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豪門鬥爭
港綜：從拜師龍四開始 作者：沒人愛的小獸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麵對大哥的大哥的大哥，郭俊有些緊張，恭恭敬敬道:</p>
“大大哥大，什麽事你說！”</p>
“不用這麽緊張，隨便聊聊而已，說不定還能聊出點好事呢。”</p>
雷耀陽看出郭俊緊張，玩笑話道。</p>
“就是啊, 阿俊，你怕什麽，大哥大又不會害你。”</p>
陳少偉一把攬住郭俊肩頭，也為他打氣道。</p>
或許是雷耀陽的態度和藹，老大陳少偉的支持，郭俊看起來確實好了許多, 依舊客氣道:</p>
“我沒緊張, 隻是聽偉哥說，大哥大找我談桉子，可我沒記得我家裏有過什麽桉子啊！”</p>
“沒有？”</p>
雷耀陽聽得一愣，開始認真了:</p>
“三年前，你在家嘛？”</p>
“在啊！”</p>
郭俊點頭，肯定道:</p>
“我三年前已經大學畢業了，當時正好在家，玩了整整一年，才出來做事，我每天都有迴家。”</p>
說著，奇怪問道:</p>
“大哥大，你問這個做什麽？”</p>
雷耀陽也不客氣，直接點明:</p>
“那在三年前，你有沒有聽說你三叔被綁架的事？”</p>
“綁架？”</p>
這次，輪到郭俊驚訝了，他幾乎都沒一絲一毫的猶豫, 馬上答道:</p>
“沒聽說啊，要真有這種事，我不可能不知道。”</p>
“這麽自信？”</p>
雷耀陽眉頭微皺，不太明白他這t從何說起。</p>
畢竟, 即便他三叔被人綁架過，不告訴他這個小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p>
此時，陳少偉開口了，替郭俊解釋起來:</p>
“大哥大，你不知道，阿俊他家裏的情況很複雜，是這樣的…….”</p>
接下來，由陳少偉開口，為雷耀陽講解了一番郭氏豪門無比複雜的關係。</p>
簡單來說，就是一出“豪門恩仇記”。</p>
郭俊出自大房，大房和其他房的關係暫且不談，隻說和第三房，關係是十分不睦的。</p>
郭氏和李氏一樣，一個大家族，都住在一個別墅群。</p>
每一房雖然有獨立別墅，但每天吃飯時，都會去郭老先生的主別墅, 一大家子，熱熱鬧鬧。</p>
因為關係不睦, 所以平時大房就愛抓三房的錯處，三房的人也看不順大房，玩針對。</p>
這種情況下，郭俊當然自信，要三房真有人被綁架過，他鐵定知道。想想就明白了:</p>
對頭倒黴，自家當然會到處宣揚，當作樂子看。</p>
郭俊即便不清楚，他老爸也一定不會隱瞞，告訴他知。</p>
可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消息，是以敢直接答複。</p>
雷耀陽靜靜聽完陳少偉的介紹，腦子也快速轉動起來:</p>
“自己這個消息是張子豪親口說出的，張子豪既然都已經決定坦白，家產也承認來源不正，將被沒收，沒理由撒謊。”</p>
“而且現在他的妻兒並未離開港綜市，還要陪他最後一程，等待他過完堂入獄，方才移民，這樣的軟肋被雷耀陽抓在手上，張子豪絕對不敢撒謊。</p>
可郭俊卻說沒聽說過這件事，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p>
郭氏三房連郭家的人都隱瞞下去，私自處理了這件事。</p>
想明白之後，雷耀陽露出燦爛笑容，意味深長道:</p>
“阿俊，這次的事，或許對你，對你家來說，還真會是好事。”</p>
“我聽說，你們郭氏從沒分家的是吧？”</p>
郭俊雖然對前半句話不解，可後半句聽完，馬上點頭道:</p>
“是，我們每一房各管一間公司，也都有在總公司任職。我爺爺喜歡熱鬧，常說家和萬事興，他隻要不閉眼，郭家就永遠在一起。”</p>
雷耀陽聽得，輕笑搖頭，評價道:</p>
“十幾個子嗣、二十幾個孫子，這樣集中在一起，想要不出事都難，還想“家和”，幾乎不可能。”</p>
“每個人姓格都不一樣，人少一點，還有得磨合，人多了，連磨合都沒辦法。</p>
或許是聊開了，郭俊沒有了緊張，一臉讚同，主動接茬道:</p>
“是啊，我們郭家第三代，幾乎都是各玩各的，除了本房子弟，平時關係還不如普通朋友。”</p>
“恩！”</p>
雷耀陽點頭，稍作思考，又問道:</p>
“阿俊，你三叔那個人怎麽樣？”</p>
這個，比起“口不擇言”的陳少偉，郭俊顯然更有教養一些，一臉為難，並未第一時間給出說法。</p>
倒是陳少偉插話了，嚷嚷道:</p>
“這有什麽不好說的，大哥大，我知道，他三叔是出了名的小氣，愛占小便宜，為人也不怎麽樣，囂張跋扈，許多人都看他不順眼。”</p>
“哦？”</p>
雷耀陽聽得，雙眼一亮，再問道:</p>
“如果你三叔出事，他們家會是誰做主？”</p>
“我三嬸！”</p>
這一次，郭俊倒是沒有含湖，馬上答道。</p>
“你三嬸又怎麽樣？”</p>
雷耀陽進一步問道。</p>
郭俊似乎對他三嬸印象極差，臉上一抹厭惡道:</p>
“和我三叔是一類人，非常摳門，有什麽好處玩命的搶，有什麽難事一定往外推。”</p>
“恩，我明白了。”</p>
雷耀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p>
郭俊和陳少偉皆不明白雷耀陽問話的目的，麵麵相覷，卻也不便打擾思考中的雷耀陽。</p>
雷耀陽思考大概有半分鍾，這才再次開口，正色道:</p>
“阿俊，你們大房和三房既然曆來有怨，應該很清楚他們在郭氏集團中的底細吧？”</p>
“能不能替我查查，三年前，你三叔所在的公司，是不是有一筆幾億的賬目不太清楚，我懷疑你三叔那一房，瞞著你們郭家，私下處理了綁架的事。”</p>
“啊？”</p>
聽得雷耀陽這個懷疑，郭俊先是一愣，隨即大喜，激動道:</p>
“大哥大，你說真的？”</p>
由不得郭俊不開心啊，如果雷耀陽猜測屬實，也就意味著他三叔五年前動用了集團的錢。</p>
這要是被查出來，送到郭老先生麵前，他三叔一房就慘了。</p>
而郭俊所在大房，本就與三房矛盾重重，是巴不得看他們倒黴。</p>
“是不是真的，查查就知道了。”</p>
雷耀陽其實也不肯定猜測，話語道。</p>
陳少偉在旁邊聽得明白，也幫襯道:</p>
“你還不快查，找你爸啊，你爸不是一直都有人在你三叔手下盯著嘛。”</p>
“是，是，是，我馬上打電話。”</p>
郭俊激動了，興高采烈拿出電話，好像中了彩票一樣，整張臉快笑爛了。雷耀陽見得，不由心中暗歎:</p>
</p>
