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去洗手間取了一塊濕毛巾,慢慢地給她擦拭臉上的痕跡。


    額頭,眉毛,眼睛,臉頰,鼻子,嘴唇,脖子。


    他一邊擦拭著,一邊巡視著她身上的痕跡。


    手上的動作很輕,臉色卻鐵青。


    沈行之給她擦手的時候,發現她的手掌心裏包裹著東西,溫熱的觸覺漸漸讓趙西澄放鬆下來。


    沈行之輕輕一掰,那枚鑰匙緊緊地躺在她的掌心裏。


    那一刻,沈行之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


    又心疼又氣惱,很不是滋味。


    他以前跟她多次提過等迴了國,可以給她和然然安排一套房子。


    他不想看到趙西澄那麽辛苦,更何況因為姐姐的事,他心裏也一直對她有所虧欠。


    沈行之盯著她的掌心看了半響,良久之後輕輕歎了口氣。


    趙西澄睡得並不安穩,不時的囈語,眼淚也不斷往下流。


    “你別碰我!求求你!”


    “小叔……不要……”


    女孩臉上的驚恐是那麽的觸及心房。


    沈行之望抬起手,輕輕地擦拭掉她臉上的眼淚,這冰冷至極的眼淚,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岩,灼燒得他全身發疼,他的嗓子幹澀,有些說不出話來。


    沈行之伸手握住她的手,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小聲誘哄,聲音低沉而溫柔,“西西,我在你身邊,沒事了,別害怕了……”


    他說出口的聲音十分艱澀,沈行之心裏說不出的心疼和難受,這三年來,自己一直尊重她守著她,即使也有隱秘難宣的欲望,可他從來都舍不得動她一分一毫。


    周景宴居然敢!


    趙西澄枕邊的手機又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輕手輕腳地出去接聽。


    “西西,你怎麽還沒迴來?你兒子吵著要見你呢!”


    薑落的大嗓門讓沈行之短暫地皺了下眉,“薑落,西西這邊有些事,到時候我會開車送她迴去。”


    “啊?”薑落看了一眼身旁吵著要見媽媽的趙亦然,“出什麽事了?她剛剛還跟我打電話來著。”


    “一時半會說不清,你把電話給然然,我跟他解釋一下。”


    電話很快傳到趙亦然手裏,他現在很困,可是因為急著想見媽媽,所以一直忍住沒去睡覺。


    “然然,媽媽現在跟行之叔叔在外麵有點事,你先去睡一覺,等我們迴來就帶你出去吃好吃的好嗎,你不是一直想吃烤鴨和涮羊肉嗎,到時候我們都帶你吃一遍。”


    “好,我知道了,行之叔叔。”趙亦然有些失落,雖然不明白媽媽為什麽不能立刻迴來吃飯,但是既然會有好吃的,而且行之叔叔還陪在媽媽身邊,那他就放心了。


    沈行之掛斷電話,手機返迴鎖屏,屏幕上是她和然然的合照,看著一大一小兩張笑臉,沈行之輕笑了下。


    可想起裏麵的人,臉上又慍怒起來。


    他叫了助理進來,一張俊顏此刻冷若冰霜,沒了往日的溫和,一開口寒氣逼人。


    “去查一下西西今天去了哪裏,出了什麽事?”


    助理全身寒毛直立,他當然知道裏麵的這位女孩可是少爺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少爺這幾年待在國外,情緒越來越不外露,和以前相比變化很多大。


    助理心驚膽戰地接下命令,“好的,沈總,查到什麽,我立刻跟您匯報,市中心的那套房子還要繼續過戶給趙小姐嗎?”


    沈行之點了支煙吸了幾口,垂著眼睛,坐在桌戶一動不動,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氣息和迫人的氣勢。


    一抬眼漫不經心的掃過去,助理嚇得渾身發抖。


    “先這樣吧,你先出去。”


    他一揮手讓助理出去,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


    趙西澄從夢中驚醒,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她看了眼周圍的環境,慢半拍地想起自己這是在沈行之的辦公室裏。


    想起哭著抱在他懷裏的事,一時有些尷尬又有些緊張。


    沈行之推開門進來,點開照明燈一眼就看到了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在靜靜地看著他。


    “醒了就起來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趙西澄看著沈行之,他好像沒什麽異樣,依舊像往常那樣對自己。


    “你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沒有,快起來吧,然然還在等著我們。”


    趙西澄垂著眸子,清清嗓子,“好,我洗漱一下。”


    沈行之點頭,“我在外麵等你。”


    兩個人坐進車子的後座,司機很有眼力見的升起擋板。


    “然然戶口的事不用擔心,我已經吩咐人去辦了。”


    靜寂的空氣中,沈行之輕輕開口。


    她低低嗯了一聲,看著窗外。


    突然手心一熱,立即轉過頭,沈行之將她的整隻手都握在手心裏。


    趙西澄鼻子一酸,立刻又想哭了。


    趙西澄任他握著,低著頭不敢看他,慢慢開口,在靜音效果頗好的車內,環繞著她有些顫抖的聲音。


    “今天的事迴去不要對阿落他們說,我怕他們擔心。”


    “好。”沈行之慢慢答著,口氣一如往常。


    但垂在另一邊的手卻慢慢握緊。


    沈行之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沒用,因為自己的沒用他沒有辦法立刻去替西西報仇。


    他深深閉了下眼睛,接著轉過頭溫柔地看著她,“我看到你的鑰匙了,最近在找房子?”


    “嗯,”趙西澄對著他沒有隱瞞,“然然既然迴來了,我也不好一直住在阿落那裏,所以想著找個房子,把然然接過去一起住。”


    “我手裏有一套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


    “不用。”趙西澄飛快打斷他,“這幾年我也攢了不少錢,而且我也不準備買房,隻是先租個房子過渡下。”


    沈行之勾起唇角,臉上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直直看著她,“你還是對我這麽客氣。”


    她又退迴到了禮貌安全的距離,剛剛在辦公室裏抱著他依賴他的樣子好似隻是他的一場夢。


    “不是客氣,是我不能接受,這幾年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包括西班牙的那個房子也是你幫忙找的,我沒有理由再繼續接受你的好意了。”


    “理由?”沈行之視線灼灼,“未婚妻的理由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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