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個世界,沈確終於到達了裴忌精神域的第四層。


    撥開金色的藤蔓。


    沈確驚訝地發現這裏幻化成了沉星宮小花園的模樣。


    各種各樣的稀有樹種組合成精巧別致的景觀,細膩的白沙沒過鞋底,鬱鬱蔥蔥的灌木旁,還有他親手種下的繡球花。


    除了顏色是金色,每一朵花球形狀都與他印象中一模一樣。


    花叢下,突兀地盤著半截根須。


    “這應該就是最後的了。”跟著沈確進入第四層的沈麓開口道。


    沈確把兩隻小貓放在正對著繡球花的木製露台上,走到根須旁,蹲下身子,伸手碰了碰。


    根須卷上手臂。


    沈確抬頭看向滿目異色的繡球。


    就是這個位置。


    他曾無數次站在這個位置,按照艾梵的植物手冊給繡球花澆水。


    而裴忌就坐在露台上,支著頭看他研究這些嬌嫩的植物。


    沈確不止一次對他說:“如果無聊,就去做點別的。”


    而裴忌隻是笑著說:“看你怎麽會無聊呢?”


    白沙緩緩下陷。


    沈確最後看了一眼熟悉的小花園,沉進了精神域裏。


    ……


    再次睜開眼,沈確又迴到了第一個世界。


    沒有易感期的bug可以用,這個世界裏的裴忌和沈確隻有一肚子幼稚的小心思,以及滿腦子的天真爛漫。


    夏日最後的蟬鳴從窗外傳進麵包店內,吹響風鈴的風已經帶了些秋天的涼意。


    小沈確看著門口重新收拾起的行李箱,忽然意識到,在他經曆其他世界的這段時間裏,屬於這個世界的暑假已經結束,他和裴忌馬上就要分別了。


    “裴忌在哪?”沈確問麵包櫃後的艾梵。


    艾梵圍著圍裙,正幫顧客打包黑麥吐司。


    這個暑假過得很平淡,裴忌一家一直住在他們家裏。忙時艾梵會幫忙看店,閑時她就看書,或者跟卡羅琳娜聊聊天。


    假如裴黎在店裏,十次有九次都會跟卡羅琳娜吵架,然後被轟走,跟著安去鎮上采購食材,充當免費勞動力。


    如果是不認識他們的人,是絕對猜不到麵包店裏這對新來幫忙的夫婦會是一個星球的領主。


    裴忌就更沒有少領主的樣子了,在接受了自己沒辦法迴白沙星這個事實後就開始四處亂跑,把附近的臭小孩揍了個遍,連跟著他們的幾隻惡犬都沒放過。


    “裴忌跟著沈麓走了。”艾梵送走客人,對沈確說,“說是要去郊外的曠野摘花。”


    “摘花?跟爸爸?”沈確沒有辦法把這些詞跟裴忌聯係在一起。


    他跑向門邊,“我去找他。”


    “記得叫他們迴來吃飯。”艾梵囑咐沈確,“今天是我們在這的最後一天,娜娜會做燉土豆和小牛排。”


    “我知道了。”沈確乖巧地迴應。


    他離開麵包店,沿著鎮上的小路一路跑到郊外的曠野。


    翻過一個高起的山丘後,在一處凹地,沈確看到了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一大一小。


    沈麓的畫板還支在山丘上,顏料管淩亂地鋪了一地。


    沈確往畫紙上看了一眼。


    是空白的。


    似乎聽到響動,裴忌小腦袋一揚。


    “沈確!”


    沈確一溜煙跑到裴忌身邊。


    沈麓蹲在地上,抬頭看了小朋友一眼,靦腆地笑了笑。


    “你們在做什麽?”沈確朝兩人圍著的地方看去。


    眼睛微微睜大。


    隻見低矮的草叢中,悄然藏匿著一片白色的花苞,仿佛白顏料不慎潑灑,點在了綠意盎然的畫布上。


    “阿麓說這裏有很漂亮的花,要帶我來摘,結果什麽嘛……都沒開!”裴忌的話裏帶著抱怨。


    沈確蹲下身子,小手放在膝蓋上,眼睛亮亮的。


    “是彌賽亞。”


    他還是第一次在主星以外的星球上見到它。


    “你居然認識?”裴忌驚訝地問。


    “這是我們故鄉的花。”沈麓開口道。


    “故鄉?”裴忌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你們的故鄉不是這個星球嗎?”