“豪門子弟也有豪門子弟的不易啊，就他們這種豪門親人之間的情感，還不如普通家庭靠譜。”</p>
“三年前，對，就是三年前，幾月份不知道，爸，你別問那麽多了，快查吧。”</p>
“總之是好事情，你快查，查清楚了給我電話，我等你啊。”</p>
郭俊歡歡喜喜打完電話，掛斷之後，食欲好像都來了，大聲道:</p>
“服務員，點單！”</p>
招唿之後，這才恭恭敬敬，滿是笑容看向雷耀陽，話語道:</p>
“大哥大，我爸已經去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麻煩您多等一會兒。”</p>
“恩，反正沒什麽事做，不急，慢慢查。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你把你爸叫來，我和他聊聊。”</p>
“放心，這件事對你一定有極大好處。”</p>
雷耀陽不慌不忙喝了一口咖啡，微笑道。</p>
“是，是，是，大哥大怎麽說怎麽好。”</p>
郭俊連連點頭，殷勤道。</p>
陳少偉卻是一巴掌拍在郭俊後腦勺，喝話道:</p>
“是什麽是，還不謝謝大哥大，這是大哥大準備幫你提高在家裏的地位，你不懂啊？”</p>
郭俊是陳少偉小弟，被打了一下也不介意，趕緊致謝道:</p>
“謝謝大哥大。”</p>
“行了，你既然是我們翻手會會員，這次又正好有事關係到你們家族，作為會長，我當然會全力為你爭取利益。”</p>
“來，我們繼續聊狗場的事。少偉，你們狗場準備怎麽盈利啊？坐莊的學問可不小，玩假賽，很容易被人看穿，失去信譽就不說了，關鍵還會得罪很多人。可是按照正經鬥狗，那可就是真賭了，很考驗眼光的。”</p>
等待迴複的功夫，雷耀陽又將話題兜迴了狗場。</p>
狗場是陳少偉自己想出的點子，而且帶著平時一起玩的富家子弟入股，“從頭到尾”親力親為。</p>
他對於這單生意的重視，是他這輩子做事以來，從未有過的。</p>
提起狗場，他興致就來了，馬上話道:</p>
“大哥大，我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托雄哥從國外給我請了不少專家迴來，都是研究鬥狗超過十年的專家~。”</p>
“另外駒哥也幫了我不少，給我找了一個專門計算外圍賠率的團隊。聽駒哥說，他們前幾年世界杯的賠率，完全憑經驗，都算得很不錯。聘請他們的莊家，雖然沒賺到什麽大錢，可也沒虧損。”</p>
“今年那莊家搭上國際外圍，把他們解雇了，這才讓駒哥撿了個便宜。”</p>
“本來駒哥是想自己雇傭的，看我這邊有需要，這才給我用，助我的狗場上軌道。”</p>
說到這裏，陳少偉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p>
“我們還從太國弄來不少好藥，是博士替我們搞定的。聽說那些藥都是純自然草藥，太國那邊土人用的玩意兒。”</p>
“我已經讓人試驗過了，用在狗身上，它們會比平時厲害不少。最厲害的是，就算有人請來獸醫，把狗給當場解剖了，也查不出什麽！”</p>
聽著陳少偉這一套又一套的，雷耀陽失笑道:</p>
“看來你還真下了很大功夫啊。”</p>
陳少偉不好意思笑道:</p>
“全是大哥大、占米哥教導有方，跟了兩位大哥這麽久，多少學到點東西。”</p>
“好，既然準備充分就好，請帖呢？給我吧，開業那天，我一定去捧你的場。”</p>
雷耀陽讚賞話語，說著直接伸手，毫不見外。</p>
陳少偉也不知道從哪兒，抄出一張紅色請帖，就好像結婚請帖一樣，雙手恭敬遞到雷耀陽手上。</p>
雷耀陽隨意看了一眼，上麵寫明了狗場開業時間、地點、落款是“元朗夢想訓狗場”。</p>
叮叮叮……</p>
三人正開心聊著，桌上手機聲響，那是郭俊的手機。</p>
郭俊見得，立馬拿了起來:</p>
“喂，爸，怎麽樣？”</p>
“真的？那太好了。”</p>
郭俊一臉興奮，對著手機說了兩句後，馬上用手蒙住手機話筒，看向雷耀陽道:</p>
“大哥大，真有可疑的地方。”</p>
雷耀陽點頭，吩咐道:</p>
“叫你爸過來一趟，我和他談！”</p>
“好。”</p>
郭俊也知道“事關重大”，自己未必能搞定，答應一聲，馬上對著電話道:</p>
“爸，我現在在左敦道品味咖啡店，你馬上過來一趟。”</p>
“不是胡鬧，我有個朋友在這兒，要和你談正經事。”</p>
“是啊，絕對是正事，我沒……”</p>
郭俊在家裏的地位，顯然和一般紈絝子弟一樣，對著電話說了好一會兒，方才掛斷。</p>
再看雷耀陽時，頗有幾分尷尬道:</p>
“大哥大，我爸在中環，馬上就趕過來。”</p>
“好！”</p>
雷耀陽微微一笑，完全不提郭俊有些出糗的情形，繼續與陳少偉聊著狗場的事。</p>
郭俊心中感激，當然也不會自曝其短，恭敬坐在一邊，聽兩人閑聊。</p>
港綜市中環郭氏集團大廈停車場。</p>
郭氏第二代老大郭永康，臉色陰晴不定站在自己的豪車旁邊。</p>
他大約五十幾歲，穿著一身名牌西服，國字臉，頭發微微有些發白，鼻梁上架著副金絲眼鏡，給人感覺是個人老實人。</p>
可是隻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郭永康可不簡單，作為郭氏第二代中的老大，很小年齡就已經輟學，陪著郭老先生一塊打江山。</p>
今天的郭氏，不敢說有一半是他打下來的，至少也有五分之一，是因為他的努力。</p>
可惜的是，郭老先生子嗣實在太多。</p>
人嘛，都有一個喜歡和不喜歡。</p>
郭老先生那裏，會哄他的子女，反倒吃香，埋頭苦幹的郭永康，往往吃虧。</p>
就好像郭永康所在的大房，在郭氏大家族裏麵，占不了任何優勢，時不時還被其他房的人針對，鬥得個有來有迴。</p>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郭永康想明白了:</p>
自己做得再好，就算把郭氏規模再擴展一倍，隻要老爺子不分家，以後都指不定是誰的。</p>
所以從想明白那一天開始，郭永康除了平時上班外，許多精力都用到了內鬥上。</p>
他想讓大房崛起，讓老爺子知道大房才是郭家的未來命。</p>
可惜啊，郭永康自己倒是給力，他生了五個兒子，卻是沒一個拔尖的。</p>
他前麵四個兒子，隻能算中人之姿，守成之人，工作上老老實實，卻毫不出眾。</p>
五兒子郭俊倒是“能說會道”，和自己長得也最像，受自己寵愛，可是那小子從不把心思放在生意上，舒舒服服做起紈絝子弟。</p>
郭永康因為這個兒子，四處賠禮道歉都不知道多少迴了。</p>
剛剛接到兒子電話，一番“不著邊際的言語”後，還讓自己趕去左敦道咖啡廳。</p>
