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往門口躲的鍾悅禮看見聞聽非, 眼前頓時一亮,喊了一嗓子“姐!”直接就衝了過來。


    而剛剛正衝著自家女兒怒吼的聞聽非小舅舅見狀, 也立時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追了過來。


    鍾悅禮躲在聞聽非的身後,氣衝衝的小舅舅則是還在正麵。


    這父女倆雖然還互相吹胡子瞪眼張牙舞爪的,不過,礙於中間站著的聞聽非, 總不至於動手到她頭上。


    但是, 眼看著這父女倆就要把自己的當成柱子繞了,聞聽非實在是眼暈,索性隨手把剛剛那個小茶杯往旁邊的鞋櫃上一丟, 然後毫不猶豫的伸手, 前麵鉗製住了自己小舅舅的胳膊, 反手則是一個小擒拿, 直接將表妹鍾悅禮的胳膊掰到她的後背上按住拎了過來。


    剛剛還鬧得熱火朝天的父女倆被聞聽非輕描淡寫的一邊一個控製住了, 剛剛還一片混亂的場麵, 總算是消停下來。


    “姐!我胳膊要斷了!”被按得感覺自己手臂要脫臼的鍾悅禮一聲慘叫, 眼淚都逼出來了。


    “我還能不知道力道?”聞聽非轉過頭來衝著她笑了一下。


    鍾悅禮:“qaq!!!”疼得她寧可剛剛被她爹抓住打一頓!


    “非非,鬆手、快鬆手……”同樣白了臉的小舅舅也放緩了語氣, 總算不像是剛剛那樣砸著茶杯要對鍾悅禮喊打喊殺的了。


    聞聽非從善如流的鬆開兩個人, 心裏卻是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她剛剛鉗製住小舅舅和表妹的時候, 的確沒用太大的力道,但是,看他們兩個疼得發白的臉色就知道了, 這倆人是真的完全反抗不得。


    ——說白了,別說是具備遠超過普通人類的身體素質和力量了,聞聽非現在已經完全確定,自己的小舅舅和表妹根本是隨便來個普通警察都能把他們兩個輕易製服的戰五渣……


    確定了自己老爸那邊是普通人,又直接確定了小舅舅和表妹這邊也是普通人,聞聽非一時間不免還有些茫然。


    她忍不住又看了小舅舅一眼,和自己媽媽鍾媛女士明顯是親姐弟的長相,站一塊特別明顯的那種,肯定有血緣關係,沒跑了……


    雖然心情複雜,不過,聞聽非依舊還是盡量按捺住了自己此時複雜的思緒,還耐著性子勸了一句:“有什麽事慢慢說,小舅你就算把悅悅打一頓,也解決不了問題呀?”


    小舅舅想要伸手指著自己閨女的鼻子,奈何剛剛被聞聽非抻過的胳膊還疼,實在是舉不起來,隻能是語氣惱火的和聞聽非道:“非非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氣人!”


    鍾悅禮大概是理虧,所以沒吭聲。


    “行啦,你也少說兩句。”一直穩穩的坐在那裏無奈笑著的姥爺瞥了自己小兒子一眼,然後看向聞聽非,又露出笑容來,“非非也來啦!”


    聞聽非沒再參與小舅舅和表妹那父女倆之間的爭吵,乖巧的坐在了姥爺的身邊,關心了兩句老人家的身體。


    大概也是剛剛被聞聽非給弄疼得狠了,小舅舅對鍾悅禮總算不喊打喊殺的了,父女倆在沙發距離最遠的兩頭各自坐下,都不吭聲了。


    又過了一會兒,趕在開飯之前,聞聽非的表哥也到了,看見聞聽非的時候,還不由得楞了一下,“非非今天不上班嗎?”


