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時奚竟答應了。


    此話一出,不僅時母流露出了訝異,就連許意朝也好似沒想到,黑眸頓時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


    他常用這種目光注視時奚,隻是這一次,其中包含的情緒似乎是要更加深沉、晦澀、難明。


    時奚看不懂。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要聯姻那就聯好了,反派需要他的身份抗衡主角,而他也要確保劇情正式進入高潮時不會被兩人的神仙打架波及。


    ——雖然他現在不太清楚主角和反派的矛盾積累到哪一步了。


    但是時奚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按照原定劇情,他這種欺負過全世界的惡毒炮灰最後下場淒慘,家中被反派整破產了,人也車禍身亡,可謂是慘的不能再慘。


    如今他要是和反派聯姻,那起碼兩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反派至少、大概、應該,不會再對他出手吧。


    時奚猶豫著,瞟了許意朝麵無表情的臉一眼,卻發現對方還在盯著自己看,那眼神簡直深沉得令人毛骨悚然。


    “小奚。”時母倒不是驚訝時奚會答應,而是驚訝他會這麽幹脆的答應,“確定的話,媽媽就去和意朝家裏商量訂婚的事了?”


    這是給他最後猶豫的機會。


    時奚點頭,沒什麽好遲疑的,之前欺負全世界欺負了那麽久,吃點聯姻的苦是他應得的。


    再說了,劇情不到最後一步,惡毒炮灰依然能創飛全世界。


    想到這裏,時奚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沒了,他露出一點無辜的笑,故意去看許意朝,“你沒意見嗎?”


    許意朝清淡地“嗯”了一聲,黑睫微垂,遮擋住了眼底的思緒。


    見兩人關係漸好,時母也感到欣慰。


    正好公司有事,她也就不留在家中了,離去時攛掇倆孩子多到外麵走走,別悶在家中。


    “好哦媽媽。”時奚轉身趴在沙發靠背上對著時母揮揮手,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彎起,像是小狐狸一樣。


    待客廳安靜下來,時奚這才重新坐好,他手肘撐在沙發上,托著自己的臉頰,另一隻手去勾桌上的果盤。


    然而太遠了,除非他站起來,否則這個姿勢怎麽也夠不到。


    許意朝平淡地將果盤推到他麵前。


    時奚瞅他一眼,順利地從裏麵拿了顆草莓,他咬了口草莓尖尖,然後想了想把草莓屁股也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在許意朝麵無表情的神情中看出一絲遺憾。


    果然不該分享。


    這種辦法對神經反派來說根本就達不到羞辱的目的,還害得他隻能吃半個草莓,真是罪大惡極。


    時奚又吃了顆草莓,然後才拍拍手心,起身道:“你不走嗎?”


    “你想我走?”


    “我為什麽不想你走?”時奚反問。


    “因為……”許意朝停頓了兩三秒,也站了起來,修長挺拔的身軀帶有壓迫感,他微微垂眼注視著麵前人,“因為我是你未婚夫。”


    時奚想把自己發頂的呆毛改成問號了,“你接受這個身份還挺快的?就沒有一點不痛快嗎?”


    許意朝道:“你不痛快?”


    是有一點,但也就一點,可以忽略不計。


    想到以後可能還得和反派生活很長一段時間,時奚桃花眼微微睜圓,漂亮的小臉露出點遲疑。


    反正就剩一點炮灰值沒湊了,暫時就先克製克製惡毒炮灰之魂吧。


    一切為了將來。


    他沒承認,隻是道:“我打算睡一覺,你走吧。”


    許意朝看著他沉默片刻,“嗯”了一聲,抬步往外走。


    時奚跟了兩步,假模假樣要送人,其實他打算走到門口就停來著。


    結果麵前人停定得比他還快。


    快得時奚險些撞了上去,好險止住了步子,他擰著眉毛張口要罵,忽而聽聲音從前方傳來:


    “我以為你會拒絕這樁婚約。”


    私底下他們的關係著實不怎麽樣。


    拒絕也是情理之中。


    時奚自然知道這一層,也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措辭。


    他退後,退迴沙發上坐下,不再看許意朝挺拔的背影,“訂婚歸訂婚,結婚歸結婚,就是結了還有離的呢,你難道會和我走到老?”


    許意朝張口,卻並未發出聲音。


    他扯了扯唇角,掩下黑眸,大步朝外走,風掀起衣角的弧度。


    如果時奚正對他,且懂唇語,自然就能看出那未發出聲音的唇形是什麽意思。


    他在說——當然。


    -


    夜裏,許家一家四口難得齊聚一堂。


    原本許則令是不打算迴來的,但是許母特意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要宣布個事。


    還說“這事你也很上心,迴來聽聽吧”。


    許則令思索良久,目前他上心的唯有和小奚訂婚的事,如果是這個……


    他斂眸,處理好了剩下的工作。


    “時間可真快啊。”許父為自己倒了杯酒,感歎地看著眼前兩位優秀的兒子,“等意朝熟悉手頭工作,我也算可以享清福了。”


    “那還早著呢,意朝大四都還沒畢業。”許母笑著,順口提出正事,“我和遇嵐聊了聊訂婚的事,覺得明年春天就很好。”


    時母本名林遇嵐,她們大學就認識了,關係一直很好。


    “意朝你覺得怎麽樣?三月左右吧,好季節。”


    許意朝平靜道:“看他的意見。”


    許母笑,正要說話。


    “小奚答應了?”許則令取下眼鏡注視著母親,心中生出些異樣。


    好像有地方不對。


    訂婚日期……為什麽要問許意朝?


    “當然啊。”許母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然這事怎麽會有定奪?還得看小奚的意思。”


    許則令輕聲,“可是不是說要和小奚見一麵聊聊嗎?”


    “不是見了麽?”許母示意道,“意朝見了啊,好像是今天下午吧?遇嵐沒跟我細說這個。”


    許則令遲鈍地“嗯?”了一聲,發現自己竟有些無法理解這話的意思。


    他注視著許母,向來溫和的眼眸在此刻流露些許疑惑,想讓她再往細了講。


    可許母沒來得及開口,身旁一側,身形修長挺拔的男生緩緩開口了,“見了,他答應我了。”


    所有的不對勁都在此刻串聯成一條線——


    許則令驟然看向許意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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