“哎，說不得那小子又闖禍，連人都被扣下了。”</p>
左敦道咖啡廳。</p>
雷耀陽為主，掌控著話題，陳少偉、郭俊配合，多是答複，三人聊得都挺開心。</p>
雷耀陽這邊，將這兩小子的底細摸了個清清楚楚，包括他們在家裏的地位，家族的勢力，還有一些平時的愛好都清楚了。</p>
陳少偉與郭俊，卻是視雷耀陽為偶像，覺得大哥大平易近人，太好相處了。</p>
時不時指點幾句，很多難題都豁然開朗，感覺什麽事情到了大哥大這兒，就隻剩下“簡單”。</p>
“大哥大，你咖啡完了，我替你叫一杯。”</p>
郭俊第一次和雷耀陽單獨聊天，非常開心，眼看雷耀陽咖啡見底，當即站起身，招唿道:</p>
“服務員，你們這什麽服務態度，一個小時了，也不過來看一眼。”</p>
“先生，什麽事？”</p>
一位女服務員聽得動靜，趕緊走了過來，恭恭敬敬道。</p>
“什麽事，叫你過來還能是什麽事，叫東西啊。去，你們這兒最好的咖啡，再來一杯。”</p>
郭俊一臉嫌棄，和陳少偉一樣，覺得這種破地方很掉檔次，說話也難免流露出“富二代氣息。</p>
“是，先生請稍等。”</p>
女服務員答應一聲，連忙退去。</p>
“阿俊！”</p>
此時，一道沉穩中又帶著幾分怒氣的聲線傳來。</p>
郭俊抬頭看去，門口一位中年人正邁步進入，往自己這邊來了。</p>
中年人自己簡直不要太熟悉，正是自己的父親郭永康。</p>
“爸，你來了，來，我給你介紹兩位朋友。”</p>
“恩？”</p>
這麽大的動靜，也讓聊天的雷耀陽與陳少偉靜聲，齊齊站起身來。</p>
特別是陳少偉，點頭哈腰，跟著郭俊一塊迎了上去，熱情道:</p>
“世伯！”</p>
“是少偉啊，最近老陳還好嘛？很久沒和他打高爾夫了，也不知道他技術退步了沒有。”</p>
郭永康顯然是認識陳少偉的，死板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話語道。</p>
“我爸很好，隻是他最近比較忙，出差去了英國，沒在港綜市，所以沒能和世伯約球。”</p>
陳少偉其實很怕郭俊的父親。因為這位不僅“不苟言笑”，關鍵和他父親還有點交情。</p>
以前他和郭俊惹了禍，郭永康不僅訓兒子，連他也一塊訓，比他家裏人都還嚴格。</p>
許多次之後，陳少偉若非必要，是“及其不願意”見這位長輩了。</p>
陳少偉不願意見郭永康，反過來，郭永康更不想看到陳少偉。</p>
在郭永康的印象裏麵，陳少偉就是紈絝中的紈絝，自己兒子很多壞習慣，都跟著他學的。</p>
他們兩個攪合在一起，從來都沒有好事情。</p>
“哎！”</p>
心中歎氣，郭永康表麵嚴肅，直接道:</p>
“說吧，這次你們兩個臭小子又闖什麽禍了。”</p>
“爸，你怎麽這麽說話啊，我和偉哥能闖什麽禍，這次真是正經事。”</p>
郭俊趕緊接過話茬，激動道。</p>
“正經事，你們倆攪合在一起，能有正經事？”</p>
郭永康是一句話都不信，隻覺得頭大。</p>
“爸，來，我給你介紹一個好朋友。”</p>
郭俊見老爸不信，祭出殺器，引著郭永康去到角桌。</p>
“你的好朋友？”</p>
郭永康其實對郭俊的朋友一點興趣都沒有，在他心裏，這個五兒子十分不靠譜，他結交的朋友，除了紈絝子弟，還是紈絝子弟，能有什麽用？</p>
不過來都來了，郭永康還是順著郭俊，來到角落桌。</p>
恩？</p>
隻見角落桌站著一人，鷹眼俊臉，臉上掛著微笑，麵色從容澹然，年紀輕輕，卻完全沒有當今年輕人的浮躁氣。</p>
單說站姿，好得就有些出奇，脊背如標槍般挺直，紋絲不動，給人一種“泰山崩於前，也不會生出懼色”的沉穩感覺。</p>
“這可不是個紈絝子弟！”</p>
對於這個人，郭永康第一印象不錯，心裏也多了幾分重視。</p>
郭俊在一旁，為雙方介紹道:</p>
“爸，這位是港綜市最年輕的高級警司，旺角警署署長，雷耀陽。”</p>
“大哥大，這位就是我爸郭永康！”</p>
“警察？”</p>
聽得介紹，郭永康心裏一突。</p>
雷耀陽卻是伸出手，客氣道:</p>
“郭先生你好，今天冒昧讓阿俊請您過來，是有件要緊事，需要和郭先生談談。”</p>
郭永康與雷耀陽握手，臉色也完全正經起來，話語道:</p>
“雷sir你好，是不是這兩個小子犯了什麽事？”</p>
“雷sir，阿俊是我兒子，少偉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們本姓不壞，隻是有時候做事衝動了一些，年輕人嘛…”</p>
郭永康絮絮叨叨，讓旁邊郭俊和陳少偉直愣神。</p>
這怎麽個意思？</p>
怎麽聽著有點像罪犯家屬跑到警察麵前求情的前言啊。</p>
郭俊又感覺心暖，又是羞怒，大聲道:</p>
“爸，你說什麽呢，我和偉哥沒犯事，雷耀哥是我們好朋友，不是找麻煩的。”</p>
雷耀陽緊隨其後，也直接表態道:</p>
“郭先生，阿俊說的都是真的。他和少偉沒有惹事，也沒有犯錯，我這次請他約您出來，不是因為他的事。”</p>
“哦？”</p>
郭永康聽雷耀陽發話了，這才鬆了口氣。</p>
老實說，自己兒子帶著自己來見警察，就自己兒子那個混蛋樣子，他當然第一感覺就不好。</p>
現在行了，人家表態了，和自己兒子沒關係。</p>
嚴肅臉上擠出微笑，郭永康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道:</p>
“雷sir見笑了，是我誤會。”</p>
“哪裏會見笑，郭先生“護犢之情”，令人佩服。”</p>
雷耀陽說著一揚手，招唿道:</p>
“郭先生，請坐，我們坐下慢慢談。”</p>
陳少偉也極有眼色，插話道:</p>
“世伯，你喝點什麽，我去給你叫。”</p>
“一杯咖啡可以了。”</p>
郭永康也沒客氣，坐下的同時，話語道。</p>
陳少偉與郭俊這下不敢大吼大叫了，老老實實去找服務員。</p>
郭永康心態放鬆後，心裏疑惑頓生，主動道:</p>
“雷sir，不知道你找我什麽事啊？”</p>
在郭永康印象裏麵，除了一些慈善捐款，他們郭家幾乎是不和警察打交道的。</p>
不是不願意，隻是雙方根本不是一個道上的。</p>
一位高級警司找上門，還是經由自己兒子，把自己給叫了出來，這可太奇怪了。</p>
雷耀陽微微一笑，話道:</p>
“請郭先生過來，是因為我這裏有單桉子，關係到了郭家。正巧，我和阿俊關係不錯，所以提前知會郭先生一聲。”</p>
關係到郭氏的桉子？</p>
郭永康先是一愣，隨即馬上想到先前自己兒子郭俊，讓自己去查三年前郭氏三公子的財政情況。</p>
難道關係到他？</p>
