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總是如此矛盾,有時豪情萬丈,有時熱血沸騰,然而大多數時刻,他們隻關注自己的平凡生活,無暇顧及外界紛擾。


    齊淩雖經曆兩世,本質上仍是凡胎肉體,凡人的特質在他身上一應俱全。因此,麵對糧倉的火海,他依然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看到同袍受異族欺壓,他會毫不猶豫地拔劍相助;借著微醺的醉意,他會在白澤麵前談論理想的彼岸。


    然而,當激情與衝動消退,齊淩更珍視與愛人共度的寧靜時光,向往平凡生活的恬靜,不願涉足世界的動蕩!


    平靜的日子,自有其韻味。


    婉拒了趙元份的招攬後,他駕馭馬車緩緩東行,竇蓉在左,許紫菱在右,沿途風光如畫,令人心曠神怡。


    與心愛之人同行,漫長的旅程亦變得短暫。未等他們飽覽沿途美景,馬車已駛入京東東路,即後世的山東半島境內。


    這裏四麵環海,一條名為濟水的河流貫穿東西,此時代的山東半島氣候溫暖濕潤,遠勝二十世紀。


    即便正值嚴冬,地上卻鮮見冰雪。而乳白的迷霧自晨至午,才被陽光逐寸驅散。


    直至正午,馬車仿佛行駛在雲端仙境,周圍視野不超過五丈,更遠處則是濃厚的白茫。無論是來自汴梁附近的鎮戎軍老兵,還是永興軍路的李遇、竇蓉等人,均未曾見過如此奇特景象,他們眼中閃爍興奮之光,手中緊握兵器。


    在這濃霧中,若有人埋伏,眾人可能直至踏入敵人的箭矢範圍內才會發覺。開封府左軍巡使先前被派往京東東路調查純陽教案,卻隕落在淩州城門外,這讓眾人不敢確信純陽教不會對齊淩下手。


    果然,戒備並非杞人憂天。當陽光逐漸高掛,濃霧漸散,道路右側的原野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一道臃腫的影子穿透迷霧,直撲齊淩的馬車。


    “有刺客,列陣!”武二手速如電,果斷下令,同時揮刀擊向兩匹備用戰馬的臀部。


    “唏噓噓噓——”戰馬承受痛苦,哀鳴一聲,疾馳向前,恰好用身軀擋住齊淩的馬車。


    轉瞬之間,衝來的身影已距馬車不足一丈。那是兩個衣衫襤褸的人,共乘一匹棗紅色駿馬......


    \"籲——\" 馬背上的青年騎士察覺到異樣,果斷勒緊韁繩,緊接著,他疾聲警告,“小心!注意——啊!”


    “轟!”無論是急刹馬蹄,還是唿喊避讓,一切皆已遲緩。他與夥伴共乘的赤褐色駿馬,狠狠撞上了武二釋放出的兩匹戰馬之一。


    武二的戰馬側身受力,轟然傾覆。疾馳而來的赤馬亦搖晃倒地,將青年和他的同伴拋摔成滾地葫蘆。


    “擒拿邪徒!”一眾鐵衛結陣衝鋒,刀劍並舉,幾乎就要將墜馬之人斬成碎片。


    幸虧關鍵時刻,武二憑直覺察覺不妥,果斷高唿“留活口!”這才讓大部分兵器停歇,未盡全力施為。


    即便如此,青年身上已然掛彩,鮮血如雨般四濺。


    而這青年竟異常堅韌,盡管疼痛讓他慘叫連連,但他毅然轉身,用背部堅決地護住了摔落的同伴,確保對方毫發無損!


    “抓住他,抬上後麵的魔法馬車療傷,不得讓他接近審判者!”身處異境,武二不敢有一絲憐憫,果斷發號施令,“將他的同伴分開囚禁審問,核實口供!”


    “遵命!”老兵們爽快應諾,上前捉住受傷青年,抬著他前行。


    被青年保護的同伴此刻才恢複意識,立即撕心裂肺地唿喊,“別抓我弟弟,別抓我弟弟。救命——!救命——!我們不是刺客,有惡徒在追趕我們!”


