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師姐!程師兄近日正為師尊護法不得脫身,特地讓我和桑山來迎接師姐。”


    徐紫嫣和墨桑山向餘白秋拱了拱手,按師門輩分算,他們算是同輩,所以也不不必特別謙恭。


    “哦?陳師這是要突破到……”


    餘白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抬頭看了看天,卻把話頭頓住,拿目光看向了這幾人中唯一比較陌生的楊毅。


    “晚輩地鏡司都府提舉楊毅,久聞餘大師之名,還以為是白發蒼蒼的武林名宿,未想到是如此青春靚麗的美人,乍一看去,還以為是沈醫官的姐姐,真是失禮了!”


    所謂好話不怕糙,聽起來十分粗鄙的話,甚至有詆毀餘白秋之嫌,但是在餘白秋聽起來,卻半點氣也生不出,甚至對他地鏡司的身份也沒有那麽大的惡感了。


    “天心,你這個朋友,倒是油嘴滑舌的很!你既是楊毅,那麽近期可要多加叨擾了……我見你麵色蠟黃,唇白氣衰,這是典型的氣血兩虧之症,顯然是過度酒色掏空了身體,這裏有一瓶‘翡翠玉清液’你拿去補補身體吧。”


    大直女餘白秋毫不避諱的給出初步診斷,她隻是臆測,哪裏會想到楊毅是練功導致這般情況的。


    餘白秋雖然冷著臉,又揭了楊毅的短,但卻大方的給出了一件見麵禮,算是對借住之地的補償,不過“翡翠玉清液”是什麽東西,楊毅不得而知,但是從跟隨而來的四名素女宮門人眼中閃過的差異之色來看,這顯然是原本餘白秋不準備拿出來的好東西。


    一想到先前的“紫陽玄丹”給了自己那麽大的好處,便知道在這個高武世界裏出現的一般物品,很可能都是商城係統裏評價極高的好東西,本想謙讓一番,現在也立即伸手接過來。


    “哎呀,餘大師太客氣了!能讓餘大師借宿,‘自在居’蓬蓽生輝!請!這邊請!”


    楊毅連忙給眾人引路,那瓶“翡翠玉清液”已經用偷偷用鑒定符拍了上去。


    【翡翠玉清液:九階道具;素女宮特產,由千年玉髓中煉化,又輔以諸多靈藥,對習武之人補益極大。】


    【特性·玉髓:服用後體力屬性永久+15、精神屬性永久+15,僅第一次服用有效;】


    【特性·清淨:直接服用,可鎮壓一切傷勢,重度以下傷勢立即痊愈,即使麵臨死亡,也能吊住一口氣息不散,持續6小時;】


    【特性·翡心:免疫絕大部分毒藥巫術。】


    楊毅心中狂喜,這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連忙收入須彌戒環中。


    “抱歉師父,徒兒在皇都沒混好,連個像樣的產業都沒能置辦,至今還是寄宿在宮城官邸中。”


    沈天心吐了吐舌頭,這次要讓餘白秋破費一瓶“翡翠玉清液”來向楊毅借地方舉辦“術論大會”,她多少心裏有些愧疚,自認為這應該是分內之事,不該讓師門破費。


    這東西雖然是素女宮特產,但是產量極少,一年下來,也就十來瓶的樣子,畢竟千年玉髓的產量有限,對於素女宮門人來說,也是極為珍貴的藥物。


    “你是什麽樣的人,為師心裏明白得很,你不是掙得少,而是用得多,平時沒少賒藥借丹吧?幾年前,你自‘少年英雄大會’中脫穎而時,我就說過,入世修心,修得哪份心,便要走哪條路,你既已走上了那條路,就無需再有遺憾。”


    “何況,這本就是素女宮的事情,自該是素女宮來還債,你如今已經官階在身,所考慮的不應該是師門怎樣,而是要考慮這王朝興衰,考慮這大乾百姓的水深火熱。”


    餘白秋麵雖冷,但說得每一句話三觀都非常正,觸及心底最方正的一麵,不愧是出身十大名門之一的素女宮。


    “餘大師,這一路上辛苦了!府中已經備好齋菜,不知大師這幾天打算怎麽安排?”


