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湖上下來後,幾個男生結伴去采買物資,中午準備在這山清水秀的湖邊,跟三五好友,來上一頓痛快的bbq大餐


    肖海洋本想跟著去幫忙,卻被眾人以作業為由勸了迴來,對此,也不勉強,扛著攝像機繼續采訪剩下的幾位


    拍了幾個空鏡頭,迴頭正巧碰見坐在石椅上休息的林洛雪,走上前將鏡頭對準放空的林洛雪


    “洛雪,你為什麽喜歡拍作業”


    被叫醒的林洛雪,坐直身子,衝著鏡頭微笑道:“我不喜歡啊”


    “那你為什麽喜歡拍攝”緊扣主題的肖海洋,隨即拋出另一個問題


    林洛雪保持著微笑,微微搖頭道:“同樣不喜歡”


    兩次吃癟的肖海洋,迴想起前幾位喜歡的原因,舉例道:“那這個專業有什麽地方吸引你,比如光影啊,剪輯啊,五十定焦什麽的”


    “完全沒有吸引我的地方”


    林洛雪直白的言語給了肖海洋會心一擊,眉眼低垂的肖海洋垂下攝像機,語氣頗為無奈:“那你學攝影幹嘛”


    冷不丁一個問題,卻再次牽動林洛雪記憶中的荊棘,眸光暗淡幾分,迴避了這個問題


    “我還是迴答你第一個問題吧,我為什麽喜歡拍作業,因為不管學什麽專業,不管我憎恨還是喜歡,我都要完成作業,所以,我為什麽不選擇喜歡它呢”


    “那要是憎恨到了極點呢”仔細迴味這句話,肖海洋沉下心思,暗念一聲


    壓下愁緒,輕笑著道謝,隨後轉身離開,找到正在烤肉的許連翹,問出已經問了幾遍的問題,許連翹注意力從烤肉上移開,幽怨的迴道


    “我原來是學法律的,轉到你們這個專業,完完全全是為了你,可你卻名草有主,而我咱們學校又有規定,隻有大一可以轉專業”


    “休學一年,又轉到攝影係的我,後悔不已,但也沒辦法,你還問我喜不喜歡拍作業”


    自動忽略前麵的幽怨,肖海洋不解的問道:“可你一直是第一名啊”


    停下擺動的扇子,許連翹側眸瞥了眼困惑的肖海洋,淡淡迴道:“我學什麽專業都能是第一名”


    “打擾了”


    破防的肖海洋長歎一聲,臨走前瞄了眼燒烤爐裏的炭,提點道:“不過還是提醒你一下,你這炭不夠,肉根本烤不熟”


    說罷,轉身準備離去,卻被許連翹一把拉住後領,扯到身邊,對著麵前的烤肉,意有所指道


    “你錯了,其實烤肉和學習是一樣的,炭不夠多,火不夠旺,這些都是借口,究其根本還是你不夠努力”


    “隻要你足夠努力,就沒有烤不熟的肉,就沒有跨不過的難題,就沒有停不了的假嗨,就沒有低到詭異的情商”


    轉頭,明亮的眼神直視後怕的肖海洋,自信的說道:“你先別走,我讓你感受一下”


    努力片刻後,稚嫩的生肉已然老練,黑色的外殼看不清內在如何,在許連翹的熱情招唿下,肖海洋含淚吞下這串努力過頭的肉串,下一刻,快步衝進廁所,良久,扶牆而出


    重新取迴攝像機,肖海洋四處張望,尋找畢十三的身影,幾番尋找無果後,還是路過的許昭年告訴他畢十三再湖邊釣魚


    大步趕到湖邊,剛一坐下,肖海洋便直奔主題:“三兒,你拍作業了”


    感受自然的畢十三循聲望去,肖海洋舉著鏡頭直衝自己,細細打量一番,迴問道:“你是在拍作業嗎?”


    “當然,你配合一下”


    盯著肖海洋這副強顏歡笑的樣子,畢十三眉心輕蹙,追問道:“拍作業這事讓你痛苦嗎?”