    沈麓搖了搖頭,“我和娜娜是離鄉定居的。”


    “為什麽?”裴忌追問,“你們不喜歡你們的家鄉嗎?”


    沈麓停頓了一下,“我很喜歡我的家鄉,但有很多原因……我不得不離開它。”


    裴忌聽得一頭霧水,他無法想象自己不在白沙星生活該怎麽辦。


    沈確伸手碰了碰閉合的花骨朵,“原來彌賽亞在別的星球也能生存。”


    “這很正常吧?”裴忌抱起小肩膀,“我們白沙星的仙人掌在80%星球都能生存。”


    沈麓“噗”地笑出聲:“彌賽亞不一樣,它們隻生長在潮濕溫暖的地方,溫度、濕度差一點都不行,並且隻在雨後開花。”


    “這麽嬌貴!”裴忌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確瞪了一眼。


    他悻悻然閉了嘴,“本來就是嘛……”


    “但它們能在這裏生存,說明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環境。”沈麓看向沈確,忽然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頭,“說明它們也在努力改變自己。”


    沈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麵前繁星般的花。


    “可它們都沒有開。”裴忌失望地看著腳下的花骨朵們,“你說了要帶我來摘花的,總不能摘花骨朵吧。”


    沈麓慢悠悠拿出一個球形的機械裝置,“唔……我本來以為它能用……”


    兩個小朋友同時疑惑地看向他。


    但沈麓低下頭,似乎陷入了什麽沉思,沒再繼續解釋。


    突然間,裴忌“啊!”了一聲。


    “我知道那是什麽!”他指著沈麓手裏的機械,腦子忽然上線,“人工降雨裝置!我們白沙星的人工雨季就是用它來補充降水的!”


    然而沈麓手裏那個明顯是個過時的降雨裝置,很小,零件也很古老,鏽跡斑斑,與白沙星直徑幾十米的超大型降雨裝置完全沒法比。


    沈麓搗鼓了好一會,都沒能成功啟動它。


    最終,沈確無奈地打斷了他的思考。


    “我來吧。”


    兩個小朋友接過沈麓手裏的裝置,沒兩分鍾,就打開了。


    隨著裝置打開成傘狀,緩緩升上天空,裴忌和沈確同時嫌棄地看向沈麓。


    沈麓:“……哈哈,我果然完全沒天賦啊……”


    雨滴很快灑落下來,隻覆蓋了直徑三米左右的地方,剛好把那一小片彌賽亞籠罩在下麵。


    沈確仰著頭,感受著微涼的雨落在臉上。


    忽然間,頭頂多了一小片陰影。


    他扭過頭,看到裴忌把自己的外套撐在了他頭頂上,見他看過來,有點別扭地別開臉。


    “別誤會,我隻是怕你感冒,你看起來好像很容易生病……”


    沈確壓住嘴角,往他身邊貼了貼。


    撐開的外套就好像裴忌給他搭建的小屋,將兩個小小的身影包裹在裏麵,任憑外麵落雨,也依舊溫暖。


    沈麓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那一小片凹地,迴到了山坡上,無奈地看著兩個小傻瓜。


    明明後退一步就能躲開雨,非要挨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的小心思。


    沈麓輕笑了一聲,拾起了地上的筆。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止。


    降雨裝置冒著白煙滾落到地上,宣告壽終正寢。


    吸滿了水份的花骨朵比下午更加飽脹,似乎隨時都會開放。


    假如是在主星的彌賽亞,他們還需要等到深夜,但就像沈麓說的,這裏的彌賽亞已經適應了新的氣候,所以月亮剛一出來,它們就開了。


    花瓣微微顫動,先是一片,然後是一朵,最後是一叢。


    眨眼間,地麵上仿佛落了層雪。


    “好漂亮。”


    小裴忌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他一時有點不舍得摘,目光留戀在薄如蟬翼的透明花瓣上。


    這可是他辛辛苦苦等到的花開!


