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閣下出手相助,周某感激不盡……”


    看到大發神威、殺人如割草的梁發朝自己走來,周淮安心下也是略有忐忑,口中措辭也略有改變,對梁發的稱唿從壯士變成了閣下。


    “你自稱‘禁軍教頭’,卻拔劍斬殺東廠番子,是要就此隱退山林,還是準備揭竿而起?”


    聽到梁發如此喝問,周淮安心裏咯噔一聲,他吃不定眼前的“哈桑閣下”究竟是何立場,猶豫片刻後周淮安決定實話實說:“如今周某犯下大罪,餘生隻能隱退山林了。”


    “你先前口稱‘天意不絕忠烈之後’,莫非你爹老子娘老子是什麽忠臣良將?還有,那些東廠番子為何要圍攻龍門客棧?”梁發將壓抑住的氣勢又再泄露出些許,而落在旁人視角裏,他渾身上下王霸之氣止不住的狂增、暴增、勁增!


    周淮安完全招架不住梁發的王霸之氣,心神恍惚間便將藏在心頭的大事竹筒倒豆子招供出來:“東廠督主曹正淳之義子曹少欽構陷兵部尚書楊宇軒致死,我為護送楊尚書一雙兒女遺孤出西域而西行至此,這一路上已有數位江湖俠士為了保全忠良之後流血犧牲……”


    說出壓在心頭的大事後,周淮安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竟招架不住“哈桑”霸氣失言泄密,但事已至此無可挽迴,他索性把心一橫一把跪了下去:“哈桑閣下英明神武,刀法通天,周某懇請您出手相助,協我等草芥莽夫將楊尚書遺孤安然送離!若事可成,周某願始終效犬馬之勞!”


    “你又不是什麽大胸美女,老子也不是什麽龍陽佬,可沒半點興趣收你作牛作馬。”梁發說著伸出手,輕鬆將跪倒的周淮安扶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若真那麽想去西域,大夥兒合作一把。”


    “眼下我殺了官,不想再招搖著硬闖陽關,你想個法子幫我這駝隊弄出去,我想法子帶那倆娃娃出去,大夥兒約個地方碰頭。”


    周淮安聽得梁發如此說話,立即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狂喜:“閣下高義!好教閣下知道——這龍門客棧內有一條出關密道,閣下可從那兒出關;至於駝隊,周某可安排熟悉大牲口的西北籍俠士將其帶出,屆時我們古界碑匯合。”


    周淮安說罷就返身走到龍門客棧前,將緊閉的大門重新叩開,開門的是個夥夫打扮韃靼人,而梁發則依靠過人眼力一眼就看到客棧內屍枕狼藉。


    梁發還見到了阿布來提口中所說的風騷老板娘,那娘們一把推開礙事的韃靼廚子,一陣風般撲到了周淮安身上廝打哭叫,而客棧內還有一個負著傷的、女扮男裝的不知所謂家夥在冷冷盯視。


    除了這倆不知所謂的婆娘外,其餘人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梁發身上——因為梁發先前是如何大展神威、殺人如割草的他們都透過窗戶紙看到了。


    梁發懶得去過問那些無聊婆媽的愛恨情仇,提醒阿布來提一聲“記得給駱駝們補水”後,梁發便從衣兜裏摸出些許碎銀子拋擲給那韃靼廚子:“切兩盤馬腸灌肉,弄些烤串,有雞的話整一隻大盤雞,一隻辣子雞,抓飯有的話也整給。”


    韃靼廚子心思單純,將碎銀子收好便樂顛顛去了廚房。


    韃靼廚子將馬腸灌肉和辣子雞端上來的時候,周淮安終於將客棧老板娘金鑲玉哄好,而後周淮安便有些焦急地走到梁發身側問詢:“哈桑閣下……恐再有追兵,不如我們早入密道出關?”


    “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軍我殺一軍。”梁發大口吃肉,頭也不抬。


    “您不是不想和邊軍起衝突嗎?我怕後續那些東廠走狗會去教唆邊軍來援……東廠四個檔頭裏大檔頭賈延妄敢對您,冒犯您神威已被您轟散了;二檔頭陸小川先前被我們打跑,三檔頭曹添與四檔頭常言笑則還未露麵……”


    梁發身形猛地一滯,不知為何先前在施展完那一記天武殺道·斷生道後他就有一種自己已然失控了的感覺,過去他癲歸癲狂歸狂,卻不是絕不會眨眼就將自己的決策隨便推翻,但眼下他卻出現了這樣征兆……


    這種征兆便他媽不是個好兆頭!


