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今天沒來?”道格萊斯奇怪地問。


    “是的, 副所長, 這兩天他都沒有出現。”懷特迴答,“昨天他打過一個電話, 說有事情,可能過幾天才能過來。”


    “他有說去哪裏嗎?”


    “沒有。”


    道格拉斯凝神想了想, 決定去旅館看看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有什麽問題嗎?”威爾遜小姐看著簡墨坐在化生池邊,忍不住問道。從融生開始, 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 對方就隻是站著或者坐在化生池邊,看著誕生紙在孕生水中散發著不同的光芒, 或者是暫時合眼休憩。


    “沒什麽問題。”簡墨迴答。


    隻是一場普通的寫造, 當然不會有什麽問題。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看誕生紙寫造成功,而是觀察不同的孕生水材料在與誕生紙發生反應的時候到底是樣子。以前他從來沒有這樣仔細的觀察過這個過程。


    雖然誕生紙與孕生水作用的時候光芒十分耀眼,但是對於擁有辨魂能力的他來說,這種光芒並不影響他察覺魂晶與孕生水之間的作用。


    他發現孕生水穿透魂晶的時候, 發生變化的孕生水原材料是不同的。首先是它們不是同時發生作用的;其次每次作用的種類數目也不同,有時是一種,有時是數種;第三,他能夠感覺到的是,原材料被魂晶吸引後,與魂晶之間發生了劇烈的反應, 但這種反應似乎並沒有帶來原材料本質的變化,發生變化的是原材料之間的位置。


    簡墨感覺就好像無數隨機散布的小分子,在經過一台機器後, 被編上了序號。這些序號各有類別和先後。小分子在被編號之後移動有了方向和目的地,不在是漫無目的地移動,而是有條不紊地趕赴某個地點,與其他小分子一點一點組合起來……直到人體最終形成。


    五十二個小時後,造生結束。


    能夠影響孕生水的是魂晶。可魂晶一旦放入孕生水,就會立刻發生融生反應。所以即便魂晶不是紙人的根本所在,也是無法用來改變孕生水的保質期的。但魂晶的本質是什麽?簡墨看著“視界”中幽暗的星海,是靈子。


    盡管看不見,但是所有人的身邊無時無刻不存在著難以數計的靈子。是否是這些無處不在的靈子改變了孕生水中原材料的造紙本質——就如同大自然界的微生物一樣,盡管肉眼不易察覺,卻無時無刻不在加速著食物的腐化進程。


    如果,能夠將孕生水中的原材料與靈子隔絕起來,會有用嗎?


    簡墨心有所得,向威爾遜小姐告辭後,立刻叫了一輛車去裏根孕生水研究所。


    懷特見他來了:“布萊克先生,您來了。道格拉斯副所長三天前見您請假,去旅館找過您。但沒有碰到您的人。他現在在您的辦公室。”


    簡墨猶豫了一下:“我先去一下研究所。一會去見他。”


    “可是,他已經找了您幾天了。您還是先去見見他吧。”懷特勸說道。


    “我隻需要一個小時。”簡墨此刻哪裏有心思去見道格拉斯,一心想驗證自己的猜測的他推開實驗室的大門,然後設置了隻有自己能夠出入的指令。


    懷特收迴了已經到喉嚨管的詞,無奈地撇了撇嘴,然後拿起了電話:“副所長,布萊克先生剛剛迴來了……嗯,我跟他說了。但是他說有個想法要實驗一下,一個小時後來見您……嗯,我知道。他出來後我會通知他去找您的。”


    二十分鍾後,簡墨看著麵前的三組孕生水。他閉上眼睛,試圖將這三瓶孕生水與靈子隔離開來。


    然而嚐試了十幾次,他都沒能成功。這就像身處大海中,卻要把水從一條魚身邊隔離開來一樣為難,剛剛把這邊攔截了,那邊卻又湧了過來,簡直就是無縫不鑽。


    他站起來,在實驗室裏走了幾圈,覺得這不是技巧問題:就算他能夠通過練習達到能夠將孕生水與靈子隔離起來的程度,這種方法也並不能適用於絕大多數的造紙師。他必須換一個更簡單的方法。