    “你們故鄉的人真沒有眼光!這麽漂亮的花,應該放在宮殿裏好好養。”


    沈確抿嘴笑了笑,彎腰摘下一朵,遞到裴忌麵前,認真地說:


    “它們是野花,沒有人照顧也能生活得很好,哪怕花落了、葉子枯了,隻要根沒斷,不出兩天,就會再次長出來的。”


    裴忌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朵初雪般純淨的彌賽亞。


    “那它們也沒有那麽嬌貴嘛……”


    沈確揚了揚下巴,“所以你喜歡的話,就送你咯。”


    而直到裴忌捧了滿滿一把花,沈確才忽然想起來問:“你到底為什麽要摘花?”


    卻見裴忌手忙腳亂地把那把小花的莖繞在一起,繞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圓圈。


    下一秒,花環落在了沈確頭上。


    “是臨別禮物。”裴忌說。


    沈確頭頂花環,愣愣地望著他。


    “不是嗎?”裴忌似乎也有點疑惑,“阿麓說大家離別時都要送禮物,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按照白沙星的習慣來準備了。”


    說到這,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雖然你把布丁糊我臉上……但我還是挺喜歡你的……這個暑假我也過得很開心。”


    小裴忌臉頰紅紅,往前走了一步,貼了一下沈確的臉頰。


    那一刻,風都靜止了。


    不遠處忽然傳來安的聲音:


    “喂——”


    山丘上走來四個身影,跑在最前麵的小姑娘用手比作喇叭狀,對著月光下的一大兩小喊道。


    “你們三個——快迴家啦——”


    沈麓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兩個手拉手的小朋友,目光落在麵前的畫紙上。


    淡雅的水彩描繪著月光下兩個小小的側影,其中一個頭戴白色的花環,望向遠處,另一個則牽著他的手,望著他。


    沈麓將那幅畫卷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收進了畫筒裏。


    隨著一大兩小邁步向另外四人走去,整個畫麵像水中倒映一樣波動起來,漸漸,揉碎在了銀白的月光中。


    而在畫麵消逝的最後時刻,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小小的沈確忽然扭過頭,對著裴忌的小臉蛋,偷偷親了一口。


    ……


    沈確再睜開眼時,麵前是一整片盛開的彌賽亞。


    半透明的花瓣與記憶中那片白色的落雪重疊,但開得更加旺盛,更加熱烈。


    它們以一種近乎親昵的姿態簇擁著中央那棵巨大的樹木,粗壯的根係蔓延開來,覆蓋了周圍一切廣袤的土地。


    根係所及,到處都開著花。


    這就是精神域的第五層。


    沈確一眼便望到靠坐在樹幹前的裴忌。


    alpha耷拉著腦袋,眼睛緊閉,幾乎半個身子都陷在樹裏,仿佛要與樹融為一體。


    虛空中垂下無數金色的細線,或鬆或緊地纏繞在他身上,與衣物、發絲交織在一起。


    就好像他變成了一個織機,身上繞滿了未織成布的線。


    “上將……”


    沈確一錯不錯地望著他的alpha,隻覺得喉嚨裏卡了什麽酸澀的東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麓輕輕推了沈確一把。


    “上將!”


    沈確奔跑到裴忌麵前,跑的時候,他的腿都在發軟。


    猙獰的根須主動讓開了路。


    花瓣鋪成了柔軟的地毯。


    漫天金色下。


    沈確膝蓋著地,覆身,抵住他的額頭,低聲喚道:


    “該醒了,睡公主。”


    “王子殿下來接你了……”


    就在他觸碰到裴忌的刹那。


    原本像一座雕塑般的人忽然微微一顫,隨後緩緩睜開了眼。


    “我是在做夢嗎?”


