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彰原本就中毒,現在還有外傷,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挨到半夜,他又發起了燒。


    蕭青嵐和太醫院的人太醫守著他直到天明,這股熱才退了下去。


    窗戶外的鳥雀已經開始活動,嘰嘰喳喳的預示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蕭青嵐疲倦的打了個哈欠,說道:“皇上現在如何了?”


    許太醫已經熬不住,坐在牆角睡著了,林恆眼下也有些青黑,說道:“皇上這股高熱退下去,就好了,等到人清醒過來,最兇險的時候,就算是過去了。”


    蕭青嵐鬆了口氣:“好,我知道了。”


    林恆也是跟著忙碌了半晚上,此時看到蕭青嵐臉上的疲憊說道:“我給娘娘熬一碗參湯過來吧,您可不能倒下。”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是糟糕了,皇帝重病臥床,如果皇後也跟著倒下,大周的朝堂頃刻間就會動蕩起來。


    蕭青嵐點點頭:“好,這裏我還得看著,在難熬也得熬下去。”


    為了幫顯兒順利的接過皇位,蕭青嵐是真的拚盡了全力。


    她想了想,對著林恆招手,讓他靠近一點。


    “你去告訴我爹一聲, 如今皇上的情況,讓他心裏有底,但不要對外說出去。”


    她的聲音很低,除了離得近的林恆,其他人根本聽不見。


    謝飛也坐在程彰的床腳打瞌睡,此時的龍吟閣,沒有人注意到二人的這次短暫對話。


    林恆心頭一凜:“娘娘是怕,皇上熬不過去?”


    “早做準備吧,萬一呢,誰都賭不起。”


    程顯太小了,如果程彰現在撒手人寰,蕭青嵐必須保證自己能夠聯合大臣,讓他順利上位。


    林恆看了蕭青嵐一眼,看到了她藏在眼底的鋒銳之色,“我明白了,會小心的。”


    他又退開,說道:“娘娘的身體也有虛耗之像,還是要用些補氣固本的藥材,手臂上的傷口倒是不打緊,沒有傷到筋骨。”


    蕭青嵐說道:“那就勞煩你開一副方子吧。”


    “是。”


    林恆迴到醫署,給蕭卿嵐撿好藥材,讓藥童熬煮,自己去了百泉行宮大臣們的臨時辦公處,見到了蕭於白。


    蕭於白在收到自己女兒的口信之後,眼底都是震驚之色。


    宮裏,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


    在抬頭,林恆已經走了。


    他深吸兩口氣,緩和了自己的情緒,才踏入官署,朝臣們還等著皇上的旨意,昨日就因為皇上病情反複,罷了朝會,今日還沒有政令下來,已經讓他們有些隱隱的不安。


    蕭於白手心都開始冒汗,他坐下,開始等。


    現在,不能貿然行動。


    太陽升起來之後,程彰總算是睜開了眼。


    他腦子混沌了一晚上,此時看到自己熟悉的宮殿,才生出一種踏實感。


    原來自己還沒死啊。


    他好像看到了先帝,看到了程家的列祖列宗,看到了太祖,隻是睜開眼,自己還在人間。


    “咳——”


    謝飛立刻睜開眼:“皇上,您醒了?許太醫,許太醫,皇上醒了!”


    許太醫一個激靈,睜開眼就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把完脈之後,都快要哭了。


    皇上應該不會死了,雖然以後身體會虛弱一些,但總算是活過來了。


    自己的家小也算是活下來了。


    他太難了,真的。


    蕭青嵐也跟著走過來:“如何了?”


    許太醫眼眶裏都是淚花:“皇上,已經挺過了最危險的時間。”


    程彰的視線還有些模糊,感覺到自己身邊有人坐下,是熟悉的體溫:“青嵐.......”


    “是我,皇上可要喝水?”


    “要.......”


    “拿水來。”


    蕭青嵐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完了一杯水,程彰長長的歎出一口氣來:“我以為,我死了......”


    蕭青嵐立刻說道:“不會,不會的,皇上會長命百歲。”


    說完她又帶著些許打趣說道:“是妾說錯了,皇上是萬歲。”


    程彰勉強笑了一下:“誰能萬歲?就算是太祖也不能。”


    蕭青嵐見他想要起來,趕緊伸手扶住他:“皇上小心,皇上還有力氣說笑,就知道情況好了很多了。”


    程彰剛剛坐起來,就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差點又暈過去。


    “唉——”


    蕭青嵐給他背後塞了好幾個軟墊,說道:“皇上可有胃口,吃點什麽?”


    程彰沒有胃口,但還是說道:“吃點吧,你去安排就是,人不吃飯也不行啊。”


    蕭青嵐嗯了一聲,吩咐謝飛送些清淡的飲食來,才說道:“昨日妾自作主張,停了一天的政務,今日皇上可要見一見大臣?”


    程彰胸口的傷口一動就疼,自己根本沒辦法批閱奏折,可是政務還得處理,他也不可能長久的不露麵。


    許久後,蕭青嵐才聽到他虛弱的聲音:“讓大臣們來一趟吧,慎親王也請過來,朕有些事要交代。”


    “是,妾幫皇上擦擦臉,皇上可要去更衣?”


    程彰點了點頭:“要。”


    蕭青嵐退了出去,小太監幫程彰解決了生理大事之後,她的藥和程彰的飯食都送過來了。


    夫妻二人,看到對方手裏的東西,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


    這一次,真的太折騰人了。


    蕭青嵐喝完了參湯,過來幫著程彰吃飯。


    他的傷口在左胸鎖骨下,左手基本不敢動, 一動就扯著傷口疼。


    右手倒是能動,就是有些無力。


    程彰自己吃了幾口,蕭青嵐就接過勺子,喂他吃飯。


    程彰看著她的臉,很是憔悴,眼下青黑,眼底還有紅血絲,頭發上珠飾都取了下來,隻是用銀簪子挽了個簡單的發髻。


    就這樣一個憔悴至極的女人,卻讓他心動眼熱。


    這是他的妻子啊,是可以共度生死,抵禦風險,交付後背的人。


    吃完這頓飯,程彰的臉色好了很多。


    “皇上身上的毒素清除了大半,傷口也不再出血,慢慢靜養,身體會好起來的。”


    程彰嗯了一聲:“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了。”


    蕭青嵐搖搖頭:“不會,妾不覺得照顧夫君是一件辛苦的事。”


    大臣們到了龍吟閣的門口,經過通傳後,進到了這個防備森嚴的地方。


    來的人和上一次程彰見得人差不多,蕭於白看到程彰的臉色後, 心裏也有了底。


    皇上暫時應該是死不了了,有些事就不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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