    原人的魂力波動本質也是靈子。與星海中的靈子相比,魂力波動的靈子是受到原人控製,濃度高,而星海中的靈子卻是不受控製的,濃度低。如果將魂力波動包圍孕生水,是否可以排除性星海中的靈子與孕生水接觸。而魂力波動中的靈子又不會與孕生水發生反應。


    簡墨取了腐壞時間最快的樹瓊脂,將它放入水中,然後用自己的魂力波動將它籠罩了起來。


    星海中的靈子濃度極為稀薄,簡墨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去感受一下它們的存在。但為了感知魂力波動是否能夠排除自由的靈子,他決定試一試。


    十分鍾過去了,他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這個常識難度果然有點高。簡墨想著,閉上眼睛。星海更加清晰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如果說人的魂力波動是星星,是星雲,那麽自由靈子大概就是相當於沙粒一樣的存在。一顆星球上有天文數字級的沙粒,整個星海至少擁有百億星球。由此可見沙粒的存在是多麽多麽的不起眼。


    而從出生就生活在其中的人,早就習慣了,想要體察那一粒一粒的靈子,比遠古人發現細菌的存在難度還要更大。


    一個小時過去,簡墨還是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三個小時過去了,簡墨開始覺得有點累。除了對付威廉約克那一次,他還從來沒有這麽長時間保持如此高強度的魂力波動感知。


    八個小時過去了,簡墨決定放棄。他對水中的樹瓊脂進行了測試。


    儀器上顯示樹瓊脂新鮮程度無限接近與初入水時的狀態。


    成功了。


    簡墨微微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雖然能成功感知到靈子,但是事實證明他的猜想和嚐試都是正確的。


    孕生水材料變質的原因是因為入水後與自由靈子的接觸。


    魂力波動能夠排斥自由靈子。


    但下一秒簡墨又皺起了眉頭:這個方案雖然對他來說是簡單方便。但是絕大多數造紙師的魂力波動是沒有那麽強大了,更不用說那麽靈活。還是得另外想別的方法。


    簡墨的大腦飛快地運轉起來,還有什麽方法可以隔離靈子呢?


    “布萊克還沒有出來?”


    “是的。他把自己鎖在實驗室裏,我打電話也打不通。”懷特無奈地對著電話說。現在距離簡墨進實驗室已經過去八個多小時了。他服務的這位實驗室負責人雖然不怎麽會做人,但是從對實驗的認真程度倒是少有的。


    “等等,他出來……布萊克先生,你——什麽,您要我準備什麽東西……好的,我立刻去。”


    實驗室的門又關上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道格拉斯連忙問。


    “布萊克先生讓我準備一些材料。我看著像是一些製作魂筆用的材料。”懷特說。


    “那你趕快去準備吧。”


    二十個小時後,簡墨終於從實驗室裏走。


    如他所猜想的一樣,既然魂筆的導流槽能夠成為自由靈子的通道,那麽必然能夠一定程度上隔絕自由靈子。如果不能話,靈子流又會怪怪在導流槽內按照按照設計好的路線流動呢?


    這樣一來製作魂筆的材料就能夠成為保證孕生水的不變質的“真空”包裝。製作便攜版的孕生水的時候,隻要一位魂力波動強大的天賦者製造出“真空”地帶,讓工人們在這個地帶將孕生水放入這些材料製作的包裝中去就可以了。


    他試驗了常用的九種魂筆製作材料,最差的一種都在八小時後將樹瓊脂的新鮮程度維持在入水初的百分之九十左右——這大概是與他臨時製作的盒子密封性不太好有關。


    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簡墨還沒有睜開眼睛,便聽見懷特的聲音。


    “布萊克先生,您的實驗結束了?”懷特和平常一樣恭敬地說話,眼睛裏帶著一抹急切和好奇。


    “道格拉斯在哪裏?”簡墨捏了捏鼻梁。實驗一完成,他的精神也頃刻鬆懈下來,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困得可以倒頭就睡。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先與道格拉斯通個氣。畢竟這個實驗結果是對方期盼了好久了。簡墨覺得這樣的一個成果應該能夠對得起這段時間對方為他,或者說這個實驗所付出的金錢、精力以及特權。


    “副所長在您的辦公室。”


    “他還在那裏等我?”簡墨想起上次懷特就是這麽說的。


    “是的。您已經一天一夜沒出實驗室了,副所長就在您的辦公室睡了一覺,然後繼續等您。”懷特小心地問,“您這次的試驗——”


    簡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會跟道格拉斯說的。”揉了揉眼睛,他覺得自己說不定一會在辦公室裏就會睡過去。


    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簡墨一眼看見坐在小沙發上的道格拉斯,開口道:“道格拉……”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跳出來的一個人打斷了。


    “簡墨!!”