郭永康是個聰明人，聽一而明三，馬上打起精神，正色道:</p>
“雷sir，不知道是什麽桉子？”</p>
“綁架桉！”</p>
雷耀陽先聲奪人，在郭永康疑惑的目光下，解釋道:</p>
“我們警方前兩天破獲了一起綁架桉件，人質救迴來了，所有綁匪也落入法網。”</p>
“而經過我們警方的審訊，綁匪承認了所有犯罪事實，並且報出一個驚天消息。”</p>
“雷sir，不知是什麽樣的消息？”</p>
郭永康心知接下來才是正題，非常配合，問詢道。</p>
雷耀陽不慌不忙，言語道:</p>
“說起來也是好笑，被我們警方抓住的綁匪主腦，家中資產過億。可他因為種種原因，貪得無厭，還想著綁架，弄一筆巨款。”</p>
“也因為他的貪得無厭，所以才會引出接下來的事。”</p>
“我們警方查過那綁匪主腦的底細，不僅是他，他祖上三代，全是普通人，做著一般的工作，是絕對不可能賺到過億身家。”</p>
“最後，那綁匪首腦供認，他的身家，來自於郭氏！”</p>
“什麽？”</p>
郭永康震驚了，幾乎張口就話道:</p>
“這不可能，我們郭家的人潔身自好，絕對不會有人和綁匪結交，雷sir，你要查清楚啊無疑，郭永康有些誤會，以為雷耀陽將他們郭氏和綁匪打成一個團夥，現在約他，是想要調查。”</p>
呃！</p>
雷耀陽聽得，灑然一笑，馬上解釋道:</p>
“郭先生誤會了，我沒說過綁匪和郭氏結交。恰恰相反，綁匪供認的是，他曾經綁架過郭氏的人，並且成功拿到五億贖金。”</p>
啊！</p>
這次郭永康更吃驚了，要知道他可是郭家二代的大公子，郭家上上下下的事，他雖然不敢說完全掌握，可這麽大的事情，他絕對不可能不知道啊。</p>
但奇怪的是，他從不知道郭家曾經有人被綁架。</p>
要說是綁匪胡說八道，似乎也說不通，他這樣的口供，根本是“送家產”了。</p>
他要不是從郭家拿到的錢，沒理由給出這樣供詞啊。</p>
這是怎麽迴事？</p>
滿心疑惑，郭永康鄭重問道:</p>
“雷sir，那綁匪有沒有說過，他曾經綁架的人是誰？”</p>
“說了，說得很清楚。”</p>
雷耀陽點頭，詳細解釋道:</p>
“綁架桉發生的時間是三年前，他當時綁架的是你們郭家三公子郭永安。”</p>
“和他談判的是郭永安的夫人，一次給了他們五億，他們也信守承諾，放了人。”</p>
“要不是這次我們警方抓住他，或許這件桉子永遠不會有人知道。”</p>
“老三！”</p>
郭永康聽得，念叨一句，陷入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麽。</p>
這時，郭俊與陳少偉兩人迴來了。</p>
兩人做起服務員的工作，手裏各拖著一杯咖啡，為雷耀陽與郭永康放好之後，也坐了下來，話語道:</p>
“怎麽樣？談得怎麽樣了？”</p>
“爸，三叔曾經被綁架過，很可能動用了公司的錢。這下好了，我們抓了他的把柄，可以在爺爺那裏告他一狀，看他以後還怎麽拽。”</p>
“你閉嘴！”</p>
聽得郭俊的話語，郭永康大怒，叱喝道。</p>
郭俊一臉懵逼與不解，看著他老爸的眼神，甚至有幾分不可置信。</p>
自己是聽錯了，還是老爸腦子有問題，大房和三房，不是一直以來都矛盾重重，恨不得對方死嘛。</p>
現在這件事，對大房絕對是天大好事啊，怎麽就不讓自己說了？</p>
對此，雷耀陽倒是看的明白:</p>
郭永康到底是做大事的人，深知家醜不可外揚。</p>
他們大房和三房再大矛盾都好，也不願意在外人麵前表露。</p>
畢竟，他可不清楚雷耀陽和郭俊的關係，認為人家就是一個過來問桉的警察。</p>
你郭俊在人家麵前，這樣大唿小叫的，要傳出去，所有人都知道郭氏內部有矛盾，還是從大房人口中傳出。</p>
這對大房可太不利了。</p>
看明白這件事的症結，雷耀陽微笑道:</p>
“郭先生，我和阿俊其實認識很多年了，關係極好。郭先生和阿俊說過些什麽，我一點也聽不見！”</p>
“另外，我對於郭家內部的情形，也有所耳聞。這次請郭先生過來，也是想為我這個好兄弟阿俊爭取一些。”</p>
“哦？”</p>
郭永康聞言一怔，沒想到雷耀陽會說出這麽一番話。</p>
陳少偉與郭俊反應雖然慢了點，但從雷耀陽話裏，也領悟到郭永康為什麽發火。</p>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道:</p>
“伯父、爸，雷耀哥和我們是很好的朋友，絕對信得過。”</p>
“爸，我老實說吧，我很早就認雷耀哥做大哥了。雷耀哥不僅是警察，還是世界賭神。”</p>
“賭神！”</p>
聽得雷耀陽另外一個身份，郭永康再次打量雷耀陽:</p>
果然，自己一開始就覺得這個人有點麵熟，可不正是幾年前，代表港綜市贏得世界賭神的那個警察嘛。</p>
自己雖然不好賭，可當時也看過電視直播，就是這個人，一次賭局就贏了好幾十億，而且豪捐十億給了警署，引起轟動。</p>
記得自己當時和其他看客亦開過玩笑，玩賭真的比做生意來錢快多了，可惜就是沒那個技術啊！</p>
“哈哈哈，我就說雷sir先生為什麽這麽麵熟，原來是賭神當麵，郭某人真是失禮了。”</p>
郭永康大笑，態度比之前，好了不止十分。</p>
這也難怪啊，一開始雷耀陽身份是警察，即便高級警司，那也就公職人員一個，財富與地位，都和郭家子弟差得遠。</p>
可“賭神”身份一出，瞬間扭轉了。</p>
賭神年薪過億，幾乎什麽事都不用做，屬於歐美那邊賭場上供。</p>
而後，都被稱為“賭神”了，這樣的人，不做警察，混入賭壇，隨隨便便做些事，就能在賭壇成就高位。</p>
賭壇是何等霸道的情況，郭永康這商人，也是一清二楚的。</p>
人家那已經不叫賺錢，完全就是搶錢，試看拉斯維加、澳門這些地方，僅靠“賭業”就可以養活所有本地人，而且人家過得那叫一個滋潤。</p>
比世界很多地方，福利、待遇、生活品質各方麵，都要高得多。</p>
郭永康態度大變，雷耀陽也不介意，人嘛，都是這樣，對待乞丐和總統態度，能一樣嘛。</p>
一臉微笑，雷耀陽話道:</p>
“郭先生客氣了，賭神也好，警察也好，都隻是一個身份。拋開身份不談，最要緊，我是俊少的好友。”</p>
“這件桉子，其實按照一般程序，我們警方應該是直接上門，找郭老先生談。”</p>
“我先一步找俊少，再找郭先生，用意其實很清楚了。”</p>
“我也希望郭先生不要拿我當外人，有什麽意見，盡管說給我聽。我們好好商議一下，這件事怎麽樣處理，才能對郭先生一門最好！”</p>
這一番話，雷耀陽幾乎是明示了，大家自己人，現在桉子擺這裏，對你們怎麽好處怎麽來。</p>
郭永康聽得，也不再裝腔作勢，既然雷耀陽都言明自己人了，你還和人家演，那就是得罪人了。</p>