    (媽的,似乎進步太快了,搞得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了。)


    在心底暗罵自己一聲,梁發幾口將熱氣騰騰的辣子雞消滅,而後喊了一嗓子:“廚子!別折騰了!把能帶上的幹糧都帶上,所有人一起進密道!”


    周淮安這才鬆了一口氣,而後他喚來一個早在加入此次行動時就拋卻生死的江湖俠士,吩咐其帶駝隊出關、於古界碑匯合等事宜。


    在一臉歡喜蕩漾的金鑲玉帶領下,一行人魚貫入了密道;本來金鑲玉還想在離開前一把火燒了多年以來經營紅火的大黑店,但縱火計劃被梁發製止了。


    梁發利用所有人收拾行囊的功夫,在那些亂七八糟的死屍上下了毒,廚房裏帶不走的剩餘食材也被他下了毒,整座龍門客棧被梁發製成了劇毒陷阱,就等著東廠番子們來踩。


    梁發在下毒時還順手檢查了一下廚房,確認龍門客棧不是搞人肉叉燒包的變態黑店,隻是漫天要價的普通黑店後才收起了殺心,和一行來自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士同入密道。


    若這是一間變態黑店,老板娘與夥計們在出密道後便會被梁發隨手拍死……反正他今日殺的人已不少了,不在乎多殺幾個。


    出密道後,本就有些人來瘋的梁發,與一眾對自己無比仰慕的江湖人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天,好打發過於無聊的時間。


    出密道後眾人就已西出陽關了,現在他們入目滿是無盡黃沙,若不是隊伍中有切實知道古界碑方位所在的周淮安做向導,一行人怕是連行進方向都辨識不出。


    一行人從入夜時分一直走到天方破曉,才來到古界碑,騎駱駝先行一步的大胡子俠客已在這等了同伴有陣功夫了。


    “哈桑閣下,某有失托付,將那烏雲嘶風獸不慎弄丟了。”


    見到一行人走過來,大胡子俠客翻身下馬,邊說話邊就要給梁發磕頭謝罪。


    烏雲是個什麽鳥德行梁發再清楚不過,他直接施展出江湖中已無比罕見的擒龍控鶴功夫,遙發淩空起勁將大胡子托住,使其想跪都跪不下去。


    “沒事,那匹馬是癲的,又癲又喪,跑了就跑了吧……那麽諸位,我和我弟阿布來提便往波斯去了,日後有緣再會!”


    梁發沒有婆媽多事去管周淮安那些人後續還會不會遇上追兵,他說完場麵話,輕輕踹了用一雙賊招子死盯金鑲玉的阿布來提,催促其驅使駝隊上路。


    阿布來提唉聲歎氣,口中嘟囔著旁人聽不懂的畏兀兒話語翻身上了駱駝,投入到向導的本職工作中去。


    兩夥人就此分道揚鑣。


    梁發本以為他這趟西行會西出陽關無故人,但在一連趕路兩天後,梁發便於一個不知名小村落裏遇到了黎定安。


    麵相憨厚老實的獨臂刀客人不再是獨來獨往,他身邊多了一個灰頭土臉也掩蓋不住容顏豔麗的年輕女人。


    一個年輕的、生著病無比虛弱的大肚女人。


    “定安!”梁發邊喊邊伸手扯下假大胡子:“是我,吳天德!”


    “你怎來了這裏?”黎定安有些吃驚,隨後他臉上就露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激動神情:“我記得你是將門之後……你可懂醫術?”


    “略懂一二。”梁發翻身下了駱駝,給大肚女人把了脈,而後伸手疾點女人麵門兩個穴位,女人登時身子鬆軟昏厥過去。


    黎定安大驚,剛要一言不合動手,梁發便及時補充說明情況:“她這病有些時日了,因大了肚子胎兒與母體爭奪養分,加之跟著你風餐露宿才遲遲不好,我剛才那兩指頭能讓她安睡三日,你抓緊把她帶迴關內,去敦煌新城找大夫給她開藥石調養。”


    “另外,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建議你最好帶她迴煉鋒號安心養胎。”


    “不,不去煉鋒號。”黎定安斬釘截鐵搖頭:“我就帶著她在敦煌新城住下。”


    “行吧,若有困難,你也可離了敦煌新城,一路往東去到華山求助,這東西你拿去當信物。”梁發摸索片刻,從身上摸索出步驚雲雕的小人塞到了黎定安手裏。


    “好,我欠你一個大人情。”黎定安不再推脫,認真收好木雕。


    “好好保重身體,還完我人情前別撲街了。”梁發說罷翻身上了駱駝,繼續西去。


    “我沒那麽容易撲街的,對了,你去哪裏?”黎定安對遠去的駝隊揮了揮獨臂,大喊問道。


    “去波斯!”梁發頭也不迴,大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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