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幾乎是落荒而逃,路過喬織夢三人時,一陣風似的唿嘯而過。


    瞧瞧他們那八卦的眼神,不敢停,根本不敢停!


    微生辭越過楚君涯三人的時候,聽到楚君涯問:“師尊,您是認真的嗎?”


    微生辭不答反問:“你說呢?”


    楚君涯:明白了!


    “噗通!”


    前方傳來突兀的響聲。


    微生辭瞬移過去,看到坑底的朝顏,緊跟著跳了下去。


    朝顏心緒劇烈起伏,一時半刻都平息不下去,隻顧著悶頭往前走,卻沒注意腳下的深坑,一腳踩空跌了進去。


    至於坑底是什麽?


    朝顏伸手一抓,一條滑溜溜的長蟲纏在她手上,與她相對無言。


    周身是成千上萬的長蟲,顧湧著身子,來迴扭動。


    她,掉進了蛇窟!


    朝顏冷哼了一聲,再多的悸動都被這滑膩膩的觸感蹭沒了,她雖然麵無表情,沒失聲尖叫,但已經在悶炸了!


    她正要震開這些陰暗爬行的長蟲,就見那個害得她心緒不寧栽坑裏的罪魁禍首跳了進來。


    隨後拉住她飛了出去。


    蛇窟的角落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她的眼,但很快,她就無暇看去,視線模糊起來,看人都重影了。


    中毒了!不知哪個天殺的長蟲咬了她!


    嘴裏被塞進一顆丹藥,她用舌尖勾進去,隱約擦到了溫熱的指尖。


    解毒丹入口即化,沒多久就解了蛇毒。


    朝顏眨眨眼,視線清明以後,移向微生辭,果然看到他隱藏在陰影裏紅透了的耳朵尖尖。


    她就知道他會害羞!


    行!


    一比一,平局!


    滿足!完美!


    朝顏似乎重新占據了主導地位,立馬恢複了從容淡定的模樣,站起身往蛇窟搜尋著方才看到的亮光。


    “在看什麽?”喬織夢貼上來跟著一起探頭往裏看。


    朝顏眼睛一亮,拍拍喬織夢的手:“快看,那個發亮的東西!”


    蛇窟最深處,一顆散發著藍光的珠子極其奪目。


    喬織夢一眼就看出那是什麽:“是鮫人淚。”又叫南海鮫珠。


    “我想要!”朝顏鬥誌昂揚地縱身一躍,又跳了進去,喬織夢都沒來得及抓她。


    微生辭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再次跟下去,就見朝顏已經從坑洞裏鑽了出來。


    她愛不釋手地捧著看了又看,最後寶貝一樣放進有雪鐲,滿足地笑眯了眼睛。


    “這麽高興?”微生辭笑道,“準備用來幹什麽?”


    鮫人淚裏麵的神力並不多,多用來做首飾。


    隻是物以稀為貴,所以也是受很多人追捧的。


    “聽說,鮫人淚裏封存著他們生前唱過的歌,怎麽樣才能聽到?”朝顏問道。


    “你可以試著將靈力探進去,如果有緣,就會聽到。”喬織夢道。


    “織夢!”朝顏看著喬織夢的眼神就像發掘到了寶藏,“你知道的好多啊!”


    猝不及防收到如此直白的誇讚,喬織夢雙頰微紅:“隻是喜歡看些遊記雜談,算不得什麽正經學識。”


    朝顏拍拍她的手,笑道:“謙虛了不是?”


    拿到想要的東西,朝顏躍過蛇窟,朝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趕快跟上。


    轉身的瞬間,聽到司空彬彬的驚叫,楚君涯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的手,將人拉上來,動作絲滑順暢,仿佛已經做了無數遍了。


    喬織夢看都沒看一眼,淡定道:“秘境裏就一直踩坑一直救,習慣了。”


    司空彬彬是哪裏有坑去哪裏,坑坑不落。


    黴運附體的同時,偏偏能安然無恙地從每個坑裏爬出來,真不知到底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朝顏見微生辭走近,又慫慫地埋頭往前衝。


    微生辭簡直要被氣樂了,往她那兒走一步,她就能退一步,還有比她更會逃避的嗎?


    朝顏可不管微生辭是怎麽想的,她走到盡頭,赫然看到古樸恢弘的宮殿。


    圓拱形的穹頂,鑲嵌著數以萬計的各色寶石,五彩絢爛,流光溢彩,仿佛置身星空之下,十八根蟠龍墨蓮擎柱莊嚴奢華。


    環形牆壁上刻著十二佛飛天壁畫,每幅壁畫便是一座佛像。


    佛像狹長的眼眸低斂,明明應該是普度眾生的慈悲相,卻在這光怪陸離的光線匯聚之下,給人一種妖冶的錯覺。


    喬織夢一一道出這些佛的名號:“梵音、宿妄、香土、婆娑、須彌……”


    朝顏蹙眉看過這些佛像,聽喬織夢介紹完後,問:“為何這些佛看著有些邪性?”


