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迴椅子上的陸衡之,忽然間平靜了下來;定定地看了宥昀一秒,陸衡之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充滿玩味的笑。


    “你真暈?”


    雖然陸衡之仍是在問“暈”,但此時的“暈”、卻早不是之前的那個“暈”了。


    ——陸衡之現在是在問,宥昀是否煩躁。


    一個人煩是煩,兩個人煩也是煩;雖然固然無法逃離“煩”這個結果,但是兩個人的煩、總歸是能讓人感到輕鬆。


    “怎麽不暈?”宥昀看起來依舊波瀾不驚。


    “我討厭懦夫。尤其是......”宥昀頓了頓,怒意和恨交織著、自眼眸深處一閃而過。


    “膽小怕事、欺軟怕硬的無恥之徒。”


    雖然說不上原因,但是陸衡之總覺得宥昀已經不是在說莫族了。


    沒有任何證據或是理智的判斷,陸衡之隻是單純的有一種感覺——感覺在那看似平靜的湖麵之下,已經有什麽翻上來了。


    ‘是宥家的事吧......’冒出這個念頭以後,陸衡之整個人都沉重了起來。


    ‘母親早逝、父親死的蹊蹺、大伯也在戰場上變成了站不起來的殘廢......


    屋漏偏逢連夜雨、麻繩專挑細處斷;然而這世間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說不準...就是這屋子和麻繩已經被人做過手腳了呢?......’


    宥昀的異樣到底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憎恨?亦或是兩者都有......陸衡之不知道、卻也不想問。


    他現在關心的,唯有——煩躁的是一人、還是兩人。


    抿唇笑了笑,陸衡之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鬧了半天你也煩。”


    或許是察覺到了宥昀異常情緒的緣故,陸衡之笑地既輕鬆、又苦澀。


    宥昀看著陸衡之那比哭還複雜許多倍的笑,心情反倒是好了起來。


    深邃的眸子裏漾起了星星點點的笑意,宥昀勾著唇角,聲音聽起來卻是無比嚴肅:


    “你若是哭了,我定然說出去。”


    聞得此言的陸衡之被嚇得一嗓子吼了出來:“誰要哭?!”


    “.........”本就不暖的空氣凝滯了幾秒。


    大抵是覺得自己那一嗓子嚎的實在太過突兀,陸衡之連忙找補道:“我是替你感傷,你倒好......”


    “與其替我感傷,小陸將軍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流星墜落、唯餘漆黑;宥昀的眸子驟然暗了下來,“以長孫瀚德為首的那些人,可不會那麽容易放棄自己盯上的獵物。


    孫羅膽小怕事,不堪大用;若是想成事,軍中不可能隻有一個孫羅。”


    “隻要東關軍不敗,在東關......”陸衡之輕蔑地笑了一聲,“他們還動不了我。”


    “在東關動不了你,換個地方就行了。”


    熱水沸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宥昀用外袍的一角墊著,拎起了炭爐上的小水壺。


    “別忘了在晧京、陸大將軍還活得很好。


    若是有人三天兩頭的給陛下進言,說陸大將軍有不臣之心、要召你迴京製約東關軍,你猜會不會有詔書發往東關?”


    幹癟的茶葉在杯中沉浮,宥昀抓著茶杯口,將茶遞給了陸衡之。


    “接是死路一條,不接是抗旨不遵、同樣死路一條;如此燙手,你接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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