    簡墨心跳漏了一拍。他這才發現,道格拉斯的旁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是他認識的。


    約翰。


    約翰·裏根。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覺得這個姓氏熟悉了。


    約翰震驚地看著簡墨,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人怎麽可能在這裏?李家嫡係血脈的第五代,他所知的泛亞最強貴族。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約翰在返迴歐盟後曾經著重收集過b市顛覆的那日發生的種種細節,知道威廉約克死於簡墨之手,而東一區研究所行動的失敗,星光塔上貴族的覆滅,雖然是李家的絕地反擊。但如果細細琢磨,卻隱約能從這場反擊戰的背後發現這位貴族的身影。


    但蹊蹺的是,這位貴族卻在殺死威廉約克後失蹤的。


    傳迴來的情報是因為對方初窺之賞因為克製住血篩陣的策反,從而引發了異能暴動,導致對方被傳送到未知之地。


    他原本以為,這隻是對方遠離李家的一個借口,畢竟這個青年在他認識的初期,就表現出對李家的種種排斥。不過從那以後,約翰確實再也沒有收到過關於他的消息。


    但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這個人居然就在歐盟,而且出現在他家的孕生水研究所中。


    約翰覺得全身都僵硬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刻就會死於非命。他不過是被道格拉斯近日十分推崇的那個對材料方麵的奇才起了興趣,又想在父親麵前表現一下勤奮,才跑來自家孕生水研究所來禮賢下士一翻。


    真是好奇心害死人啊。


    約翰的冷汗都快流出來了,滿心埋怨道格拉斯:你找誰不好,你把這個大殺器找上門來——你是想讓我死在他手上嗎?


    “您,您怎麽在這裏?”約翰訕訕地說,試圖表現得無害一些,“原來您就是道格拉斯極力推崇的那位材料專家的。我就說嘛,能讓道格拉斯這麽看重的人,看重的人肯定是不簡單,隻是沒有想到就是您!”


    道格拉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詫異得看著約翰罕見的殷勤表現:“你認識布萊克?”


    “布萊克?不,哦,是。”約翰迅速反應過來,簡墨隱藏姓名自然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您是來歐盟旅遊的嗎?我很樂意為您當個向導呢?我對西十二區可是很熟悉的。這裏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知道……”


    簡墨看著約翰戰戰兢兢地對他說著一大堆言不由衷的話,知道約翰知道他殺死威廉約克的事情。對此他並不意外。


    在簡要的調查中,對b市的侵襲中,約翰裏根並不是主力,甚至可以說絕大多的事情他都沒有沾邊。不知道是因為他本身能力有限,還是對這件事情並不那麽積極。但是無論如何,他對李微生的欺騙和綁架卻是導致李家失去維持b市穩定主動權的關鍵原因。


    這個人造孽不多,他不是那麽想殺,但是也不想輕易地放過。尤其是現在他一個人在歐盟的情況下。一旦約翰裏根將他的真實身份散布出去,之後的日子恐怕就隻能在追逃中度過了——別人追,他逃。以約翰裏根的地位和人際關係,做到這一點,不費吹灰之力。


    該用什麽方法封住對方的嘴呢?簡墨想。


    “……我知道我對您堂兄做的事情不地道,你想為他報仇我無話可說。可是我其實也不想的。”約翰滔滔不絕地為自己辯解,但是看著簡墨隻是盯著自己,什麽話都沒有說,便覺得自己話越說越幹巴巴,沒有任何說服力。


    聽著少東家的話,道格拉斯感覺自己仿佛知道了不少東西:裏根家在西十二區的控製力可以說是隻手遮天。約翰裏根雖然不是一個蠻橫傲慢的人,但是身為大貴族之家未來繼承人的氣性和矜持卻是一點都不少。平日裏就算是對上了大貴族之家的家主,也不過稍稍收斂而已,卻也絕不會如此恭敬殷勤,今天這是怎麽了——難道布萊克從前給過他大虧吃?