    “你是說‘術論大會’嗎?元冥教的‘嶽東’比我們早到幾天,等我到了你的地方落腳,便會派弟子去通知他過來,早點解決這事也好,算是了結一樁差事,如果順利就明天開始吧。”


    “餘大師不多休息幾天嗎?”


    “誒,擇日不如撞日,實際上素女宮這一代裏,除了天心比較上進之外,其餘人都差不多,在武學修為上不甚出彩,與元冥教的‘術論大會’也是約定俗成之事,輸贏都不怎麽重要。”


    既然餘白秋都這麽說,楊毅自然不好替她做打算。


    早在畫樓之中的時候,楊毅就知道晚上餘白秋要到,早就打招唿給胡偉,讓他重新做一桌上好的素齋送到自在居。


    等餘白秋到了自在居的時候,時候也是剛好。


    這封牌匾已經在王府舊宅那新建的大門上掛起來,卻是將楊毅原本歪歪扭扭的字,直接從青崗岩上切了下來,一整塊橫石掛在了府門上,顯得又硬又“醜”。


    楊毅隻覺好笑,這大概就是黃思思比較特殊的報複方式,誰讓她都自薦枕席了,偏偏楊毅還不為所動,在自尊上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這讓楊毅也感覺很冤枉,他也不是故意如此,實在是“有苦難言”


    “字很醜,但是意不錯,就是殺氣太重了,容易自焚。”


    餘白秋抬頭看了一眼,便點點頭邁步進入自在居。


    入眼就是一個特別大的武鬥場,足夠十幾人互毆的那種,楊毅特地打過招唿,所以這塊地方修的又平整又寬敞,兩側還擺了六座兵器架,數十種江湖上常見的兵器都找了過來放在上麵充門麵。


    鬥場兩側則是兩棵大樹,一棵銀杏,一棵桃樹,另有一口古井在桃樹之下。


    “餘大師,這裏可還滿意?”


    “不錯,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餘白秋沒有多說什麽,帶著門人弟子就進了主房,那裏已經被收拾出來,足夠七八人居住,今天包括沈天心在內,素女宮的人都會住在這裏,楊毅則是搬迴之前的側房中。


    “出來吃飯了!”


    熱心腸的杜莊將胡偉送來的齋菜在夥房中擺好,這時候楊毅便帶著一群人進來,見到樸實的杜莊,還有杜大勇和杜小妮,餘白秋雖然努力的想要擠出個笑臉來,但卻似乎效果並不怎麽好。


    杜大勇和杜小妮都瑟縮在杜莊身後,對這些陌生人充滿了警惕之心。


    楊毅給幾位互相介紹了一下,杜莊大概是自知有些尷尬,便打算帶著孩子們先離開,可這時候,杜小妮經過餘白秋的身邊時,餘白秋突然便動了。


    “等一下!”


    話音剛落,餘白秋出手如電,抓住杜小妮素淨的小手在掌中,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杜小妮差點哭出來,隻覺得小手上冰冰涼涼,對這位冷言冷語的女人本能的畏懼起來。


    “大師,你這是?”


    “這個女娃是什麽來曆?”


    餘白秋眼神微眯,看向楊毅,一絲法力波動在她掌中跳躍,她還以為杜莊是府中下人,這女童自然也應是府中的奴籍仆役。


    “實不相瞞,杜大哥的父親是玉寧關鎮軍都衛杜明威,對楊某有提攜之恩,如同親父,楊某已與杜大哥結為異姓兄弟,這女娃是杜公的嫡親孫女,便如同楊某之女般,不知何處得罪了餘大師?楊某替她向大師賠罪!”


    “賠罪?誰說她得罪我了?我隻是見她骨骼清奇,兼有靈飛之相,實是萬中無一的巫術奇才!素女宮向來人才凋零,皆因所學之術十分受限,非有相應資質者,難以傳承,一時見獵心喜才有所問。”


    楊毅頓時鬆了口氣,瞧這餘白秋一臉嚴肅,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樣子,她那番問話,哪裏像是“見獵心喜”,就跟“興師問罪”一樣,楊毅還生怕真的是杜小妮觸怒了她,這才主動站出來,想要用自己的身份壓一壓對方的火氣。


    “我想收她為關門弟子,不知道楊提舉能答應嗎?”