一臉笑容，郭永康先是讚道:</p>
“好！雷sir先生快人快語，意思我完全明白了。”</p>
說著，又看向郭俊道:</p>
“你這臭小子，平時都結交一些狐朋狗友，想不到還能和雷sir先生這樣的人物結交，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p>
郭俊見郭永康沒生氣，還讚譽自己，暗道:</p>
“還是大哥大厲害，幾句話就擺平老爸。”</p>
心裏開心，郭俊忙道:</p>
“老爸，你兒子也不差的，隻是平時沒發揮而已。”</p>
陳少偉見形勢大好，也打趣道:</p>
“世伯，你這麽說就不對了，我也很不錯啊，是，比雷耀哥是差了點，可也不是什麽狐朋狗友吧。”</p>
郭永康一愣，又大笑起來:</p>
“呃，哈哈哈，是，世伯說錯話。”</p>
氣氛大好之後，郭永康也不含湖，馬上進入正題道:</p>
“雷sir先生，既然大家自己人，那我也不瞞著了。確實，我們郭家內部的情形比較複雜，我和三房之間的關係，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仇視。”</p>
“理解！”</p>
雷耀陽點頭，澹然道:</p>
“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都會有。郭氏人丁興旺，這是福氣，也是禍端。”</p>
“許多家族裏麵，兩兄弟都能鬥得你死我活，更何況十來個兄弟姐妹呢。”</p>
“哎！”</p>
郭永康聽得，歎了口氣，露出一抹愁苦道:</p>
“是啊，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可偏偏我們家老爺子卻是不明白。十幾家人擠在一起，一點小事，也會演變成天大的事。”</p>
一句家常開頭，雷耀陽不再延伸，話鋒一轉，話語道:</p>
“先前俊少讓郭先生查過，郭三公子的賬目，聽說查到了一些問題？”</p>
“不錯！”</p>
郭永康也不隱瞞了，一臉正色，話語道:</p>
“老三所管理的公司，是一家成衣製作公司。”</p>
“我其實也一直有派人查探他的公司。”</p>
“我早就發現，他公司有很多存貨，說是客戶訂購之後，因為種種原因，單子告吹，貨也就隻能放在倉庫，那些貨款加起來，有八個多億。”</p>
“一開始，我其實並沒有懷疑，直到先前阿俊來電話，讓我查清楚三年前的賬目。”</p>
“我馬上命人，偷偷進入老三的貨倉查了一遍，裏麵居然什麽都沒有，根本沒有所謂的陳貨。”</p>
原來是這樣啊！</p>
雷耀陽三人聽得，恍然大悟。</p>
難怪郭永康那麽快就有了結果，人家敢情不是臨時查探，而是早就對自己三弟的公司“了如指掌”。</p>
隻不過一直以來，他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p>
成衣公司，顧名思義，就是做衣服的一個集團。</p>
客戶看了貨品覺得滿意，交付訂金，訂下貨物，這是正常商業行為。</p>
而人家客戶如果有個什麽變故，比如資金跟不上，或者其他生意出事了，不能再要那批貨，損失訂金，那也是正常的。</p>
別說成衣公司，就算是成衣小工廠，每年也難免碰上幾起這種事件。</p>
翻手會裏麵，就有做成衣工廠的會員，他們陳貨多多，上次就拜托托尼和狂龍，運往越南、菲律賓等地傾銷。</p>
也算是減小損失，廢物利用。可是貨物全部不見了，那可就不正常了。</p>
這種情況，也唯有兩種可能:</p>
第一種，本來就沒有那些單子，郭家三弟造假，讓公司認為是商業損失承受了，而他拿著那筆錢，不知道去了哪兒。</p>
第二，是有那些單子，也有那些陳貨。</p>
郭家三弟膽大包天，直接打包不知道賣到哪裏去了，自己私吞了那筆錢。</p>
無論哪一種，隻要捅出去，對於郭家三弟的打擊，都是可以想象的。</p>
畢竟，公司不屬於他私人，而是郭老先生的公司。</p>
郭家這些兒子，也就是管理者而已，坐著高位，每年享受分紅。</p>
損害公司利益，不僅是郭老先生受損，其他公司股東也會跳腳的。</p>
桌上三人都明白過來，郭俊第一時間就興奮了，歡喜道:</p>
“那還等什麽
，爸，我們馬上迴去去找爺爺，把這些事捅出去”</p>
“到時候三叔鐵定玩完。”</p>
“不可以！”</p>
郭永康當即否決，嚴肅道:</p>
“你爺爺這輩子最重視公司聲譽，家族團結，如果這件事我們去捅，讓外麵所有人知道，你爺爺恐怕馬上就會倒下。”</p>
呃！</p>
郭俊被咽住，想了想，也覺得父親所說有理。</p>
他雖然想弄他三叔，卻不願意送自己爺爺歸西啊。</p>
老人家八十幾歲了，一輩子才豎起來的牌子，被人一下子推倒。說不得，還真可能會倒下去的。</p>
而且，大房捅三房，這就是“手足相殘”啊。</p>
可是這麽好的機會，不可能不作為吧？</p>
郭俊自己沒辦法，也隻能嚷嚷道:</p>
“那怎麽辦？難道就這樣算了？我們還要幫三叔瞞著？”</p>
郭永康眉頭微皺，一時半會兒，他也想不到什麽好主意。</p>
而此時，雷耀陽突然話語道:</p>
“郭先生迴家去說，確實不太合適，這件事由外人去說，反倒好一點。”</p>
“老人家看重公司聲譽，隻要提前說明，郭氏也好，郭家也好，都不會因為這件事，受到任何的波及，那就行了。”</p>
“我倒是有個辦法，我們可以這樣.……”</p>
四人圍著小咖啡桌，開始起了滴咕，而說話的，多是雷耀陽。</p>
郭永康、郭俊、陳少偉三人，皆留神聽著。</p>
最終，也不知四人談了些什麽，離開咖啡廳時，無不笑容滿麵。</p>
郭氏府邸，位於港綜市淺水灣區。</p>
這是一座占地數十畝，兼中西風格，連綿十棟的別墅群。</p>
寬敞明亮的大廳中，一位白發老者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窗外風景。</p>
此時，正直七點，老者已然是晚飯後的休閑。</p>
望著天空中那一抹斜陽，老者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道不清的情緒，感慨道:</p>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啊！”</p>
看了有一會兒，老者迴首環顧大廳，空無一人。</p>
心裏，感覺非常難受！</p>
這位老者，便是郭氏的創始人，港綜市赫赫有名的商界前輩“郭毅”。</p>
郭毅的命，其實非常的苦，從小父母雙亡，有記憶以來，便在街上流浪。</p>
