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戚哀慟的哭聲,席卷了整個大殿。


    但她此刻說出口的話,卻更叫人膽顫心驚。


    所有人的目光霎時都落在了林舒寧身上,林舒寧唇瓣微張:“我何時對你動手了?”


    江弘立刻下意識地抬眸瞪向林舒寧,聽到這話又迴眸看了一眼裴妍:“妍兒,你說是她動的手?你為何會如此說?”


    “我自今晨起便覺得有些不適什麽都吃不下,隻在方才吃了林三小姐桌上的一片糕點,當時吃完小腹便有些隱隱作痛,我隻當是素日裏正常的抽動,沒想到,沒想到……”裴妍話到此處,哭聲更響了,她撲在江弘懷裏,淚水絕望地流了滿臉。


    “嗬!”


    江弘冷笑一聲,讓明珠抱著裴妍,霍然起身抽出一旁侍衛腰間的佩劍,想也沒想地便朝林舒寧刺了過去:“本宮殺了你,替本宮死去的孩子複仇!”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林舒寧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江煜一把護在了身後:“大哥,這是在宮中,父皇麵前不可動刀動武,難道你忘了?”


    此刻的江弘已然被憤恨衝昏了頭腦,滿心滿眼都隻有替裴妍和他們的孩子報仇這個念頭,哪裏還顧得上別的,他目憎欲裂:“在父皇麵前,也不容許殺人害人!可她呢?!”


    他劍指江煜,繼續道:“這女人殺的是未出生的龍孫,如此狠辣歹毒,罪該萬死,今日本宮就替天行道,先殺了她,再自行向父皇請罪!”


    “弘兒,你冷靜一點!”皇後驚聲喊道。


    江煜聲色俱寒:“光憑太子妃的一人之言,就打算定林三小姐的罪,是否有點太過武斷了?就算是要定罪,那也是要有證據才行!”


    江弘手一指,指向渾身顫抖崩潰欲絕的裴妍:“這還不算是證據?有哪個母親會拿自己的孩子來開玩笑?本宮最後說一次,你給本宮讓開!”


    “要想動她,除非從本王身上踏過去!”


    江煜目色沉黑幽邃,周身迸發出深濃的淩冽殺意。


    兩位皇子的針鋒相對,令在場的眾人刹那猶如穿越了冰雹雨,冷入骨髓。


    “你以為本宮不敢是嗎?”江弘劍鋒一指,作勢便要刺過去。


    一幹權臣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這太子竟敢當著皇上的麵對睿王動手。


    那可是蔑視皇權之罪,這劍若真傷到了人,怕是江弘本就搖搖欲墜的太子寶座,便更加的不能安穩了。


    “放肆!”


    “弘兒!”


    景盛帝和皇後幾乎是同時開口。


    皇後咬緊牙關,不顧危險猛地撲上前去,用手擋下了江弘手中的劍刃,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勸道:“弘兒,你瘋了,你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孩子沒了還會再有,可若是惹怒了你父皇,我們苦心籌謀的一切就都化為泡影了,快給你父皇道歉!”


    景盛帝負手站在原地,臉色鐵青,身上的殺伐之氣幽凝深重,壓迫得令人喘不過氣。


    皇後拚命地給江弘使著眼色。


    江弘咬了咬牙,終是將劍收了迴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父皇,兒臣知罪,是兒臣一時衝動,言行無狀,這,這是兒臣的第一個孩子……”


    話落,已然帶了哽咽。


    景盛帝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又何嚐不是他的第一個皇孫。


    明明滿心期待,可還未曾出生,便已經夭折。


    他想責怪,可細細想來,當年他第一次失去孩子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崩潰,大有毀天滅地之狂勢。


    隻是,他實在是無法相信,林丫頭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裏麵一定有著什麽誤會。


    景盛帝大手一揮,沉聲道:“無需你在這裏舞刀弄槍,謀害皇孫的兇手無論是誰,朕都不會放過。”


    他眸色凝向林舒寧:“既不會錯殺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林丫頭,朕要聽聽你怎麽說。”


    林舒寧正在仔細迴憶著自己方才與裴妍的互動,她皺了皺眉,搖頭道:“臣女沒做過。”


    “皇上,微臣有話要說。”


    顧溫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行禮拱手道:“微臣親眼所見,是太子妃先過去尋的林姑娘,吃的糕點也是她自行帶過去的,微臣認為,這件事情就是一場誤會,真兇另有其人。”


    話落,他瞥了裴妍一眼,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不明白,裴妍究竟為何要如此做?


    竟然拿自己的孩子來給林舒寧設局,當初那個天真純良的姑娘,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惡毒,竟連腹中的胎兒都能隨隨便便地舍棄。


    一個念頭突然升起,旋轉,升騰著,直至在他的腦海之中霍然炸開!


    難道……是因為他?


    謀害林舒寧也是因為他?


    顧溫瞬間攥緊了拳頭,如夜的幽瞳陡然一顫,麵上神色複雜。


    裴妍在看見顧溫出現的一瞬間,便輕輕地笑了,她勾了勾唇角,眼底是化不開的自嘲。


    他還是來了。


    當初護在她身前的那個男人,如今竟為了另一個女子,和她站在了對立麵。


    哪怕知道她是有心算計林舒寧,為此不惜損傷身體用上了孩子做賭注,他還是毅然決然地為另一個人作了證。


    林舒寧敏銳地察覺到這兩人情緒的不對勁,她看了一眼顧溫,又看了一眼裴妍,似乎明白了什麽,原本令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那個想法瞬間得到了確認。


    “查。”景盛帝沉聲一喝,一幹人等當即動了起來。


    蕭太醫跪在地上,看了眼發黑的銀針,道:“皇上,林三小姐桌上的菜肴,唯有這道甜點桃花酥有毒。”


    “這桃花酥就是太子妃帶過來的。”已經知曉事情真相的林舒寧瞥了眼裴妍,淡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妍兒自己謀害腹中的孩子來陷害你?”江弘將裴妍護在懷裏,冷眼看著林舒寧。


    “太子殿下不必激動,這桃花酥是誰做的,毒又是誰下的,自然有人來調查。”林舒寧淡笑著,清冷的眼神裏眸光微動。


    這江弘倒是對裴妍一片癡情。


    倘若裴妍能安下心來和他好好過日子,也未必就不是一段佳話。


    皇後將林舒寧的泰然自若看在眼裏,目光落在忙碌調查的太醫和大理寺的人身上,當她聽到有人稟告說要去調查那毒藥的來源時,突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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