    “今天請假了。”聞聽非看著自己這位做古董生意、甚至還認識吸血鬼喬納森的表哥之後,眼睛也隨之一亮。


    ——小舅舅和表妹肯定都是普通人,可以略過不提了,目前看來,唯一可能有點苗頭的,也就隻剩下表哥了。


    等到飯後,在聞聽非有意無意的起哄之下,還特意找了個機會和表哥掰了掰手腕。


    然而,結果卻依舊不盡如人意——聞聽非根本就沒怎麽使勁,便看到了表哥手背上迸出的青筋,扯了扯嘴角,聞聽非很快便放鬆了力道,不然,她真的怕不小心把自己表哥的手腕給掰骨折……


    “你怎麽力氣這麽大!”表哥一邊活動手腕一邊還忍不住搖頭道。


    “我練過啊。”最後的希望也被打破,聞聽非的語氣遠比他還蕭瑟落寞。


    “我時常去健身房!”表哥頓時抗議道。


    聞聽非搖頭:“花裏胡哨的花架子,真要動起手來你就知道厲害了。”


    鍾悅禮在旁邊捧著下巴感慨,“姐你可真厲害,我要是像你這麽厲害,才不怕我爸呢!”


    小舅舅聞聲頓時迴頭怒道:“鍾悅禮!”


    鍾悅禮朝著聞聽非和表哥扁了扁嘴,一臉“你們看”的苦惱表情。


    過了一會兒,聞聽非很快便找了個理由,從自己的表哥表妹這幾個同輩旁邊脫身。因為上午在自己親爹身邊的遭遇,聞聽非基本上也就放棄再去找自己親媽講述一遍自己昨天中午的心路曆程了。


    其實到了現在這一步,聞聽非基本也就已經能夠確定,怕是自己母親這邊,大家也全都是普通人。


    ——雖然很意外,但是,現在看來,父親母親兩邊的兩大家子裏,不正常的恐怕就真的隻有她一個q_q


    聞聽非瞅準機會就去了樓上姥爺的書房,陪著姥爺待了一會兒,還下了會兒棋。


    姥爺因為家學淵源,本身在古董鑒定、鑒賞上也有很高的造詣,聞聽非正好就把自己之前在法國喬納森的古堡中見過的一些古董收藏的照片拿了出來,尤其是後來小趙用血匙換走的那個祈祝器皿,還有市局放著的那兩個淘寶二十五塊錢包郵的黃銅器。


    聞聽非跑去當了警察,不能繼承自己的所學,姥爺一直深以為憾,這會兒見外孫女對這些古董珍藏又起了興趣,姥爺自然樂見。更何況,對於真心喜好這些的人而言,聞聽非拿出來的據說是國外收藏家的珍藏,姥爺自然也免不了會見獵心喜。


    祖孫兩人坐在書桌旁,為了看得清楚一點,幹脆還開了電腦的4k大屏幕。


    姥爺自己從手邊摸出一幅帶著細金鏈的老花鏡來,全神貫注的盯著顯示屏上喬納森古堡中的珍藏,從造型、花紋、色澤的各個角度,都是一輪讚歎備至。


    聞聽非時不時的介紹兩句喬納森古堡中的情況,還直接提到了表哥和喬納森也認識。


    姥爺一邊點頭一邊感慨道:“國外那些年代久遠的大家族的底蘊,自然也是非同一般。”


    聞聽非一直應聲,心裏卻是不免有些複雜。


    姥爺看這些古董收藏的時候,一直都是從欣賞的角度,和協管辦小趙直接就目標明確的表示,“這東西是人皮書上記載過的物品,和祭祀遠古時期信仰流的妖怪有關”的態度截然不同。


    從文化演變、傳承的角度,姥爺當然也能對殷商周時期的祭祀、先民的信仰文化細說一二,但是,卻也僅限於此了,並且,越是如此,卻越是能夠證明,姥爺是真的完全不了解這些東西背後,真實存在的非人類部分。


    說白了,姥爺明顯是個學識淵博但實打實的唯物主義……


    等到喬納森古堡中的珍藏一一看過之後,終於輪到市局裏繳獲的那兩個也不知道算是物證還是什麽東西的黃銅擺件了,姥爺帶著老花鏡的眼睛頓時微微睜大,頓了一下,才費解道:“非非,這是現代工藝的黃銅擺件啊?”


    青銅器代表著的是人類文明中較為久遠的一個時代,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早在2000多年前,青銅器便已經逐漸被鐵器所取代。


    由於時間年代之故,現在流傳的古董“銅器”,即使再怎麽小心保存,依然不可避免的全都是銅器生鏽之後的“青銅器”模樣。


    聞聽非糾結的扯了扯嘴角,堅持道:“姥爺,你再仔細瞅瞅?別看它的顏色,就看這個工藝!”