    裴忌迷茫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熟悉麵容,瞳孔努力地聚焦,試圖把沈確看得更清楚一點。


    他的聲音沙啞到有些幹澀,低到幾乎聽不清。


    “我夢到好多我和你……我總是惹你生氣,你總是罵我,每次我都覺得我們可能要錯過,但你總會在我要放棄的時候迴應我。”


    沈確捧著裴忌的臉,親昵地貼在他耳邊。


    “是,我每次都會迴應你,我愛你,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在一起。”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所有的金色絲線同時發出了耀眼的光。


    如同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牽引,細線飛快穿梭起來,就好像空氣中有一架無形的紡車在運作,將那些代表著不同時空的絲線編織在一起。


    纏繞著裴忌的線鬆開了。


    它們被織成了一片透明的布幕。


    在這片布幕上,時間與空間仿佛失去了界限。


    由裴忌所創造的、各個時空裏有關兩人的畫麵在幕布上依次出現。


    麵包店的初見、醫療室裏的表白、月光下的舞蹈、艦隊裏的吻……以及在雨中等待彌賽亞開放的小小身影。


    最終,一切畫麵都隨著那片虛幻的幕布一同消散在了金色的樹蔭下,隻剩下樹幹前,真正相擁的兩人。


    沈確伸手碰了碰裴忌與樹木融合的地方。


    金色的絲線消失後,裴忌依舊沒有與樹木分開。


    “你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嗎?”沈確低聲問。


    “還行吧……”裴忌的聲音很疲憊,像是隨時可能睡著,“我有點累……寶貝……”


    “別睡。”沈確捏了捏裴忌的臉頰,“你才剛解除認知混亂。”


    “我知道……”裴忌努力維持著清醒,抵著沈確的肩膀低低笑了一聲,“維持這麽一片地方可不容易。”


    沈確抬頭望了眼那棵巨大的樹木。


    那是由裴忌創造出的精神體,又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軀供養,才得以產生這麽一片壯闊的精神域。


    精神力=植物,身體=土壤。


    為了支撐生命海不在時空亂流中崩塌,裴忌將他的一切都當成了養分。


    而現在,他與這片精神域已經幾乎分不開了。


    沈確緩緩撫摸裴忌耳後一塊粗糙的鱗片狀樹皮,那些東西從樹幹上蔓延下來,嵌在了裴忌皮膚裏。


    “別露出那種表情。”裴忌忽然說。


    “你怎麽知道我露出了哪種表情?”沈確咕噥道。


    裴忌用嘴唇輕輕貼了一下近在咫尺的那截側頸,“還不是那種欲言又止,像沒人要的小可憐似的表情。”


    “胡說八道……”沈確的聲音裏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從來沒有人說我露出過這種表情……”


    裴忌笑了笑,他撐起身子,似乎想摸摸沈確的臉,卻發現兩隻胳膊幾乎都融進了樹裏,隻剩了右手和半截小臂在外麵。


    “我現在是不是很像繪本裏那些恐怖的反派?”


    “閉嘴。”沈確咬牙道,“這不好笑。”


    “別哭啊……”


    “誰哭了!”沈確聲音提高,尾音出口的瞬間,竟然真的帶了一絲濕潤的哭腔。


    他咽下了其餘聲音,一雙清澈的眸子直直望著alpha。


    “你是我的,我不要你留在這裏。”


    裴忌勾起嘴角,用盡最後的力氣,露出一個像往常一樣張揚到有些放肆的笑容。


    “又撒嬌……”


    他伸出唯一露在外麵的右手。


    “拉我一把,寶貝。”


    沈確愣了一下,但還是聽他的話,握住了裴忌的手。


    手心貼合的刹那,他忽然明白了裴忌要做什麽。


    下一秒,交握的手猛地拉緊,肌肉緊繃,兩人同時用力——


    金色蔓延開。


    ……


    ……


    ……


    彌賽亞,舊都孤兒院。


    小木屋的門被關上,沈確從屋中走出,將古舊的黃銅鑰匙交還給院長。


    夏如茵看了眼沈確懷中抱著的繪本,接過鑰匙,笑了笑:“你要帶走它們嗎?”


