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已然是祁連譽的一言堂,皇兄醒不來,自太子祁連玨被圈禁,太子一黨死的死,叛變的叛變,根本沒人相幫,就連夫君都生死未卜。


    祁連皎冬直覺今日在劫難逃了,她緊攥著手,指尖陷進掌心,強自鎮定下來後,轉身衝進府裏,將大門緊閉。


    管不了那麽多了,她一把將喬宿鏵塞進喬湛星的懷裏,顫聲道:“走!湛星,帶你弟弟妹妹走!有多遠走多遠!”


    喬織夢被推得一趔趄,緊抓祁連皎冬的手,雙眼通紅:“阿娘,一起走!”


    祁連皎冬推著他們往後門跑:“別廢話,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隨便去哪兒!”


    府兵已經與禁衛軍打了起來,刀兵聲喊殺聲亂作一團。


    祁連皎冬正帶著人往後門跑,突然見後門被大力撞破,瞬間魚貫而入幾百名禁衛軍。


    完了!


    來不及了!


    祁連皎冬如墜冰窟,府中百餘人被押著出了大門,竟是直奔刑場而去。


    街上百姓無聲沉默,事情發生太突然,鎮國公前腳奔赴戰場,三皇子就帶人來抄家。


    誰都心知肚明,這場皇子奪權的戲碼,終是在鎮國公府滿門抄斬後落下帷幕。


    世道炎涼,連忠君愛國之人都落得這等下場,扶光盛世不再,倘若落在這個殘暴的三皇子手中,怕是要亡了!


    聽聞鎮國公府即將斬首示眾,朝中一眾忠臣良將鞋都來不及穿,便往刑場奔去。


    鎮國公之於扶光,便是脊柱般的存在,如今脊柱將斷,他們扶光便真的要完了!


    刑場圍了一層又一層的人,鎮國公府被壓著跪在刑台之上,上至老夫人,下到幼童,皆是傲骨不屈,即便跪著,也挺直了脊背。


    卸甲歸田的老將軍擠到觀刑台,見國公府跪了一地的人,頓時義憤填膺,指著祁連譽破口大罵:“民言無嘉,憯莫懲嗟!”


    “三皇子!鎮國公忠肝義膽,定不是通敵叛國之人,戰況未明,如何擅自評斷!”


    祁連譽端坐著,冷笑道:“方老將軍,您老不是退出朝堂了嗎?那便不該在這裏妄議朝政,本殿勸您,管好自己才是!”


    “他說不得,那本相可說得!”一道須發皆白的老者舉步上前,正是當朝相國褚機杼。


    祁連譽神色陡然陰翳,咬著牙根道:“說不得!”


    “此乃聖上親自下旨,褚相國難道要抗旨不尊嗎?”


    “你不必說這些話嚇本相,”褚相國冷嗤:“到底是不是聖上親自降罪,你我都心知肚明。”


    “鎮國公執掌三十萬喬家軍,殺不得!”


    鎮國公一死,喬家軍必反,屆時便真的離亡國不遠了。


    祁連譽不語,片刻後,似是想到什麽,突然笑道:“太子殿下怎麽還沒來?”


    他戲謔地看向褚相國,“太子殿下還在,您老忍心看著扶光陷入戰亂之中嗎?”


    自是不忍心!


    所以屆時若喬家軍反了,他更不會坐視不理。


    祁連譽竟用太子與國家存亡反將他一軍,當真陰險至極!


    褚相國凝視祁連譽的眼神,恨不得將其一刀捅了。


    不多時,太子祁連玨便被押上觀刑台,他坐在祁連譽下首後,便閉目不語。


    褚相國和方老將軍都沒能讓祁連譽鬆口,他若開口,無論說什麽,都會讓祁連譽變本加厲。


    祁連譽見人都齊了,難掩興奮道:“齊了,行刑吧!”


    “等等!”祁連皎冬突然開口,“喬織夢不是鎮國公府的人,把她放了!”


    “阿娘!”喬織夢滿目震驚:“你在說什麽?”


    “哦?”祁連譽勾起幾分興趣:“說說看,喬織夢怎麽不是鎮國公府的人了?”


    祁連皎冬掙開手上的繩子,從懷裏拿出一枚墨色玉佩,看著喬織夢的眼睛,目光憐愛,緩緩道來:


    “夢兒,你本是我和你阿爹在門口撿到的女嬰,繈褓中留有這枚墨玉,你拿著這枚玉佩,去找你親生父母吧。”


    “阿娘,你別騙我!”喬織夢淚眼婆娑,哽咽:“我不信,你就是我阿娘!”


    “傻孩子,別哭,”祁連皎冬撫上喬織夢的臉,“你身上沒有我和你阿爹的血,鎮國公府的劫難,不該你受。”


    “從今往後,你便不再是鎮國公府的喬小姐了。”


    喬織夢泣聲道:“我不要,我就是鎮國公府的人。”


    “織夢,你不是!”喬湛星看向眾人,揚聲道:“你是阿爹阿娘夜裏撿迴來的,我親眼所見,你不是鎮國公府的人!”


    說罷,他看向三皇子:“三皇子!織夢當真不是鎮國公府的人,放她走!”


    褚相國和方老將軍也同時道:“放她走吧!”


