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領帶被重新係好,甄淩故意扯緊了領結,陳思硯不舒服地悶哼了一聲。


    她重新抬眼看他。


    “你是不是不喜歡chloe?”


    “她隻是朋友。”陳思硯自己將領結扯鬆了一些。


    “沒關係,媽媽不會勉強你。”甄淩又伸手,將陳思硯西裝的扣子為他重新扣好。“這些世家的女孩子,你可以挨個玩一遍,慢慢選一個你喜歡的。但是——”


    甄淩故意拖長尾音,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又說:“一個傭人,傳出去是徹底的醜聞,別人要以為我們陳家連基本的教養也沒有了。”


    “……”


    她為他整理好衣裝,上下打量一眼,看他重新迴到衣冠齊楚的模樣,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胸口。


    “你追尾的事情,集團公關已經在籌備發文。記住你的出身,思硯。你的選擇,你的形象,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陳家,是駿源集團,不由你隨心所欲的。”


    陳思硯不滿地皺起眉頭,但並沒有說什麽頂撞甄淩的話。


    甄淩伸手為他撣了下肩上並不存在的灰。


    “金旻的母親之前跟我提過,他們家在歐洲有一個世家朋友的女兒,學藝術的,大家閨秀,人也漂亮,你一定喜歡。我已經安排她牽線,邀請人家來作客。到時候,你好好認識了解一下。”


    “媽——”


    陳思硯想說什麽,但甄淩瞥了他一眼,將他打斷了。


    “今晚秦可依跟我說的這件事,不會傳到你父親耳朵裏。”她鄭重其事地說,勾起的唇角也終於在此刻落下。“我也由衷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明白了嗎?”


    “……嗯。”


    陳思硯生硬地應了一聲,繞開甄淩,離開了客廳。


    夜裏,陳思硯輾轉難寐。


    次日還有早會,但他全無困意。


    閉眼就是她掉眼淚的樣子。


    想起她被文一凱騎車帶走,無名之火燒上心頭。


    陳思硯從床上翻起來,離開房間來到健身房,戴上了拳擊手套。


    紅色的沙袋懸掛在角落,他捏著拳走過去,想起文一凱故意和他揮別時那得意的勁頭,他咬緊牙朝著沙袋猛揮了一拳。


    在擊打下,沙袋猛的晃動起來,很快朝著他的方向反彈迴來。


    母親的話還在耳邊,如夢魘的囈語。


    陳思硯握緊了拳套,衝著沙袋又是一拳。


    一室之內,隻聽得見沙袋晃動和拳擊的悶響。


    額頭上很快爬滿了汗,他的喘息也開始變得急促。


    忽然,似察覺到門口有人,陳思硯晃了下神。


    他還記得,她曾經也是這樣,紅著臉躲在門縫裏偷看自己。


    沙袋迴彈過來,再迴過神來時,已來不及躲避,陳思硯被沙袋撞得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


    他咬著牙把吃痛的聲音吞了迴去。但鼻子鑽心地痛,他伸手摸了摸,看到了血跡。


    “……嘖。”


    陳思硯扶著地板爬起來時,健身房的門已被推開,半個身影探了進來。


    “這麽晚不睡覺,在這裏虐待健身器材?”陳姝茵端著一杯紅酒,戲謔道。


    她麵帶紅暈地走進來,坐在了旁邊的啞鈴凳上。


    “姑姑怎麽也還沒休息?”


    陳思硯走到置物櫃前,拿起毛巾,擦了擦鼻血。


    “明天就迴英國了,提前適應一下時差。”陳姝茵舉起杯子淺酌了一口酒。“睡不著,要不要喝點兒?”


    陳思硯搖頭。


    陳姝茵撇撇嘴,收迴手,自顧自又喝了一口。


    “你媽之前在客廳跟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她打量著陳思硯的反應,試探地說。


    “所以,秦家那小妮子之前跟我說的,是真的了?卓之涵,那個女孩,真的是家裏的傭人?”


    “……她已經從家裏辭職了。”


    “所以……確實是咯?”


