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客客氣氣的。


    但是,這人的目光始終飄在半空中,仿佛看大家一眼都會讓他丟臉似的。


    \"這小子太過分了!\"作為汴梁城裏有名的公子哥兒,楊旭怎能忍受這樣的侮辱?他怒吼一聲,揮拳向前衝去。


    李德昭既然敢上門挑釁,自然早有準備。


    他毫不遲疑地向後退去,動作敏捷,像鬼魅一樣難以捉摸。


    一同進來的那兩個肌肉飽滿的中年人立刻迎了上去,就像兩扇大門,把楊旭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季明小心!\"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齊淩來不及多想,完全憑直覺抓住了楊旭的左臂。


    同時,他腳步不穩,撞翻了一張矮桌,水果盤、茶壺和杯子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季明,我們現在是同事,動手會損害朝廷的麵子啊!\"李師兄也不慢,迅速追來,拉住了楊旭的右臂,同時也明確了他們現在的關係。


    \"別拉我,放開!他都已經欺負到頭上了,我還不教訓他一頓?就算告到皇上那兒,我們也有理!\"楊旭心中新仇舊恨交織,根本聽不進別人的勸阻,掙紮著繼續向前撲去。


    然而,他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敵不過齊淩和李昇兩人。


    無論怎麽掙紮,也無法再前進半步。


    而李德昭的手下那兩個練過武的隨從,地位畢竟比楊旭低很多。


    為了保護主人反擊,是沒有問題的。但主動撲上去與楊旭打鬥,就是以下犯上。


    無奈之下,他們隻好借著茶壺、水果盤等雜物阻礙的借口,慢慢後退。


    \"楊翊麾,不必生氣。李供奉是黨項人,不懂中原的禮數,或許不是故意冒犯。\"


    \"楊翊麾,我們是同事,打起來隻會讓外人笑話!\"


    \"夏州畢竟已經重迴大宋管轄,李供奉也是我們的同事。過去的恩怨,應該一筆勾銷!\"


    \"夏州剛迴歸,楊翊麾,如果你打了夏國公的兒子,肯定會有麻煩纏身!\"


    \"楊...\"


    轉運判官呂行延、縣令張威、轉運司司倉劉永年、主簿周崇等官員也紛紛圍過來,一邊勸楊旭不要動手,一邊用身體隔開雙方。


    而歌姬紫菱、一群陪酒少女和牡丹閣掌櫃史,早就嚇得呆住了,臉色蒼白,躲在矮桌後麵,不敢出聲。


    \"師弟聽我說一句,佳俊剛才說得對,這家夥是有備而來。你跟他動手,恐怕正中他的陷阱!\"利用呂行延等人爭取的時間,今晚宴會的主角,右巡使李昇迅速理清思緒,壓低聲音繼續勸告。


    \"姓李的,我知道你想找茬。有種別玩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我們出去,真刀真槍解決恩怨!\"楊旭雖然直率,但並不是莽夫...


    聽到李昇的話,立刻停止了掙紮,同時瞪大了眼睛,朝躲在兩個保鏢後麵的李德昭發出“挑戰”。


    “楊旭,你這樣說可不對啊!”李德昭笑著推開那兩個練過武術的保鏢,輕輕地揮動著手中的折扇。


    他的言語和動作都透著輕鬆自在,“我李德昭跟你素不相識,哪裏來的‘恩怨’呢?至於今天晚上,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去汴梁見皇上,順便在太學裏讀書。


    路上聽到有人填詞,心裏癢癢就隨便寫了兩句,這怎麽就成了跟你結仇的原因呢?!”


    不等楊旭迴應,他又轉頭看向李昇,“對麵那位是李巡使吧?難道大宋有這樣的規矩,官員在酒樓填了詞,別人就不能填得比他好嗎?”


