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和兩個舅舅走到組裝好的那兩輛牛車旁邊認真的看了一遍,外公家本來就會木匠,所以,三舅對木工這塊是懂的,他把組裝好的牛車看了一遍,對老板說道:“木料和做工都還可以,你給我們組裝一輛,我們後天來拿可不可以?”


    老板說:“可是可以,但是你們要先付一部分定金給我。”


    荷葉說:“先付點定金也行,我先付你兩塊大洋,剩下的三塊等我們來拿車的時候再給你。”


    三舅說:“到時候你給我們的車,不管是做工還是木料,都要和你現在擺在這裏的這兩輛一樣的嗄。”


    老板說:“你們就放心吧,保證和這兩輛一是一樣的,你們要是不放心麽,現在就可以把擺在這這裏的這兩輛,隨便拉一輛走,我再重新組裝一輛給別人,我開這麽一個店在這裏,專門做牛車馬車生意,我要是連質量都保證不了麽,我這個店還不早就被人砸了?”


    荷葉聽到老板說了這樣的話,就從兜裏掏出兩塊大洋遞給他,說道:“老板,這是我付給你的訂金,麻煩你給我寫個收條。”


    老板接過荷葉遞過來的兩塊大洋,問了荷葉的名字,荷葉想,自己一個小姑娘的名字還是不要隨便告訴人家的好,就把爺爺的名字告訴了他,找了張紙來在上麵寫上,收條,今收到蓮花村胡耀祖 定金,二塊大洋,並在旁邊用小字寫了備注:預定牛車一輛,定於六月二十八日來取,取車的時候再付三塊大洋,收款人:張林誌,一九四二年農曆六月二十六日。老板把寫好的收條交給荷葉,荷葉把收條拿給爺爺看了一遍,爺爺覺得沒有問題了,才把收條小心的折起來揣在兜裏。


    牛車的事情也解決了,他們一行人走在蘭溪河的街道上,這時,已經是中午了。


    因為吳家溝很遠,二個舅舅要忙著去把他們要買的東西,抓緊時間買好就得往迴走了,不然等會又得摸黑趕路,荷葉想,舅舅他們是一大早就從家裏出來的,這會肚子應該餓了,荷葉就對爺爺和二個舅舅說:“爺爺,二舅三舅,您們為我忙了大半天,現在已經到吃飯的時候了,走,我請您們去老何家的飯店一人吃一碗蒸肉飯去。”


    二個舅舅聽到荷葉說:要請他們去飯店吃飯,頓時把頭搖得像貨郎手裏的撥浪鼓一樣,邊搖頭邊說:“我們不去,我們不餓,我們不去飯店裏吃飯,你這小丫頭,就知道亂花錢你。”


    荷葉說:“我沒有亂花錢,我不是看著兩個舅舅一大早的,就趕了那麽遠的路來,等會還得再趕大老遠路的迴家嘛,怕你們在路上會餓。這會剛好到了吃飯的時候,一個人去吃一碗蒸肉飯怕什麽?又花不了多少錢,快走吧。”


    三舅聽了荷葉的話,和二舅相視一笑,就走到她身邊,把嘴附在她耳邊小聲的對她說道:“荷葉,我們不餓,我們從家裏帶著飯團來的。”


    荷葉說:“真的嗎?”


    三舅說:“當然是真的了,我們每次出來趕一迴街,都是早上天不亮就得出門,天黑後才迴得到家,一出來就是一整天,我們山裏人家,上哪裏有那麽多錢去飯店吃飯呐,所以,我們每次要來趕街的時候,頭天晚上就多煮一些飯,到第二天出門之前,你舅母她們就會起來把飯放上點雞蛋炒炒,放上點豆豉,酸菜塌塌,再把它捏成飯團,裝在袋子裏讓我們帶出來吃,荷葉你還別說:你舅母她們塌的這個飯團還蠻好吃的,你要不要嚐嚐,我拿一個給你。”


    三舅說著就從馬背上馱著的籃子裏,拿出一個布袋子來,荷葉說:“你別拿了三舅,我等會迴家去吃,你們路遠。這個飯團你留著路上吃吧。”


    三舅說:“我們帶的多,你吃一個也沒事的。”


    荷葉說:“我真的不要,三舅,你還是留著路上吃吧。”


    三舅見荷葉堅決不要,就把裝著飯團的布裝子放迴馬籃子裏。


    荷葉問三舅:“三舅,你不是要買鹽嗎?你打算去哪家買?”