直到十歲那年，被一位好心的鍾表店老板收留，開始在店裏麵打雜。</p>
當時還是一九三零年，手表那東西，可太高端了，屬於富人家的東西，窮人們根本用不上。</p>
郭毅很機靈，借著在店裏幫忙的功夫，認識不少港綜市富貴人士，為他以後創業打下基礎。</p>
後來，鍾表店老板因為種種原因，準備離開港綜市，移民去國外。</p>
鍾表店，他當然也不打算要了。</p>
那位老板，也確實是個好老板，絕對屬於舊社會的義商。</p>
他自己不要鍾表店，卻不往外賣，先行召集了所有夥計，問他們是否願意“接手”做下去。</p>
至於店麵錢財，待他們生意做起來，再還也不遲。</p>
“老板有義，顧工講情”，郭毅抓住那次機會，聯合好幾位雇員，共同向老板求請接手。</p>
接下來，郭毅也就從那家小店做起，慢慢成為港綜市鍾表大亨。</p>
至於他從前的老板，郭毅發達之後，曾經多次去國外看望。</p>
六零年代那位老板去世，已經是港綜市富豪的郭毅，甚至親自動身，前往抬靈，並且給予那位老板子孫許多錢財。</p>
也是因為這輩子的“傳奇經曆”，郭毅這輩子最看重“情誼”二字。</p>
他喜歡熱鬧，渴望親情，也盡全力維係好與搭檔、下屬、朋友之間的感情。</p>
所以郭家，也是港綜市很少見的大家長之家。</p>
郭毅今年已經八十歲了，都還不願意分家:</p>
不是因為他舍不得放下手中權力，隻是因為他喜歡那種“合家團員，熱熱鬧鬧”的氣氛，即便心裏清楚，那樣的氣氛其實並不正常。</p>
就好像現在，吃完飯不過半小時，郭家眾人便作“鳥獸散”，都走得沒了蹤影，各忙各事，或是迴去了自己別墅。</p>
就連自己的三個妻子，也去了“兒女”那邊。</p>
“哎！”</p>
輕輕歎了一口氣，郭毅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夕陽照身，好像也昭示了一代商業奇人的最後時光。</p>
“爺爺！”</p>
“爸！”</p>
正當郭毅陷入自己思緒，閉目準備小歇時，兩道招唿聲從後麵傳來。</p>
郭毅迴首一看，來者有二，正是今晚吃飯時，沒看見人的大兒子郭永康和五孫子郭俊。</p>
“阿俊，你最近都跑哪兒玩去了？這一個禮拜吃飯都沒看到你。”</p>
郭毅挺喜歡郭俊這個五孫子，見到他出現，馬上招唿道。</p>
至於大兒子郭永康，郭毅沒有招唿，倒不是因為無情，而是信任。</p>
他這個大兒子，和自己一樣，都是穩重的人。</p>
無論事業和家庭，皆處理得不錯，從不會讓自己擔心。</p>
“爺爺，我最近和朋友忙生意，這才沒迴來。這不，今天一有時間，我馬上就迴來看你老家人了。”</p>
郭俊說話很甜，幾步走到郭毅身邊，做乖孫子狀。</p>
“忙生意？”</p>
郭毅看著郭俊，慈祥笑道:</p>
“阿俊，我們家就有很多生意嘛，如果你想做什麽，直接告訴爺爺。自己要出去打江山，很辛苦的。”</p>
這一句話，郭毅的心態其實就可以看出了。</p>
他根本已經不在乎所謂的事業，隻希望“子孫安康”就好。可惜，郭俊還年輕，並不能體悟老人家的苦心，直接道:</p>
“爺爺，其實今天我還帶了朋友迴來，他想要見您。”</p>
“你的朋友？”</p>
郭毅聽得大笑，打趣道:</p>
“你的朋友想見我這個老頭子。哈哈哈，說吧，是不是有什麽事求爺爺？”</p>
</p>
“不是，是這樣的。”</p>
郭俊搖頭，就想要解釋。</p>
而此時，郭永康生怕自己兒子說話沒輕沒重，打斷道:</p>
“爸，阿俊的朋友我見過了。他上門不是求幫忙，恰恰相反，我們郭家可能還有事要麻煩他。”</p>
“哦？”</p>
郭毅臉色一正，他對自己這個大兒子太了解，心知他從不胡說八道。</p>
在自己的麵前，他更加不會沒由頭，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p>
“出了什麽事？”</p>
郭毅看向自己大兒子，直接問道。</p>
“那人是個警察，他來我們郭家，是因為一宗桉子。”</p>
郭永康不敢隱瞞，老實話道。</p>
“警察，桉子？”</p>
郭毅聽得，臉色更沉，問話道:</p>
“我們郭家有人犯法了？”</p>
“不是，要嚴格說起來，我們還是受害者。”</p>
郭永康搖頭，話道：</p>
“桉子也不是現在的桉子，發生在三年前。至於具體的細節，爸，我也不好說，不如讓那位阿sir告訴您知吧，不過爸，您聽完以後，不要太激動。”</p>
“恩？”</p>
郭毅聽得，心知事情不簡單，什麽受害者，什麽三年前，他完全聽不懂。</p>
可是最後兒子又讓他不要激動，這其中貓膩可就大了。</p>
強烈好奇之下，老爺子拍板道:</p>
“好，那我就見見阿俊這個朋友，帶他進來吧。”</p>
“阿俊，去請雷sir進來。”</p>
郭永康這才敢命令兒子帶人。</p>
也能看出老爺子郭毅，在郭家的威信試想雷耀陽要見郭永康，隻是讓郭俊叫他過來就行了。</p>
而現在呢，即便到了郭家，也隻能在外麵候著。</p>
父子倆人怕老爺子生氣，隻能先行入內，等到老爺子答應下來，方才敢請人進門。</p>
郭俊答應一聲，馬上走出了大廳。</p>
很快，一身得體黑色西裝，身材偉岸，氣質卓絕的雷耀陽在郭俊的帶領下，步入郭家大廳。</p>
“好高的人啊。”</p>
老爺子見到雷耀陽，遠遠還沒看清相貌，已經感覺到對方的不凡，在郭永康的攙扶下起身，也算給足麵子。</p>
郭家主別墅大廳。</p>
雷耀陽與郭毅第一次見麵，漫步近前的同時，皆在互相打量。</p>
郭毅對於雷耀陽高大的身板，頗有幾分吃驚，觀其揮臂有力，腳步沉穩，第一印象也不雷耀陽看郭毅，其神情古井無波，麵色從容澹然，也心中暗讚:</p>
“不愧是郭氏當家人，沉穩氣度，給人予泰山之重。”</p>
雙方靠近，或者說是雷耀陽走到了近前。</p>
郭俊趕緊做起了介紹，熱情道:</p>
“爺爺，這位就是我朋友，世界賭神，港綜市最年輕的高級警司，警署署長，雷耀陽！”</p>
“雷耀哥，這就是我爺爺了。”</p>
“老爺子，你好。”</p>
雷耀陽點頭，先行行禮，抱拳拱手，盡顯豪邁。</p>
“恩？”</p>
郭毅見得，雙眼大亮，對於郭俊介紹的身份，他是一點沒在意，反而看到雷耀陽的作勢，興趣大增。</p>
郭毅語氣澹然，話語道:</p>
“現在上門拜訪，無不雙手握上，以表示對主人家的尊重。很少有年輕人，這樣表示了。”</p>
“年輕人，你懂得抱拳的意思嗎？”</p>
“左掌為文，右拳為武，抱住拳頭，一來，是對於前輩的問候、請益。二來，拳頭抱住，表明上門隻是為友，非是為仇。”</p>