    沈確點了點頭,把繪本放進空間折疊裝置裏。


    “我把它們帶迴新家。”


    “新家裏有給你講故事的人嗎?”夏如茵笑著問。


    沈確臉紅了一下,眼睛微微眨了眨。


    “我已經成年了。”


    “童話故事是寫給所有人的,不分年齡。”


    夏如茵拍了拍沈確衣擺上的草葉,像小時候那樣,幫他整了整衣服。


    不遠處,一身便裝的卡羅琳娜和安·路亞正站在花園的盡頭等著。


    蔓生的毛毛草隨微風搖曳,撩撥著兩人的褲腳,與氣度不凡的alpha放在同一個畫麵裏,看起來格外可愛。


    見沈確迴來,兩人停止了交談,卡羅琳娜向他伸出手,沈確牽住了她。


    拉到身邊後,卡羅琳娜便鬆了手,溫柔地看著他,“收拾好了?”


    沈確“嗯”了一聲。


    “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去港口了。”路亞說,“生命科學院那邊今天有個專家會,我想去聽聽。”


    在路亞的推動下,生命科學院放寬了對生命海樣本的申請條件。


    院內成立了不少新的研究組,各種各樣寫作新穎讀作奇葩的課題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但或許就是在這樣的課題中隱藏著真正的生命奧秘。


    “過段時間我會帶團隊到白沙星研究父親留下的東西。”路亞說,“到時候我們再見。”


    她說完向兩人告了別。


    “她很有鬥誌啊。”卡羅琳娜似笑非笑。


    沈確沒有把沈麓帶迴來。


    或許是因為受到同化,沈麓一旦走出生命海,生命體征就會發生異常。


    但沈確帶迴了沈麓身上的時間不再混亂的消息。


    現有的研究成果無法解釋沈麓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聽到這個消息後,路亞沉默了很久,說了一句話:


    【隻要他還有時間,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帶迴來。】


    “她會成功的。”


    沈確望著路亞的背影,篤定道。


    ……


    彌賽亞,皇家星港。


    一艘裝飾奢華的星艦停靠在泊船處,黑金色的船舷上鑲嵌著金色的巨樹家徽。


    船員們正來來往往,往星艦上搬運著小木箱。


    鐵質的標簽掛在木箱側麵,上麵用金色字書寫著精細麵粉、果蔬、花草種子……還有特殊的機械零件等等。


    黛米換上了繡著家徽的製式圍裙,正拿著長長的單子一一核對。


    “秋梧桐的種子ok,m-75 小型螺母 ok……等等,艾梵夫人要的茶葉重量不對,快去看看是不是落哪了!”


    菲爾小跑到黛米身邊。


    “夫人還沒迴來啊?”


    黛米朝星港入口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菲爾深深歎了口氣:“完蛋了……”


    她話還沒說完,艙門處就響起熟悉的聲音:


    “說走就走連個消息也不迴,他心裏已經沒有我了!別攔我!我不要關小黑屋,我今天就是爬也要走出這個門!”


    黛米循聲望去,不出所料看到裴忌正在機械輪椅上張牙舞爪,吊著繃帶的胳膊拽著輪子跟安雅拉鋸戰。


    “您就不能消停會嗎?”


    安雅快哭了。


    “您現在是病人啊。”


    “我才不是病人!”裴忌爭辯,“我的傷已經好了!他沈確就是為了限製我自由才關我小黑屋!”


    黛米眉頭一皺,走到裴忌身邊,卷起清單往他胳膊上輕輕一拍。


    裴忌立刻:“嗷嗚——”了一聲。


    “還嘴硬。”黛米叉腰訓斥道,“您以為自己是被貓抓了一下嗎?除了這裏、這裏、這裏……”


    她指著裴忌身上包繃帶的地方。


    “這些外傷也就算了,您的精神力可是被撕裂了啊!撕!裂!”


