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問英同鄉被隔離第二日,雲都中就爆發了疫病。


    江慵以薄紗掩麵,帶著枝梨與枝桃上街分發前幾日屯足的硫磺與艾草。


    江疏也沒閑著,帶著一隊羽翎衛親自護衛。


    眾人皆是嚴陣以待,不敢有半分懈怠。


    “諸位,我們這裏都是包好的硫磺與艾草,每日點燃熏兩次即可,足足夠用半個月呢!”


    枝桃雙手合攏,對著人群高聲喊道。


    百姓們皆在江慵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排起長隊。


    清晨時雲都爆發疫病的消息傳來,人心惶惶,眾人前去買時才發現艾草與硫磺已被人買空。


    幾個手頭有貨的掌櫃閉門謝客,僅剩的幾個皆是賣出了天價。


    一包硫磺要價十錠金子。


    就在百姓紛紛斥責這些發國難財的黑心掌櫃時,江慵如神隻降臨,開門分發這些緊俏物什。


    被問及多少銀子時也隻是搖了搖頭,稱分文不取。


    一時間,江慵成了雲都百姓心中的活菩薩。


    江慵的存貨分發的差不多時,駱懿又帶人拉來滿滿一車。


    “城中西北角有一處古刹,廟中聖僧乃君上舊識,他自請帶著其他沙彌看顧身染疫病之人。”


    “此乃大義。”江慵感歎。


    “眼下通往古刹的路已經被羽翎衛看守起來,想來疫病能暫緩傳染了。”


    兩人說著,就見一個麵上蒙著粗布的小姑娘跑了過來,頭上兩個小揪揪不停搖晃。


    她將懷裏一筐蘋果塞入江慵手中,奶聲奶氣道:“謝謝君後。”


    江慵笑彎了眼,伸手揉了把她的頭毛:“早些迴去,莫要在外邊逗留了。”


    小姑娘猛猛點頭。


    “百姓們也很喜歡你。”駱懿也很欣慰。


    接連幾日,城中不時有人被送入古刹。


    隻是這一次的數量,統共也不到城中百姓的兩成。


    江慵得了空,又去街上分發芙蓉麵。


    眼下相月閣的開張被耽誤下來,她索性放平了心態,將芙蓉麵慷慨贈與旁人試用。


    不到一個時辰,將近一千罐芙蓉麵就被領空了。


    駱懿好奇,“這芙蓉麵不是能儲存一個月嗎?何必這麽急著送出去。”


    畢竟要是耐得住性子,待疫病消失後,應該還是能小賺一筆的。


    “城中疫病肆虐,不少人都熬得枯瘦,若我的芙蓉麵能給她們灰敗的日子帶去幾分光彩,那便是值得了。”


    好似一枚懸石入水,駱懿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她與封寰都沒看錯人。


    長街盡頭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音,阿渚騎著馬,倉皇而來。


    “君後,駱司印,大事不好!”


    “君上染上疫症了!”


    江慵趕到時,柳湛正解了蒙麵的薄紗在淨手。


    他身側,跪著一抹水煙色的嫋娜身影。


    柳湛卻絲毫不理會,俯身向江慵行禮。


    “君後。”


    “君上如何了?”


    柳湛瞧著她額邊沁出的汗珠,連忙寬慰道:“君上無事,隻是現下高燒不退,燒的人有些虛弱。”


    “我已命人去煎來散熱藥,待他服下發汗後便就無礙了。”


    “君上為何會染疾?”


    她分明記得封寰這幾日一直都留在宮中的。


    “是國師。”樂無暇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國師身染疫病卻不自知,昨日夜裏突然來稱天象有異,君上便與他見了一麵。”


    “今早國師府就差人來稟,說他病倒了。”


    “那這位是……”話題又落在了門前跪坐著的女子身上。


    “這是國師之女,桓姝。”駱懿若有所思地遞給江慵一個眼神。


    江慵會意,開口問桓姝:“你來這裏做什麽?”


