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抱著嬰兒陷入沉默之時,遠處傳來一陣火光騷動,正是少女四爺爺帶著棺材鋪柳老和其夥計從村中趕來,少女安撫好嬰兒後,趁著夜色悄悄將嬰兒藏入懷中,三人也順勢和柳老一眾會合。


    “柳老,這便是那家苦命人的屍首了,按照規製,咱們村中墓葬之處無法安置這家苦命人屍首,能否將其安置在村外,剛好跨過此山中,便是咱們青柳村所在山穀,不如就越過此山後,找一風水尚可之處葬下,也得以魂歸九泉之下了。”


    劉榮半俯著身子,向著柳老頭拱手,這青柳村柳老,一手操持著村中白事,加上年歲稍長,在村中便也頗有聲望。


    柳老掀開屍首處蓑衣,望著殘破不全的屍首,心中暗道一聲得罪,便也雙手合十,默念祈禱之詞,不少時便收斂起屍首來。


    “哎,你們劉家人就是心善,對待外村人也能如此,如今外麵這世道,若不是咱們青柳村有那仙家庇佑,恐怕也得招受無妄之災以致客死異鄉,看來咱們村中八十多戶人家得在祠堂中商量封村事宜,封上十年五載,以避過這戰亂災荒之年吧。”


    劉榮和劉家三老四老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個提議。


    “這片山頭咱們村中鄉人經常過來拾掇柴薪,如今有人陳屍在此,還得請柳老幫忙挑選合適棺槨,費用就交由我們劉家來出吧。”


    柳老卻在此時搖了搖頭。


    “咱們青柳村可是最近這六十多年內搬遷到此,年幼之時老夫也曾和家中長輩躲避戰亂,咱們村中善待陌生之人如此,也望來年咱們村中也遭受此等劫難,他人也能為咱們後人收斂屍骨,剛好這山中鬆木尚可,就隻能讓你這劉家家主下馬馱兩根鬆木到我那店鋪之中,用於彌補這店鋪開支。”


    柳老望著這對屍首,仿佛想起了幾十年前帶著自己到處奔走的雙親,不由歎了口氣,一時間傷感起來。


    “看這對衣著好似不像咱們越國人,他們不遠千裏逃難至此所為何事,不外乎保全子嗣性,如今看來子嗣也未能保全,哎。”


    劉榮看著柳老也有這份心思,這時候才放下心來,對著劉子茵使了使眼色,劉子茵便將藏於衣袍之下的嬰兒展現在柳老麵前。


    “柳爺爺,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大發善心可憐這對苦命人的嬰兒的,好在他們奔波千裏總算保住了嬰兒。”


    柳老望著這個嬰兒,總算知道為什麽一個外村人明明可以就地掩埋但卻要他來收斂入棺,柳老望著這四五個劉家人,心中有種被算計的感覺,劉子茵將懷中嬰兒抱給柳老,但是柳老剛收斂完屍首,不便抱過嬰兒,劉家三老四老便舉著火把湊近嬰兒,讓柳老能看清嬰兒。


    柳老得以看清嬰兒的臉龐,和收斂起來近乎幹癟的屍首不同,嬰兒雖然瘦弱,但卻血色尚存,小臉蛋還能在火光中照出點點紅暈出來。


    柳老心中一動,不由得想起了年幼時期雙親於逃難之際一路上不舍得吃喝,都要留給自己,幾個月過去,雙親也像這對苦命人一般形容枯槁,不由對這嬰兒心生憐憫。


    小嬰兒奶聲奶氣不知道說了什麽話語,很是可愛,就連柳老身邊的幾個夥計也不由湊了過來,火把光芒照耀在嬰兒藍棕色眼眸之中,仿佛有火鳳於眼眸之中流轉,眾人再是一陣驚奇,而後柳老才反應過來這些劉家人的打算。


    “你們的意思是咱們村中收養這個嬰兒?咱們村中可是被那仙家下過規製,百年之內不得與外界通俗,結界之中不存有外界之人,方可保百年安定,如今破除規製,要是引得仙家忌諱…”


    劉榮看到劉家三四老和柳老這些年長一些的老人家都心存忌憚,便將嬰兒的來曆和書信托付柳老查看。


    書信所寫,幾位老人早在年少之時或多或少經曆過或聽聞過,怎能不動容,但卻一時想不到什麽辦法,也隻能在此處沉默不語。


    “柳老思慮周全,我身為劉家家主更應遵守仙家規製,但是晚輩有一個提議,那仙家百年規製定咱們青柳村不得通俗,但這嬰兒成人之前也沒有條件與村中人通俗,況且這仙家十年一次會在村中挑選有仙緣之人收徒,晚輩看這嬰兒雙眸頗有神韻,不如咱們村中代為收養年許,待仙家下次收徒之際,要是這嬰兒能通過仙家考驗,也不算破除村中規製了,柳老您看這般形式可行?”


    柳老聽聞這話語,默默點了點頭,緊縮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在和劉家幾位年長一些的老人家對視之後,聯想到外界兵荒馬亂,就算嬰兒送出,萬一今年饑荒,有可能淪為食糧,也算認同了這一想法。


    子茵看到這些怪老頭認可地點頭,跟著緊鎖的眉頭也終於舒展開來,這時候懷中小孩卻咿呀亂語望著眼前的少女又指了指還未發育完全的乳牙,子茵看過同村人撫養小孩,懷中嬰兒這是餓了,便對著幾位大人說道:


    “父親,這孩子好像是餓了。”


    幾位大人這時候也才反應過來,但是這附近也沒有女人家可以幫忙哺育一二。


    正陷入焦灼之際,柳老從這嬰兒雙親遺物中拿出一塊已經幹癟的羊奶酪,劉榮馬背後取出一個嶄新的葫蘆,劉榮用水壺將奶酪衝開至葫蘆中,這小嬰兒便抱著葫蘆開心的笑了起來,剛吸兩口便抱著這個小葫蘆又在少女懷中睡著了,煞是可愛,眾人看了好一會這個小嬰兒。


    柳老嚴厲道:“這都啥時辰還看,要是在村裏養著天天都能看,趕緊迴村!”


