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需要相信我,乖乖待在京城等著我,一切就好了。”


    雲舒寧含著淚笑開,轉身從抽屜裏取出一個錦盒遞到他手中:“這些丹藥你拿著,我在每個藥瓶上都寫了詳細的療效和用法,說不定能幫上你。”


    江煜笑著收下:“好。”


    雲舒寧看著他,心中思緒紛亂,先前那種令她不安的感覺在此刻愈加凝重,總覺得此次的事情十分兇險異常。


    須臾她抬眸,看進那雙幽凝如墨的眼眸裏道:“你一定要平安迴來,等你迴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關於我的秘密。”


    江煜微微一愣,隨即笑開來,她想說什麽,他又豈會不知。


    他含笑輕聲安撫著她:“好,我一定會迴來,答應你的事,我永遠都會做到。”


    這樣的情話,慣來是會讓雲舒寧笑的,可此刻她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雲舒寧踮起腳,雙手撫上江煜的臉,閉上眼睛,輕輕吻了他的唇。


    她鬆開手,下一刻,江煜扣著她的後腦將她拉向自己,加深了這個吻。


    滿室晚霞豔光裏,謫仙般的男子親吻著嬌豔的少女,他吻得深重而熱烈,炙熱而溫柔,仿佛要將此後數日的份都補上,將他的愛深深烙印在緊緊纏綿的唇齒之間。


    雲舒寧仰著頭承接這個吻,隻覺得眼眶有熱意,仿佛要流下淚來。


    過了很久很久,窗外響起幾聲突兀的鳥叫。


    江煜鬆開她,又啄吻了一下,才用指腹拭去雲舒寧眼角的濕意:“笑笑,別哭。”


    雲舒寧微微一笑,眼睫間的淚花被絞碎。


    她深深地看著江煜。


    她還想再吻他。


    她把愛藏在能一眼瞧見的溫柔裏,江煜看懂了,霞光下深深凝注了她半晌,輕撫過她臉頰,笑道:“我該走了,寧兒,等我迴來。”


    他翻窗而出,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雲舒寧站在窗前目送著他,一朵紅梅隨風零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拈起它,看它再次隨風飄然遠去,目光流向院中已隱隱有了花苞的枝頭。


    冬去,春便來了。


    即便有陰霾,也定會在那樣的新生和重逢裏被一掃而空,一定會的。


    ……


    景盛帝手撐在禦案上按著眉心,麵前是堆了一疊又一疊等著他批閱,還有正翻開在他眼前,批了一半的奏折。


    柳州接連發生的暴斃和瘟疫之事還尚未解決,邊疆那邊卻又突然傳來外敵入侵的緊急軍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都趕在同一時間,這一切,是否有些太過巧合了?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雲忠,多年的彼此依靠,讓他們在目光對視的一瞬間便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深意。


    雲忠往前邁了一步,拱手道:“老臣願意率兵前往邊疆,擊退外敵,還請皇上應允。”


    景盛帝神色疲憊,嗓音卻仍舊帶著上位者的威嚴:“允。”


    雲忠拱手:“臣,定當不負皇上所托。”


    “皇上。”


    立在他身側的雲彥在此時站了出來,嗓音清朗而決絕:“皇上,此次外敵強悍,戰事緊迫,微臣願意隨家父一同前去,共護我大燕江山。”


    景盛帝微微一怔,目光在雲彥臉上停留片刻,點頭應允道:“既如此,你們父子二人便一同前去,朕等著你們大獲全勝的好消息。”


    “請皇上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


    二人異口同聲,拱手深深躬下了身。


    “皇上。”


    一道冷峻的聲音卻在此時傳了出來。


    周國公沉聲道:“皇上,太子此次奉旨前往柳州,卻遲遲未能有所作為,更令柳州災情愈加嚴重,如此無德無能,實在是愧為一國太子……”


    “放肆!”


