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納王國沃野千裏,在最東邊的小山丘上,被安排到這裏的守境軍,發現了遙遠鄰國森林內,正在彌漫升天的烈火硝煙。


    這就意味著,索曼洛的聯盟軍團即將殺到帝納王國的邊境。


    而在最西邊的小山丘,雪莉仍有些畏懼天上的黑劍,提著裙擺的小手略微發抖,她隻能低下頭穿過泰裏芬學院。


    來到那棵樹下,果然見到了翹著二郎腿,悠哉仰躺的奧魯迦。


    當然對方也早就聽見雪莉,那輕盈踏草的腳步聲,說:“怎麽沒迴家啊?”


    “迴去過了,奧魯迦大人,聽聞您還是喜歡待在這裏,我就想來找您。”


    “是啊,咱們已經畢業一年了,但我還是喜歡這裏的微風。”


    奧魯迦閉上眼睛,稍稍扭了扭身子,渾身布滿鋼條的黑色皮甲發出“吱吱”的聲響,那表情似是在感受空氣的輕撫。


    忽然,雪莉走到他跟前,也沒有詢問,便擅自躺了下來,接著像蜷縮在奧魯迦懷中似的,忍不住哽咽。


    “好過分...大人才剛剛17歲,就要上戰場去...”


    “不必擔心我雪莉,雖然不像父親繼承了燼炎神神跡,但我也擁有吞星星法,不會有事的。”


    “而且...國家大事,上戰場也是沒辦法的啊。”奧魯迦笑得苦澀,他早就知道雪莉肯定是為這件事而來,也側過身注視她那張哭花的臉龐。


    雖沒有安慰的話,但奧魯迦還是將她攬入懷裏,“要是能一直躺在這兒,度過幸福的一生,那就太好啦。”


    “嗯,希望奧魯迦大人能夠凱旋,她還想和您一起,躺在這個小山丘上。”


    雪莉的哽咽仿佛刺瞎了他的雙眼,使他的眼窩止不住的流淌鮮血。


    當晚,深青色的陰夜下起了雨季的第一場雨。


    侍從替奧魯迦送來了信件,直到接過手才發現,這封信是西維寫的。


    他便迅速拆開信查看,西維在信裏寫道。


    奧魯迦大人,因騎士團的應召,我加入了第五帝納軍,雖然學院成績我是比不上奧魯迦大人,但我還是想為王國盡一份力!


    信很短,字也有些潦草,或許他寫得很急吧?


    “奧魯迦?”


    他盡管為西維的去向感到落寞,但聽到聲音還是迅速扭頭,隻見他的父親帝爾納修·瑟瑞肯,走進房間。


    “父親。”奧魯迦放下信,麵無表情地正過身子。


    瑟瑞肯也擺了擺手,然而他手背上的烈焰紅紋卻吸引了奧魯迦的注意力,仿佛也沒有太仔細聆聽父親的話。


    “你一直是個狡黠沉穩的孩子,甚至連我也分不清,你是不是在壓抑著自己的心。”


    奧魯迦迴過神,隨揚起的頭吸了口氣,說:“我沒有父親,我覺得我已經做好了準備,能為帝納王國而戰,是神明賜予我的殊榮。”


    “你知道,那些已經滅亡的國家子民們,都是怎麽死的嗎?”


    奧魯迦迷茫地搖搖頭,瑟瑞肯解開身上的金絲皮革馬甲,屏著氣坐在書桌旁的木椅。


    他凝視著自己的兒子,其實並不忍心告訴奧魯迦,可又想到,這是他早晚必須要去麵對的。


    瑟瑞肯啟齒,“那些子民大多是互相殘殺,兄弟姐妹,父母子孫,也能毫不留情地下手。”


    “這怎麽可能啊父親?!”


    “我不知道,或許在擁有煉獄武器的普羅尼克斯帝國眼裏,巴圖亞就是如此渺小,莫名其妙死在親人手裏隻能接受現實,這都是我們無能為力的事情啊。”


    “為什麽會這樣父親,難道我們擁有星法也無法改變戰局嗎?”


