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一沅結結實實挨了沒出息三個字,卻一點也不生氣,比起沒出息,她覺得沒腦子更可怕一點。


    玉溪澤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她貼上了沒腦子的標簽,看向前方矗立著的石門,被門上的雕刻所吸引。


    他避開滿地的魚骨頭,小心翼翼往上走,不一會兒便到了石門前。


    石門有三米多高,能容納好幾個人並排通過,門上的樹木雕刻很醒目,枝幹和葉片的紋理非常細致,看起來栩栩如生。


    玉溪澤控製一道水流對石門施加力道,發現它紋絲不動,再加重力道,依舊沒有反應。


    他還試著朝各個方向推動石門,但全無收獲。


    在他思索該如何打開這扇石門的時候,忽然聽到重物落水發出的撲通聲,當即迴過頭。


    石階下方的水麵濺起一朵水花,一節魚骨頭飄飄搖搖往下沉,而時一沅正慢條斯理收迴腳。


    很顯然,那節魚骨頭就是她踹進水裏的。


    玉溪澤皺起眉:“你幹什麽?”


    時一沅心不在焉迴答:“剛剛被魚骨頭卡著鞋了,我不小心的。”


    石階下方就是水,石階上卻鋪滿了死魚和魚骨,有些甚至就死在水邊,怎麽看都有點不正常。


    魚骨沉進了水中,沒發生什麽變化,問題難道不是出在水裏?


    玉溪澤警告道:“你別亂碰這裏的東西!”


    時一沅胡亂嗯嗯了兩聲。


    玉溪澤微微皺眉,見她隻是盯著地上的魚骨瞅,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料想她應該不至於在自己有所提醒的情況下幹蠢事,便又轉迴了腦袋,繼續打量石門上的樹木雕刻。


    樹木雕刻著實精美,盡管整扇石門隻有三米多高,卻能明顯看出雕的是棵參天大樹。


    是樹類擬態的印記嗎?


    樹類擬態的印記千篇一律,差別隻在細微之處,很難辨認,玉溪澤根本認不出來這是哪種樹類擬態的印記。


    他正後悔沒有帶一份擬態百科圖鑒過來,猝不及防聽到一聲嘩啦,嚇得他再次轉頭。


    立在下方的女孩提著剛剛那條纏在他手腕上的長鞭,把平台上大半的白骨抽進了水裏。


    玉溪澤瞳孔地震,失聲道:“你幹什麽?”


    時一沅無辜地眨了眨眼:“這些魚骨頭擋著我去路了。”


    玉溪澤額前青筋突突地跳,可不等他發難,時一沅已然哎呀一聲:“你看這石階上好像刻著什麽!”


    她的神情十分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玉溪澤隻好強壓下心頭的怒火,順著她用鞭子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模糊的雕刻輪廓。


    他心下微動,快步從石階上方走下來,看到了樹枝與樹幹互相交錯的雕刻。


    時一沅小聲嘟囔:“這台階上的雕刻好像和石門上的差不多。”


    玉溪澤斜睨她一眼,控製水流把平台上的死魚和魚骨全部卷起,丟進下方的水池裏。


    時一沅瞪圓了杏眼指責道:“你不是說不要亂碰這裏的東西嗎?現在是在幹嘛?”


    玉溪澤很久沒有這麽頭痛的感覺了,他磨著牙道:“我是在找進入遺跡的線索。”


    時一沅輕哼一聲扭過腦袋,“你亂動是在找線索,我亂動得挨你罵,雙標說的就是你吧?”


    玉溪澤:“……”


    他用力閉了閉眼,但凡在這裏跟他抬杠的是祁煥,他這會兒已經把他踹水裏了。


    可麵對擬態氣息隻有一級的時一沅,他若是動手,未免太丟份兒了,萬一消息傳出去,他得被人笑死。


    玉溪澤在心裏默念了一百遍我是聾子,才勉強集中注意力觀察平台上的樹木雕刻。


    平台被平均分成了十六份,樹木雕刻的排序也被打亂,樹幹出現在樹梢的位置,樹枝出現在樹根的位置,此外還有一塊的位置空了。


    時一沅微微挑眉。


    數字華容道?


    她初中的時候特別喜歡玩拚圖類益智遊戲,數字華容道恰是其中之一,還特意去總結過規律。


    現在迴憶起,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了,她隻模糊記得有這麽件事,早已忘記了那時候的心境。


    時一沅有些躍躍欲試,她擠開玉溪澤道:“我來!我來!”


    玉溪澤被擠到下邊的台階,見她要去挪地上的石板,連忙拽住她的臂彎,“你別亂動!”


