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李氏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掀翻,緊接著腹部便遭到一下又一下的重擊。


    林柔安發狠地踹著:“你這個賤人,竟然敢碰我的人,是不是忘了,你以前也是一個賤奴,是跪在我腳下,求我容你的狗奴才,如今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敢在我麵前自稱主子作威作福,真是該死!”


    當初,李氏剛進府的時候,跪在她膝下,怯生生地說會尊她敬她。


    如今,眼見著尚書府垮台,當初一個個求她的人,竟都反過來,想騎在她的頭上。


    林柔安狀若癲狂,腳下踹的更加用力:“我倒是要看看,待你沒了腹裏的這個孩子,你還能不能坐上這國公府當家主母的位置!”


    李氏拚命用手捂著肚子,哭聲尖利地嚎著:“救命啊,孩子,孩子……快點去請世子來啊,請老爺和老夫人……啊!”


    她淒厲地叫了一聲,身子一抖,身下瞬間流出一大片粘稠的腥紅液體。


    “不要,不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李氏嘴唇顫抖兩眼一翻,徹底暈死了過去。


    丫鬟們早就被嚇得麵如土色動都不敢動,此刻看到李氏暈死過去才終於迴神過來,尖叫一聲就連滾帶爬地奔了出去。


    此時周遠才方迴府。


    早晨出門時還是一身風流倜儻公子哥模樣,眼下卻是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


    他暗自啐了一口,想著最近也沒得罪了誰啊,怎的在路上逛得好好的就突然莫名其妙被人用麻袋捆走,挨了一頓暴揍。


    若不是他哭爹喊娘拚命告饒,就那些人下手的狠勁,怕是眼下已經兩眼一翻一命嗚唿了。


    真是晦氣!


    還未來得及上藥,就聽到丫鬟們狂奔過來通傳後院發生的事情。


    周遠急匆匆地趕過去,入眼瞧見的便是李氏倒在血泊裏,而林柔安則像無事人一般,坐在榻上雲淡風輕地用帕子輕輕擦拭指尖的模樣。


    “世子爺,世子爺,你可算是來了,不知道李姨娘哪句話得罪了夫人,竟惹得夫人下如此狠手!”李氏的心腹丫鬟妙香跪在地上哭嚎道。


    “你……你瘋了?!”


    周遠怔愣了一瞬,隨即咆哮道:“快請大夫,請最好的大夫!”


    他快步來到李氏身邊,看著滿地的鮮血不知所措,隨即目眥欲裂地瞪著林柔安:“你是瘋了不成,你為什麽要如此做?!你這個瘋女人,來人啊,拿紙筆來!”


    林柔安冷笑一聲,平靜地看著周遠寫下休書,扔在她麵前。


    “滾,給我滾!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周遠朝她嘶吼,惡聲惡氣地咒罵:“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


    他目光怨毒,恨不得手刃了眼前這個女人。


    他懊悔自己沒有聽話早點休妻,一時的優柔寡斷,害得他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


    起身離開的林柔安察覺到他的目光,止住了腳步。


    她轉過身,緩緩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微笑:“我不得好死,難道你就能好死嗎?你又比我好的了多少?”


    “你……”


    周遠垂在兩側的手下意識握緊,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依舊是往常的模樣,但那雙眸子裏,卻瞧不見半點生機。


    往日她在麵對他的時候,總是怯怯地帶著懼意。


    可現在她的眉眼分明瞧不見半點情緒。


    林柔安張了張口,嗓音死寂:“若不是嫁給了你,我根本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我本應該也殺了你的,是你的孩子替你擋了這一劫。”


    她說完,抓著休書,沒有停頓地離開了國公府。


    周遠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底莫名生出一種恐懼,以至於接下來的一連幾日,他都夜夜夢魘,總是在睡夢中看見有嬰孩從一片黑暗裏爬出來管自己叫爹爹,向他索命。


    他派人前去打聽林柔安的消息,卻都沒有任何迴音,就像是她已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再無音訊。