    桓姝抿著唇,低眉斂目迴答道:“君上病重皆是由臣女父親所至,理應由臣女來侍疾。”


    不緊不慢地往麵上又係一條薄紗,江慵淡淡道:“桓姑娘真是有心了。”


    桓姝神色稍緩,不料江慵下句話直戳她的心肺管子。


    “自家父親還病重在床,你倒是充耳不聞,反倒是爭著趕著來給外男侍疾。”


    “桓姑娘究竟是想要個情根深種的名號呢,還是想要個大逆不道的諢名?”


    “你!”


    桓姝咬著牙,恨不得衝上前將江慵生吞活剝。


    當日聽聞趙舒環在江慵跟前吃癟時,桓姝還嗤笑她不成氣候。


    如今看來,倒是小看這個大韶來的狐媚子了。


    江慵也不再理會她,“我去看看君上。”


    “姑娘……”枝桃擔憂地望著她。


    這疫病來勢洶洶,自家姑娘要是倒了,怕是闔府上下都要生亂子。


    “不必再說。”


    江慵接過宮女手中的懸置鎏金熏爐後,推門而入。


    偌大的寢殿鴉雀無聲。


    江慵閉門時,忽而掠過一陣穿堂風,掀開圍在封寰榻邊的床幔。


    她提著熏爐四下遊走一圈,待其中的艾草燒淨後,才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


    封寰的麵色略顯蒼白,修眉緊蹙,顯得十分不安。


    靠近時,還能聽到他的喃喃低語。


    “月奴……”


    江慵心尖一顫,小手攏住他的手,柔聲道:“我在。”


    封寰指尖無意識地迴扣,薄唇翕動,“好冷……”


    這是江慵第一次看見如此不設防的封寰。


    褪去了刀鋒與冷厲的封寰,好似尋常富貴人家的翩翩公子。


    溫潤且端方。


    還帶著一絲惶惶無措。


    想起丹沁時常掛在嘴邊的話,江慵喃喃自語,“這莫非是……小奶狗?”


    很快,她搖了搖頭,試圖將這個荒謬的想法從腦海中抹殺。


    她一定是魔怔了。


    江慵試著抽出一隻手,可封寰的手卻握的極緊,生怕她跑了一般。


    良久,她偃旗息鼓,認命地湊上前去。


    額頭抵額頭時,滾燙的溫度通過肌膚傳遞,燒灼著她的心。


    好燙。


    江慵隻能輕聲哄道:“君上乖,鬆鬆手可好?”


    封寰好似聽懂了一般,終於勉強鬆開兩指,叫她收迴了手。


    替他往上掖好錦被一角,江慵絞了帕子,耐心擦拭起來。


    可仍是杯水車薪。


    江慵隻能隔著門命人取來一壺烈酒,打濕帕子後,順著封寰的脖頸往下擦去。


    擦至胸口時,她猶豫了。


    墨色的裏衣微微淩亂,露出清晰好看的肌理曲線。


    緊致且分明。


    江慵的眸子微微收縮,耳根滾燙,埋著頭用帕子擦拭著封寰的手心。


    隻聽耳邊一道沙啞且低沉的聲音適時響起。


    “孤的身子好看嗎?”


    江慵:?


    她驚恐狼狽地抬起頭,就見那雙狐狸眼不知何時悄然睜開。


    其中的笑意與愛意,滿的好似要溢出來。


    “我,這,你……”


    一條巧舌打了結,江慵隻能灰溜溜地起身絞帕子。


    封寰長臂一攬江慵的柳腰,拉著她的手緊緊貼在胸口。


    “這裏還沒擦呢,月奴要去哪兒?”


    江慵的視線順著封寰修長的脖頸下移,經過鎖骨,最終落在那溝壑分明的肌肉線條上。


    鳳眸緊緊閡上,不敢再多看一眼。


    她生怕她會暈厥過去。


    隻是五感相通,一片漆黑下,照玉京夾雜著淡淡藥香的味道愈發濃烈。


    而指尖下緊繃的肌肉與滾燙的溫度,觸感真實又熱烈。


    她遲早要被這個妖孽給磋磨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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