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聽到這話,連忙叫人帶了青棠來。


    “客人你看看,我好生的養著呢,青棠姑娘打來我這兒,就沒有受過委屈。”


    王媽媽笑的討好,生怕雲清瑤一個不高興就送她上公堂。


    “周明,將銀子給了王媽媽,拿著青棠姑娘的賣身契,同王媽媽走一趟官府辦理除籍。”


    這種事情雲清瑤自然不會露麵,交給周明辦正合適。


    青棠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眼前的陌生人又是誰,但她知道這是她唯一逃離青樓的機會。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隻要帶她離開這煙花柳巷地,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雲清瑤見她如此反應,也很滿意。


    縱然想拉青棠一把,但她也不想帶個沒頭腦的迴去調教。


    畢竟這世上最難救的就是腦袋不清醒的人。


    若是牽扯上利益,自然是和聰明人合作才有趣。


    雲清瑤深深的看了青棠一眼,希望少女青棠不要叫她失望。


    青棠仿佛注意到了身後的目光,但她沒有迴頭,脊背挺直的跟著周明離開。


    在踏出醉春樓的那一刻,她的眼眶不由發酸。


    她本以為自己再沒有可能清清白白的走出這條街,可滿天神明似是聽到了她的祈禱。


    青棠一路上沉默著,沒有問為她贖身的人是誰,也沒有問要去哪裏。


    直到她被送到雲清瑤的麵前。


    雲清瑤已然換迴女裝,她走向青棠,抬手將她頭上戴的花摘掉。


    “從此以後,你再不是醉春樓的青棠姑娘。”


    雲清瑤看著她,眸子裏透著溫柔。


    “你是沈家的姑娘,沈青棠。”


    眼前的沈青棠是那樣的青澀,她還未經曆過前世的磨難,如同未打磨的璞玉。


    沈青棠的星眸微動,她沒想到眼前人真的認識她。


    “你特意接我出來,是為什麽?”


    沈青棠早已明白,不管她的親人是否知道她的行蹤,直到如今還未出現,恐怕也不會再出現,如今救她出水火的人,必然是有目的的。


    “我聽聞姑蘇沈氏最善製香,奈何時運不濟,一朝遭難,僅隻留下一女,此女於一月前來京尋親,卻不幸被拐入青樓。”


    雲清瑤淡淡開口,她的聲音溫和平淡,卻講述了沈青棠的一生。


    “今日是此女入青樓的第三天,亦是她妥協的第一天,當晚王媽媽承諾,此女可賣藝不賣身。奈何一入青樓似海深,花魁娘子哪有清倌人,名聲大噪時,便是此女破瓜日。醉春樓內歌舞升,伊人斷腸空淚流。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雲清瑤不能直言她贈了六十二名書生金銀,寄托了六十二次希望,也失望了六十二次。隻能以“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來告訴她,她那時有多麽失落。


    都道是:人生失意之事十有八九。


    可青棠不如意之事,卻是十之有十,餘生再無歡喜。


    沈青棠的睫毛微顫,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雲清瑤說的是她的以後。


    她心裏也很清楚,凡事流落青樓的女子,哪有幾個好結局?


    因此她在踏出醉春樓時,便已下定決心,不論雲清瑤要她做什麽,她都甘願。


    “沈青棠,我接你出來自然不是白接的,我並非善人。”


    雲清瑤也沒有做善人的打算,她雖與青棠有一段緣分,但若青棠毫無作用,她恐怕也想不起這個人。


    “我要你為我製香。”


    雲清瑤知道沈氏製香絕非一般人可比,她得了沈青棠,還怕比不過雲家王氏?


    “沒問題,我可以。”


    沈青棠聽到這話,不由得放鬆了身心。


    相比其他事情,製香可以說是她極擅長的了。


    “少夫人,我什麽香都能製,你若是有什麽喜歡的,我也可以試著給你做出來。”


    沈青棠的語調帶了些許的歡快,這是她放鬆後僅有的活潑。


    十五歲的沈青棠本就有些浪漫天真在身上,否則也不會被拐進醉春樓。


    “我要你製的香不是我喜歡的,而是大眾喜歡的,我要拿你的香去鋪子裏賣,就像你在家的時候一樣。”


    雲清瑤的目光裏透著龐大的野心,這不過是她生意經裏的第一步。


    “可以,但我需要一套專業的工具。”


    這對沈青棠來說並不是難事,她在家中也經常製香,拿去鋪子裏賣也頗受歡迎。


    “不過我不比父親的手藝好。”


    沈青棠提起父親,眼眸裏的光彩都失了幾分。


    若是父親還在世,怎麽舍得讓她流落青樓。


    “我相信你的潛力,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你隻管去做。”


    雲清瑤並不在意,她相信少年人會有少年人的製香風格,便是有瑕疵,也能遇見驚喜。


    “既然少夫人如此相信,我必不辜負少夫人的信任。”


    沈青棠握了握拳頭,雙眼亮晶晶的說道。


    她對這個將她帶出青樓的人很是感激,也不想讓她失望。


    “今日你先在府裏休息,我讓周明給你準備工具。”


    雲清瑤看著她熱切的眼神,並沒有多說,她施的恩已經夠了,沒必要再做知心姐姐哄人。


    “鶯歌,你帶青棠下去,洗洗澡換身衣服。”


    沈青棠身上穿的還是醉春樓裏的衣服,到底是有幾分風塵氣。


    鶯歌知道沈青棠對雲清瑤有用,又是經曆過大起大落,剛從青樓裏逃出生天,因此對她的態度也溫和了些。


    “跟我來吧。”


    鶯歌領著沈青棠離開,而雲清瑤則交代今日跟著去的人誰也不能透露沈青棠的來處。


    雖然說在家中養一個青樓女子並不是什麽大事,但總有人喜歡嚼舌頭根子。


    雲清瑤自是不在意,可沈青棠向來沒有那麽強的承受能力。


    往後她要將沈青棠推到人前,就須得將她這段經曆徹底遮掩起來。


    鶯歌自然也看得出來,沈青棠並非是膽大之人。


    “少夫人待下人很好,她既救你出來,你隻需忠心為少夫人做事即可。”


    鶯歌見她不住地看自己,又問不出什麽話,便主動說道。


    “少夫人生平最恨背主之人,你若是做了對不起少夫人的事,就想一想是誰將你從春樓帶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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