    雲舒寧自然也知曉了林柔安被周遠休棄的消息,除了感慨自己的五千兩賠償金怕是要不到了以外,並未有其他多餘的情緒。


    畢竟林柔安幾次三番地對她下殺手,她還沒有仁慈到會同情險些害死自己之人的地步。


    但同時,她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本意隻是想要拿到賠償,給林柔安長長教訓,並非設計讓她被休。


    以周遠好麵子的性格,若非發生了什麽重大之事,他是絕對不會在尚書府剛垮台的關頭就休妻的,一定是在國公府裏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眼下,林柔安已經被逼至絕境,恐會做出極端的事情來。


    雲舒寧心中警惕,多了一絲防備,囑咐蓮兒這幾日出行一定要小心。


    蓮兒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幾次三番想要將此事告知雲忠和宋嬈,但卻都被雲舒寧給攔下了。


    這件事情是她和林柔安的私人恩怨,不該牽扯到鎮國公府。


    一直寧靜的日子,終歸還是在一個下雪的初晨被打破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林柔安來了,被侍衛攔在大門口,吵著鬧著要見你!”


    蓮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珍寶苑:“這可怎麽辦,現在外麵圍了一群看熱鬧的百姓,林柔安還說,若是小姐不見她,她就要死在鎮國公府門口。”


    “那我便去見她就是。”


    雲舒寧將手中的藥材緩緩放下,起身往外走。


    雲禮不知從哪裏趕過來,擋在雲舒寧麵前:“寧兒,你不能去,誰知道那個瘋子會做出什麽事情來,若是傷了你,爹和娘會殺了我的。”


    這會兒正值早朝時間,雲忠、雲晟以及雲彥並不在府上,雲祁因為要交接商會的關係去處理一些事情,宋嬈和衛奚也恰好在今日應邀出了門。


    雲舒寧抿唇:“若林柔安真的死在了鎮國公府門口,隻會給府上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四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我和你一起去。”雲禮拗不過她,妥協道。


    “也好。”


    兩人還未走近大門,便已聽見林柔安撕心裂肺的吼聲。


    “雲舒寧,你這個賤人,給我滾出來!若不是因為你,我怎麽會淪落到今日,尚書府怎麽會被抄家流放!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為當初尚書府養了你!”


    “今日你若是不出來與我一見,我就一頭撞死在這鎮國公府,讓你們鎮國公府遭到無窮無盡的謾罵,不是自詡清白嗎,既然如此,你有什麽不敢見我的!”


    她宛若瘋魔,披頭散發,身上穿著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換過的衣衫,哪裏還有半點當初的模樣。


    雲舒寧險些認不出來她,她皺著眉,先雲禮幾步快步出了大門:“你發什麽瘋?”


    “你,你終於出來了。”林柔安揚起手就朝著雲舒寧臉上甩去,手腕卻被緊緊攥住。


    雲舒寧冷冷甩開她:“你今日的一切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若不是你娘偷抱了我,若不是你們母女聯手設計構陷乃至欲除去我,我也不會閑著沒事對你們動手,怎麽,隻許你們害別人,就不許別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誰知道呢,”雲禮站在她身後,脊背筆直,一副有我在的模樣,“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這段時間,尚書府的那些幺蛾子事情在京中流傳甚廣,但凡有人提到尚書府,誰都會忍不住唾棄一口。


    人群中頓時議論紛紛,指責林柔安此舉太不要臉,甚至還有說,國公府休妻簡直是太明智了的。


    林柔安冷笑著,目光逐漸變得決斷。


    她猛地從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抬手就朝著雲舒寧刺過去。


    圍觀百姓被嚇得一句驚唿都還來不及出口,雲禮已經臉色驟變欺身要擋,可在他動作之前,雲舒寧已先他一步下意識抓住了林柔安的手腕。


    “小姐!”


    “寧兒!”


    下一瞬,隻聽一道悶哼聲響起。


    林柔安緊緊握著雲舒寧的手,而那匕首,已經盡數沒入了林柔安腹中。


    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濃稠的血液順著匕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醒目的雪白裏濺開殷紅淒詭的花。


    林柔安嘴角溢出鮮血,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容:“你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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