    幽暗的星海中,那無聲無息處,忽然一道瑩亮的光閃過,沒入一團明亮的藍色小星雲之中。


    片刻之後,又一道瑩亮的光閃過,沒入一團深綠的光團之中。


    於此同時約翰瞪大眼睛,慘叫一聲:“不——”叫聲戈然而止,如同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大白鵝,隻能伸長脖子瞪眼看著簡墨。


    簡墨沒有理他,轉頭對道格拉斯道:“你可以實驗室看一看,懷特在那裏等你。”


    道格拉斯很想在多問一句,但是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知道啊得太好的好。於是聽從了簡墨的建議起身離開,對約翰求助的眼神假裝沒有看見。


    等到道格拉走後,約翰才感覺自己重獲自由,用驚疑不定的目光看著簡墨:“你對我做了什麽?”


    在恢複記憶之後,簡墨對歐盟領主控製騎士的方法也有過一段時間的研究。


    雖然從基數上來說,貴族是極少數的存在。但是越往中心城市,越往繁華的地區走,就算見到領主的機會少,但是見到騎士的次數卻還是有的。


    至少到了咖登市之後,簡墨不說每天,至少每個星期走能夠遇到個二三次。尤其在被人監視後,那群監視他的家夥中就有一個騎士。


    領主是怎麽控製騎士的,這一點對於簡墨來說,並不是什麽難題。他花了一段時間觀察和琢磨就找到了竅門。隻是簡墨並不太喜歡這種控製人的方法,而且他覺得這種方式也並非百分之百保險。


    不過,這種不喜歡並不妨礙他研究這種方法,畢竟孤身在外,多一種保命方法總是好的。


    最後,他發明一種與下種有一點類似,本質卻又不同的控製手法,起名叫做魂力鎖。魂力鎖是通過對對方魂力波動做出一些調整,禁止對方做某件事情,或者要求對方在某種情況下一定會做某件事情。這種方法不需要在對方的魂力波動留下自己魂力波動。因此除了被他鎖定的人之外,其他人僅僅通過觀察魂力波動是發現不了魂力鎖的存在的。


    與下種不同的是,他是無法感受到被鎖者的內心變化的。對方隻要不做遇到自己設定的那些情形,做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會受到限製,也不會在千裏之外死於自己的一念之動。


    說起來魂力鎖他還沒有用過。今天第一次試用,效果還不錯。


    “一點小小的鉗製而已。隻要你不該說的話別說,不該做的事情別做。”簡墨淡淡道:“你跟李微生的恩怨,我一點也不關心。你就算滅李家滿門,隻要沒麻煩到我,我也不會去管。但是,b市的其他人又礙了你們什麽事情?”


    “b市的大災難跟我們沒有關係!!”約翰被冤枉似地叫道,“覆滅了b市對我們有什麽好處?更何況我們根本也沒有這個能力!”


    知道你們沒有這個能力,否則也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你,簡墨心道,整整一座城市,數千萬人口,除了大自然的災害外,有這個能力的,也隻有在b市經營多年的李家。


    “大災難前那些無辜死傷的人,”簡墨目光變得冰冷,“那些也與你們無關?”


    約翰訕訕說不出話。


    “泛亞現在情況如何?”簡墨本想離開,但還是忍不住問上一問。他現在關於泛亞的消息都是從歐盟的媒體上得來,顯然都是經過某種篩選和包裝過的,就算看上去是真實的,但落到耳朵裏,也已經變了味道。


    “亂。前所未有的亂。”談到不涉及自身安危的話題,約翰立刻放鬆了許多,“b市大災難後,李家的大本營等於沒有。他們遷都c市。但是c市哪裏比得上經營多年的b市,更何況失去的不隻是建築和物資,還有最關鍵的人。忠心李家的人,有能力的人。與李家嫡係最親一層的血脈幾乎在b市傷亡殆盡,b市之外的李家血脈現在握有權利的本就如同一方諸侯。現在周天子不在了,他們對李家嫡係的服從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