    姥爺頓時恍然大悟,“難道是現代人用黃銅仿的青銅器時代的古老鑄造工藝?那我再看看!”


    聞聽非:“……”雖然應該完全不是這樣,但是,誤會就誤會吧!


    因為這兩個黃銅擺件和黃銅鏡之前被聞聽非特意思取了出來,所以,關於這兩個物件的視頻和圖片也都格外豐富。


    對著高清照片、視頻仔細研究了一圈之後,姥爺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也終於給出了一個極為肯定的答複:“你別說,雖然是現代仿品,但是,看那個古老又粗獷的工藝、還有明顯偏向於陰邪的造型,看著像是仿的古代用來墓葬、鎮邪的青銅器,做這個的人,手藝之精,很有些東西。”


    對於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聞聽非不由得微微一怔,“墓葬、鎮邪?”


    “是啊!”姥爺點點頭,“古代的墓葬文化,也有很多講究的。通常來說,作為冥器的鎮墓獸,形象多扭曲、怪誕、詭異,多帶有巫術色彩,對比一下廟宇中供奉的銅像、石鑄,其形態多寬和、端莊,就能發現明顯的不同了。


    從用鮮血祭祀、供奉的黃銅擺件,突然變身成為墓葬用的鎮邪之物,這兩者之間,差異還真不小。


    聞聽非不由得喃喃道:“可是,這個黃銅擺件最初是被人用來做祭祀用的啊!”


    姥爺想了想,當即道:“那得是供奉的妖邪之類吧?黃河流域的中原主流祭祀祈祝文化中,這樣的風格確實不多見。但是,你看四川蜀地,那裏三星堆青銅器的風格就明顯自成一派,還有其他一些較為偏遠的地區,當然也有他們各自的文化。對於一些山民來說,很可能隻是隔著一座山,兩側的文化衍變就出現了大不同,這都是很正常的情況。”


    聞聽非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若有所思,緩緩的點了點頭。


    因為這個由頭,起了興致的姥爺還又打開保險箱,把自己珍藏的那些古董也都拿了出來,和聞聽非講古一般的細數了一番。


    聞聽非全程點頭,目光卻一直盯著姥爺收藏的小件青銅器——和博物館裏珍藏的青銅器比較像,古樸的造型,滿是曆史歲月留下的鏽蝕斑駁,卻因為文化的底蘊,而依然帶著它獨特的美感。


    但是,和警察局裏那兩個黃銅擺件明顯不同,聞聽非沒有從姥爺這處的收藏裏感覺到任何異樣的力量,它們應該就真的隻是先民留下的珍貴青銅器,卻和當時那些大妖怪並無甚關係。


    一下午的時間,不知不覺間便已過去。


    到了下班的時間,市局大門外的車輛也開始川流不息。


    因為野雞精的案子還沒徹底交接完,劉胖是和李明明小姐一起出來的。


    突然之間,李明明小姐一個哆嗦,妝容精致嫵媚的臉上,眼神驟然間變得無比驚恐。


    劉胖見狀,立時有所覺察,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白思衍身材挺拔、麵容英俊、正眉眼含笑的站在那裏。


    “他他他他來幹什麽qaq?”李明明小姐的聲音都在哆嗦。


    “接小聞下班吧,談戀愛的小年輕肯定要接上下班啊!”劉胖隨口說道,話音落下,他自己突然就怔住了。


    “不是,小聞說身體不舒服,今天請假了啊……?”


    瞥見劉胖,知道他是聞聽非的同事,白思衍自然是友好的對他微微頷首示意,結果,唇邊的笑意還沒結束,便清楚的聽到了劉胖那懵逼之下的自言自語。


    白思衍登時大步流星的徑直走了過來。


    抓著手機開著協管辦的微信群頁麵依舊止不住渾身發抖的李明明小姐:qaq!!!