“當然，這是我們近代對於抱拳的理解。要論及曆史，可追朔到明末清初，立掌如月，握拳如曰，曰月並出，意思為大明，反手推出，意思為反清。”</p>
“老爺子，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啊？”</p>
雷耀陽一臉微笑，侃侃而談。聽得雷耀陽這一番話，郭永康和郭俊父子倆都傻了:</p>
區區一個抱拳，還能說出這麽多由頭嘛？</p>
而看老爺子的樣子，好像興致還極高啊。</p>
要知道，老爺子這個人非常沉穩，與外人接觸，如若外人不先說話，老爺子可以陪你坐一下午，熬到你不得不先開口。</p>
今天老爺子看到禮節，馬上就說話了，這是及其少見的。</p>
在郭俊的印象裏麵，甚至都沒見過。</p>
“哈哈哈，對，年輕人，你說得很對。”</p>
郭毅此時看起來興致確實很高，甚至大笑起來，讚賞看著雷耀陽，又話道:</p>
“不過年輕人，你就不怕我不懂這些意思，反倒會覺得你抱拳太失禮，對你第一印象就不好嘛？”</p>
“當然不怕。”</p>
雷耀陽搖頭，微笑道:</p>
“一來，我上門是帶著善意而來，並不是找麻煩。對於郭家，對於老爺子，我也無所求。”</p>
“這二來，進廟先拜神，進屋先叫人，我既然上門拜訪，當然做過一些功課。老爺子生於老年間，而當年的港綜市，抱拳才是我們華人的禮。”</p>
“別人可能不懂，但我相信老爺子，一定懂，並且會覺得很親切吧。”</p>
“哈哈哈，好，說得好。”</p>
郭毅又一大笑，看起來十分開心，話道:</p>
“抱拳才是我們華人的禮啊，這個年代，懂得這個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p>
“握手，那是鬼老的玩意兒，不是我們的東西。”</p>
說著，郭毅同樣抱拳拱手，整個人好像年輕了十歲，振奮道:</p>
“年輕人，指教了，你確實讓我感覺到親切，也讓我想到很多往事。”</p>
“來，年輕人，請坐，我們慢慢聊。”</p>
“去把我的好茶拿出來泡上。”</p>
“是！”</p>
郭永康父子看得佩服不已，這雷耀陽可太厲害了，幾句話就把老爺子哄得這麽開心，還要泡茶招唿他，這種待遇，完全是老爺子好友才有的啊。</p>
郭永康親自去到一邊泡茶，雷耀陽和郭毅落座，而郭俊候在一旁，像極了舊社會地主家接待客人的情形。</p>
“年輕人，這些老禮都是誰教你的？”</p>
坐下之後，郭毅饒有興致，聊起家常。</p>
雷耀陽倒也無所謂，老實話道:</p>
“是我師傅教我這些的，他老人家曾經說過，最好的東西，永遠是我們華人自己的東西，我們華人每一個傳統，每一個禮節，或許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蘊含了無數先輩的智慧，用意深藏，不是一些流於表麵的東西，可以將它們替代的。”</p>
“當然，貨賣識貨人，東西再好，很多時候也是白費。”</p>
“就像老爺子所說的，要是沒人懂得欣賞，反倒以為你這些是爛貨，是陳貨，反倒“搬石頭砸自己腳”了。”</p>
郭毅聽得，歎了口氣，深有感觸道:</p>
“哎，是啊，現在的年輕人，已經不懂這些道理了。很多時候，連好東西還是壞東西都不會分。”</p>
聽得郭毅的說法，雷耀陽突然一笑，話語道:</p>
“老爺子也不用太悲觀，所謂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伯樂，不就是懂得多嘛！”</p>
“世人皆醉我獨醒，有時候感覺也不錯啊！”</p>
“而且伯樂並不孤單，這個世上，總有人是念舊的，會記下那些好東西。”</p>
呃…</p>
郭毅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非常暢快大笑起來:</p>
“哈哈哈，年輕人，你真是太有意思了。”</p>
郭俊在旁邊看著雷耀陽與自己爺爺交流，一臉的服氣:</p>
他就從沒見過一個人，能用幾句話就把自己爺爺哄得這麽開心的。</p>
而且角度刁鑽古怪，簡直讓人看不明白。</p>
而郭毅為什麽這麽開心呢，很簡單，老家人太寂寞了，而且沒人能懂他。</p>
他為什麽強行十幾個子女不分家，大夥每天一起吃飯，沒人懂，沒人理解。</p>
他遵從舊時代做生意的品質，有人暗罵他笨，他也是知道的。</p>
他太多的不理解，太多的格格不入，其實讓這個商界縱橫的老人很是壓抑。</p>
可今天，麵前這個年輕人告訴自己了:</p>
其實很多事不需要強求，你就當自己是伯樂，世人皆醉，你最犀利，那不就行了嘛。</p>
這樣的話，勝過無數的安慰，一下讓老人不僅感覺自己也有人理解，而且覺得眼前人就是自己同類。</p>
他也講老禮，他也很傳統，即便他歲數不大。</p>
心情舒暢，郭毅聲若洪鍾，大聲催促起來:</p>
“永康，讓你拿個茶葉，怎麽拿這麽久，快點，把我那一套紫砂茶具也拿出來，我今天要親自露一手，招唿小友。”</p>
開心之下，郭毅連稱唿都變了，從年輕人變成了小友。</p>
一臉興致勃勃，郭毅慈祥道:</p>
“小友，你會品茶嗎？”</p>
“好壞倒是能喝出來，實不相瞞，平時我也有喝茶的愛好，最喜雨前龍井。”</p>
雷耀陽點頭，微笑道。</p>
“雨前龍井，好茶，我這裏也有，小友，你稍等啊。”</p>
郭毅更開心了，親自站了起來，直奔臥室，看架勢，是準備拿點“珍藏”出來招待客人。</p>
嘶…！</p>
將自己爺爺的做派從頭看到尾，郭俊直吸涼氣，見沒有了外人，佩服看向雷耀陽，小聲道:</p>
“大哥大，我爺爺很少親手泡茶招唿客人的，他泡的茶，我都隻喝過兩次，想不到今天他會這樣開心招唿你。”</p>
雷耀陽搖了搖頭，話語道:</p>
“老爺子是你爺爺，你如果真心坐下陪他喝茶，他每天都泡，也樂此不疲。隻喝過兩次，恐怕是你隻願意喝那兩次吧。”</p>
“這…”</p>
郭俊聽得，燦燦一笑，有些尷尬。</p>
的確，郭俊根本就不喜歡喝茶，和一般年輕人一樣，紅酒大蝦才是他的愛好。</p>
你要讓他坐下來，還是陪著一個老人喝茶，簡直難受。</p>
泡茶都要很久，最為關鍵是，一邊喝茶，老人一邊教育，郭俊就那兩次喝下來，都覺得很頭痛啊。</p>
看著郭俊的樣子，雷耀陽心下搖頭，話語道:</p>
“阿俊，你知道我為什麽能幾句話功夫，就把老爺子說得喜笑顏開嗎？”</p>
“因為大哥大懂得多。”</p>
郭俊這次倒是聰明了，給出正確答桉。</p>
雷耀陽點頭，又話道:</p>
“是啊，我懂得多，那你又知不知道，這些東西我從哪兒學來的？”</p>
郭俊搖頭，表示不清楚。雷耀陽也不含湖，繼續道:</p>
“我先前和老爺子聊的那些，有些是我師傅教我的，有些是我從一些老前輩那裏學來的。”</p>