    “沒有啊”肖海洋微微一愣,麵帶假笑迴道


    合上手中的書,畢十三臉色嚴肅的靠近幹笑的肖海洋,沉聲道:“那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悲傷,你身後有一個氛圍很悲傷”


    肖海洋臉上的假笑頓時凝固,驚駭的眼神迴頭望著四周,緊緊搭住畢十三的膝蓋


    “你看見什麽了”


    伸手撥開肖海洋的大手,畢十三淡定的轉過身,望著眼前的湖水,從容道:“我什麽都沒看見,隻不過是感知到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毛骨悚然的肖海洋,單手後撤撐住鬆軟的身子,詫異的目光直視畢十三


    麵色平靜的畢十三隨意的坐著,幹瘦的身子散發著一股出塵的意味,恣意道:“我常年與大自然相處,垂釣,散步,冥想,感受周圍的氣氛,自然而然就能感知到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情商吧”


    側眸瞥見已經出神的肖海洋,畢十三的嘴角翹起滿意的弧度,提醒道:“你不拍了嗎?”


    身子一激,迴神後的肖海洋連忙架好機器,見紅燈亮起,畢十三立時出聲:“我不喜歡拍作業,我隻喜歡做作業”


    深知其性格的肖海洋,直白的迴道:“你直說你喜歡p圖作業好了”


    “非也”揮掌左右虛晃幾下,端起茶杯小飲一口,做足派頭的畢十三,粉飾道:“做作業是一種創造,就像這一次視頻作業,我原本打算記錄一下我想象的火星生活


    自得的語氣到這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又怕做出來,豐老師不買賬”


    拍完素材放下攝像機,坐在一邊的肖海洋,調笑道:“不僅豐老師不會買賬,連火星也不會買賬”


    “子非火星”


    驕傲的畢十三輕輕迴了一句,接著便起身收起魚竿,準備離開,坐在一邊還算愜意的肖海洋立時變臉,起身追問道:“你不釣啦”


    “嗯,一條都沒釣到”收好行李的畢十三,隨意的迴了一句


    肖海洋伸手攔下準備離開的畢十三,語氣有些著急的勸道:“你不再堅持堅持,你都坐了一上午了,萬一下一秒就有魚上鉤了呢?”


    畢十三停下腳步,撐著魚竿,反問道:“那萬一這片池塘隻是一灘死水,一條魚都沒有呢?”


    肖海洋臉色一暗,陰鬱蒙蓋的雙眸直視沉著的畢十三,幽幽道:“所以你在這坐了一上午,隻是為了測試,這是不是一灘死水”


    “不”畢十三搖搖頭,打量著手中的魚竿,沉靜道:“我隻是享受釣魚的過程,還是那個問題嗎?”


    眉心團成一團,肖海洋想不通畢十三的話,也不想再想,索性直奔主題:“你就直說吧,你為什麽喜歡拍作業”


    “因為我的興趣愛好十分廣泛,其中一片愛好就包含了拍作業,而我其他的興趣愛好是什麽呢,是天文心理”


    “天文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天文,比如火星,心理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心理,比如心理委員,而興趣愛好是需要好好保護的,我說的好不好”


    言辭擲地有聲,潛藏其中的自信從容,讓身為聽眾肖海洋羨慕不已,同時那些積壓的慌亂,迷茫,憎恨占據了他的內心


    “我完全不知道,這才是最可怕的,在我拍這個作業的時候,我不僅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拍,我也不知道拍的東西有沒有用”


    “更不知道最終的結果好不好,會不會被認同,我隻是覺得在拍攝過程中異常無聊,毫無樂趣,但是我必須拿著攝像機一刻不停的拍”


    傷人的鬱氣宣泄出去一部分,肖海洋又開始對自己脆弱的內心縫縫補補


    “其實也沒有關係,就像你釣魚一樣,即使釣了一上午,什麽也沒釣上來也沒關係,很多事情隻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好轉,對不對”


    “不一定”畢十三定睛一看,肖海洋整個人都蓋上了一層陰紗,卻還在輕鬆


    勉強拚起殘破的自尊,搖搖欲墜,安慰自己的話得不到外界的肯定,隻好尋找一個寄托,加固瀕臨奔潰的自己


    “別這麽消極,你看那群鴨子後麵跟著的那隻雞,它為什麽跟它們玩得這麽好,因為它堅持,堅持可以讓一隻雞跨越它的物種,那麽對於人來說還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順著肖海洋的手指望去,扭頭深深的看了眼的肖海洋,畢十三輕吐一個肯定的音節,給了肖海洋堅持的理由


    兩人一起迴到帳篷,肖海洋拿著拍好的素材,請路橋川幫忙剪輯,從飯店迴來的許昭年和任逸帆,擺好菜肴,招唿大家過來吃飯


    除了剪輯的肖路二人,其他人陸續迴到帳篷,一邊品嚐著任許二人帶迴來的菜,一邊追問燒烤的下落


    瞥了眼還在觀摩自己燒烤作品的罪魁禍首,雙腿酸麻的任逸帆沒好氣的迴道:“咱們炭買的太少了,肉根本烤不熟,這些東西都是隔壁飯店幫忙炒的”


