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晚秋見她怔神,輕喚了一聲。


    裴昭點點頭,跟著兩人前往正殿。


    不同以往的安靜,此時正殿前站著整齊的兩排倚仗隊伍,還有無數侍衛宮人,都是護送沈顏而來的。


    裴昭依舊帶著遮麵輕紗,站在正殿中央時,沈顏有些驚訝的問,“哀家現在該叫你裴氏了,你臉怎麽了?”


    裴昭垂眸迴答,“前兩日行宮遭遇刺客放了把火,妾的臉被燒傷了。”


    沈顏點點頭,語氣韞怒,“行宮遇刺的事哀家也聽說了,沒想到竟讓那刺客逃了,清水這些官兵都是吃幹飯的!”


    裴昭抬眸,眼睛有些濕潤,“太後真以為,隻憑一個在逃犯人,能越過行宮層層守衛?”


    聞言,沈顏微微一怔,揮了揮手,將侍候的宮人都撤到殿外,隻留兩個貼身的女婢在一旁。


    “你有什麽委屈,盡管講。”


    沈顏沉聲說,“事關皇嗣,哀家絕不姑息任何人。”


    裴昭便一五一十的講來,


    “遇刺那日,謝府將王公公連同宮中派來保護妾的人,都請到府上大設宴席,行宮裏的侍衛也被支開了一半,才給了刺客可乘之機。


    甚至連李太醫,也突然被人約去酒樓。


    妾事後問了,那日約李太醫的人與謝家有頗多來往。


    這種種巧合,可見謝家定然參與其中,要謀害妾肚子裏的皇嗣。”


    沈顏認真聽完,麵露難色,“你說的這些...都隻是一麵之詞。


    以謝家的地位,不管是設宴邀請王公公,還是有人與其來往過密,都不是什麽稀奇事。


    除非抓到那刺客指認,隻是已經過了幾個月,怕一切都晚了。”


    裴昭聽她如此說,便知是無法替自己做主了。她本也沒抱太大希望,隻是三個月母子緣分,竭盡所能的想為那失去的孩子做點什麽。


    “太後所言極是。”


    裴昭淡淡道,“是妾憂思太多,日日殫精竭慮。”


    沈顏見狀生出了幾分憐惜之情,昔日她雖不願蕭凜納裴昭為妾,但對於這個女子是有些好感的。


    少有的女婢能像裴昭一般聰慧,善於體察她的喜好,又聽話懂事。


    若不是身為裴宿的女兒,何至於惹出那些事端。


    沈顏輕歎口氣,“你也別過度憂慮了,對胎兒不好,哀家既然來了清水,也不急著進京。


    待你生下皇嗣,由哀家帶著孫兒進京,這期間定沒人敢動你,你也大可放心的去北境。”


    此言一出,若是未失孩子,裴昭定會感激涕零。


    可是此刻,她正在醞釀著瞞天過海的假孕,沈顏留在行宮,隻會讓她的計劃又多一份風險。


    強作淡定,她正要開口,一女婢匆匆進來傳話,“聽聞太後大駕,謝侯夫人攜小姐前來拜見。”


    沈顏麵色一沉,“謝家做的好事,還敢來麵見哀家,讓她們進來。”


    聽她的語氣,裴昭便知對於剛剛自己所說,沈顏是相信了的。


    心裏稍微安心了些。


    又覺不妙,如果顏非玉真的和謝家串通好的,那麽自己落胎一事能瞞過李太醫等人,是絕瞞不過謝家人的。


    而沈顏前腳落地,謝夫人就立馬跟來,就算為表對太後的重視,按著禮數也該明日請求拜見,不該在此時打擾。


    恐怕這些人真正的目的,是來揭穿自己。


    想到此,裴昭眼底驟然晦暗,忙俯身一拜,“妾身子困乏,就不打擾太後接見貴客了。”


    她隻想趕緊離開,但是晚了一步,來人已經邁進了殿中。


    謝夫人著一身翠綠袍子,謝莞情則白衣如雪,長得端莊秀雅,目光在裴昭身上輕輕一掃,就別了過去。


    二人一看就是匆匆趕來,並未來得及過多裝扮自己。


    在殿中恭敬的行禮,“臣妾謝氏攜女兒莞情,拜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顏淡淡哼了一聲,沒耐心聽其講完,直道:“平身吧。難得你們有心,哀家才剛在殿裏坐穩,你們就火急火燎的趕來了。


    是怕哀家跑了麽?”


