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宜聲張,當天春知便被堵著嘴抬上了嶽愛群的馬車,趁著夜色走了。


    經過此事,玲瓏對邱瑾瑜又多了幾分改觀。


    借著王府新換上的幾盞大燈籠悄悄打量他,看他一臉的悠然,好似這事端與他並無幹係,也並非他的手筆。


    玲瓏覺得是自己從前看輕了邱瑾瑜。


    他看似事事漫不經心,粗枝大葉,對於錢財也全不在意,如今看來,並非是他寬宏大量,而是這些事的確入不進他的眼。


    上次木思陰了他,他也沒就此善罷甘休,那日不經意間聽到暗衛來報,似是說已追至了雍國境內,也沒見著月苗人的蹤影。


    而這一次,春知更是觸了他的逆鱗,他懲治春知的手段,叫玲瓏都自愧不如。


    感受到玲瓏探尋的視線,邱瑾瑜側目迴望。


    “看什麽,本王臉上有東西?”


    玲瓏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王爺,這位嶽縣令從前可是得罪過你?”


    邱瑾瑜心中微動,敢覬覦他的人,就是多看了兩眼也不成,如此這般還算便宜了嶽愛群。


    “不曾。不過是看不上他那副異思遷的德行,若非還算得上個清官,非把他辦老實了不可。”


    聽邱瑾瑜說,嶽愛群家後宅猶如皇家後宮一般勾心鬥角,春知不明不白的跟了迴去,想來日子也好過不了。


    嶽愛群迴去以後,自是不會替春知背這個黑鍋,隻會說是酒醉受了引誘。


    可偏偏春知又是王府裏出去的人,不納過門也沒法交待。


    在深宅之中麵對著夫君不疼,主母厭恨的境地,也算自食了惡果了。


    玲瓏吩咐季管事:“差個人去春知父母家中說明此事原委,莫要讓他們以為是咱們王府把下人當作物件送與了旁人。”


    周二娘親手把春知塞進了馬車,跟著了解了這事的前因後果之後十分不齒,在坊間開飯館時也見慣了各路牛鬼蛇神,快言快語的啐了一口。


    “昨日就瞧著那小蹄子眼睛滴溜溜亂轉,一副包藏禍心的模樣,想攀龍附鳳的從前見多了,還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皮的,王爺與王妃心善,算是便宜了她!”


    邱瑾瑜饒有興味的看了看周二娘,覺得挺對他的脾氣,隨口誇讚。


    “你是個爽利通透的,聽王妃說昨日宴上那些個點心亦是出自你手,往後就跟在王妃身邊伺候吧,多帶帶她身邊那幾個丫頭,正好走了一個,填上一個。”


    玲瓏與周二娘驚喜對視一眼,她知道邱瑾瑜不喜身邊下人太多,也沒敢把周二娘直接放在主院裏,如今他竟主動開口抬舉了二娘,玲瓏自是願意的。


    周二娘當即做了個板板正正的禮,誠懇謝道:“二娘往後定盡心盡力伺候王爺王妃,以報王爺王妃賞識之恩!”


    事情已都了了,夜幕也已垂墜至天邊。


    今日本就起得晚,也歇不了那麽早,迴了房,玲瓏與邱瑾瑜隻覺得別扭。


    兩人雖名為夫妻,可相處下來的這個把月中,心中都澄明如鏡,他們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關係。


    邱瑾瑜是因著到了適婚的年紀,不得不遵從聖意娶了她,也順道促了鳳陽歸順夏兆之勢,恰巧她還是個聰慧明理的,是個合適的王妃。


    雖然……總是讓他覺得她還隱瞞了許多事。


    而於玲瓏而言,為邱瑾瑜、為定安謀事,打理好家宅,不拈酸善妒,做一個完美的正妻,是她牢牢緊握邱瑾瑜這塊護身符的籌碼。


    隻是這看似平衡的表象,曆經昨晚的一夜沉淪後,似是已被悄然打破了。


    邱瑾瑜也不知自己這幾日是怎麽了,有旁人在場還覺得與她話語無甚怪異的,唯獨隻有他們二人在一處時,尤其是昨夜的意外歡好之後,總覺得不知道與她怎麽相處才是。


    玲瓏亦是如此,自打迴房之後,昨夜的記憶便如潮水般在心中不停翻湧。


    那動情一吻,和他昨夜喘息著貼在她而後一聲聲叫著瓏兒的一幕一直在眼前閃過,讓玲瓏恨不能立時把頭撞在牆上,撞得暈厥過去不再胡思亂想才好。


    沉默了一會,到底還是邱瑾瑜先開了口,隻是問的問題卻叫玲瓏心頭一驚。


    “昨夜你離席後,去哪了?”


    玲瓏再抬起眼,已將雨後春筍般冒了尖的情絲壓了迴去,漾著與平常一般無波無瀾的眸色答得平靜自然。


    “妾身叫鵲兒去問二娘那要了些解酒的甜湯,酒意上頭得厲害,尋了間無人的屋子便睡著了。”


    “等到醒了才發現府宴已近尾聲,叫王爺憂心了,否則也不會被春知誆了去。”


    每每見她這樣坦然的答自己的話,邱瑾瑜都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總是像隔著層薄紗,即便用力去看她的臉,也總是望不進她那雙黝黑的眼睛。


    “霍玲瓏,本王對你的要求不高,你的過往我已答應過不再追問,可你能否做到往後與我坦誠相對?”


    玲瓏麵上的表情無辜且充斥著疑問,袖子裏的手掌卻是漸漸攥成了拳。


    她如何坦誠?


    她的真正身份本就是一道驚雷,一道可能隨時要了她小命的驚雷。


    邱瑾瑜可以包容她不是真的縣主,也可以不去過問她哪來的魄力與手腕,可卻決計包容不了她實是雍國人人得而誅之的前朝皇儲。


    為了掩蓋這個秘密,她隻能不斷編織更多謊言,去為自己謀得更多生機。


    “王爺,您此話何意?妾身不明白。”


    邱瑾瑜眯起眼,似是在用目光一寸寸的刮她臉上的皮肉。


    多無辜委屈的神情,一絲破綻都尋不出。


    平時還挺喜歡看她真假摻半的演技,此刻邱瑾瑜卻隻覺得沒勁。


    “堆了些公務未理,今夜我宿去書房。”


    玲瓏見他一陣風似的出了門,本應鬆了口氣,可心中卻悶悶的難受。


    無力的在燈盞邊坐下,失了好一會神,外麵響起了叩門聲,是周二娘送了些小點甜羹來。


    周二娘從念雪口中得知,王爺剛黑著臉帶著乘風去了書房。


    見玲瓏也沒什麽胃口,周二娘還是開口勸道。


    “王妃,我是個直腸子,憋不住話,若說錯了您罰我便是。我是打你們這時候過來的,我與我家那個也是媒人說的親,麵都沒見過就成婚了。”


    “可日日同吃同睡的,沒多久就生出了感情,吵也吵過,打也打過,但夫妻之間,隻要同心,總是沒有隔夜的仇的。”


    “可我覺著……您與王爺,怎麽總像隔著什麽,各自揣著心事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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