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淩心中一陣劇痛,猶如尖刀刺骨,視線一片模糊。


    並非又是體內那位先主殘魂的惡作劇,而是真切地源自他自身的感受。


    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清醒!仿佛一把冰冷無情的飛劍穿透心房,洞穿出一個觸目驚心的窟窿。


    “小源!”失控的尖叫脫口而出,齊淩雙眼瞬時赤紅如火。理智盡失,他竟不顧隱藏於林木中的刺客,勒馬掉頭直衝向在馬鞍上搖搖欲墜的李源。


    “嗖嗖——”緊接著又有兩道箭矢緊隨其後,貼著他的身軀飛掠而過,深深插進不遠處山丘的土地,激起兩股暗黃的塵煙。


    “刺客藏匿於低處,而小胖子自山坡下行,故而方才那一箭雖錯過我頸項,卻又精確地擊中了他的肩窩。”疾馳之中,齊淩的思緒驟然清明如鏡。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舊置身後放箭的刺客於不顧,快速伸出雙手,將李源自那匹尚未完全成長的靈駒背上抱下,並緊緊摟在自己的胸口。


    鮮血頓時浸濕了他的前襟……


    “佳俊道友,留意身後,切記小心。”小胖墩疼痛滿麵,麵色蒼白,卻仍竭力向他示警,指明危機所在:“放開我,那危險此刻便在你身後縈繞!”


    “他們無法追及於我。”齊淩口中低喝一聲,目光並未離開前方,雙腳狠勁拍擊身下靈獸的腹部,催動其疾馳如電。


    又一波陰鷙與兩隻淬毒的飛羽自他身後疾射而來。其中一支險些穿透他的腋窩,撕裂了他的道袍;另兩支則在半空被秋風拂落,未能沾染他的身形。


    齊淩始終未曾迴首,一心驅策座駕向子午穀守衛府衙疾馳而去。


    李遇為他延請的醫仙尚未離去,能早一秒將小胖墩安全送達,他便多一絲生機之機。


    至於暗殺者來自何方,人數幾何,在這瞬息之間,在齊淩的心念之中皆顯得無足輕重。


    實話講,他從未將小胖墩視作知己好友。二人年歲差距懸殊,難以尋覓共鳴之處。


    然則小胖墩李源,卻是他穿越至此,共處最感自在之人。


    與其相處,他無需擔憂暴露身份,亦無需顧慮言語不慎觸碰到對方的自尊底線。


    在李源眼中,他文武兼備,無事不可為之神隻。


    即便他將牛皮吹上了天際,李源也隻會滿臉敬佩,決計不會懷疑他在胡言亂語。


    李源時常夢想能夠與其身份互換,代替他去對抗那些來曆不明的黑衣邪修。


    自知修為尚淺的李源,近來勤勉修煉武技,渴望某日能伴隨他一起闖蕩修真世界。


    他對齊淩的崇敬如同對待偶像一般,而齊淩帶給他卻唯有災厄連連!


    “究竟發生何事?到底出了什麽狀況?”終於,有值守的射手從守衛府衙內疾步而出,瞠目結舌地大聲詢問。


    “那邊有人正在向齊護法射箭!”幾位準備下山布防的鄉勇眼尖,指向遠處的林叢,驚恐尖叫:“有人瞄準了齊護法!”


    “有修士刺客!”


    “刺客傷了齊少護法!”


    “捉拿刺客!快捉拿刺客——”


    刹那間,唿喊之聲此起彼伏。更多的射手與鄉勇紛紛湧出,慌亂地簇擁在子午穀守衛府衙四周,茫然失措。


    “閃開,快讓條路出來!來人呐,快來幫我穩住坐騎!”齊淩焦急萬分,連話語也變得斷斷續續,“我騰不出手來指揮。快,趕快送少護法去尋醫仙!他遭到了暗器攻擊!”


    射手與鄉勇們雖一時懵懂,但眼前的景象卻清晰可辨——齊淩懷中緊抱的小胖墩李源,已然昏厥過去。


    眾人當下相互推擠,為齊淩讓出一條通路。隨後,幾個箭步上前,合力牽住了他胯下靈獸的韁繩。


    “快送少護法去見醫仙!”齊淩長舒一口氣,俯身將陷入昏迷的小胖墩李源交給了兩位蓄須的資深射手。


    緊接著,他又迅疾調轉馬頭,厲聲道:“閃開,我要去擒拿刺客。一個也不能讓他們逃脫!”


    那兩位蓄須的資深射手正是李遇的忠誠親信。接過高昏迷過去的李源後,兩人立刻發力奔向守衛府衙的後院……


    其餘修士與村落守衛,在齊淩仙獸座騎的衝擊下紛紛東倒西歪,然而無人怨懟於齊淩。


    眾人穩住身形後,執劍者握緊法器,提弓者抄起飛羽,怒吼著朝外疾馳而去,誓要將那些妖修粉身碎骨。


    那妖修共有三位,均身著黑袍,一位手持玄鐵長槍,兩位駕馭靈弓。


    察覺行動敗露,他們毫不猶豫地放棄任務,自隱匿之處躍出,手中緊握玄鐵槍與靈角弓,朝隱蔽於近旁林木間的妖獸座騎奔去。


    齊淩目眥欲裂地折返時,他們已各自翻身上了妖獸座騎,沿崎嶇山路急遁而逃。


    匆忙之間,還不忘將沉重的靈角弓利用特製馬鞍上的掛鉤固定好,以防因座騎顛簸導致靈角弓晃動,幹擾妖獸執行馭行指令。


    “截住他們,不能讓他們逃脫!”


