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孩兒有些不勝酒力,想先出去走走。”


    元承乾今日飲酒不少,雙頰緋紅,眼神迷離,酒氣熏天地朝元簡開口。


    見他確實喝的不少,元簡又想起太後擇孫媳婦的意思,不得不暫時終止了這場正旦佳宴。


    “諸位方才應當也喝了不少,朕叫人備了些醒酒湯和果子,先用些解解酒,再不濟也可出去走動走動,精彩的還在後頭呢。”


    眾賓客紛紛謝過元簡,有幾個借酒壯膽的年輕兒郎,已經去女眷席前攀談了起來,不久後便紛紛結伴而出,去園中賞景。


    元承奕也借故出殿,臨走前深深看了江憐一眼。


    這一眼著實是曖昧至極,膩地都能拉出絲來。


    江憐卻十分受用,麵色含春,隨意拈了個由頭也離席而去。


    兩人黏膩的眼神被江慵盡收眼底,她強忍著不適移開視線,朝一旁的枝桃使了個眼色。


    “姑娘,您要奴婢尋的琴譜可太難找了,奴婢找了好幾家鋪子才尋得呢!”


    周圍席上的女眷早已散的幹淨,離得最近的也隻剩江惜一人。


    她的聲音控製的極好,除卻她們三人外,再遠些的女眷就聽不清了。


    “尋到就好,聽聞這是祁塵失落許久的琴譜,而太子殿下素來愛琴,若是聽了這首曲子,想必也能高看我一眼。”


    說著,便裝作小心翼翼地接過琴譜的模樣。


    中途卻被隻素白的手一把攔下。


    江惜麵色不悅地搶過琴譜,草草掃了幾眼後,冷哼一聲,“就憑你也想讓祁塵太子看上一眼?做夢!”


    枝桃氣鼓鼓地起身去奪,卻被一把推開,“你這個賤婢,你主子還沒說什麽呢,輪得著你來出頭?”


    封寰眉眼鋒利濃烈,冷冷地看著江惜在那邊作威作福,駱懿朝他挑了挑眉——你不去英雄救美?


    那雙狐狸眼倏然眯起,片刻後釋然地輕笑一聲,自顧自地喝酒去了。


    若是這位能在這樣一個黃毛丫頭手上栽跟頭,他封寰的名字便就倒過來寫。


    駱懿看得一頭霧水,心中有些焦急,生怕自己的徒兒吃虧。


    隻見江慵攔下枝桃,輕輕搖了搖頭,麵色不悅地盯著江惜,“我倒是不知道惜姐姐也有奪人所愛的癖好。”


    一句話拎著兩個人罵。


    江惜神色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琴譜,“一個琴譜,慵妹妹不會舍不得給吧?”


    “若是我飛黃騰達了,日後定會好好謝謝妹妹的。”


    說完頭也不迴地抱著琴譜迴了席上,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姑娘,雖然是在做戲,可奴婢看著她那樣的嘴臉是真的生氣。”


    枝桃鼓起腮幫子,癟著嘴同江慵咬耳朵。


    “且讓她再得意一會兒吧,宴席散後就不一定能笑得出來了。”


    “這樣一張琴譜,真有那麽大的威力?”


    她撓了撓頭,看不出江慵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江惜捧著琴譜,看得十分出神,心中卻感覺有些奇怪。


    祁塵一向奉行雅致端莊,怎麽會有這樣激昂粗獷的琴譜?