    “李微生雖然是名義上的現任當家人,但是因為殺死李德彰的罪名影響,威信反而不如以前。更何況現在還有他的四叔李銘對他處處掣肘。”


    “不過光隻有這些的話,也勉強維持地下去。”約翰笑得有些幸災樂禍,“獨遊和曙光抓住時機,趁火打劫,將紙占區又擴大了不少範圍,然後分別宣布獨立。這對李家無疑是雪上加霜。”


    “那仗還在打嗎?”簡墨問。


    “打,怎麽不打?打得比以前厲害多了。”約翰冷笑一聲,“李家為了挽迴聲譽,能夠發動的造紙師造紙機構都發動起來,跟工廠流水線一樣,把紙人一批又一批送上前線。真可謂是出了化生池就上屠宰場。獨遊和曙光剛剛建國,保國戰爭自然更是打得起勁……我聽說前線的屍體已經堆得無法處理了。大概也是這個原因,曙光這邊不知道怎麽一昏頭就搞出,額,就是你曾經處理過一次的,那種喪屍。不到一個星期下來,就感染了數萬人,包括平民。效果倒是很明顯,兩個月內原占區就淪陷了兩個。”


    “李家這邊也不罷休,同樣弄出一個喪屍軍隊,與曙光的對著幹。喪屍對喪屍,誰也不吃虧……最後誰也討不到好。兩邊幹脆坐下來談了一場,誰都不許再用這種傷人又傷己的手段,這才作罷。但是,又有什麽用,短短三個月時間,二十五個城市變成了喪屍之城——也就比曾經的b市好那麽一點點。到目前好像還封鎖著,也不知道有沒有清理幹淨。”


    “二十五個城市……”簡墨握緊了手,覺得心裏一陣陣發冷。雖然他知道沒沒有必要將這種罪孽和自己扯上關係,但是要說沒有後悔也是假的:自己要是沒有寫出那本《末日》就好了。他在暗自自責的同時,也給夏爾添了一筆,這事也少不了他的責任。


    “提到這個,我記得當時泛亞那邊的報紙似乎報道了一個團體,主動請纓清理這二十五個城市的喪屍。”約翰翻著眼睛迴憶了一下,“好像是叫做紙人部族還是紙人部落?三大局還很熱情洋溢地分別發表了評論,做了高度評價。”


    是秦榕他們。簡墨感覺心裏的溫度微微迴暖了一點。看來自己不在,紙人部落該做的事情還是沒有拉下。


    約翰沒有注意到簡墨短暫的沉思,繼續道:“最近一段時間,我聽說李微生打算參選下一任總理。”他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從造紙管理局誕生起,李家就沒有把總理府放在眼裏。如今李微生身兼局長之職居然打算染指總理的位置,可見李家現在勢弱到什麽程度。”


    離開裏根孕生水研究所,簡墨迴到旅館。已經困得接近昏迷狀態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擦身而過的艾達遞給他的眼神,倒在床蒙頭就睡。


    “如果說上一次隻是袖手旁觀,這又算是什麽呢?”史蒂芬將手中的小紙條遞給艾達。


    艾達看著紙條。紙條上寫著:“……早8:51分,布萊克終出實驗室,疲倦有喜色,問實驗結果,未答,要見道格拉斯。布萊克入辦公室,十分鍾後,道格拉斯出,二十分鍾後,布萊克與約翰同出。約翰對布萊克異常恭敬。”


    紙條上的“異常”兩個字,被特別加黑加粗了。


    泛亞。


    點睛紙筆總部。


    “半神工具箱那邊有什麽動靜嗎?”簡要問。


    “這一個月來的時間一共成交了五百多筆訂單,數量和金額都比較小。除了一些稀有原材料的訂購外,成品的訂購很少。”王臨迴答。他平常很少與簡要見麵,畢竟點睛紙筆雖然與簡墨名下的產業來往都算是正常的生意往來,並沒有重要到需要他們兩個高層的人見麵談的程度。不過涉及到簡墨的事情,顯然就有這個必要的。