    李昇猝不及防,被問得臉紅脖子粗,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胡說八道!沒膽子就是沒膽子,別亂說話!”楊旭氣得直哆嗦,卻找不到有力的反駁話語。


    “楊旭,算了吧,算了吧。


    現在我們都是同事,不必為小事斤斤計較!”縣令張威生怕雙方真的打起來,自己也會被卷入其中,苦口婆心地勸說。


    他轉過頭,對著李德昭微微拱手,“我是安定縣令張威,事先不知道六宅使大駕光臨,所以未能設宴款待,並非有意怠慢,請六宅使多多包涵!”


    “對啊,六宅使既然要去太學讀書,那就是楊旭的同學了。


    師兄弟之間有什麽過節不能化解呢?”


    “六宅使既然奉旨去見皇上,何必在路上生出是非。


    消息傳出去,就算皇上寬宏大量不計較,你父親那裏也說不過去啊!”


    “你父親是夏州節度使,楊旭的父親則是鎮、定、高陽關三路的後陣鈐轄。


    你們倆都是將門之後,應該互相親近才是……”


    ……


    其他的官員們也都強忍憤怒,繼續調解這場衝突。


    仿佛剛才李德昭的多次挑釁隻針對楊旭一個人,與他們無關似的。


    齊淩聽著心中又悶又痛,但思緒逐漸清晰起來。


    他克製住揍李德昭和他身邊的西夏隨從的衝動,從一個二十一世紀旁觀者的角度,追查事情的來龍去脈。


    沒花多少時間和力氣,他就從眾人的對話中大致弄清楚了李德昭的身份以及今晚事件的經過。


    這件事要從他穿越之前說起。


    幾個月前,大宋不情願地與夏州談判和解,割讓了幾座縣的土地給夏國公李繼遷,換取他重新稱臣。


    作為迴報的一部分,李繼遷答應將自己的一個兒子送到汴梁讀書。


    這個以讀書為名,實為做人質的倒黴兒子就是李德昭。


    還沒離開夏州,他就已經被朝廷封為六宅使,位列幹領俸祿而不需做事的西頭諸供奉行列。


    此人來到大宋,當然需要熟悉大宋的人帶領……


    因此,幾個月前,那兩位曾在汴梁被楊旭和齊淩前世痛打的夏州使者,這次又與這個人同行。


    而那個不再受李德昭重視的兒子,正是夏國公的兒子。


    所以,除了兩個了解大宋情況的使者,這個人還帶了幾名侍衛,裝扮成隨行武官的樣子。


    既然去汴梁當人質,李德昭一路上走走停停,隨意遊玩,隻要不去重要的戰略地點,沿途的官員也不會太過為難他。


    六宅使雖然隻是領工資不做事的官職,但確實是正兒八經的從六品官員。


    所以,牡丹閣的掌櫃史先生先前誤以為李德昭是大宋的正式官員,也不能說他眼光差。


    至於李德昭何時注意到李昇和楊旭,為何一路從長安追到定安縣,今晚還費盡心思讓各位官員丟臉,其實原因很簡單。


    大宋在戰場上沒贏,皇帝和大臣們卻在派往夏州的使者職位上動起了心思,臨時給李昇安了個右巡使的頭銜,本身就是想壓過夏國公李繼遷一頭。


    李德昭半路上聽到這事,當然不會忍氣吞聲。


    沒等使者入境,他就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讓他們顏麵盡失,這是最直接的反擊方式。


    今晚的行動,隻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還不知道有多少明裏暗裏的手段在路上等著李昇呢!


    想到這些,齊淩心情複雜。


    這不隻是受到原身體主人的影響,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情緒在作祟!


    他從未把自己當作宋人。


    他對大宋沒有歸屬感,與突然冒出來的便宜師兄李昇也沒什麽交情。


    但是,楊旭是他穿越以來第一個結交的朋友。


    三十六歲的人,不會衝動到為剛認識的朋友兩肋插刀。


    然而,眼睜睜看著朋友即將踏上屈辱之路,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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