    瞧著這琴譜有些年頭,她隻能安慰自己不懂祁塵皇室的審美。


    若真能以此曲吸引到祁塵太子殿下,那這野丫頭也算有些本事。


    嘴角不自覺地上翹,江惜的手在座下偷偷撥弄起來,悉心練習著琴譜中的曲子。


    這時元承奕與江憐也雙雙迴座,江憐麵上的紅霞還未褪淨,羞答答地低著頭,顯然兩人聊得十分歡暢。


    而元承奕對江慵的神情卻從最初的欣賞,又變成了暗含敵意。


    江慵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想都不必想,定是她這位二姐姐在元承奕麵前梨花帶雨地說了自己不少“好話”。


    殿中絲竹之聲又起,幾位內侍合力搬上一隻半人高的黑木盒子,裏頭插著許多兩指寬的薄柳木條。


    “今日朕想了個好法子,若是隻展現才藝實在是太過膩味,這黑木盒子中寫了許多才藝,各位輪流抽取,抽到什麽,就表演什麽,可好?”


    元簡話音剛落,江惜的臉色就變了,攥著琴譜的骨節微微泛白。


    怎麽會這樣?若她抽不到琴,那豈不是要前功盡棄了?


    江慵也有些意外,但是她迅速將眼中的訝然藏好,神色如常地抿了口薄酒。


    酒的辛辣在舌尖彌散,刺激著她那條緊繃的神經。


    就在她還在思索應對之法時,封寰的聲音遠遠傳來,“孤瞧著那邊席上有人帶著琴,既然如此,那便先來一曲助助興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封寰的視線落在了江惜身上。


    江惜聽到這話,眼中滿是驚喜,卻又不得不繼續保持一副端莊的貴女樣子,生怕被江慵看了笑話。


    她起身行禮道:“既如此,臣女便獻醜了。”


    身後的侍女抱著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殿中事先備好的檀木長幾上,她坐在幾前,迅速迴憶了一遍方才看過的琴譜。


    她自幼博學強識,記這樣短短的一張琴譜更是手到擒來,於是一挑一抹,琴音便響徹整個合慶宮。


    江惜的琴藝確實不錯,雖然剛學的曲子,可勝在她技藝精湛,在座賓客並未有覺得不妥之處,反倒是臉上皆是露出讚賞的神色。


    隻有江慵垂著眉眼,不動聲色地在觀察阿律那的反應。


    她方才給江惜的,並非是什麽祁塵失傳已久的曲譜,而是戎朔盛傳的求偶之曲。


    果不其然,阿律那臉上露出一抹玩味,像是是捕捉獵物的猛獸般,雙目緊鎖在江惜臉上。


    就連他的那幾個隨從臉上都浮現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其他賓客卻並未察覺到異樣。


    既然她這位姐姐一心想要攀高枝,那她定當傾力相助,況且這戎朔的國主,可比祁塵的太子門第更高。


    一曲終了,眾人紛紛誇讚江惜琴技高超,曲調悠揚。


    又誇讚江朗教女有方,能有這樣的女兒實在是三生有幸。


    得意的神色幾乎要從江惜的眼底噴薄而出,她壓住心中的激動,偷偷去看李清焰的臉,卻見他神色如常,低聲在與李嫣之交談著什麽。


    李嫣之聽完,神色一凜,看向她的目光都平添了幾絲嫌棄。


    難道是她哪裏彈錯了?


    待她迴座後迫不及待地去翻看匆匆塞在座下的琴譜,卻翻找了半晌都不得見。


    奇怪,方才分明是放在此處的……


    江慵輕輕攏住袖衫,藏起拿迴來的琴譜,就聽男眷席上有人意猶未盡道:“聽聞江家一共有三位千金,既然大姑娘才藝都這樣絕,想必餘下的兩位也不會差。”


    “聖上,今日的才藝展示不若就從江家幾位千金開始吧。”


    一道滿含譏諷的聲音傳來,“呂大人有所不知,江家的大姑娘和二姑娘確實才名在外,隻是那三姑娘嘛……”


    “著實難登大雅之堂。”


    眼看著眾人又要拿江慵開涮,封寰眼底掠過一絲怒意,朝駱懿使了個眼色。


    駱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啟稟聖上,江慵是在下的弟子,懇請聖上準奏,許她與在下一同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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