    “這些都是墮佛,”喬織夢意味深長道,“上古時期這些佛也是神界中至高無上的存在,但妖帝扶疏隕落之後,便都墮而為魔。”


    “這座陵墓的主人要麽是某尊墮佛。要麽是墮佛的信徒。”


    又是妖帝扶疏,這個女子到底有多少信徒,連十二佛都甘願叛出神界。


    “嗡——”


    佛殿中隱隱響起靡靡梵音,喑喑哼唱伴著琵琶弦音,蕩開清淨無染的曲調。


    眼前似有薄霧彌漫,漸漸濃鬱,直至伸手不見五指。


    悲天憫人的聲音在耳邊盤旋,和著嫋嫋餘音,給人一種耳鳴目眩之感。


    “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她!永絕後患!”


    “動手啊,不然我們都得死!”


    “可,可她是……”


    “不可以,放開她!”


    “兄長,求求你放過她!”


    “地獄惡鬼,盡在九天!荒謬啊!”


    “吾佛十二,甘墮為魔,惡鬼不除,永墜無間!”


    朝顏捂住耳朵,白霧轉的她眼暈,耳邊響起無數嘈雜的聲音,紛亂糾纏,聽得她頭都要炸了。


    “閉嘴!”


    “以我之命,神魂為引,助爾百世輪迴,修……”


    “我讓你閉嘴!”


    神魂似乎被強硬拉扯離體,十二墮佛佛像低斂的眉眼忽而睜開,凝聚的視線仿佛要將她裏裏外外探測一遍。


    疼!頭要疼炸了!


    【宿主!宿主!請保持清醒!宿主!】係統焦急的唿喚響徹腦海。


    【宿主!】一道白光在朝顏眉心閃了一下,朝顏的神台遽然清明。


    係統的聲音卻空前虛弱:【係統故障,自請修複!】


    朝顏心髒猛地一跳,失聲喚道:【係統!】


    腦中再沒出現係統的迴答,朝顏凝視茫茫白霧,眼中狠厲盡數浮現。


    好!好得很!


    她單手執劍,朝著白霧全力斬下,劍身藍光乍起,蠻橫地劈開濃濃白霧。


    “嘭!”


    “哎呦!”


    完了,劈中誰了?


    朝顏循聲跑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嗷嗷叫喚的司空彬彬。


    朝顏心虛地扶起他,往他嘴裏塞了顆丹藥,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


    “阿顏!”微生辭的聲音由遠及近,眨眼就從白霧中踏出,目光擔憂:“你沒事吧?”


    他攬住朝顏的腰,直接將她從司空彬彬身邊拉開,冰涼的手撫上她的側臉:“剛才一直找不見你,嚇死我了。”


    頰邊的手冰冷異常,他的唿吸也沒有一絲熱氣,朝顏努力克製住身體陡然升起的戰栗,不動聲色地從有雪鐲中拿住一把尖銳鋒利的峨眉刺。


    她聲音婉轉,卻深藏冷意:“就這麽喜歡我?”


    “阿顏,你!”微生辭驚喜道,“你終於直麵我對你的愛了?”


    “喜歡!我很喜歡你!”


    朝顏聞言,輕聲問道:“喜歡到願意為我去死嗎?”


    “自然!”


    “很好,這可是你說的。”


    朝顏驀然笑得無比狠戾,一字一句道:“那,你,就,去,死!”


    下一秒,峨眉刺穿體而過,朝顏毫不留情地抽出峨眉刺,上麵沒有一絲血跡。


    司空彬彬整個人都被朝顏一連串的操作嚇傻了,明明前一刻還你儂我儂,怎麽突然就殺人了!


    他難以置信地顫著聲音:“朝朝,朝顏,前,前輩,你你你,你怎麽殺了他!”


    朝顏挑了下眉,聲音清冷:“贗品一個,裝模作樣。”


    微生辭從不會不由分說地用手摩挲她的側臉,更不會直言說愛這種肉麻的字眼。


    當然,最大的破綻是,這個贗品的身體根本就沒有人的溫度。


    “微生辭”挺著漏洞的身體,嗬嗬苦笑了兩聲,“阿顏,你怎麽不信我呢?我就是阿辭啊……”


    “不許你這般喚她。”白霧中走出一道俊逸挺拔的身影,朝顏看過去,見他麵具之下緊抿著的唇,笑容滿麵地迎過去。


    男人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沒認錯人,不錯。”


    朝顏笑嘻嘻道:“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假的了。”


    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微生辭。


    他的一言一行總是含蓄內斂的,不會讓她感覺到絲毫的不舒服和冒犯,他的人雖冷冽,但心卻是熾熱的。


    這樣的人,怎麽能與舉止輕佻的贗品一樣?


    “你真的了解他嗎?”贗品見被她戳破得徹底,忽而高深莫測地笑道,“我就是他心裏的具象啊。”


    “快別往你自己臉上貼金了,”朝顏一言難盡地上下打量他,目光滿是不加掩飾的嫌棄,“你算個什麽東西啊,也配跟他比?”


    那贗品心理素質極強,依舊麵不改色道:“不管你怎麽想,這就是他心中的欲念,你難道不知道,他的欲念就是你嗎?”


    最後這句話令所有人齊齊怔住,霧氣飄渺,鴉雀無聲。


    贗品的笑容漸漸拉大,嘴角幾乎扯到耳朵,詭異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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