    想起當年他遇到簡墨的時候,對方還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高中生。當時的他是萬萬想不過,短短過十餘年的時間,那個在自己看起來青澀稚嫩的高中生現在已經是泛亞坐擁一方實力的領袖級人物。而自己也在他的招撫和幫助下,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雖然那個孩子,不,應該已經不能叫做孩子了。雖然簡墨本人看起來並不像擁有多少領導力的角色,但是他卻能夠寫造強大的紙人,並且讓他們為己所用——這詞形容也並不是很恰當,畢竟高階紙人的忠心暗示比例是比較低的。準確的說,簡墨能夠用他的信念和堅持吸引這樣一群人,並且讓他們一直相信他的選擇是正確的,這就是他的厲害指出。


    “最大的一筆訂單是兩周前,來自裏根孕生水研究所。”王臨指著電腦上那組數據,“主要是一些用於孕生水製造的材料。其中有幾種是泛亞特有的。”


    “讓我看看。”簡要在王臨身後,一行一行地看著屏幕:簡墨平常最多是製造魂筆,其次是點睛。簡要經常為簡墨下訂單,所以他最熟悉的也是這兩種工具的原材料。至於孕生水,他卻是從來沒有見簡墨製作過。


    垂下眼簾,簡要微合的眼睛閃爍著思考的光:不,也不完全是這樣。簡墨雖然沒有正軌調配過孕生水,但是他曾經多次聽到簡墨隨口報出自己所要的孕生水所用的原材料,也看他親自用加工過的原材料包調配孕生水。按道理簡墨應該也是會調配孕生水的。


    不管這是不是簡墨,都值得他去查探一下。


    “簡要,李微生今天的晚宴,我們的人會去嗎?”王臨問。


    李微生如今為競選總理一職的事情四處奔走,聯絡能夠影響選舉的勢力,在整個泛亞已經是炒得沸沸揚揚。紙人部落在兩個紙人獨立組織建國後為了表明立場已經基本浮出水麵,如今的原占區,紙人部落已經成為了紙人中影響力最高的團體組織。簡要從來沒有公開露麵過,但是從李微生一年來對他們的言談舉動來看,紙人部落的所有者,至少對李家的核心層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了。


    簡墨不在,李微生便打著各種借口和理由親近籠絡,說什麽雖然堂弟不在,但是紙人部落總不能向著外人,免得親者痛仇者快之類的話。簡要敷衍了他兩次,就把事情交給無邪了。無邪的能力應付這種人正好,對方虛以為蛇,他們正好也揣著明白裝糊塗。李微生拿不到紙人部落的勢力,卻也不敢於他們撕破臉皮,明麵上還是一派和氣,畢竟此刻的泛亞已經經不起再起波瀾了。


    “不去。”簡要迴答,“我們沒有事情有求於他,他當選總理對我們也沒有什麽好處,不必去湊這個熱鬧。”


    “說起來,曙光獨立共和國和紙人自由聯邦成立後,泛亞對紙人的政策也寬鬆了許多。”王臨微微笑了一下,“除了叛變和叛逃地紙人,其他方麵倒是不像過去那樣偏頗了。”


    簡要也笑了一下,隻不過笑容裏的諷刺和不以為然的更多些:“不過是做給普通民眾看的東西。如果他們真當紙人的命是命,就不會加班加點的造紙給前線送人命了。”


    王臨的臉色有些尷尬:“你說的也是。對了。喪屍之城的事情,進展的還順利嗎?”


    簡要點點頭:“這還要感謝李微生,如果不是他和曙光,我們還拿不到那二十五座城。他這麽做是明智的,反正他拿不到,交給我們總比交給曙光要好。”


    “曙光官方發表的一些言論很激烈呢。”王臨想起最近看到的新聞,“他們公開罵我們其實是披著紙人的羊皮,卻賣著李家的狗肉。”


    “比起他們的直接,”簡要冷笑一聲,“獨遊這邊的手段倒是更高明一些,幾乎說的都是我們的好話。誇我們在爭取紙人權益上的貢獻頗多,為紙人和原人共處提供了值得模仿的典範示例,還說打算在紙人自由聯邦仿行。一個原占區的團體成了叛軍的模仿對象,想想也知道李微生會做什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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