    餘白秋也知道症結所在,連忙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楊毅看了看杜莊,後者對於江湖中事完全不懂,他隻是個普通的莊稼漢,莫名其妙被地鏡司的人裹挾到了倉洲,為了逼迫杜明威就範,然後便又隨波逐流的來到皇都,在楊毅的庇護下暫住自在居。


    “杜大哥你看這……”


    “父親說是讓他們去淩華劍派學藝,我也不知該不該答應這位大師。”


    杜莊撓了撓頭,他多少有些怕這位冷麵的餘白秋,尤其是看楊毅平時一副鼻孔朝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是對於餘白秋都是畢恭畢敬,便知道輕易不能得罪對方,他隻是淳樸,又不是真傻。


    “淩華劍派?去那些劍癡中修什麽?劍術嗎?你這兩個孩子,都不是學武的材料,習武者就算是天賦異稟,也要自幼年熬打身體,這才能走得長遠,他們身上沒有半分武藝,氣脈凝滯,體魄空虛,勉強習武,也隻是庸碌之輩。”


    “淩華劍派雖然號稱十大名門,但所修全是攻伐劍術,最是傷身,對天資要求極高,他們二人去那裏,頂多就是個雜役弟子罷了,這大男孩子也就罷了,可這小女孩子卻不同,她陰神歸位,靈飛之相已成,隻要稍加修煉‘素女心經’,便可請封入宮……”


    “師父師父!你先莫急,杜大哥,他不是武林中人,你跟他說這些,他聽不懂的,我來跟他說吧。”


    沈天心見餘白秋緊緊抓著杜小妮的手不肯鬆手,便知道餘白秋已經動了愛才之心,急切之下甚至開始深入分析,想要將前途更好的路告訴對方,但她這位師父本事是不小,但常年在素女宮中修行授藝,人情世故卻是不太懂的。


    餘白秋隻能吐了一口濁氣,暫息心火,便將這事交給沈天心處理。


    “杜大哥,我是朝廷正式的女醫官,官階從六品,若不是先帝忽然駕崩,今年實際上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晉升六品,即使如此,每月的俸祿也有六十六兩,還有宮城官邸居住,吃穿用住全由庫司負責。”


    “我們素女宮也是大乾十大名門之一,曆來不少弟子都通過‘武舉’加入朝廷官階,杜小妮若是加入素女宮,以她的資質,修行個七八年,怕便能順利入職朝廷醫官,到時候吃穿不愁,朝廷還會定期招錄身家好的適齡男子相親,有朝廷作保,婚喪嫁娶,那都是萬無一失。”


    “杜大哥,現在,你可還願意讓杜小妮加入我們素女宮麽?”


    “願意!當然願意,餘大師不嫌棄我們小妮是農家小孩,什麽都不懂就好。”


    聽了沈天心的話,杜莊眼前逐漸明亮,沒有哪個父親是不希望小孩平安穩定的,本來女子出路就少,雖說大乾王朝並不禁止女子出仕,但如果不是家財萬貫,又有勢力在朝,實際上並不容易實現。


    現在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杜莊自然是滿心歡喜,比起杜大勇,他實際上對杜小妮的歸宿更發愁,不管怎樣,杜大勇還能迴去繼承他那幾畝薄田,可杜小妮一個女孩子始終是要嫁人的。


    “快快快!小妮,快跪下來給這位餘大師磕頭!以後你就要叫她師父,日後跟隨師父好好修行,早日為國效力。”


    杜莊拉著杜小妮跪在餘白秋身前,激動不已的磕了三個頭,杜小妮隻有六七歲,自然任由父親說話,實際上懵懂而又茫然。


    “真是荒唐,堂堂修神大道不念想,居然貪圖一場安穩富貴……”


    餘白秋碎碎念起來,她始終不明白自己描繪的應該比沈天心所說高級多了,為什麽杜莊就是不肯答應,偏偏沈天心說的條件,對於一名修行者來說,那都是無關重要的東西,反而令對方驚喜萬分。


    楊毅偷偷給沈天心比了個大拇指,沈天心不由臉色一紅,她還是小小利用了一下人性,但這種利用,純粹就是一種善意,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有了杜小妮成為餘白秋關門弟子這層關係在,眾人似乎變得沒有那麽陌生了,杜莊一家也就被留在當場一起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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