    “是個女孩?”眾人一愣,手腳動作不自覺放緩。


    刺客不會帶著未成年人一同行刺,非但無法助力,反而可能成為負擔。


    既然青年並非刺客,眾人便無需過度驚慌。應當先查明真相,再作打算。


    “我們不是刺客,我們不是刺客,救命!有惡人要抓我們!叔叔伯伯們,求求你們救救我妹妹!”趁著眾人猶豫之際,青年竭力嘶吼,不顧自己可能因失血過多而喪命。


    “把他抬上馬車療傷,讓他的妹妹陪著他!”齊淩在馬車中,清晰聽見青年和女孩的唿救,迅速推開車門,低語指示。


    接著,他又仔細審視了青年和少女的裝扮與麵容,語氣更加柔和,“其餘的事,先處理傷口再說。在光天化日之下,除了朝廷的侍衛,無人能帶走你們!”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聞言,青年立刻停止掙紮,任由老兵將他抬向後方的馬車。


    女孩卻放心不下,踉踉蹌蹌地跟隨。一路磕磕絆絆,寸步不離......


    \"監察官,這兩人來曆神秘,且顯然曾屬於高貴的血脈!\"還沒等那對兄妹踏入馬車,武二已迅速返迴齊淩身旁,悄聲警示道。


    \"不可能是密探!\"齊淩淡然一笑,充滿自信地分析:\"兩人身上帶有鞭笞的痕跡,手腕上還有捆綁遺留的瘀斑。\"


    他前世身為離異調解顧問,洞察細節是他的\"專長\"。因此,隻消寥寥幾眼,他便推斷這對少年少女是親兄妹,且逃脫了束縛他們的繩索。


    少年和少女身上的鞭痕非同尋常,那顯然是種痛恨至極、欲置人於死地的鞭撻,如同二十一世紀的殘酷家暴一般。


    在擔任離異調解顧問的往昔,齊淩但凡看見這樣的傷痕,便能向客戶保證勝訴率高達九成以上。


    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推理,話音剛落,同一方向又傳來更猛烈的馬蹄聲,其間夾雜著犬吠。緊接著,一大群騎手迅速逼近車隊。


    此刻已近正午,晨霧漸漸消散,那群人從十數丈外便望見了齊淩所在的車隊以及嚴陣以待的戍衛軍老兵,頓時怔住,紛紛勒住了坐騎。


    \"為何停下,找到了那兩個小子的蹤跡嗎?\"一名頭戴錦帽、身披貂裘的中年男子從隊伍末尾走出,對著牽著狗的下屬裝作不經意地詢問。


    \"稟報嚴管家,那兩個小子似乎混進了這支車隊。\"牽狗的仆人連忙堆起笑容,大聲報告:\"大黃是翻山犬,從未失手追蹤過獵物。他們盜走的棗紅色馬兒,也在這邊呢!\"


    \"嗯,我明白了!\"錦帽貂裘的中年男子對仆人點頭示意,隨即驅馬緩步靠近車隊。直到被武二的喝止與警告逼迫,才不情願地拽緊了韁繩。


    \"這位大人,小民失禮了!\"無視武二的警告,中年男子停下戰馬後,笑意盈盈地向齊淩行禮:\"家中的兩位奴隸偷走了主人的座駕和財物逃跑。我家的翻山犬已嗅出他們,趁您不備,藏進了您的車隊。懇請您派手下找出這兩個卑微的奴隸,交還於我。我家主人,淩州的嚴氏家族,必會銘記大人的恩情!\"


    \"不,我們不是嚴家的奴隸。他在撒謊!\"齊淩尚未迴應,少女已從馬車後方躍出,指著嚴管家厲聲反駁:\"我們是正直人家的子女。他害死了我祖父和母親,還想將我和哥哥販賣到遼國做奴隸!!\"


    \"荒謬!\"嚴管家勃然大怒,立即將馬鞭指向少女,\"來人,把她抓起來。不準她詆毀家主!\"


    \"遵命!\" 一同疾馳而來的侍衛都是傲氣慣了的,他們沒問齊淩的身份,應聲便蜂擁而上,急欲製服少女,以免她的言論玷汙了家主的威望。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對鎮戎軍老兵們的極大輕視。無需齊淩和武二的命令,老兵們毅然出刀,直取來敵。


    即使隻是虛晃一招,也讓那些家丁驚恐萬分。他們尖叫著掉頭奔逃,逃離的速度竟是衝過來時的兩倍之快。


    \"你——\" 嚴管事沒料到齊淩的手下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揮刀傷人,他既驚又怒。然而,畢竟是世家大族的得力手下,他很快調整情緒,躍下坐騎,朝著齊淩深深鞠躬,\"貴人莫要誤會,我們並無挑釁之意。隻是淩州的嚴氏家族,世代顯赫,一門三公,怎能任由一個卑賤的奴仆肆意誹謗。所以,懇請貴人給嚴府尊大人一個麵子,將這賤奴與她兄長一同交予小人帶迴。事後,淩州嚴氏必感激貴人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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