    三舅說:“去興隆買吧,我經常去他家買。”


    荷葉說:“好的,那三舅你先去興隆買鹽吧,你買好了如果還沒過來找你的話,你就在他家門口等我一會啊!”


    說完之後,兩個舅舅就去興隆雜貨鋪買鹽去了,荷葉對爺爺說:“爺爺,您沒什麽事的話,就和我起去點心鋪買點糕點,讓我三舅帶迴去給我外公外婆吃,買完糕點,我們爺孫倆再一起迴家。”


    爺爺本來不想陪著荷葉去點心鋪的,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來都來了,不如陪著她一起去,如果他現在就和荷葉分開走了,等會她的兩個舅舅看到他沒有和荷葉一起去送糕點,還以為他有多不會做人似的。想到這,爺爺就答應了荷葉。


    祖孫倆去到點心鋪裏,爺爺還以為荷葉隻給她外婆家買呢,就站在旁邊等著她。


    等荷葉把糕點買好,付錢的時候,他才發現荷葉每樣糕點都買了兩份,不過一份多一點,另一份少一點,荷葉把買糕點的錢付清後,就把少點的那份糕點遞給爺爺,說:“爺爺,拿著,這份是給您買的,您們人少,隻有您和我奶奶兩個人,買多了吃不完,時間放長了就不好吃了。我外婆家人多,我給他們買少了怕不夠分,所以麽,給外婆家的這份就多買了一些。”


    爺爺沒想到荷葉會買一份糕點給他,看到荷葉把糕點遞給他的時候,有點措手不及的樣子,過了一會,才說道:“荷葉,你買給你外婆家就行了,我們的你就不用買了,我們又不是客人,用不著花這個錢。”


    荷葉聽她爺爺說這種話,她說道:“爺爺,您看您說些什麽話哦?不是客人就不用花錢了嗦,您是我親爺爺,我買點糕點給您吃不是應該的嗎?快別客氣了,接著。”


    荷葉說著就把糕點遞給了爺爺,她對爺爺說:“爺爺,我現在要去把這些糕點送過去讓我三舅帶迴去,您是要和我一起去,還是要在這邊等我?”


    爺爺提著荷葉買給他的糕點,聽到荷葉問他,就說道:“我就不去了,我在這裏等你送去轉來,我們一起迴家去。”


    荷葉說:“這樣子也可以嘛。”


    說完,就提著買給外婆家的那兩包糕點朝著興隆雜貨鋪走去。


    爺爺以前也是很能幹的一個人,不管是在家裏也好,在外頭也好,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做什麽都是一把好手,在外頭做買賣能掙得到錢迴來,和生意上的朋友也相處得很好。


    在家裏,左鄰右舍,家門族內誰家有點什麽事,都會來找他幫忙,他為人也很熱心,誰來找到他,他都會全力去幫助人家,直到把問題解決掉。那個時候,不管誰提起他胡耀祖的名字,都會豎起一個大拇指。


    因為兒子胡良財作的孽,讓他很受傷,在家族裏說話也沒有原來管用了,一說點什麽吧,人家就會說:“哦,你這麽會說,會連你自己的兒子都管不好。”一句話就把他的嘴巴給打的閉上了。


    這幾年爺爺的話變得很少,人也顯老了,牙齒也掉了,頭發也白了,背也有點駝了,除了在家裏種點田地,養點豬雞維持生活之外,生意也不出去做了。


    還好,荷葉這小丫頭很能幹,硬是憑著自己的本事把日子過起來了,還把家興送去上了學,這是近幾年讓他最感到欣慰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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