    時一沅遞來詢問的眼神,那雙漂亮的杏眼清澈透亮,讓人不忍厲聲苛責。


    玉溪澤氣勢洶洶的話到了嘴邊忽然說不出口了。


    他扭過腦袋緩了緩情緒正打算說話,時一沅已然聳了聳肩退到一旁,“不許我動,那你來好了。”


    她提著鞭子,瞅著不太高興的樣子,玉溪澤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竟然脫口而出道:“沒有不許你動。”


    時一沅立刻眨眨眼,“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卷起鞭子,釋放出星力控製地上的石板往空位推去,石板果然能動。


    十六格的數字華容道並不難,時一沅觀察樹木雕刻所屬的位置,不一會兒便把第一塊石板還原。


    玉溪澤注視著專心還原石板的女孩,眉心微微蹙起。


    他自認不是祁煥那個二傻子,對陌生人向來保持警惕,也不會輕易相信他人的一麵之詞,可從剛才到現在,他好像總是被她牽著鼻子走……


    思緒還未來得及向下延伸,一股輕微的震動便奪走了玉溪澤的注意力。


    他連忙抬頭,發現震動是從石階下方傳來的,水位似乎上升了一點。


    在他躊躇自己是不是出現了錯覺的時候,又一次傳來震動,水位在他的眼皮底下升高了一米。


    再次震動,水位刷刷向下降了兩米,玉溪澤趕緊看向還在挪動石板的時一沅,發現她正在把已經複位的兩塊石板挪到其他位置,但又迅速複位了三塊石板。


    震動聲響個不停,隻見下方的水位上上下下、下下上上,但隨著複位的石板越來越多,水位越升越高,逐漸接近平台。


    玉溪澤趕緊叫停,“你先別挪了,水位再上來可就要把我們倆給淹了。”


    時一沅按照他的話停下,卻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底下為什麽有水?”


    玉溪澤愣了一下,迴頭看向下方的石階。


    他剛剛觀察過的,底下是一灘死水,說明這裏並不與外界聯通,僅僅是存在於這片空間裏,可隨著石板複位,這灘死水在向上漲。


    玉溪澤凝神感知石階下方的水息,發現有活水湧入。


    密閉的空間與外界聯通了!


    玉溪澤精神一振。


    這意味著即便他們進不了星門遺跡,也不會被困死在這裏。


    時一沅見他麵有恍然,語氣輕快道:“那我繼續拚啦!”


    玉溪澤這次沒有反對,且釋放一卷水流鑽進水下,查看活水的源頭。


    石階下方的石壁有個水閥,水閥隨著石板複位的數量而左右轉動,控製抽水和放水。


    時一沅還原石板的速度越來越快,水位即將到達兩人所在的平台。


    玉溪澤想了想,主動控製水息形成護盾把自己和時一沅與即將淹沒平台的水流隔開。


    時一沅詫異地看過來,反被他瞪了一眼,“你動作快點!”


    -


    隨著最後一塊石板迴到原來的位置,湖水徹底將兩人淹沒,並且覆蓋了整片空間。


    細致的線條拚湊出完整的樹木雕刻,一道道微亮的光從樹根處亮起,一路蜿蜒向上,直至點亮每一根枝杈每一片樹葉。


    石階正上方的石門也在樹木雕刻被完全點亮之後,自下而上泛起淡綠色的光芒,貪婪地吸收淹沒石門的水。


    咕嚕咕嚕的聲音中,水位開始下降,石門上的樹木雕刻仿佛活了般自然的舒展身姿,水位迅速下降,直至露出完整的台階。


    石門像上了油的機器,終於舍得工作了,在轟隆轟隆的聲音中一寸寸向上開啟,露出四四方方的岩壁通道。


    玉溪澤撤掉水息護盾,兩人站在通道前,看見了裏邊的情形。


    牆壁上鑲嵌著螢石,晦暗的光線映照出一幅又一幅古老而神秘的壁畫。


    兩人踏進石門之內,細細打量著牆上的壁畫。


    很久很久以前,一顆種子從天際墜落,有人接住了它,把它種到了地下,種子經曆風吹雨淋,抽芽生枝,漸漸長成了參天大樹。


    某天,有個走投無路的人來到巨樹底下祈禱,樹便贈予了他一節枝椏,那人把樹枝帶迴了家放在重病妻子的床頭,妻子的病竟然好了。


    消息傳出去,巨樹成了神樹,越來越多的人來樹下祈禱,送出去的樹枝也越來越多,巨樹的枝頭不在繁茂,也逐漸沒了新芽。


    前來祈禱的人沒有得到樹枝,怒氣衝衝走了。


    不久之後,他帶著一群伐木工來到了樹下,巨樹轟然倒塌,連樹根也被挖了出來。


    斧頭把巨樹分成了無數塊,它們被伐木者製成福簽,以高價賣給想要得到神樹祝福的人。


    買走福簽的人發現自己沒有得到神樹的祝福,又紛紛將其損毀、丟棄。


    從此,神樹成了傳說。


    玉溪澤看完全部壁畫,恨鐵不成鋼道:“這棵樹怎麽迴事,別人求它就給嗎?最後竟然還乖乖被砍!連根都給刨了!換做是我,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義憤填膺罵完,玉溪澤發現沒人附和自己,憋了口氣看向身邊的位置,卻發現那裏空空如也,霎時一驚,左右尋找時一沅的身影。


    她不知何時走到了通道盡頭的石門前,正伸著手指戳弄上麵的凸起。


    玉溪澤的青筋又開始突突的跳。


    這家夥能不能打聲招唿再行動?!


    正惱火著,時一沅忽然轉過頭來對他招招手,“玉苗苗,你來看看這是什麽?”


    玉溪澤:“?”


    你叫本少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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