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借不到錢,就把你的嫁妝都拿出來,難不成你想看到孫府上下都因為你而縮衣減食嗎?!”


    孫令儀不滿地瞪著她,語氣裏滿是嫌惡,她看向孫正則:“大哥,你看她,她就是不想拿錢,準備看你被人抓走呢。”


    “就算我把嫁妝拿出來又如何,補了這個窟窿也還有下一個窟窿,”林玉薑狠下心硬氣道,“既然如此,我何必要拿!”


    她看著孫正則嗤笑道:“現在你應該知道,你這個好妹妹,有多麽的會闖禍了吧?”


    “你這個賤人,給我住嘴!”


    孫正則眉眼一橫,便是狠狠一巴掌扇在林玉薑臉上。


    他本就因為把買玉兆的錢花在買養顏丹上,無法向上麵交代,現在若是連上麵給的錢都還不了,他這條命豈還能保得住!


    孫正則愈想愈是心慌,氣血翻湧之下對著林玉薑便是一陣拳打腳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賤東西,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


    “你若是敢打死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林玉薑一邊用手擋,一邊尖叫著嘶吼,孫正則一聽這話,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惱羞成怒似的越打越重,口中的咒罵也越發的難聽,孫母與孫令儀則是站在一旁火上澆油地說著風涼話,眼見林玉薑被打的不似人樣心下更是爽快,趁著混亂的時候也上前踹了她好幾腳。


    也不知過了多久,孫正則終於泄完憤,麵色通紅地抱著酒壇喝酒去了,孫令儀則是挽著孫母說要出門逛街換個心情,眨眼間屋子裏便隻剩下了林玉薑一個人和一片狼藉。


    林玉薑躺在地上,渾身上下遍體鱗傷,這次,她連一絲一毫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同死人別無二致。


    恍惚間,她聽到有瓷器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響,一個藥瓶自她手中滑落,輕輕轉著圈,停在了她指尖前的不遠處。


    林玉薑的身子這才顫了一下,她扯著嘴角,倏地淒慘一笑,一把攥住藥瓶用力地扔了出去。


    她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房內走。


    片刻後,換了一身衣裳的林玉薑用脂粉掩蓋住自己露在外麵傷痕累累的皮膚,一瘸一拐地來到了正街之上。


    有路過的百姓好心上前想要攙扶她,她便低下頭解釋是自己不小心扭傷了腳,並無大礙,這才獨自一人來到了一處醫館。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她特意選了一個小醫館,地址偏僻門庭冷落,不曾想她才剛踏進醫館內,迎麵就撞上了林柔安。


    林玉薑下意識地用手把臉擋住,轉身便想要離開,林柔安卻已然發現她,幾步擋在了她麵前:“大姐,你怎麽在這裏?看見我你躲什麽?”


    林玉薑低著頭,擔憂臉上用脂粉掩蓋的青紫會被林柔安看出來,看穿她的狼狽,連忙解釋道:“原來是二妹妹,你清瘦了些許,我都沒認出來你,我恰好路過這,心裏想著事沒注意看路就直接走進來了,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你。”


    林柔安唇角一勾,她怎麽能看不出林玉薑的窘迫和謊言呢。


    她沒有拆穿林玉薑,而是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方才買的傷藥塞進衣袖中,假裝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熱絡地伸手去拉林玉薑的手:“大姐,咱們姐妹二人都有多久沒見麵了,今兒個看到你可真是太開心了。”


    林玉薑當即下意識地躲了一下,這個動作對林柔安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她冷笑一聲,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衣袖拉了上去。


    在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時,林柔安捂住了嘴巴,麵露驚恐:“這是怎麽一迴事?是孫正則那個混賬打的?”


    “不是!”林玉薑慌忙想要抽迴手,卻被林柔安給死死拽住。


    她盯著林玉薑:“大姐,你可是堂堂尚書府的嫡長女啊!怎麽可以讓那個三品小官給欺負成這樣還依舊沉默著不說話?”


    見林玉薑身子微顫,林柔安哀道:“妹妹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姐姐受到如此欺辱,可爹現在又因為娘的事情正在煩心……”


    似是想到了什麽,她一副有了好主意的樣子柔聲勸說道:“不如這樣,姐姐你可以去鎮國公府找雲舒寧,她現在可是京中第一貴女,有如此身份和地位在,看在咱們昔日的姐妹情誼上,她一定會幫你做主的。”


    林玉薑本毫無所動,卻在聽到雲舒寧名字的瞬間麵色一變,咬了咬下唇,沒有說話。


    林柔安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臉上神色怪異,捂嘴驚詫道:“難不成,姐姐你已經去找過她了?她沒有幫你?”


    林玉薑抿了抿唇,用沉默代替了迴答。


    “這個雲舒寧簡直太忘恩負義了!再怎麽說她也是在咱們尚書府的關懷照顧下撫養長大的,她怎麽能如此薄情,冷心冷血至此!”林柔安憤恨道:“走,姐姐,我們去報官。”


    “報官?”


    林玉薑連忙甩開她的手:“你瘋了,難不成你想讓我被孫正則打的事情傳遍全大燕麽?若是叫爹爹知道了,他一定會勃然大怒的!若我再因此與孫正則和離,惹得爹爹不悅,我就連一個棲身之地都沒有了。”


    “可是姐姐,你這樣下去不行呀,”林柔安眼底盈著淚水,嗓音哽咽,“出嫁前還是好好的金枝玉葉,怎麽嫁過去以後就被折磨成這樣了,妹妹好心疼。”


    她握著林玉薑的手歎口氣:“若是雲舒寧能幫幫你就好了,可惜她不願意出手,不過我想了想,姐姐你也別怪她,你想啊,她雖曾是我們的三妹妹,但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人家現在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女,求親的人絡繹不絕,她每天忙於應付那些愛慕者都不夠時間了,哪有閑心來管姐姐的事呀。”


    見林玉薑麵色發青緊緊咬住了下唇,林柔安又笑道:“再說了,她現在可是被整個鎮國公府寵在心尖尖的寶貝疙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個沉浸在蜜糖裏的人,又怎能體會陷入泥濘之人的苦痛呢。既然她不願意幫姐姐,害的姐姐如此痛苦難堪,姐姐也就隻能接受了,總不能,因此而殺了她吧。”


    林玉薑的身子猛地一顫,心底有什麽東西驟然斷裂,一陣極度的憤怒湧至喉頭竄至周身,這刹那間心中殺意奔騰,她麵色通紅,氣息起伏,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林柔安滿意的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裏,拍拍林玉薑的手道:“那姐姐請自便,妹妹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她提起裙擺,以自嫁入國公府後便再也沒有過的愉悅心情露出一個極度詭異的笑容,沒入了人群之中。


    ……


    驕陽漸升,午後的暖陽幹淨而純粹,書房裏一室明亮,為斯人埋首伏案的頎長身影鍍上一層若有似無的光暈,襯得他在金光之中的眉目高華如玉,湛然若神。


    “主上,查到了。”


    江煜正在寫奏折的手一停,隱在細碎光影後的容顏沒有波動,隻淡淡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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