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後,他跟燕聞照在一起了?”時銘臉上的震驚跟費解,似乎沒有一樣是衝著喻黎跟顧沉欲分手去的。


    他震驚不解的是,喻黎最後居然會跟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的燕聞照扯上關係。


    時銘轉頭看向桌後的顧沉欲,皺眉:“這種鬼話你信了?”


    “信了。”


    “這種鬼話你都能信?!”


    顧沉欲卻問:“你談過戀愛嗎?”


    時銘麵無表情:“顧沉欲我現在是在開解你,你別恩將仇報外加人身攻擊。”


    顧沉欲抬頭看他,語氣平靜:“我沉默、孤僻、無聊、沒有任何趣味,他不喜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時銘用力咬著牙,幾乎是恨到了極致,喃喃自語:“你特麽不知道他覺得你多有趣,老子這輩子沒見他對什麽這麽感興趣過!不喜歡?我看他喜歡的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


    顧沉欲垂下眼皮,輕聲說:“愛上一個人的第一反應,是自卑。”


    時銘冷笑:“是嗎?我可沒見他在你麵前多自卑。”


    “他向我告白的時候問我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如果喜歡男生,可不可給他一個機會,如果喜歡女生,他說他以後可以穿裙子……”


    “夠了。”時銘冷冰冰打斷他,迴頭,用殺人的眼神看著他,咬牙:“你特麽給老子閉嘴!”


    小時候他倆唯一一次吵架是喻黎衣服濕了,時銘拿了自己妹妹的裙子給他,喻黎生氣了,說那是小姑娘穿的,他寧可光著屁股都不會穿。


    後麵真的光著走迴去的,還是時銘嫌他丟人,追上去給他塞了條自己的舊褲子。


    好好好,現在追個男人,都要自己穿裙子了是吧?


    時銘真是氣笑了。


    “你倆愛的要死要活,怎麽就分了呢?嗯?他那麽喜歡你怎麽後麵不要你了?我看他也沒多喜歡你,不然能跟著燕聞照跑了?”


    時銘被喻黎的雙標氣到發瘋,直接開始無差別攻擊,什麽紮心說什麽。


    顧沉欲沒什麽反應,顯然是沒有被攻擊到,神色如常:“是他先告的白,是他先追的我,他說盡甜言蜜語,他得心應手得就像個情場浪子,我被他一步步推著走,暗戀了幾年都不敢邁出第一步,連接吻這種事都需要他手把手教才會。”


    “可他跟誰的關係都好,他很有多很多選擇,我覺得他會分手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一直愛他,但愛不會都是理想的,多的是陰差陽錯跟愛而不得,愛一個人不是一定要得到他占有他,而是要他更幸福。”


    時銘沉默了很久,冷漠道:“那你現在迴來幹什麽?”


    顧沉欲說:“因為他騙了我,他根本就不幸福。”


    迴國的時候他提前打聽過喻黎的消息,但沒有一個人知道。


    他就像一瞬間從世界上蒸發了一樣,顧沉欲不是沒有懷疑過他跟燕聞照走了,他也去找過燕聞照,甚至去找過他的老師徐斌,但兩個人都不願意見他,直接閉門不出。


    他是跟蹤了林放一個月,才找來了港城,見到了現在的喻黎。


    虛弱、憔悴、溫柔、像一枝即將枯萎的玫瑰,在夕陽下靜靜地等死。


    從容赴死,看不出一點掙紮的痕跡。


    喻黎出門的那些時間裏,顧沉欲在他房間找到過多種安眠藥跟治療抑鬱的藥物,還有一種是精神類藥劑,有鎮定安眠的作用,但長期服用會導致記憶紊亂跟記憶力下降。


    這大概也是喻黎很多記憶丟失的原因之一。


    顧沉欲不知道這些藥是誰開給他的,也不知道喻黎究竟吃了多久。


    但他確定,喻黎肯定抑鬱過,並且非常嚴重,嚴重到了必須依靠藥物才能入睡的程度。


    顧沉欲嚐試過聯係燕聞照,但都失敗了,燕聞照就像是在故意躲著他一樣。


    燕聞照不敢來見他。


    心虛,就證明心裏有鬼。


    喻黎的身體為什麽會在短短三年之內差成這樣,又為什麽會從陽光開朗變成這樣一心求死,顯然都跟燕聞照脫不了幹係。


    他不是始作俑者,也一定參與其中。


    聽完後,時銘沉默了許久,才攥著拳頭,麵無表情道:“這三年裏,他從沒有聯係過我。”


    “從來都沒有。”


    “一次也沒有。”


    不是推卸責任,更不是撇開關係,而是生氣,委屈,甚至是怨恨。


    怨恨喻黎寧願一個人扛著也沒有想到過他,明明自己當初在山上迷路了都還記得要給他留一封遺書,還記得喊他過來收屍。


    可他呢?


    他居然隻是想著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去死。


    他想的真美!


    時銘迴頭看向顧沉欲,冷聲道:“我懂你什麽意思,《向陽而生》拍攝結束後,不管用什麽方法,我一定會把燕聞照弄到你麵前來。”


    “我比你還想知道他對喻黎做了什麽,我不會放過他的。”


    說完,轉身離開,導演休息室的門合上。


    顧沉欲坐在辦公桌後,雙手微微握拳,搭在桌麵上,垂著眼皮長久地出神。


    時至今日他依然迷茫,喻黎跟他說的那些話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是真的愛過,還是真的一時興起?


    在港城這幾個月的感情是他騙來的,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騙多久。


    他總覺得喻黎不是那種人,但又覺得,他這樣情感遲鈍的人也確實做的出來遊戲情感的事情,並且覺得他會像高中每一次撩完他那樣,僅僅一笑而過就算了,甚至還會因為他的生氣而感到費解疑惑。


    他從不擔心喻黎會故意騙他感情,他隻是擔心那個人從頭到尾就沒懂過愛。


    他擔心大一那幾個月,真的隻是那人心血來潮的一場大冒險。


    擔心未來恢複記憶後,他會像高中那樣,笑著跟他道歉:“對不起啊,我真的隻是開個玩笑,你別生氣嘛顧二。”


    不會生氣,但真的會難過。


    曾經擁有,遠比從未得到來的更為心痛。


    生了含情眼的人,偏偏是個遲鈍的傻子,這個傻子還跟他告白,還跟他發誓,還跟他做盡了情侶間該做的事,寵他愛他疼他說喜歡他,最後卻可能會跟他說隻是開個玩笑。


    顧沉欲覺得,這個玩笑一丁點也不好笑,甚至讓人覺得從未有過的生氣。


    或許他應該在喻黎偷溜進顧家祖宅,在喻黎把他按在他床上,在喻黎跟他一起快活的時候全部拍下來。


    拍成照片,洗出來,然後在喻黎說要分手的時候再狠狠甩到他臉上。


    最後問他一句:“你的那些甜言蜜語,你的那些山盟海誓,都喂狗了嗎?”


    最後再道德綁架他:“是你先追的我,是你先招惹的我,你不能說不玩就不玩了,你敢分手,我就敢死。”


    顧沉欲覺得,喻黎不會心軟,但他肯定會害怕。


    雖然可恥,但他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他能用這個方法,賴喻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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