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霍斂噴出一口滾燙的鮮血。


    鮮血沿著臉頰流下來,染紅冰層底部,冰蓋上也沾染星星點點,像火花一般綻開。


    蔣渡寒跑過來,拉開冰層,手摸上霍斂的手腕。


    他眉頭緊蹙,她的脈象就像纏成一團的毛線,十分紊亂。


    他扶起霍斂,用袖子擦去她左頰上的鮮血。


    在她耳畔,低喊她的名字,“阿無、阿無。”


    霍斂雙眸緊閉,沒有任何反應,夢魘折磨得她神色痛苦。


    蔣渡寒心裏一陣發酸,他緊緊握住她瘦得全是骨頭的肩膀,聲音又沉又重,極力喚醒:“阿無,不要被它掌控。”


    霍斂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在她的世界裏,有很多道聲音。


    除了近在咫尺的蔣渡寒,還有這些年折在她手下的人。


    他們像是終於逮到機會,可以好好的報一次仇。


    但霍斂就像沒迴應蔣渡寒那般,也沒理會他們,任由他們嘶吼。


    蔣渡寒還在摸著她的脈搏,短短時間內,變化萬千。


    情況十分危急。


    蔣渡寒將霍斂翻過身來,重重地按了後背的幾處穴位,霍斂猛地又噴出一口血。


    與此同時,不遠處,剛登陸不凍港的陸聞洲,一眼就看到雪中黑衣銀發的男人,以及,他手上的霍斂。


    陸聞洲失了控,衝上前,一拳落在蔣渡寒身上。


    蔣渡寒被陸聞洲的突襲打得跌落在雪地裏,霍斂也到了他懷中。


    蔣渡寒原本就冷冽無情的臉一下子變了色,站起身,伸手去搶霍斂。


    陸聞洲一個轉身,霍斂扣在他懷中,他拔槍對上蔣渡寒的腦袋,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砰——”


    槍聲打破了這座荒城的寧靜。


    蔣渡寒反應及時,輕輕一揚,黑色外袍在空中翻飛,子彈被打落在附近的雪堆裏。


    當陸聞洲再次扣扳機的時候,蔣渡寒扼上他的脖子。


    陸竹等人抬槍,往蔣渡寒的方向射槍。


    現場一片混亂,陸聞洲方人多,蔣渡寒不敵,手臂中了一槍。


    陸聞洲疼惜地望著懷中的人,將人打橫抱起,衣服覆蓋在她的身上。


    蔣渡寒手臂鮮血直流,他不顧舉著槍的人,上前幾步,想要將霍斂搶過來。


    “她的命要是沒了,我讓你死在這。”


    蔣渡寒的淡藍色眸子泛著寒光,聲音更是低得可怕。


    陸聞洲側過臉,懷中的人沒有一點兒反應。


    杜淩青趕過來,掀開霍斂的眼皮,下一秒,神色驚變,“她現在情況很危險。”


    蔣渡寒:“放下她。”


    陸聞洲抱著人靠近冰層,手觸碰到冰層的時候,寒到心底。


    他心如刀割,但又不得不將霍斂放置在冰層之內,而後退出半步,給杜淩青治療。


    蔣渡寒不顧手上的傷,繼續按著霍斂背後的穴位,幾次反複,霍斂吐了三次血。


    最後一次,血量明顯減少。


    蔣渡寒提高音量,喊:“安德烈。”


    此時,在屋內的安德烈剛巧完成實驗,聽到蔣渡寒的唿喊,拿上剛合成的新一管藥劑,跑出來。


    忽然看到好多個陌生人,但他依舊不敢停下腳步。


    他跑到蔣渡寒身邊,跪在積雪上,又看到蔣渡寒鮮血淋漓的手臂。


    “先生,你的手。”


    蔣渡寒沒有迴答他的話,接過藥劑。


    “這是什麽?”


    杜淩青替陸聞洲問出心中的疑惑。


    蔣渡寒本不願迴答,又怕這群人耽誤了救治,淡淡道:“藥。”


    淡藍色的藥劑,像是故事裏描述的那般魔幻。


    陸聞洲扶住霍斂,她的渾身冰寒,肌肉僵硬,皮膚上出現了可怕的青紫色凍痕。


    他揪心一般的疼。


    他親眼看著藥劑注入霍斂體內。


    接下來的五分鍾,陸聞洲和蔣渡寒都在原地靜靜觀測霍斂的反應。


    直到她眉頭和眼皮微微跳動。


    蔣渡寒推開陸聞洲,從後抱住霍斂,“怎麽樣?”


    霍斂緩緩眨了幾下眼睛,她視線直直的,卻沒能看到她身後的陸聞洲。


    陸聞洲快速來到冰層側邊,雙手有些顫抖地撫上她的臉頰,給她拭去幾乎幹掉的血跡。


    霍斂艱難地偏過頭,看著反複出現在夢境的陸聞洲,感受到他手掌的體溫。


    霍斂雙唇幹裂,微微開合,無聲地說:等、我。


    陸聞洲讀懂她的意思,雙眼通紅,垂下頭:“對不起。”


    對不起。


    蔣渡寒看著這兩人,心情十分複雜。


    “閑雜人等都離開。”


    陸竹等人退開。


    雪又大了,風也大了。


    霍斂平靜地躺在冰層裏,等一切穩定後,蔣渡寒蓋上冰層。


    沒多久,杜淩青也離開了,安德烈繼續到屋裏製作新的藥劑,隻剩下蔣渡寒和陸聞洲。


    兩人都是話少的人,陸聞洲的全部心思落在霍斂身上,蔣渡寒坐在棚子裏,眺望海裏活動的海水。


    陸聞洲的船停泊在岸邊,周圍還有一艘生了鏽、工業時期留下的廢棄擱淺運輸船。


    他不禁想起霍斂離開的那一天,她悄無聲息地離開,沒帶走任何東西。


    他就在樓上,望著冒著白汽的海麵,望著船隻漸行漸遠。


    他知道,阿無的人生征程,情毒僅僅是開端,此後,她還麵臨著無數個挑戰。


    但他相信,阿無有抵抗情毒的勇氣,便再無任何事可以難倒她。


    多年後,阿無再次出現在不凍港。


    蔣渡寒斜望過去,看到那個俯身在冰層之上的男人。


    還惹迴了個男人。


    蔣渡寒撚著手指,手腕後知後覺發疼,他折起衣袖,看到觸目驚心的槍傷。


    驀然又黑了臉。


    他整理好衣袖,越過陸聞洲,停下腳步,“看好她,不要幹擾影響她。”


    說罷,他便走向不遠處的一棟樓。


    空曠的室外,白雪一望無際,海麵遼闊無邊,隻剩陸聞洲和霍斂。


    比起上一次情毒發作,這一次更為極端。


    她臥在厚厚的冰層裏,暴露在冰天雪地裏,隻隻穿了一件被血染濕的單衣。


    他怕霍斂會……會……


    他連想都不敢想。


    夜空中變幻著綠色的極光,星群純粹閃爍,照亮這片被雪覆蓋的大地。


    他伏下身子,唇貼近冰層,像是附耳對霍斂說。


    “霍斂,我來到世界的盡頭,我對著極光許願,許你一生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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