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前,寧都 鄴城。


    寧國最繁華之地,城內百姓笑容滿麵,才剛剛天明,街市上便已經傳陣陣吆喝聲。


    十六年前的寧國先帝聲色犬馬,不理朝政,放任藩王擁兵自重,江山已有顛覆之象。


    當年還是趙王的興武帝蕭璟,在十六年前發動宮變奪門,誅殺戾太子,軟禁先帝,一舉奪得皇位。


    他為了證明自己,這位皇帝勤勉到令人發指,一天隻睡兩個時辰,每時每刻都在批閱奏折,給朝臣開小會。


    唯恐天下人指責他得位不正,所以他迫切的想要做出成績。


    今日本該是興武帝蕭璟,帶領宗親去太廟祭祖的日子。


    卻不曾想禦史台的一個姓王的言官竟直接將蕭璟堵在大殿,斥責蕭璟大興牢獄。


    “昏君!我朝以仁孝治國,你為何縱容神武衛迫害親族,欺壓百姓,大興牢獄!”


    “宮變篡位還不夠,圈禁三位藩王還不夠,甚至株連上千無辜之人!你這昏君還有何顏麵拜謁太祖和先帝!”


    奉先殿外,興武帝蕭璟剛剛做好祭祖的準備,那名王姓禦史就突然出現對其大聲責罵。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眾文武大臣瞬間被驚出一身冷汗,奪位是興武帝蕭璟的逆鱗。


    誰都沒想到,有人敢把這事拎出來抨擊聖上,還是在祭祖的典禮上搞事。


    蕭璟走向台階的腳步突然停住,像是被什麽東西拽住一樣無法向前。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的眼中充滿怒火,憤怒毫無掩飾,無法控製。


    “放肆!”蕭璟勃然大怒,滔天的怒火似是要掀翻整座大殿。


    霎時間,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驚恐,一一眾文武大臣齊齊跪倒在地,不敢直麵天顏。


    “聖上息怒!”距離蕭璟最近的幾個大臣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蕭璟眼中的怒火幾乎要淹沒整座皇宮,當年宮變奪門的事情是他不可觸動的逆鱗。


    那年弑殺兄長沒錯,可是登基十五年來,他自問無愧於天下,無愧於百姓。


    不起兵戈,保境息民。不加徭役,整頓吏治,哪一件不是實實在在的仁政?


    可剛剛王禦史的的話,直接就否定了他十五年來的努力,像一根鋼針狠狠紮在他的心頭,仿佛世界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一些大臣壯著膽子抬起頭,偷偷觀察著蕭璟的神色變化。


    他們以為蕭璟會立馬叫禁軍殺了禦史,又或者雷霆震怒大聲斥責,可是都沒有。


    蕭璟眼中的怒火慢慢熄滅,也僅僅是說了兩個字就沒有再說別的。


    一股深深地無力感席卷了他,難道這十幾年的兢兢業業還洗刷不了當年的罪孽嗎?


    “祭祖的日子跳出來擾亂典禮,還信口雌黃汙蔑朕,不怕朕誅你九族嗎?”蕭璟沉聲道,聲音聽不出一點情緒。


    他的臉色恢複正常,又變成了那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天子。


    王禦史聽完蕭璟的話更加來勁,直接站起身歇斯底裏喊道:


    “十六年前,宮變弑殺長兄!囚禁先帝!”


    “十五年前先帝駕崩。古語雲‘子三年不改父道’。”


    “然汝此昏君,盡廢先帝之政,實乃不忠不孝!”


    “今複削楚、虞,二王之爵,致先帝之子嗣稀零,汝不顧親屬,有違天理,昏君實該自絕於宗廟!”


    “莫說九族,就是誅我十族又如何?!”


    話音一落,所有文武大臣又齊齊直起身,像是瞧傻子一樣審視著那名禦史。


    “這禦史台上下官員的腦袋都不想要了?”


    “讓聖上自絕於宗廟?這話也能說?彼其娘也!”


    “頭上吃飯的家夥還漏風,那離死不遠嘍……”


    九族不夠還得再加一族唄?


    此時,一位身材修長,留著一小撮山羊胡的官員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挪到蕭璟的旁邊。


    此人正是當朝宰相,崔旬。蕭璟還是親王時的主要幕僚。


    剛過不惑之年,他身著一身紫色朝服,全身散發著濃厚的文墨氣息,溫文爾雅。


    說白了就是閑的,蕭璟把能幹的全包攬了,崔旬整天閑的沒事幹。


    崔旬行禮勸慰道,“聖上切莫上當。這其中怕是有詐,禦史台那麽多言官,怎麽偏偏就他一個跳出來?”


    蕭璟眸中泛寒,聽崔旬這麽一說,倒是真的有些古怪。


    以前這些禦史言官都是抱團出現,怎麽今天就會犯糊塗,選在祭祖典禮上來鬧?


    想來,必定是有人指使,這幕後之人不是藩王就是當年戾太子的餘黨。


    蕭璟隨即大手一揮,一隊禦林軍立刻上前拿下了那名禦史,他的目光幽沉,帝王氣勢渾然爆發,悄無聲息的碾過所有人。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這些人莫不是忘了蕭璟乃是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冷血帝王?


    “擬旨,王禦史衝撞國典,構陷天子。奪去其功名,以謀大逆罪論處,滅其十族,神武衛速緝相關人等!”


    “其黨羽一幹人等,立即交有司問罪!”


    “臣遵旨。”


    滅十族這件事崔旬雖有微詞,卻也不好再出言阻止。


    他可是知道這位皇帝的脾性,看起來慈眉善目,可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狠人。


    崔旬作為丞相,立馬退後躬身行禮,再次退至人群中,對旁邊的官員耳語了幾句便站在原地靜靜等候。


    那官員立馬帶人從旁邊離開,禦林軍也同樣帶著王禦史前往神武衛衙門。


    “哼哼,先帝?他算什麽?祭祖的事就交給太子,朕乏了。”蕭璟突然嗤笑一聲,轉身朝大殿後門走去。


    “崔旬,何守疆。給朕滾過來!”蕭璟步子不停,高聲喝道。


    何守疆也就是神武衛的頭兒,還負責皇宮的守衛,他和崔旬相視一眼,便慌忙跟著皇帝蕭璟離開。


    一群人麵麵相覷,沒想到聖上撂挑子不幹了?


    一名大理寺的官員慢慢悠悠走到禦史台官員站著的地方,打趣道:


    “中丞大人,聖上這就走了,怎麽您不打算上去勸諫一下?”


    “滾,老夫也不幹了,這就迴家把脖子洗幹淨等著聖上砍!”


    ......


    寢宮


    “哈哈哈,這老匹夫倒是給朕送了個驚喜。”


    蕭璟剛邁過甘露殿的門檻便朗聲大笑起來。


    後麵跟著的崔旬與何守疆頓時傻了眼,以為是蕭璟被氣瘋了呢,二人對視一眼,趕忙下跪叩首。


    “聖上息怒,龍體要緊呐!”


    蕭璟聞言一愣,“息怒?怒從何來啊?不會以為朕就這點肚量吧?”


    “禦史台七成的官員都是淮南東路出身,讓神武衛趁著滅族的由頭進入廣陵,趁機拿下廣陵王,削掉他的兵權,押送迴京。”


    “啊?”崔旬與何守疆異口同聲,還有這種操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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