲瓏起身扶了她起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她算計人心,若非周二娘是這般處境,她也不會試探她是想效忠於王府,還是效忠於她。


    可周二娘這般仗義坦蕩,倒顯得她是個工於心計的小人了。


    可行差踏錯一步,就是死路,她不得不如此。


    “你去一趟水榭……”


    玲瓏差周二娘去水榭收拾了昨夜那女子脫下來的汙衣,水榭如今雖空著,卻還是會有人去清掃的,若是哪日發現了端倪,也是個麻煩。


    許是今日屋裏的旖旎味道太重,幾個丫頭應是用香熏了帳子,又更換了被褥,邱瑾瑜不在身邊,那種專屬他的清冽氣息也聞不見了。


    自搬來主院後,每晚都同他說著話,任他把玩著自己的右手而眠。


    今夜,又隻剩她自己了。


    他在身邊時,玲瓏總覺得他身上散的熱氣烘得惱人,可今天床榻外側沒了那擋風的男人,還真覺得窗外吹進的夜風有點涼颼颼的。


    玲瓏裹緊了被子,輾轉反側了許久才漸漸睡去。


    她又做夢了。


    這一次夢的不是雍王宮中的大火,也不是被火舌卷著的母後與二禧,而是邱瑾瑜。


    他一臉失望的看著自己,與自己說話的語氣也恢複如初見那時,冷冰冰的沒什麽情緒。


    “你一直在騙我……”


    玲瓏想同他解釋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既發不出聲響,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說得沒錯。


    窗外幾聲鳥鳴,驚醒了溺於夢境中的玲瓏。


    發了一身薄汗,渾身粘膩的難耐,掀開帳簾才發現剛過五更天。


    玲瓏喚了一聲,問秋推門而入,伺候玲瓏洗淨了身子,走到前廳見著下人們已擺好了早膳,桌邊坐著也剛晨練沐浴過後的邱瑾瑜。


    他仍然不修邊幅,鬢間的水漬也沒擦淨,瞥了玲瓏一眼淡淡說了句。


    “用膳。”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兩人都沒說話,下人們看著主子臉色不好,也暗自納悶,明明前日這兩人還好得叫大夥都跟著臉熱,怎麽一夜之間又成了這樣?


    吃過飯邱瑾瑜又進了書房,玲瓏也迴房盤起了王府裏的賬目,吩咐了季管事該添置什麽,修繕什麽。


    就這麽過了一整日,除了一起用膳,邱瑾瑜也沒再同玲瓏說一句旁的話。


    快要歇下時,邱瑾瑜突然迴了寢房,周二娘給幾個丫鬟遞了眼色,示意大夥速速退出去,邱瑾瑜卻擺了擺手。


    “不必,本王就來說一句,今晚不宿在這。”


    正端水鋪床的幾個丫鬟也不知到底該作何反應,僵在了原地。


    邱瑾瑜看向案前正盈盈望向自己的玲瓏,恨恨的咬了咬腮肉。


    “剛收到陛下的書信,鳳陽已正式歸順夏兆,京中已派兵前去駐守。”


    “陛下開恩,因著本王與鳳陽結了姻親,特許攜你迴去省親歸寧,不日啟程。”


    “明日你盤算盤算,看需備些什麽,列個單子著季管事去辦,莫叫鳳陽覺著本王摳門。”


    邱瑾瑜說完便要走,玲瓏不由得起身急切喚住了他。


    “王爺留步。”


    邱瑾瑜心頭躍起兩分喜悅,臉色卻依舊冷峻,半垂著眼皮略有不耐的問道。


    “還有何事不明?”


    玲瓏躊躇半晌,同周二娘與幾個丫鬟說道。


    “你們先下去。”


    邱瑾瑜甩了甩袖子,側身站在一旁,待到下人都走光了,房門閉上,依舊一動不動。


    玲瓏隻得走近他小聲言語:“王爺,我們進去說話。”


    邱瑾瑜蹙著眉心,轉身越過玲瓏撇開腿在月桌邊坐下,五指在桌上輕叩。


    “說。”


    玲瓏也隨著他走了過去,立於他身前低聲問道。


    “妾身實非鳳陽縣主一事,王爺並未告知陛下?”


    邱瑾瑜冷笑一聲:“若是本王同陛下說了,你覺著你同那霍老兒還有命活到現在?”


    “左右娶這個親,也是為了給鳳陽鋪條通向夏兆的路,霍文公既把本王當傻子,本王又何必拆穿他,徒增戰事?”


    玲瓏抿了抿唇,假作聽不見他話中譏諷之意。


    “那……此行目的可是在於探查鳳陽歸順一事是否穩妥?”


    邱瑾瑜終於願意挑起眉頭看了她,發現玲瓏眼下有烏青,昨夜竟也沒睡好麽?


    邱瑾瑜撇開視線答道:“霍文公是株牆頭草,鳳陽事關兩國國門朝哪一側開,本王當然得去親自會會這位膽大包天又膽小如鼠的嶽丈,不然陛下亦放心不下。”


    “不是說你那兄嫂尚且握在霍文公手中,此番一去,正好也能把他們接出來。”


    玲瓏烏油油的眼中映著燭火跳動,心中針刺似的難受,他雖還在懷疑她滿口謊言,竟還惦著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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