    這話中語氣不善,謝夫人既無懼色也不尷尬,盈盈笑道:“太後哪裏話,臣妾心念太後,日日盼著您來。”


    說著話鋒一轉,“還有裴氏,前兩月她遇刺一事,謝家有辦事不力的地方,到現在都沒抓住那刺客,特此前來向太後請罪。”


    這一出誠懇領罪,倒讓沈顏連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畢竟無論是行宮的人員調遣,還是緝拿罪犯,都與謝家無關,並不是他們分內之事。


    隻能溫溫一笑,“夫人言重了,是這行宮裏的侍衛不中用,要怪也是清水府衙愚鈍,與謝家何幹?


    除非謝家做了虧心事?”


    謝夫人忙道:“太後說笑了,謝家對陛下忠心耿耿,問心無愧。”


    沈顏笑道:“本就是一句玩笑,你不必當真。”


    說著衝裴昭招招手,“好在裴氏命大,皇嗣無事,不然陛下徹查起來,要牽連多少人,就無法估量了。”


    謝夫人點頭應是。


    裴昭聽著二人閑話家常,款步走過去,沈顏在身側給她指了個椅子,“你大著肚子,也別站著了,坐下喝口茶吧。”


    裴昭無奈,隻能聽命坐下。


    沈顏又給謝夫人和謝莞情指了對麵的座椅。


    謝莞情全程未發一言,然氣質出塵,一雙清冷的眸子隻靜靜垂著,也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沈顏看著她,笑問:“莞情小姐,可是這次選秀要入宮的?”


    聞言,謝夫人笑的得意,“正是。選秀早已結束了,本該上月就進京的,但這孩子孝順,她母親大病了一場,非要留下侍候了月餘終於好轉,過幾日就趕緊送她入京。”


    沈顏不住點頭,“是個標致的人兒,陛下給了什麽位份?”


    這次謝夫人沒開口,謝莞情便抬眸欠身答道,“迴太後,是貴人,賜字莞。”


    沈顏嗯了一聲,“不錯,一進宮就得賜字,陛下還是喜歡你的,不要像你姐姐一樣...”


    無意間提到謝莞心。


    話音未落,謝夫人的笑容僵在臉上,沈顏也自知失言,尷尬一笑轉了話題,“安分守己,盡心侍奉,陛下不會虧待你的。”


    若是順著說下去,也可相安無事。


    但是謝莞情突然起身,不知打著什麽盤算,目光悠悠看向裴昭,嫣然一笑,“算算月份,姐姐現在應正在宮中待產了,可惜莞情遲了一步,不能陪在姐姐身邊。”


    這雙眼睛明亮如星,饒是裴昭一個女子,也忍不住被她盯得移不開目光,但更多的,是心底莫名的寒意。


    她猜不透這個女人到底想說什麽。


    隻能聽謝莞情繼續說了下去,“看夫人肚子的月份,應該隻比姐姐晚兩個月吧。


    莞情喜歡孩子,夫人可否講講懷胎的趣事?”


    說著,竟向著裴昭走來,在旁邊椅子坐下,手直接伸向那塞滿棉花的肚子。


    裴昭一把將其握住,眼角帶笑,“懷胎辛苦,但胎兒聰慧,尤其怕生,被驚擾了難免不安分,鬧著我這個做母親的也睡不好覺。”


    話中意思在明顯不過,與你不熟,不要亂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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