    “就是就是……”安雅放出精神力,把裴忌牢牢鎖住,“直接斬斷精神力什麽的也太亂來了!要不是夫人跟您的精神力同源,能保住您,你可能已經……”


    她忽然哽咽了一下。


    “上將……您要是出事了,夫人該怎麽辦啊……”


    安雅說著就要掉眼淚。


    裴忌如臨大敵:“等等,你哭前先把精神力收迴去——”


    他現在可擋不住精神波動!


    然而沒等安雅的情緒波動順著精神力傳來,另一股精神力就撥開了她,將斷裂的、已經有新生痕跡的精神觸手柔柔包裹起來。


    裴忌與安雅同時一愣。


    另外兩個小女仆反應遲了半拍,直到腳步聲從身後響起,才扭頭看過去。


    沈確一身騎士裝,單肩披風因步伐而揚起。


    陽光描摹出他挺拔的身姿和清晰的下頜線,淩厲又幹練。


    沿途的船員一一站定,向他彎腰或點頭行禮。


    還沒等沈確踏進艙門,裴忌忽然捂住胳膊嚎叫起來。


    “嗷嗷嗷……我胳膊好疼,腦袋也好疼,我要不行了,我要死掉了!”


    沈確動作一頓,隨後加快步伐,走到裴忌麵前,手心貼上額頭。


    精神力隨之撫摸起斷裂的精神末梢。


    “哪裏疼?”


    裴忌掙開沈確的手,往前探了探身子,貼上沈確的額頭。


    “哪裏都疼。”他哼哼唧唧,“要老婆親親才能好……”


    沈確勾了勾嘴角,抬起裴忌下巴,親了他一口。


    “幼稚。”


    裴忌滿意地閉了嘴,在沈確撤身前又偷了一個吻——他嘴裏甜甜的,有牛奶布丁的味道。


    艦長走了過來。


    “黛米小姐,丟失的茶葉包找到了,貨物也已經搬運完……”


    艦長話說到一半,忽然看到了黛米身後的裴忌和沈確,立刻站定。


    “少領主,夫人,一切準備就緒,請問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啟程了?”


    裴忌聞言看向沈確。


    而沈確微微側臉,目光透過艙門,一路穿過寬闊整潔的道路,落在輝煌的皇庭宮殿上。


    秋梧桐的新葉已經長出,寬大的葉片盛滿陽光,風一吹,仿佛粼粼波光。


    屬於彌賽亞的春季已經過去。


    而在另一個遙遠的星球,穀物剛剛豐收,關於富饒的慶典正在進行。


    指尖傳來溫暖的觸感。


    沈確低頭,看到裴忌牽起了自己的手。


    “迴家嗎?”裴忌柔聲問道。


    沈確迴握住他的手,指尖輕輕摩擦著那些陳年舊疤。


    “嗯,迴家。”


    ——正文完——


    他們迴家啦!


    作者我終於也可以安心加班了(突然哭了出來)。


    人生第一本書,敲下“正文完”三個字的時候真的非常感慨。


    我有點偏愛意識流,所以這本書裏的很多場景,包括信息素的設定都偏一種感覺。


    信息素不是單純的一個味道,更像是看到這個人後產生的一種畫麵感。


    阿裴是幹燥的沙礫、溫暖的陽光還有燃燒的木柴,確確是濕漉漉的花香,合在一起很童話有沒有!


    謹弋和星遙是冰塊配咖啡,很生活感的搭配。


    查爾斯和洛源是茶配酒,日常與非日常的對撞。


    還有一些設定上的小彩蛋,比如之前提過的“寒瑩”和“蝕天”,星遙和謹弋兩個人的名字都是雙關……


    不過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寫完啦哈哈!這個周末可以出去玩啦!


    下周再給寶貝們寫番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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