    拎著一串烤糊的饅頭,小臉烏黑的許連翹,倔強道:“其實,隻要在堅持一會”


    任逸帆停下進食的動作,長歎一聲,盯著不肯服軟的許連翹,沉沉打擊道:“你醒醒吧,把你熏成炭都烤不熟”


    給大家倒好飲料,許昭年直起身子朝著不遠處喊道:“路先生,海洋,吃飯啦”


    “你們先吃,馬上就好了”緊盯屏幕的肖海洋,抬首迴了句


    伏下身子,湊到電腦旁的肖海洋,看著路橋川認真的樣子,低聲好奇道:“你為什麽喜歡拍作業”


    “我不喜歡拍作業,但我挺喜歡剪輯的”百忙之中,抽空迴了句,隨著迴車鍵按下,路橋川將電腦屏幕對準肖海洋,淺笑道:“好了,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空鏡頭,放在結尾”


    從一開始的眉頭緊鎖到雨過天晴,肖海洋的神態變化被路橋川盡收眼底,趁著肖海洋心防打開,路橋川趁熱打鐵,鼓舞道:“非常好看,對不對,而且這是你不到一天就拍出來的”


    “你們過來看看,海洋的視頻作業”


    還在吃飯的幾人,聽見路橋川的吆喝聲,放下筷子湊了過來,看完整段片子,畫麵精致,起承轉合,稱得上是一部優質的作品


    影片播放結束,鍾白第一個給出肯定:“真的很有進步,肖海洋”


    “沒錯,這片子的質量很高哦”


    作為當初肖海洋五月紀念參賽作品的攝影指導,對肖海洋攝影技術的跨越,許昭年最有發言權


    “嘖嘖嘖,你無形中拉高了假期質量要求”平時極其挑剔的餘皓,看完這條片子,也對肖海洋刮目相看


    “真的嗎?心中忐忑無比的肖海洋,這三聲肯定就像是一記強心針,給了他昂首挺胸的勇氣


    將肖海洋情緒變化看在眼裏的李殊詞,帶著溫柔的笑容,給他鼓勁:“嗯,最後把字幕加上,效果可能會更好一點”


    “這就是努力的結果”


    “這就是堅持的結果”


    情商二人組同步雙手抱胸,自信的說出心得


    “這片子能給我拷一份嗎?”眼見肖海洋嘴角的弧度越發擴大,任逸帆也上來湊湊熱鬧


    右手搭著後腦勺,低眸傻笑的肖海洋,直視任逸帆:“你也喜歡嗎?”


    “我太喜歡了”任逸帆大笑著迴道,轉身看向拍成一排幾人,戲謔道:“我要牢牢記住這些人說自己愛拍作業時的虛偽嘴臉”


    “好好好,馬上給你拷”肯定又多一份,愈合一部分的自尊心,使得肖海洋恢複了一些往日的活力


    一直無言的林洛雪,見肖海洋變迴平常的樣子,懸著心總算是放下心,溫柔的提醒道:“今天效率這麽高,別忘了,把五張圖片故事一起拍掉”


    興頭上的肖海洋,正對著電腦,重複觀看自己的片子,聽到這聲提醒,重重點頭道:“嗯,我一直記著呢”


    作為這場活動的發起者,路橋川一把握住肖海洋的大手,誠懇熱烈的眼神,驅散了身上那層陰紗


    “要再接再厲,雖然我們倆在過去幾天裏,被他們各種嘲笑專業差,但是隻要我們不放棄,一定會越拍越好,這幾天就是最好的證明,等到兩年後,我們畢業,也能找到好的工作”


    活力再現的肖海洋,起身後撤幾步,滿足的笑容像是在做獲獎感言


    “謝謝,謝謝大家,謝謝大家對我鼓勵,支持和配合,今早確實受他們的影響,有些離愁別緒,有點同輩壓力,有點為自己專業差感到失望”


    “但是這條片子,給了我希望,這將是嶄新的海洋一個嶄新的開始,而今天的假嗨也即將變成明天的真嗨,心情突然好輕鬆,我好喜歡拍作業”


    最後這句話,配上肖海洋認真的表情,引得眾人一片哄笑,路橋川更是起哄道:“快,快把他這段拍下來,剪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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