    話未說完,便被景盛帝厲聲打斷,他眼中閃過一抹怒火:“太子之事,休要再議,一切等睿王迴來再說。”


    周國公垂眸應下,須臾又抬眸,開口言道:“不過……”


    “不過什麽?”景盛帝有些不耐。


    “雲將軍年歲已高,雲小將軍年紀卻尚小,臣以為,此次邊疆戰事茲事體大,不如多派幾位將軍前去,袁大人足智多謀,英勇果敢,是一同前去的最好人選。”


    此話一出,立刻有大臣附和稱是。


    “老臣以為,周國公所言有理,袁大人當年也是橫刀立馬的一名大將,有他從旁相助,相信定會為雲將軍如虎添翼。”


    景盛帝冷睨著他們,什麽從旁相助,不過是這國公府想安插個監軍跟過去罷了。


    他心中怒火中燒,可奈何眼下還不是撕破臉拔除國公府勢力的時候,不得不將火氣強壓下來,正打算找個理由拒絕,便聽雲忠低沉的嗓音自下麵響起:“皇上,就讓袁大人與老臣一同前去吧。”


    雲忠衝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景盛帝同他對上眼,俄爾才沉聲道:“準奏。”


    “吾皇聖明。”


    在一陣恭送聲中,周國公幽幽勾起了唇角。


    景盛帝下了朝,同雲忠並肩行在禦花園中。


    寒風吹過,梅香陣陣,放眼望去,盛開的梅花紅白相間,叫人看著心下好不一陣舒爽。


    景盛帝卻是歎息一聲,眼中閃過怒意道:“你說你非要答應那周國公幹什麽,朕本可以拒絕的,那周國公簡直是放肆,越發不把朕放在眼裏,無法無天了。”


    “現在還不是和國公府對抗的時候,你莫要太過憂慮,他們什麽心思我清楚的很,防賊千日不如一次解決,當下要緊的是邊疆那邊的戰事。”雲忠不緊不慢道。


    景盛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麽。


    是夜雲忠便和雲晟領兵出發了,他們走後幾日,朝中到底沒再收到什麽急報,眾人心緒也難得安寧了些。


    卻不想一個驚天的消息突然在京城裏流傳開來:太子失蹤了。


    如此爆炸性的消息當即在百姓之間引起極大震動,這樣的震動自然也傳到了大燕皇城裏。


    裴妍近日本就莫名的心神難安,此刻自明珠口中得知消息更是急得茶飯不思。


    思量再三,她主動帶著明珠來到鎮國公府,與碰巧迴來的雲舒寧撞了個正著。


    雲舒寧有些驚訝。


    裴妍卻是直接迎上來,張口就問道:“雲小姐,此次柳州之行太子是和雲長公子一道去的,眼下京中皆傳太子他……”


    她咬了咬唇,道:“京中皆傳太子失蹤了,所以我想來問問雲小姐,你是否有太子他的消息?”


    裴妍緊緊盯著雲舒寧,生怕從她臉上錯漏了什麽重要的信息,聲音裏也帶著焦急。


    雲舒寧怔了怔,有些意外裴妍今日竟是為了江弘而來。


    她默了默,將裴妍引進府內,見四下無人,才對著她道:“現在柳州狀況危急,我們的確沒有太子殿下的任何消息,眼下他下落不明……”


    裴妍隻感覺耳邊轟隆一聲,往後的話便什麽也聽不進去了。


    那個記憶中恨不得把命都給自己的男人,不見了……


    腳下不自覺一軟,雲舒寧連忙扶住她。


    裴妍一把攥住雲舒寧的手,那力道大的出奇,雲舒寧竟一時間沒能掙脫開來。


    裴妍啞著嗓子,半晌才開口道:“雲小姐日後若是有……柳州那邊的消息,煩請雲小姐能在第一時間告知我。”


    雲舒寧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她心中微歎,應下道:“太子妃盡管放心,一有那邊的消息,我定會通知於你。”


    裴妍點點頭,臉色有些許的蒼白,眼神也黯然下去,整個人仿佛被抽離了魂魄一般,踉踉蹌蹌地往迴走。


    候在一旁的明珠趕緊小跑著上前扶住了她。


    雲舒寧其實說的還算保守。


    實際上,柳州眼下的情況遠比她說的要棘手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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