    “她說今天身體不舒服?”白思衍微微擰眉,關切的問道。


    劉胖沒吭聲,看向白思衍的眼神卻突然有些微妙的複雜。


    ——你們兩個在談戀愛,結果你說你不知道?這就很尷尬了。


    劉胖打了個哈哈,一時之間也鬧不懂聞聽非和白思衍之間究竟是怎麽迴事,反正他肯定是向著聞聽非的,自然就選擇閉口不言了。


    但是,正經的男女朋友,都天天接送上下班了,結果還不知道她生病請假的事情,放哪也說不過去吧?


    白思衍兀自思索了片刻,也沒有為難他,隻是禮貌的點點頭,很快便轉身離開。


    又保住自己小命的李明明小姐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還忍不住和劉胖小聲道:“你們辦公室那小姑娘,和他是男女朋友啊?”


    “啊,這……”劉胖現在也不確定了。


    李明明小姐又打了個哆嗦,搖搖頭特別小聲的自己嘀咕道:“可怕,不過,都這麽可怕,應該還挺配的吧……”


    ·


    傍晚時分,聞聽非和母親鍾媛女士才從姥爺家裏出來。


    知道聞聽非是自己開車來的,站在門口,鍾媛女士還囑咐道:“自己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聞聽非乖巧的點頭。


    “對哦,今天周五,明天不用上班。”鍾媛女士突然想起了,又轉而道:“要不今天坐媽媽的車一起迴家去?”


    聞聽非搖了搖頭,“我去爺爺家一趟。”


    鍾媛女士楞了一下,“之前沒聽你說,今天不迴家啊?”


    “嗯,我找爺爺有點事!正好去他那裏蹭一頓晚飯!”聞聽非一笑。


    鍾媛女士想到下午的時候,聞聽非和她姥爺在書房裏待了半天,突然便後知後覺的迴過味來,開口道:“非非你今天過來,是不是也是因為要找你姥爺?”


    聞聽非點頭,“嗯,有些問題問題想要請教姥爺。”


    鍾媛女士驚訝道:“你這是還沒問到答案?”


    “不是,問清楚了,姥爺在這方麵才是精通嘛!”聞聽非莞爾一笑,“隻是,想到我爺爺那裏也有青銅器收藏,我想去看看。”


    “那行,你路上注意安全啊。”鍾媛女士還有些納悶的點了點頭。


    和母親分開後,聞聽非自己開車去了山海市另一邊的爺爺家。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路上車流密集,窗外卻是歸家之人點亮的萬家燈火。


    爺爺家裏是聞聽非能夠探尋的最後一個地方,但是說實話,到了現在,她自己其實已經對能夠順利的找出真相這件事不報任何希望了。


    老爸已經確定過了,肯定是普通人。奶奶前些年已經去世,爺爺也漸漸年邁,聞聽非還仔細的迴憶了一下以前和爺爺奶奶相處時的場景,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唯一不正常的,終究隻有她自己。


    放在車輛中控台上麵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聞聽非瞥過去一眼,微信跳出來的小窗頭像是白思衍。


    若是平時,正在開車的聞聽非根本不會選在這個時候迴複。


    但是,大概是這一天下來,她的心情實在是波蕩起伏太大,倒也不至於六神無主,但是,十分微妙的,原本和她並無任何關係的白思衍反而成了唯一一個知情人。


    聞聽非緩緩的把車停在路邊,卻沒有立刻去碰那個手機,而是一直盯著手機屏幕,一直等到屏幕變暗、最終還黑了下來,才終於輕輕的舒了口氣,解鎖,點開。


    “聽說你今天請假了,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白思衍發過來的一句話,似乎也隻是尋常的關切詢問。


    聞聽非看了一會兒,才拿著手機打字道:“沒有,請假的托詞罷了。”


    白思衍那邊完全是秒迴,問道:“現在在做什麽?”


    聞聽非道:“奔波在追尋真相的路上。”


    在市局門口不遠處的路邊,同樣坐在車內駕駛位的白思衍放下心來,看到這句話,還忍不住微微彎了下嘴角,猶帶三兩分揶揄的問道:“那,找到了嗎?”


    聞聽非歎氣,單手支著額頭,“沒有,追尋真相的路途太遠,已經快要忘記最初的目標是什麽了。”


    “那好,我過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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