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頭頂的青絲被扯掉幾根。


    她蹙著眉不悅地睨過去,宮婢們頓時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跪了一地。


    “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啊!”


    求饒聲此起彼伏,吵得人腦殼疼。


    皇後也沒心思計較這些事,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得了赦令,跪著的宮婢們匆忙起身逃也似地撤離寢宮。


    碩大的寢殿內,隻剩下皇後和她身邊的一等宮女,梅兒。


    梅兒拿起梳子,一邊幫皇後挽發,一邊道:“接下來娘娘打算怎麽做?”


    怎麽做?


    皇後冷哼一聲:“沒想到雲舒寧竟然是雲忠的女兒。”


    此前她看中了雲舒寧那一身通神本事,本想要撮合她與弘兒,做妾甚至平妻她都想過,無奈中途卻被裴妍有孕一事給耽擱了。


    如今再看,那丫頭竟然大有來頭。


    她現在搭上的那可是鎮國公府,而如今弘兒最缺的便是武官的擁護。


    梅兒看著皇後的臉色,心裏頓時明白了一二:“娘娘是想讓太子納妾?”


    皇後冷笑一聲:“妾?如今憑那丫頭的身份,便是做正妃都使得。”


    梅兒有些猶疑:“可是太子殿下如今已經有正妃了。”


    這話當即戳到了皇後的痛處,她眼神陰鬱起來:“裴妍那個賤人也不知給太子下了什麽迷魂湯,竟讓太子對她這般念念不忘。”


    一個小小的禦史之女,卻占了一個正妃之位,若不是裴妍,她早就給弘兒物色更好的世家聯姻了,弘兒也不會淪落到孤立無援,現如今還得自己四處拉攏人脈的下場。


    更何況,裴妍婚後這麽多年,從未有過子嗣,上次為了陷害雲舒寧,還將好不容易得來的皇子給流掉了。


    這個蠢貨。


    一想起這件事,皇後就氣的渾身哆嗦。


    梅兒見狀,默默地給皇後按起了頭,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


    因氣憤而引發的頭痛得到緩解,皇後臉色緩和了些:“你去東宮將裴妍給本宮叫來,就說本宮有事要同她講。”


    梅兒聞言,應了一聲是,便恭敬地退下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人便被宮女引著進來了。


    裴妍臉上沒什麽血色,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恢複過來,她朝皇後行了禮,語氣淡淡:“兒媳見過母後。”


    皇後最看不得她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冷做派,手裏的茶盞甩出去,砸在了裴妍腳邊,滾燙的茶水頓時濺濕了裴妍的鞋襪。


    她微微蹙眉,卻一聲也未吭,隻是跪在地上,脊背挺的筆直。


    皇後也懶得和她廢話,直接步入主題:“自古帝王家哪個不是三宮六院,為的就是給皇室開枝散葉,如今太子東宮隻有你一個女人,這於禮不符,你可知罪?”


    裴妍何等聰慧,自然一下子就明白皇後話裏的意思:“兒媳知罪。”


    皇後見她順順答了,這才心情舒暢了不少:“本宮過幾日便會給太子物色人選,你身為正妃更要擔起責任,說服太子納妾。”


    裴妍聞言,麵色不動:“兒媳怕是沒有能力說服太子殿下。”


    這話一出,皇後臉立刻就黑了:“你是不想做,還是不能做?”


    一字之差,差的可是千差萬別。


    裴妍不說話了,把皇後氣的牙癢癢。


    要不是弘兒如今非裴妍不可,她定會想辦法將這個禍害給除了,便是屢次想同弘兒商談側妃納妾之事,也被他斷然迴絕數次頂撞,母子之情都快因為她而分崩離析了。


    若非如此,她又何必拐著彎讓裴妍去說話?


    皇後強忍住沒有一巴掌甩過去:“裴妍,你莫要忘了,當年若不是太子,你哪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更別提此刻能在本宮麵前跟本宮這樣說話。”


    裴妍冷冷一笑,不卑不亢:“若是有選擇,兒媳也不願在這裏。”


    皇後幾乎要氣笑了。


    這就是他那個執拗兒子非娶不可的人,做了這麽多,結果人家還不是不領情!


    “裴妍,誰給你的膽子敢跟本宮這樣說話!”


    皇後臉色陰沉地看著裴妍,眼裏的冷意不言而喻,她是真的動怒了。


    站在一邊的梅兒不禁有些心驚,生怕波及到自己。


    皇後一把捏住裴妍的下巴,逼迫她抬頭與自己對視:“裴妍,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齷齪事,要不是看在太子和皇家的顏麵,本宮定然不會留著你的太子妃之位,還有你們裴氏一族所有人!”


    裴妍麵色一白,袖子下握著的拳頭緊了緊。


    “哼。”皇後一甩手,裴妍那原本雪白無瑕的麵上頓時現出幾道紅痕來:“所以你最好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這句話如同惡魔的低語,直至裴妍迴了東宮,仍依舊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


    彼時,江弘正在同太醫交談。


    “太子妃的情況如何?”


    “迴稟殿下,太子妃已有所好轉,隻是這身子還是虧空的厲害,恐怕,恐怕……”


    後麵的話方太醫沒有繼續說下去。


    江弘心裏驀地一沉:“恐怕什麽?”


    方太醫瞧了瞧江弘的臉色,咬牙道:“恐怕日後受孕困難。”


    裴妍正好走到門口,聽見這話,她微微晃神,手下意識摸向了自己的小腹。


    那個曾經孕育生命的地方如今已然變得平坦。


    日後,她不會再有身孕了嗎?


    裴妍心頭一滯,卻很快便自嘲地笑了。


    也是……這不正是她想要的麽,怕是見著這麽一個狠心的母親,也沒有孩子願意來的吧。


    便是這麽一息失神的瞬間,她聽到裏麵傳來江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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