    祁連譽眯起雙眼,毒蛇一樣的目光緊緊盯在喬織夢身上,須臾,道:“好,既然不是鎮國公府的人,那就不殺了。”


    “押在觀刑台替你們收個屍也好。”


    現在殺不得,那便暗地裏殺了。


    放她走就相當於放虎歸山,喬織夢他殺定了!


    “讓她走!直接讓她走!我不要她給我收屍!”祁連皎冬快氣瘋了,讓喬織夢親眼目睹國公府的人斬首示眾,比殺了喬織夢還要狠。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了!


    “祁連譽,你好狠的心!我讓你放她走!”


    祁連譽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國公府眾人的怒容,“姑姑別急,想讓本殿放人,總要付出點代價!”


    祁連皎冬氣得身體發著抖,心都快碎了,她這個女兒一向孝順,又如冬日寒梅傲骨錚錚,讓夢兒親眼看著她們人頭落地,夢兒今後要怎樣才能活下去啊!


    祁連皎冬雙目血紅,聲音淒厲,仰天長嘯:“祁連譽!我祁連皎冬以扶光皇室血脈對天起誓,死後甘願永墜閻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立即行刑!”祁連譽麵色鐵青,直接將喬織夢拖拽到觀刑台,按著她的頭讓她直視刑場,在她耳邊恨聲道:


    “我讓你給他們收屍,他們非但不感謝,反而咒我不得好死,喬織夢,你最好睜大眼睛看看他們是怎麽死的,黃泉之下,別認錯了人!”


    “無恥!卑鄙!”喬織夢不顧一切地掙紮,恨意滔天。


    刑場之上,烈酒灑刀,喬織夢眼睜睜看著阿娘他們的頭顱被按在木樁上卻無能無力。


    悲憤絕望之際,隻感覺內心深處一股暴戾瘋狂的氣息即將噴湧而出。


    她淚流滿麵,悲啼出聲,字字泣血:“昊天不公!昊天不公啊!”


    “阿娘!”


    喬織夢眼見著長刀高舉,下一秒就要砍下去,胸口的墨玉驀然迸出濃鬱的魔氣,直灌入喬織夢丹田。


    與此同時,丹田深處的薄膜蛛絲般寸寸碎裂,澎湃的魔氣瞬間盈滿奇經八脈。


    “啊!——”


    喬織夢隻感覺眼前漆黑一片,理智緊跟著崩潰,渾身卻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力量,她魔氣一震,生生將身上的繩索震碎。


    魔氣在手中縈繞,轉身扣住祁連譽的脖子,隻聽“哢哢”兩聲,眾人隻見血色劃過,定睛細看時,祁連譽的腦袋赫然在地上死不瞑目了。


    喬織夢眼前血色一片,根本看不清刑場那邊,腦中隻剩下滔天的殺意和恨意。


    她踉踉蹌蹌著往刑場跑,腿卻像是不聽使喚了,跑幾步就摔在了地上,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能飛過去,在地上摸索著往前爬。


    阿娘,哥哥,小鏵,奶奶……


    忽然,一雙手不容置疑地將她從地上抱起,耳邊響起熟悉的溫柔嗓音。


    “織夢!”


    是她產生了幻覺嗎?


    “織夢!醒醒,我在這兒!”


    是楚君涯的聲音!


    喬織夢猛然抬起頭,摸索過去:“楚君涯?”


    “是我,我在呢!沒事了,乖,放鬆,織夢!”


    喬織夢心底驀然湧上無盡的委屈和悲痛,嗚嗚咽咽哭訴:“君涯,阿娘……”


    楚君涯抱著滿臉血的女子,見她悲戚得近乎喪失理智,心疼得無以複加,隻得更柔聲安慰:“沒事,你阿娘沒事。”


    說著,用淨塵訣將她糊了滿眼的血清洗幹淨。


    喬織夢視線再次清明時,便見一張溫柔慈愛的臉貼了上來,她傻了一樣喃喃道:


    “阿娘?”


    祁連皎冬眼淚滑下眼眶,心疼地把她從楚君涯懷裏接過,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是阿娘,我們都沒事,多虧楚公子他們出手救了我們。”


    祁連皎冬本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在這場劫難裏,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她甚至不敢最後看一眼喬織夢。


    誰知楚君涯他們突然從天而降,僅是一揮手,劊子手的長刀便都飛了出去。


    緊接著,在那個戴麵具的人抬手一握時,身上的繩索便飛灰一樣消散了。


    失而複得的喜悅令喬織夢緊緊抱著祁連皎冬痛聲大哭起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個不停。


    等從阿娘懷裏出來,她一會兒摸摸自家弟弟的腦袋,一會兒抱著奶奶和哥哥又哭一場。


    三皇子祁連譽被她一把薅掉了腦袋,整個刑場頓時亂了起來,太子祁連玨作為躺平第一人,麵對眾官的推崇,隻感覺可笑至極。


    但喬織夢他們誰都沒有理會祁連玨的心思,一家人拜謝過方老將軍和褚相國,浩浩蕩蕩地往國公府走去。


    於是,當朝顏一路飛馳趕到國公府,看到明顯混戰過的國公府時,便猜到國公府眾人已經被押到刑場了。


    她剛做著劫法場的打算,動身前往刑場時,抬眼就看到街頭熱熱鬧鬧走迴來一群人。


    人群中一眼見到的,便是那張戴著九尾狐麵具的身影。


    微生辭似有所覺,視線精準地落在國公府門口站著的女子身上,唇角不由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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