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之戰在闌夕親自封印歸墟島後正式謝幕。


    漂如浮萍的鮫人骸骨最終永遠沉眠於浩渺深海。


    鳳憶的銷聲匿跡令闌夕勃然大怒,在查出妖族與冥族暗中相助之後,闌夕直接發出對挽霜和枉仲的通緝。


    挽霜為了不連累妖族,脫離妖族後也消失不見。


    闌夕的手伸不進幽冥界,故而枉仲是最幸運的那個,隻要待在幽冥界就不會被神族追殺。


    朝顏醒來後便如溺水的魚,身體撕裂的疼與心口的疼猶如潮水,快要將她溺斃其中。


    微生辭還沒從浮生中清醒,身體先於意識,將朝顏抱進懷裏,坐起身喚她,聲音急切:“阿顏,唿吸!”


    “阿顏!”


    這是身體在極端情緒中的應激反應,隻有等情緒平息下來才會停止。


    朝顏的手不自覺捂著腹部,神思混亂,她好像看到了鮫人的魚骨,聽到了小鮫人微弱的啼哭。


    “小喇叭!”


    微生辭顧不得心上的痛楚,見到朝顏冷汗涔涔的泛白側臉,神情慌亂,情急之下,俯身吻上朝顏幾欲咬出血的唇。


    舌尖強硬地撬開她唇齒,戰栗的牙齒咬破軟嫩的舌肉,鮮血溢出,血腥氣在勾纏的唇舌中縈繞。


    微生辭不斷往她口中渡氣,幫她找迴唿吸。


    不多時,朝顏的理智迴籠,睜開眼便撞進微生辭暗金色的寰宇中。


    她伸手勾住微生辭脖頸,將他的身體緊貼在自己身上,闔上眼眸主動迴吻。


    她的吻毫無章法,甚至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暴躁情緒,所以吻得又急又兇。


    微生辭被她帶動著,剛醒時強壓在心底的絕望悲慟立時開閘般傾瀉而出,與她一起共同沉淪,抵死纏吻。


    不知過了多久,等兩人都冷靜下來,已然是汗水漣漣,熱氣從滾燙的身體中冒出,順著衣襟逸散出來。


    胸口劇烈起伏,不知名的欲望在這起伏中猶如野火燎原,恨不得將纏綿悱惻的兩人燒個幹淨,骨灰混在一處,不分彼此,才算同歸。


    “阿辭,疼不疼啊……”


    朝顏眼中含淚,瑩瑩淚光閃爍,鼻尖輕輕蹭著微生辭挺拔的鼻梁,輕聲問道。


    微生辭聲音溫柔無邊:“不及你萬一。”


    兩次轉世,竟無一次壽終正寢,死得一次比一次淒慘。


    朝顏拿出曾被她珍藏的鮫珠,此時看那淡藍色光暈,平添了幾分憂鬱的淒美。


    這是鳳憶沒來及交給晏浪的鮫珠,亦是深海鮫人最後的生命絕歌。


    這是她在蛇窟一眼瞥見的,鳳憶還在這鮫珠外圍設了個結界,大概是怕被人發現搶了去,所以放到蛇窟裏保管。


    但鳳憶萬萬料不到,朝顏為了拿到這枚鮫珠,竟然會主動跳下這人人避之不及的蛇窟。


    朝顏的靈力注入進去並沒有什麽反應,她想了下,轉而將神識一並探入。


    鮫珠瞬間從手中脫離,立在空中,儲休的聲音緩緩流淌而出。


    旋律哀傷,哼唱著不知名的曲調,凝絕冷澀的聲音蘊藏著道不盡的情意,像是情人的低語,溫柔地告訴她自由地活下去,最後是鮫人族獨有的語言。


    “歲月如晏,浪潮無涯,惟願吾妻晏浪,餘生平安順遂,自在由心。”


    “我欲與君踏浪逐光,怎奈時盡緣散,生死半點不由人。”


    “浪浪,別傷心太久。”


    離歌字字泣血,道不盡死別的無奈與不甘。


    儲休怎知,他死後沒多久,晏浪便跟著去了。


    朝顏與微生辭久久迴不過神。


    晏浪與儲休在禁錮與博弈中相愛,晏浪的自暴自棄是他們僵持的轉機,她放任自己墜落進儲休編造的深海囚牢中。


    晏浪的縱容是儲休得寸進尺的鑰匙,孤寂冷漠的鮫人,一旦接觸到鮮豔的色彩,就會不擇手段地將其奪走,深藏起來。


    晏浪想要的獨一無二的偏寵,與儲休祈盼的不可求得的溫暖正好相得益彰,恰到好處的契合讓兩人迅速沉淪其中。


    偏執與瘋狂在愛裏消解,化成堅不可摧的心鎖。


    朝顏埋進微生辭懷裏,從浮生鏡中出來她哭不出,黎渺與萬俟啟死時她也沒哭,可現在,她的眼中溢滿了淚水。


    這一世,將她失去已久的眼淚拾了迴來。


    每個人都有陰陽兩麵,黎渺與萬俟啟是陽光的呈現,晏浪與儲休則是心底最深處的陰暗。


    他們在幽暗的深淵中燃起炙熱的明火,短暫卻熱烈。


    他們不需要尋求希冀,而是以燃燒自己為代價,成為彼此的光。


    所有情緒統統化作淚水宣泄出來,朝顏在微生辭溫暖的懷中泣不成聲。


    她的鮫人,她的儲休,她的孩子……


    等等!


    朝顏神情一頓,猛地抬頭,失聲道:“小鮫人!”


    小鮫人被鳳憶帶走了!


    微生辭:“!”


    晏浪與儲休那一世的時間線,在扶疏殞落後的十幾萬年,也就是說,小鮫人如果還活著,豈不是比他們都要大?


    我滴個天老奶!


    平白多了一個上古末期誕生的鮫人兒子!


    誰懂啊!她所有悲傷全被這個現實打得七零八落。


    朝顏敢肯定,不出意外,有鳳憶在,小鮫人一定會平安長大。


    據她所知,鮫人的壽命也出奇的長,大概率也會和鳳憶一樣活到現在。


    隻是,一個六億多歲的兒子,和老祖宗差不多年歲呢!


    她突然有些心梗,這一世她和微生辭還沒醬醬釀釀,兒子卻出來了,怎麽想怎麽稀奇。


    如果鳳憶在這兒,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問兒子的事。


    微生辭的神情也古怪起來,良久,果斷決定換一個話題。


    “瓊冰玉絮,應該就是鳴血劍。”


    朝顏拿出瓊冰玉絮,撫摸劍身道:“那鳴血去哪兒了?”


    鳳憶失蹤後,還發生了什麽大事,導致鳴血劍靈消失不見。


    想必,鳳憶銷聲匿跡的那些年,定然也不好過,那小鮫人……


    朝顏與微生辭對視一眼,腦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應該,不會吧?


    “挽霜!”朝顏突然想到臨火城裏的挽霜,“挽霜說不定知道些什麽,或許她能聯係到鳳憶!”


    她是真的沒想到挽霜也是上古時期的人,挽霜的出現,瞬間讓她想到扶疏和空青。


    不出所料的話,扶疏和空青很可能是他們的第一世。


    “不用找挽霜,這裏還有一人定然知情。”


    朝顏精神一振,與微生辭同時道:“枉仲!”


    對啊!


    那個沒能拖住祁連勒什和聞人文羲的惡鬼道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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