    瑟瑞肯手指敲了敲桌麵,他的麵容越發凝重,“現在整個西大陸的戰場,一直以迂迴分散突襲的戰術,以攻為守來拖延索曼洛的軍隊。”


    “據說這是來自森羅夫王國的歐科騎士長,想出來的策略,陛下也已然加入了西大陸的同盟軍...很快,真正的大戰就要來了。”


    聞此言,奧魯迦忽地心生恐懼,但懼從何處生,他不得而知。


    ...


    三天後。


    東邊丘陵,雨季帶來了蕭瑟疏雨,整片草地似乎在彌漫一股薄薄的白霧。


    隱隱約約的,帝納軍的數萬士兵身披鐵甲,行走在邊境的石牆上,奧魯迦也鎧甲更為精致。


    可來到丘陵地帶,他才好像明白,戰場不止一處,所以奧魯迦被迫與自己的大哥賽伏,父親瑟瑞肯分開。


    不過好在,奧魯迦在兵營中找到了用額頭,抵著劍柄末端的士兵,他沒有佩戴頭盔,所以通過青綠色的頭發,立馬認出這人的身份。


    奧魯迦歪了歪頭,“西維?”


    他看起來有些憔悴,想必西維表麵說願意為王國盡一份力,內心裏還是對死亡感到恐懼。


    西維見到奧魯迦,神情無比驚愕,“奧魯迦大人,您怎麽會在這兒?!”


    “來陪你打仗啊,要不你自己,該有多寂寞。”


    西維怔住,奧魯迦也不再說話,但慢慢地,兩人互相推搡著肩膀笑出聲來,就像當初在泰裏芬學院一樣。


    過去許久,號角聲響起,數萬士兵也立於邊境列陣,奧魯迦也是如此,可即使站在十米高的石牆之上,似乎也看不清草地後的景象。


    他緊繃著被雨水打濕的臉龐,皮革的手套捏著手中顫抖的劍。


    “嗡——”


    很快,淅淅瀝瀝的雨聲,開始浮現沉重的腳步,金屬的脆響,以及猶如野獸唿吸般的巨大轟鳴。


    “弓箭手準備!”


    奧魯迦目光緊盯著白蒙天際,與深綠草地相接的線條,聯想著下一秒隨時會竄出成排的士兵殺向帝納軍。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奧魯迦卻驚得倒抽一口氣,兩眼瞪得溜圓。


    隻見在那片草地後,數不勝數的漆黑巨人頭頂緋紅色的光環,朝著軍隊方向進攻。


    仔細觀察也能發現,這些巨人隻不過是士兵們,穿上了黑劍裏的易形裝甲,外觀就像未來幾十萬年後的艾斯霍爾相仿,或者說,完全一樣。


    但敵人的陣仗遠不止這些,灰暗的天空突然顯現出十幾艘黑劍形狀的艦船,並緩緩向帝納軍飛去。


    “為了王國,衝鋒!衝——”


    “放箭——”


    聽著數萬士兵的咆哮,黑劍艦船的尖端閃爍起藍色的光,如同掃描似的拂過戰場。


    緊接著,衝鋒的帝納軍以及齊射的萬隻箭矢,隻在一瞬間紛紛爆裂,血肉和骨頭全都化為碎片。


    咯噔!


    守在石牆邊的第五軍和站在牆上的奧魯迦,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仿佛隻有用盡渾身力氣才能遏止想要逃跑的衝動。


    怎麽會這樣,隻是喘上一口氣的功夫,八萬多人的軍隊全軍覆沒?!


    奧魯迦也頓時意識到,為何父親的麵容在那晚會如此的凝重,這根本就不是戰爭,這是屠殺!


    他垂下握劍的手,對旁邊的指揮官說:“讓第五軍列隊,做好應對準備!”


    “遵命,你們都聽到了,王國之血,絕不後退!”


    “啊——”


    但如同海嘯似的裝甲巨人們,已然衝到麵前,石牆內的士兵們混亂一片,他們壓根就來不及列隊。


    奧魯迦的唿吸無比急促,鼻腔裏滿是雨水和鮮血的味道,他知道自己跑不了。


    隻好緊攥著劍,希望趁那些巨人衝撞石牆之前,能多喘上一口氣。


    直到最後一刻,奧魯迦屏氣凝神,豎起了長劍。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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