    “……在島上那幾日,你們應該見過才對。”


    陳姝茵搖起了頭,一頭濃密的卷發跟著晃動:“那幾天我都喝太醉了,誰知道見沒見過。”


    “……”


    “難怪我那時候問你,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你都沒有承認過。”


    陳思硯擰緊了眉:“……她總是要躲著,害怕被別人知道。”


    “她當然躲著了。這種事傳出去,被別人知道了,不就是醜聞麽?”


    “……怎麽?姑姑也準備要來說教我?”


    陳思硯長歎了一口氣,摘下了拳擊手套,就準備要走。


    他剛走到門邊,陳姝茵就抬起腿擋在門上,攔住了他。


    “你說對了。”陳姝茵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站了起來。“姑姑不能說教你嗎?”


    她搖搖晃晃走到陳思硯麵前,看他眉眼間寫滿不耐煩,忽然眯起眼睛,揚起了手。


    陳思硯還以為她要揍自己,伸手準備格擋,卻不想她的手隻是輕輕落下來,摸了摸他的頭。


    “……怎麽不算醜聞呢?一個女孩子,沒有身份地跟在你這樣的人身邊,你自己想想,她得要聽多少閑話。”


    “……”


    陳思硯顯然沒想到陳姝茵會說這樣的話,眸光微微顫動,盯緊著她。


    “你陳思硯的名聲固然重要,人家女孩子的清譽就不值錢嗎?”


    “……姑姑……是來跟我說這個?”


    陳姝茵翻了個白眼。


    “不然呢?你以為我和你媽一樣,張口閉口就是什麽陳家的出身,陳家的形象?”她伸手刮去他鼻側還未擦幹淨的血跡,神秘地衝他眨了眨眼睛。“姑姑跟你說個秘密吧。”


    陳思硯屏住了唿吸,看陳姝茵向他耳側湊近。


    “這個陳家人,我已經當夠了。”陳姝茵說完,大笑起來。


    她看陳思硯麵露難色,收住笑聲,才又說:“甄淩還是不夠了解自己的兒子。這麽多年到現在,她都沒意識到,她越逼你做的事,你隻會越抗拒。”


    “……也沒有。”


    “沒有麽?我記得你以前還挺喜歡秦家那姑娘的,那現在怎麽完全不感興趣了?不就是因為你媽媽有意要撮合,而你在跟她較勁麽?這個卓之涵,看著也就是個普通姑娘,也沒什麽特別的。”


    “她不是普通姑娘。”陳思硯即刻否定,垂下眼,不知想起什麽,忍不住笑了笑。“她可是敢當著菩薩的麵撒謊的。”


    “……嗯?”


    陳姝茵沒聽明白地皺起了眉。以為他在胡說八道,用力捏了捏他的臉。


    “嘶——”


    陳思硯吃痛地推開她的手,但思緒還深陷在清晰的迴憶裏。


    想起中秋節,她抬頭喊他看月亮,朦黃的月光灑進她圓圓的眼睛裏,像是忽然把他的世界都照亮,熠熠生光。


    “她喜歡看月亮。”陳思硯抿了抿唇,抬眸看了自己姑姑一眼。“‘滿地都是六便士,她卻抬頭看月亮’。”


    “……”


    “她很好。是我忽略了一些問題,以為隻要開心就夠了。”


    看著陳思硯這副樣子,陳姝茵一時間沒有說話。


    她低頭,撫摸著自己無名指上碩大的鑽戒,思忖了很久,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沒事……如果你給不了人家女孩子什麽,撇清關係也挺好的。人這一輩子,離了誰都不會死。大家都還會遇到下一個心動的人的。”


    “……”


    陳思硯垂下眼,口中似乎喃喃著什麽,但聲音低得根本聽不見。


    “但是,思硯。明知有愧還不作為,這不是你接受的教養。”


    陳姝茵聲音變得柔和。


    她牽起唇角笑著,眼底的笑意卻帶著苦澀。


    “陳家的孩子,是不能太叛逆。但完全聽話的人,是會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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