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硯單手撐著額頭,倚著沙發扶手,安靜地閉著眼睛,垂下的睫毛與額發跟隨唿吸也輕輕顫動著。


    秋日的晨曦透過落地窗灑落,為他鍍上一層溫柔的光。


    卓之涵輕手輕腳地靠近,在他麵前蹲下了身,仔細打量著這樣的他。


    他一定是很困了。她心想。


    眼看時間還早,她想讓他好好多休息一會兒,起身要去關門,卻看見鄭輝一手拎著一個袋子,正好走了進來。


    卓之涵瘋狂擺手示意鄭輝閉嘴,但還是沒能阻止他大方又大聲地對自己打了聲招唿。


    “卓小姐,早!”


    “噓!噓!”


    卓之涵激動地將食指豎在唇邊,噓噤的聲音比鄭輝的還大。


    陳思硯理所當然地醒來了,他又揉了揉眉心,衝鄭輝抬了抬下巴:“你來了。”


    “陳總早。看到信息我立馬就趕去您家了。”鄭輝笑著答應,把一邊手裏的袋子小心地放到了茶幾上。“這是管家交給我的,您看看是這些東西嗎?”


    陳思硯讓鄭輝去家裏拿了東西送來?卓之涵有些不理解,這種事為什麽不直接叫家裏的司機做就好?還是說,指揮鄭主管跑來跑去……很有趣?


    她好奇心拉滿,但也覺得不便問。


    放下袋子,鄭輝又從另一隻手的袋子裏,取出一杯咖啡,給陳思硯遞了過來:“還有,您的咖啡,路過樓下看見有店,我就順手給您買上來了。”


    聽他這麽說,卓之涵才反應過來自己手裏也有一杯,雖然感覺有點尷尬,但還是跟著遞了過去。


    “我不知道鄭主管也去給你買咖啡了,不過……應該也不影響,我買的是熱摩卡,這樣大少爺你可以多一個口味選……對、對吧?”


    “摩卡?陳總從來不——”


    鄭輝正想說什麽,忽然察覺到陳思硯瞪了自己一眼,立刻斂容息氣,閉上了嘴。


    “謝謝,辛苦你了。”陳思硯抬頭,對著鄭輝道,手卻接過了卓之涵遞過來的摩卡。


    聽鄭輝話說到一半就沒了,卓之涵還在好奇後半句:“從來不……什麽?”


    鄭輝收迴了手,將咖啡放迴了袋子裏,對卓之涵擠出一個微笑:“從來不喜歡喝我買的咖啡。”


    卓之涵說不上來,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陳思硯喝了一口咖啡,拎著袋子走進了隔壁的家屬陪護臥室。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更換好了衣服。


    正好兩名護工推著餐車走了進來:“陳總,早餐按您的要求備好了。”


    卓之涵吞了口口水,努力閉緊著自己因為詫異而想要張開的嘴巴。


    不愧是森北市頂級的私立醫院,病房的規格和服務都堪比五星級酒店。


    陳思硯向她走來,把袋子塞進了她手裏,交代起來:“我讓劉管家也拿了你的衣服送來,你看一下。”


    “好,好的!謝謝大少爺!”卓之涵牢牢接住袋子。察覺到一旁鄭輝的目光,她鬼使神差地鄭重向陳思硯鞠了一躬。


    看她反應浮誇,陳思硯也沒說什麽。他從茶幾上拿起咖啡,指著餐車又對她說:“我去公司了,你自己吃點東西吧。”


    說完,陳思硯朝鄭輝遞了個眼神,便拿著咖啡往套房外走去。


    鄭輝向卓之涵快速比了個“再會”的口型,趕緊跟了上去。


    “陳總再見。”一旁的護工也恭敬地與陳思硯道別。


    卓之涵有些好奇,無論是院長也好,還是醫生、護士,和護工們,怎麽這些人麵對陳思硯,都一口一個“陳總”地喊他?


    她目光在房間裏遊移,落在了沙發邊的書架上,便順手從架子上拿起一本宣傳冊,看封麵上赫然寫著“駿源?甄心綜合醫院——您的私人定製療養指南”。


    好吧,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


    吃過早飯,卓之涵換上了鄭輝送來的衣服,陪守在陳思曉床邊。


    她打開微信,就看到了一連串的未讀消息,趕緊點開了冒著小紅點的八卦姐妹團的群聊。


    「啥情況啊?怎麽半夜突然上醫院去了?三小姐沒事吧?@之涵」


    「劉管家讓我給你找了點換洗衣服,說有人要來拿,收到了沒呀?」


    「“寧寧” 拍了拍 我 並跪下大喊 公主請幹飯!」


    「……什麽亂七八糟的。」


    卓之涵對著手機屏幕笑出了聲,趕緊打字迴複。


    「@所有人 三小姐沒事,隻是腸胃型感冒,昨天半夜突然吐了,現在需要留院觀察幾天,我在醫院陪著。@寧寧 衣服收到了,愛你!」


    剛按下發送,卓之涵就聽見套房外一陣喧鬧。


    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還在好奇,就看見陳甫顯和甄淩在一眾醫院領導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先生,太太。”見他們走進來,卓之涵趕緊起身迎接,並識趣地讓開床前的位置,退到了旁邊。


    “辛苦你了。”陳甫顯對她點頭微笑,來到床邊,打量著熟睡的女孩。


    陪同他走在最前的醫生圍過來,在陳甫顯的注視下,戴上聽診器給陳思曉做了一下例行檢查。


    旁邊的另外兩個看起來資曆較淺的年輕醫生,認真端著本子記錄著。


    半晌,見醫生收起聽診器,陳甫顯才開口問:“所以,就隻是腸胃型感冒?”


    卓之涵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禁不住望向被提問的醫生。


    她看那醫生眼神閃躲了一瞬,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是的,陳董,您和夫人不用擔心。”


    陳甫顯並未多疑,拍了拍醫生的肩:“好,那就交給你了。”


    另一個看起來更年長的男人貼了上來:“陳董,正好您今天有空過來,我帶您和夫人去參觀一下我們院最新的項目吧?”


    “好。”


    陳甫顯牽起甄淩的手,又在一眾人的簇擁下離開了。


    直到完全聽不見他們的動靜,卓之涵才算徹底鬆了口氣。


    看來陳思硯給院長打的那通電話奏效了,醫院上下的人對於陳思曉的血檢結果全都緘口不言。


    不過卓之涵心裏很清楚,雖然這事是暫時被陳思硯壓下來了,沒有鬧大,但這也絕不算結束。


    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誰對陳思曉做了這樣的事。


    以及,為什麽。


    這樣想著,她輕聲離開了陳思曉的病房,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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