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慵心尖一顫,壞了,阿生當下還是男子扮相!


    果不其然,迴頭看去,封寰那氣鼓鼓的模樣,頗像個深閨怨夫……


    “君上,你聽我跟你解釋……”


    麒麟首的刀鞘翕動,直直挑向江慵腰間那隻手。


    電光石火間,阿生身形一動,避開了橫刀的攻勢。


    洶湧的內力裹挾著似有若無的殺氣,封寰的麒麟首一動,又向阿生攻去。


    “她是姑娘家啊!”


    麒麟首橫抵在阿生喉間,隻差分毫,便可取她性命。


    阿生卻毫無懼意,直直盯著封寰,“君上身手不錯。”


    “你也不賴,”封寰將橫刀插迴腰間,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月奴怎麽沒提過她?”


    江慵無語望天。


    趁著月色,江慵便與封寰說了阿生的身世。


    末了,阿生眼睛晶晶亮,“我早聽說羅浮的兵馬印的司印最擅統兵,姑娘到時候能介紹我與他認識認識嗎?”


    江慵點頭,阿生與唿延翎應當能相處的十分融洽。


    “那樣一個神武勇敢的大將軍,是不是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能用胸肌夾核桃?”


    江慵:“……”


    “她剛好眼下就在鹮京,明日孤讓她來便是。”


    眼尖地捕捉到封寰眸子裏閃過的狡黠,江慵就知道,這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君上又開始坑自家手下了。


    “好!”阿生身形一動,越牆而去,給那位未曾謀麵的“猛男”兵馬司司印準備見麵禮去了。


    “君上有時候,還真是惡趣味。”


    夜裏忽然起了風,江慵耳鬢的發絲被吹得有些淩亂。


    封寰將自己的披風脫下,輕搭在她肩頭,照玉京的味道登時濃鬱起來。


    月光在他眸中化作一池春水,瑩亮而多情。


    視線中,那張天人般的臉緩緩放大,江慵下意識闔上了眼。


    等了許久,額前才感受到一絲似有若無的溫暖。


    這是暴君情動,卻又極力克製的一吻。


    “早些休息。”


    封寰留下這一句話,頭也不迴地匆匆而去。


    月光的映照下,那紅的似滴血的耳尖分外打眼。


    *


    第二日,封寰如約帶著唿延翎候在江慵院外。


    一推開門,就見到唿延翎那張笑盈盈的娃娃臉,“君後日安!”


    阿生好奇地從屋簷上探出頭去,看來看去,也沒看到心中那位“猛男”。


    “姑娘,”她伏在簷邊,小聲喚江慵,“兵馬印的司印呢?”


    唿延翎耳力極佳,順著聲音往上看去,“你找我?”


    “你是?”


    清了清嗓子,唿延翎中氣十足喊道:“羅浮兵馬印司印,唿延翎!”


    “啪嚓——”


    簷邊的琉璃瓦斷裂,阿生直直往地上栽去。


    唿延翎眼疾手快,勉強接住了她。


    阿生欲哭無淚地打量了唿延翎許久,“你與我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許多人都這樣說,”唿延翎倒也不在乎,“我都習慣了。”


    “唿延,她想跟你學領兵,你帶她去別處吧。”


    封寰開口。


    唿延翎立刻會意,連拖帶拽地把阿生拉去了偏院。


    “我昨日想了許久,君上帶阿翎來鹮京,應不僅是為了叫她參觀相月閣吧?”


    封寰薄唇輕挑,“對。”


    “月奴有所不知,舒城那位異姓王已經集結了兩萬兵馬,正準備一舉進攻皇城。”


    江慵心中一沉,果然被造反,是元氏皇朝無法逃脫的宿命。


    “雖然大韶該亡,卻也不能在此時亡。”


    “亦不能亡在此人身上。”


    舒城王的名號江慵也聽過,靠著赫赫戰功擁兵於舒城,是元簡最大的眼中釘。


    如今元簡病重,儲君之位空懸,舒城王的狼子野心便也難以掩蓋。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江慵語氣肅然,“若叫他得逞,大韶的百姓怕是要永陷於水火之中了。”


    “正是,隻是大韶目前也應當另立儲君,以穩住民心。”


    民心穩了,局勢便穩了。


    “可元簡子嗣緣薄,膝下的皇子本就不多……”


    江慵在腦海中迴憶著宮中那幾位皇子,最後頹然地搖了搖頭,“如今存活於世的,也皆是些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草包。”


    忽然,她福至心靈,眼前閃過一抹人影。


    “或許有一人,能擔任儲君之位。”


    “月奴心中所想,也正是孤的意思。”


    江慵與封寰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元安柳。”


    前世江慵與元安柳並不相熟,但是當蠻夷部落一舉進犯大韶時,是她挺身而出,選擇和親來平息戰火,為元承奕爭取了豢養兵馬的機會。


    可見她心中,是牽掛著大韶的黎民百姓的。


    “此事還需與她商議。”


    封寰點頭,“隨孤入宮吧。”


    鹮京長街上仍是一片祥和,車馬不息,吆喝聲不斷。


    可誰又能知道,如今城外已是風雨飄搖,隻消一瞬,整個鹮京便會化作人間煉獄。


    放下車簾,江慵的睫毛擋住那雙鳳眸,遮掩了其中的萬千情緒。


    封寰將她攬入懷中,聲線低沉,“孤的月奴可是有心事?”


    “若是三公主拒絕,又該當如何?”


    “她不會拒絕的,”封寰迴道,“元安柳的野心,不比元承奕的小。”


    “隻是她的野心是靠自己實現,而元承奕則是踩著旁人的屍骨往上爬。”


    江慵幽幽歎息,覺得他說的十分在理。


    “籲——”


    馬車驟然一頓,阿渚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君上,君後,是押送元承奕的兵卒。”


    元承奕衣衫破爛,手腳上皆帶著沉重的鐐銬,神色木然地往城外走去。


    “元承奕。”


    聽見有人喚他名字,他怔怔的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那張叫他魂牽夢繞了許久的臉出現在馬車之中。


    江慵仍是一副雍容華貴的姿態,頭上華貴的珊瑚珠釵映的她愈發美豔動人。


    “江三姑娘……”


    “你有今日,真是好報應。”江慵冷冷道。


    元承奕露出茫然。


    “你與江憐給我下套時,可有想過後果?”


    元承奕的身子發起抖來,想不通江慵如何知曉的此事,他與江憐分明將此事掩飾的極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元承奕,騙騙別人就好了,莫要把自己也騙了。”


    驀地,他醍醐灌頂一般,“是你……?”


    “害人者終將害己,你有今日全是你自己的報應。”


    “我不過是替你添了一把火罷了。”


    “江慵!”元承奕暴起,“你這個毒婦!是你害我至此!我要殺了你!”


    他用盡全身力氣,掙脫周遭的兵卒,直直衝江慵衝過來。


    就在臨近江慵身側時,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沒入元承奕胸口。


    鮮血如注,他大口唿吸著癱軟在地上,不一會,便沒了響聲。


    “逆賊元承奕,當街欲行不軌,按律當誅。”


    一皇城司打扮的青年勒住韁繩,收起長弓。


    “君上君後,三公主有請。”


    “那煩請蒙將軍帶路。”


    蒙楷眉毛一挑,頗為意外,“君後認得末將?”


    江慵笑笑,並未正麵迴答,隻隨著蒙楷入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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