    “攔住他們,他們傷了巡檢大人!”


    ……


    數十名修士及村落守衛緊跟齊淩身後,一路狂追下山。有的駕馭妖獸,有的徒步奔襲,怒吼聲在崇山峻嶺間迴蕩不絕。


    一對樵夫父子聞聲,立即將手中的斬柴鉞擲向正策騎從身旁疾馳而過的黑袍修士,可惜並未觸及其分毫。


    兩位牧民拾起石塊奮力投擲黑袍修士,其中一塊精準擊中一名黑袍修士肩頭,隻是令其痛叫一聲,並未減緩其逃亡速度。


    “停下!有種就停下!你們的目標是我!”齊淩怒吼著從馬鞍一側抽出靈角弓,無視掉摔落座騎的危險,鎖定一名黑袍修士的背脊引弓便射。


    羽箭伴著嘯音破弦而出,然而尚未趕上黑袍修士,便已被秋風吹偏方向,瞬間消失在視線之外。


    不甘示弱的他再次拉滿弓弦,連續不斷地將箭囊內的飛羽射向黑袍修士的座騎,意圖重傷其胯下的妖獸,延緩對方逃逸的速度。


    然而直至箭囊所剩無幾,竟無一矢能命中目標。


    “停下!你們不是想取我性命嗎?來吧,來吧——”目睹黑袍修士與自己間的距離不斷拉大,齊淩口中再次爆發憤怒的咆哮,“別跑!有種別跑!”


    然而黑袍修士毫不理會,甚至不願迴頭,僅以胸膛緊貼妖獸脖頸,疾速逃竄,唯恐挺直身軀會阻礙空氣流動,影響妖獸的速度。


    子午寨離官道並不遙遠。


    一旦妖獸踏足官道,他們便可全速前進,隨後在某處岔口擺脫齊淩以及追兵,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當他們以為勝利在望之際,一匹通體漆黑的神駿妖獸,突然自斜側的另一條山路疾馳而來,徑直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兩條山路在前方交匯,黑駿與黑袍修士迅速接近。神駿妖獸之上,滿臉淚痕的竇蓉不斷揮舞雙手,瞬息之間,掌心中閃爍出一道寒光,凝結成一線。


    那是飛刀。


    每把僅重二兩,即便近距離擊中人體亦不足以致死。


    然而若擊中妖獸,則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立即,逃遁在前方的一位黑袍修者便被其駕馭的妖獸從鞍座上甩下。


    緊跟在他身後的另外兩位黑袍修者來不及作出應對,便被各自的靈獸駕馭著,從墜馬者身上無情踏過,血肉紛飛,景象慘烈。


    “咻——,咻——,咻——”,又是三道飛劍之光疾馳而來,兩名黑袍刺客顧不得落下馬背的同伴生死,匆忙揮動法器,護住自身以及駕馭的靈獸。


    他們的身法極為矯健,飛劍的速度相較於箭矢仍舊略遜一籌。刹那間,所有飛劍悉數被他們擊落在地,而他們與那匹黑馬之間的距離已是咫尺之遙。


    竇蓉再次揚起右手,將最後兩柄飛劍擲向那些刺客所騎乘的靈獸。隨後,對於飛劍的結果連看都未看一眼,自腰間抽出一柄仙劍,瞄準距離她更近的那位黑袍修者,全力刺去。


    “吼——”黑袍刺客怒吼著格擋飛劍,舉刀抵擋仙劍,一番交手中忙得手忙腳亂。


    竇蓉的黑色妖馬頗具靈性,並無需主人下令便自行側轉身軀,與那名黑袍刺客的靈獸並駕齊驅。馬背上,兵刃相交,火星迸濺。


    論身高,黑袍刺客比竇蓉高出整整一尺有餘。


    論修為實力,他也明顯超出竇蓉不止一層。


    然而,此刻他卻被貼身拚命的竇蓉緊緊纏住,一時之間竟難以對其造成有效傷害。


    另一位黑袍刺客欲要支援同伴,但由於少女與他之間隔了一匹靈獸,讓他無法如意靠近。


    他憤怒地勒緊自己的靈獸韁繩,意圖從同伴的靈獸屁股後麵繞過去。剛繞到一半,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尖嘯。


    一支羽箭疾如閃電般射來,正中他的肩胛骨。


    “啊——”黑袍刺客驚恐之下發出淒厲慘叫,再不敢夾擊竇蓉,身軀緊緊貼在馬鞍上,獨自奪路而逃。


    被竇蓉纏鬥的那名黑袍刺客,目睹同伴拋下自己逃走,頓時一陣慌亂。攻勢與靈獸的配合出現紊亂,全身防護大開。


    竇蓉趁此良機,一劍狠刺,直接在那人的靈獸脖頸處刺出一個血窟窿。


    戰馬痛苦地嘶鳴,前蹄高高抬起,四處亂蹬。馬背上的刺客為了防止摔落馬下,不得不全力以赴控製住受驚的靈獸。


    他的騎術高超,很快便使受傷的戰馬恢複冷靜,繼續沿山路狂奔而去。


    然而,竇蓉手中的仙劍卻又從側麵疾刺而來。


    “鐺!”黑袍刺客再次揮動手中的法器,將仙劍蕩開。


    還未等他得以反擊,一根長槍已然出現在他的身後。銳利的槍尖借助戰馬的速度,刺透他的衣物,割裂他的肌肉,將他貫穿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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