    緊接著柳老又對著人高馬大的劉榮說道:


    “咱們村中要是收養這孩子幾年,還得兩件事需要解決,第一就是那村口仙家派來的胡仙師,你得說服他,這孩子才能進村,第二就是還得在明日兩族祠堂組會之時說服村中住戶,如此一來,這孩子才能在這村中待著。”


    劉榮道:“多謝柳老提點。”


    眾人便隨著夜色慢慢行迴青柳村,行至半山腰之時,柳老便在山腰之處不遠,尋得一處風水尚可之地,柳老帶過來的夥計便和劉榮一起修築起一個較為簡陋的墓塚,再將兩人葬在此地之後,劉榮便扛著兩棵清理時留下的鬆木隨著眾人緩緩趕迴青柳村。


    趕下山坡之後,天也微亮起來,眾人便趕到一個小山澗前,這山澗雜草叢生,樹木稀疏,好似根本沒有人生活過的跡象,怎麽都想象不到這裏是一村之口。


    這時眾人手中握著一塊黃紙符籙,符籙中黑色紙墨散發出微光,而後在這山穀之中似有水幕浮現,伴隨著火把和符籙,陣法發起蕩漾波紋,這時卻從水幕陣法邊緣處傳來一位老者聲音:


    “陣法檢測到外人氣息,是何緣故?”


    劉榮帶著子茵跪了下去,捧著嬰兒恭敬地說道: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仙師的天眼,這嬰兒是我等打獵之時就在前麵山上撿來的一個遺孤,這孩子的雙親已然死去葬於山腰之中,想著外界之人恐無餘力收養這嬰兒,故而帶到村中代為收養。”


    “放肆!我千機宗定下規製,百年之內除卻你們兩姓族人之外,不可留有外人於內,爾等難道都想外流荒野之中嗎?”


    水幕陣法邊上便又傳來一絲怒意,同時也散發著點點威壓,眾人頓感雙肩多了幾十斤重壓,就連年長者也紛紛下跪。


    這仙師自從被宗門下放到此處,除卻新生兒滿歲之時,有去人家之中看這些新生兒根骨之外,並未和村中人有過多接觸,劉榮想到仙師會有怒意,卻並未想到會有如此反應,便隻能顫顫巍巍地開口說道:


    “仙師息怒,晚輩一開始也未曾想收養這遺孤,但是看其嬰兒雙眸頗有神韻,想著咱們村中代為收養幾年,待到年許之後,這孩子或許能加入貴宗,故而如此行事。”


    這胡仙師便才放開眾人肩上重壓,但眾人還是跪在原地不敢再做他事,水幕中緩緩走出一位白發老者,老者手中掐訣,這孩子便從劉榮手中緩緩飄向這胡仙師手中,胡仙師冷漠的看著眾人,道:


    “除卻要有仙緣之外,必須還要有仙根方可踏入修真大道,爾等凡人怎能分辨?”


    胡仙師轉手掐訣,口中吐出點點靈氣,靈氣在嬰兒體內盤旋一周後並未迴到胡仙師的口中,反而聚集在嬰兒眼睛消散開來,眾人見到這等場景也驚奇不已,嬰兒便在此時醒轉過來奶聲奶氣的咿呀學語,劉榮這時卻對這仙師說道:


    “仙師可用火光照耀在這孩子雙眸之中,我等初次見到也倍感神奇。”


    胡仙師點了點頭,隨後雙指掐訣,指尖處便燃起小火球,小火球照耀著嬰兒藍棕色眼眸,火光在這藍棕色眼眸之中流轉,又宛若火鳳一般在眼眸深處消逝,這胡仙師心中一喜,在心中道:


    “難不成是先天靈眼,若真如此,可為我千機宗添得一天縱之才,也算得大功一件。”,便對著眾人開口道:


    “未曾滿歲不可觀其仙根,不過老夫話說在前頭,這仙根好比仙緣,一切皆有命數所在,不然你們村中六十多年繁衍僅有六七人含有仙根,倘若此嬰日後資質不佳,也隻能在宗門外門下做做外門弟子乃至雜役,還有,等這孩子識字了,就將這孩子和柳如風帶來一起見老夫傳授修仙之道,待到四年半之後交由宗門之人!”


    這村中這仙師的話語權最大,無人可越之,除卻青柳村建立第一天起,胡仙師便被宗門留著看守村門,同時也為宗門羅列資質尚可具有靈根的孩子。


    除卻他是仙師的身份之外,也傳聞仙師年紀早已過百年之數,但卻不與凡人交流,更是早已辟穀,故而充滿神秘之感。


    隨後胡仙師便浮空消失在陣法之中,眾人這才鬆了口氣,看來仙師這一關就算是過了,劉榮對著眾人道:


    “柳老咱們就先散了吧,幸苦你們這一夜顛簸,稍後咱們幾家人便在這祠堂之中會麵吧,子茵你還小,你就早點迴去睡覺吧。”


    在將劉榮扛著的鬆木分給柳老的夥計之後,眾人便散開返迴各自家中,子茵對著劉榮一嘟嘴,開口道:


    “爹爹,我要跟你一起去祠堂。”


    劉榮無奈地扶了扶額頭,說道:


    “那行吧,待會咱們家中洗漱之後一起去祠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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