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隨著禹又的昏迷瞬間支離破碎,愚不可及的族人一擁而上,竟是想直接將禹又千刀萬剮!


    朝顏現了原形,神族的身份已然不需要掩飾,此刻更是無所顧忌,在遺蛇族人殺過來的瞬間,照著他們的腦袋拍下偃月殺陣。


    刹那間殺陣中血花飛濺、哀嚎震天。


    洛沃沼澤中的迷霧瘴氣遮天蔽日,黑沉沉壓下來,耀眼刺目的金光柱穿透黑暗,直入九霄,遠遠看去,竟像於失落之地開辟出通往光明與自由的通路。


    隻是金光之中彌漫的血色卻彰顯著其殺戮的本相。


    仇澗抱著失去意識的禹又,凝望那金光,突感腦中刺痛,似乎平白多了些什麽東西。


    但他來不及細想,隻得跟在朝顏和微生辭的身後突圍出去。


    朝顏與微生辭配合無間、默契十足,瓊冰玉絮與雲水客鋒芒畢露,隨著兩人拚殺的動作或劈砍或斜刺。


    兵器嘶鳴出尖銳的摩擦聲,雲水客發出愉悅痛快的劍鳴,高亢的聲音響徹雲霄,瓊冰玉絮即便沒有劍靈,依舊穩定發揮。


    係統在識海中看得熱血沸騰,卻很好地控製住自己,沒有在生死搏殺時出聲幹擾。


    它壓抑地笑得開心,虛影跟著朝顏的動作晃動。


    什麽時候才能出去跟宿主一起殺個痛快呢?


    它也想與宿主並肩作戰!


    朝顏不知道係統的想法,飛起一腳踹中一人腦袋,長劍淩厲,利落地穿透左邊襲來之人的喉嚨。


    微生辭閃身到她身後,雲水客脫手而出,劍身冷冽,墨色一閃,將攔路的兩人串了起來,劍柄倒轉,屍體徑直被甩飛。


    雲水客笑聲粗獷爽朗:“爽!”


    好久沒活動筋骨了!再多來點找死的渣渣!


    朝顏一劍揮出,嘴角噙著淺笑,相較於用陣法殺人,她更喜歡這種真刀真槍的廝殺,遺蛇族人實力都不弱,實戰經驗豐富,正好拿來給她練手!


    微生辭的作用就是默默做好朝顏的後盾,以他如今的實力,這些人一招就能解決,但朝顏確實需要在一場場戰鬥中汲取經驗。


    朝顏成長得太快,從躲在臨火城不敢隨便出去,到現在的肆意滅殺,相信過不了多久,定能追趕上他,甚至超越他。


    他縱然會一直護著她,但她是堅韌要強的,她會成為她自己的靠山,他的使命就是在背後助她登頂,與她攜手站在最高處俯瞰山川湖澤,共賞繁華盛世!


    一路拚殺出去,偃月殺陣金光消散時,夜幕降臨,萬籟俱寂。


    朝顏一把火燒了屍體,濃煙滾滾中,駁影匍匐在地,渾身浴血,聲音沙啞:“但憑差遣。”


    在遺蛇族人衝過來時,微生辭就給駁影解了綁,想看看他在聽了禹又那番話後,會做什麽選擇。


    事情證明,微生辭沒有做錯,駁影第一時間跟著他們衝殺上去,幾次奮不顧身地試圖擋在朝顏身前,為她抵擋刀劍。


    微生辭這時才確定,駁影,是真的喜歡朝顏。


    隻是他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像是蹣跚學步的幼兒,在情愛的道路上磕磕絆絆,最終還是用錯了方法。


    微生辭思忖片刻,撕開空間裂縫,帶著幾人迴到泗水宮。


    朝顏是第一次進白澗殿,殿中開了一樹樹的白色丁香花,淡雅中蘊含著一絲熱烈,純潔美好。


    禹又躺在床榻上,臉色在朝顏靈力的治愈下,不再慘白如紙,隻是生機依舊微弱得可憐。


    朝顏看著禹又,束手無策的無力感席卷而來,她無法補上禹又消散的生機。


    禹又現在身體就像垂垂老矣的古樹,幹枯的枝椏上隻墜著零星幾片泛黃的葉子。


    昨日還中氣十足地指責她,今日就如行將就木的老人,頹勢盡顯。


    一直沉默不語的仇澗驀然一聲長歎,語氣平靜無波道:“是天道。”


    朝顏聞言,思緒豁然開朗。


    應該是天道,沒跑了。


    天道派遣使者欲教化遺蛇族人,這事本就不地道,五界將遺蛇族封在失落之地,加蓋佢厺之境結界,已經做出了退讓妥協。


    但天道卻還是不甘心,暗中選中了白準,賦予其並不光明的使命,這便是天道不為外人道的私欲。


    天道選中白準,白準又選中了禹又。


    這就意味著,白準與禹又必須咬死了這件事,不能說與旁人,一旦說出去,迎接兩人的,隻有死亡。


    禹又明知會死,為何還是無所謂地說出來了?


    仇澗將禹又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眸光無比溫柔:“又又她啊,累了,不想管了。”


    是了,朝顏其實也想的到,禹又除了不能變形,其他地方都是一個完整的人。


    堅持了數萬年的信念如高樓墜地驟然崩塌,心緒大起大落,隻會倍感疲憊,失望越積越深,麵對族人的群起攻之,她受不住了,放棄了。


    想來也是,連天道都無能為力的事,她一個小小族長,又能做得了什麽?


    以卵擊石,最後碎掉的,隻能是卵。


    “抱歉,我救不了她。”朝顏聲音沉重,“除非有人肯把生機自願獻出。”


    仇澗苦笑著搖頭,暗紅色眼眸中滿是心疼:“你看她想醒過來嗎?”


    “她連我都不要了……”


    禹又說出那番話,心中定是什麽都放棄了,一並連仇澗都放下了。


    朝顏看著仇澗苦澀的側臉,心髒猛地跳了一下,脫口道:“你也要隨她去嗎?”


    仇澗淡笑不語,暗紅尾巴卻纏上禹又的蛇尾,一圈又一圈緊緊纏附。


    床榻之上的禹又似乎感知到他悲戚的情緒,竟緩緩睜開雙眼,剛醒的視線有些模糊,她看著仇澗的臉,喃喃出聲:“阿準……”


    仇澗身子一僵,阿準兩個字鑽入耳中,之前驀然多出來的記憶開閘般雲翻浪湧傾瀉而出。


    陌生又熟悉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在腦海中翻滾。


    頭疼得幾欲炸裂,仇澗本能地鬆開禹又,隨後抱著頭低吼出聲。


    可憐禹又剛醒就看到仇澗青筋暴起神情痛苦的樣子,想到方才她脫口而出的兩個字,她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朝顏和微生辭麵麵相覷,駁影上前束縛住仇澗的手,阻止仇澗以頭搶地的自虐行為。


    過了差不多兩刻鍾,仇澗才漸漸平靜下來,冷汗順著他俊秀的側臉滑落下來。


    “嗬嗬……”他突然低低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無法訴說的複雜情緒。


    他的笑聲越來越哽咽,在禹又抱住他的瞬間竟是直接哭了出來。


    他將禹又珍之重之地抱在懷中,嗚咽出聲:“又又,我的妻……”


    “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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