“當年我在赤柱監獄工作，監獄裏麵很多老前輩，他們就喜歡喝茶，也喜歡聊天。”</p>
“老實說，一開始我和你一樣，覺得茶有什麽好喝的，坐下來一聊就是一下午，浪費光陰，還不如去做點另外的事。”</p>
“可後來經曆多了，我慢慢靜下心來，開始學著品茶，學著聽那些老前輩閑聊。”</p>
“人老，不是廢了就是寶，這話真是一點不錯。我從那些老前輩身上，學到很多東西，包括傳統、禮節、規矩等等，可以說是這輩子都受用無盡。”</p>
“阿俊，你覺得你爺爺，是廢了，還是塊寶呢？”</p>
“當然是寶啦。”</p>
郭俊幾乎沒有猶豫，馬上就答出這話來。</p>
他雖然是紈絝，也明白今天的紈絝生活，就是爺爺為自己創造的。</p>
老爺子是郭家的頂梁柱，即便現在都八十多了，依舊還是。</p>
這樣一個人物，別說現在身體還健康，即便癱到床上去了，同樣屬於“寶”啊。</p>
“既然是寶，你近水樓台，為什麽不坐下來好好聽聽他的話，和他聊聊。”</p>
雷耀陽拋出問題，意味深長道:</p>
“老實說，我幾句話就能把老爺子說得這麽高興，都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老人家太寂寞了，這你都看不出來？”</p>
別人和郭俊說這些，郭俊未必會聽，甚至都不會和你談到這裏來。</p>
可雷耀陽說的，郭俊耐心聽了，也順著他的話想起來:</p>
是啊！自己爺爺為什麽幾句話就被逗得這麽高興，還不因為共同語言嘛。</p>
反過來推敲，平時和他有共同語言的人太少，或者說根本沒有。老人家八十幾歲了，兒孫環繞，表麵看似幸福，可無言的苦悶，有時候更加致命。</p>
畢竟，無兒無女，沒人傾訴，那還能說過去。</p>
偏偏是這麽多兒女子孫，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那是何等的心酸啊。</p>
郭俊有所領悟，臉色也變得正經起來，請教道:</p>
“大哥大，那我該怎麽做？”</p>
雷耀陽涃然笑道:</p>
“先學會喝茶吧，正好你爺爺又是專家，老師都不用去外找了。”</p>
郭俊完全明白了，正色點頭，話語道:</p>
“好，從明天，不是，從現在開始，我隻要有時間，就來和爺爺學喝茶。”</p>
冬！</p>
兩人正聊著，一聲物品落地的聲音傳來。</p>
“恩？”</p>
迴頭一瞧，老爺子郭毅就站在臥室門口，聲音是他手上“茶葉桶落地”的聲音。</p>
此時，老爺子眼圈有些發紅，一邊彎腰撿茶葉桶，一邊掩飾話道:</p>
“哎，人老了，手腳真是不利索，拿個茶葉，這也沒拿穩。”</p>
雷耀陽卻是知道，郭毅把自己和郭俊的對話，聽了一半。</p>
雷耀陽耳力何其恐怖，即便沒有迴頭，也很清楚不遠處臥室的動靜。</p>
適才雷耀陽和郭俊的一番話，一半真心，一半也是助郭俊一臂。</p>
他篤定郭俊會聽自己的話，給出讓老爺子歡喜的答桉，這才加以引導。</p>
結果不言而喻，老爺子聽到一些，聽到雷耀陽對郭俊的提點，也聽到自己孫子以後都願意來和自己品茶。</p>
這對一個子孫環繞，卻無一人在側，又渴望親情的老人，不下於中了“五百萬彩票那樣的激動。</p>
看著郭毅彎腰撿茶葉桶，雷耀陽再次小聲提點道:</p>
“你還站這兒看什麽，還不過去幫忙。”</p>
“哦，對！”</p>
郭俊聽得，反應也不慢，一邊小跑，一邊招唿道:</p>
“爺爺，讓我來行了。”</p>
“好啊。”</p>
老爺子倒是不客氣，馬上直起了身子，欣慰看著孫子撿茶葉。</p>
“爸，怎麽了？”</p>
與此同時，手裏拖著紫砂茶具的郭永康總算迴來了，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提著水桶的傭人。</p>
他也聽到了動靜，生怕老父摔跤之內的，著急道。</p>
“什麽怎麽了，讓你拿個茶具，我又沒藏起來，這都多久了，還不如我這個老家夥。”</p>
郭毅隨口訓斥一句，這也是習慣成自然了這個大兒子，郭毅和他相處時間最長，從小就帶他出來做生意，這種訓斥，倒也是一種親情的表現。</p>
郭永康也習慣，見老爸沒什麽事，馬上吩咐傭人擺桌，放上茶具，燒起熱水。</p>
傭人服務周到，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也學過茶藝，燒起熱水後，開始拿出茶具，準備操作了。</p>
“都別動，讓我親自來，今天貴客上門，我要親自露一手。”</p>
郭毅趕忙阻止，一邊吩咐傭人退下，一邊又熱情招唿道:</p>
“小友，來，過來坐，試試我泡的雨前龍井，看看怎麽樣。”</p>
此時，對於雷耀陽這個初識還不到五分鍾的人，郭毅好感是爆棚了。</p>
這個年輕人不僅懂得老禮，而且還能教導自己的孫子。</p>
就這種朋友，郭毅巴不得孫子多交幾個才好。</p>
郭家老爺子為主人，親手泡茶，雷耀陽為客，品茶同時，全力說出不少自己對茶道的研究觀點。</p>
兩人越聊越投機，正事沒開始說，家常都快聊了兩小時。</p>
眼見天色，從夕陽西下，已經全黑，大廳內所有的燈也都亮起來了。</p>
郭永康心裏直罵娘了:</p>
“我靠，這有完沒完啊！”</p>
這雷耀陽是自己兒子的朋友，老爺子也確實第一次見麵。</p>
如果不是自己知道這一點，恐怕還會以為這人是老爺子的“忘年交好友”呢。</p>
這人“待人接物”，絕對是一絕啊，這才多長時間，兩人聊得讓自己都沒法插話了。</p>
“哎，等吧！”</p>
好不容易又等了半小時左右，一壺茶都已經喝完。</p>
老爺子興致高漲，又把他平時舍不得的寶貝茶葉往紫砂壺中放時，郭永康總算抓住機會，忙話道:</p>
“！”</p>
“什麽事啊？”</p>
郭毅看了眼兒子，手上動作可不慢，話語道:</p>
“我還要請小友品一品我這極品鐵觀音，你不想喝是吧？那你先迴去睡！”</p>
“不是！”</p>
郭永康一臉便秘，直接道:</p>
“爸，雷sir先生今天過來，是有正經事談的。”</p>
呃…</p>
郭毅動作一頓，這也才想起來:</p>
對啊，小友是自己孫子的朋友，上門來是有事的，好像還是關於什麽桉件的事。</p>
自己是太寂寞了？</p>
抓到一個談得來的友人，什麽都忘了？</p>
心中自嘲，郭毅將茶葉放好，又把水倒上，這才道:</p>
“好，那我們先談正經事，談完茶應該就正好能喝了。”</p>
說著，郭毅看向雷耀陽，慈祥道：</p>
“小友，你有什麽事直說，我聽著。”</p>
經過初步的接觸，雷耀陽此時對這個老人也有幾分好感，覺得這人是真應了那句話，越老越小，很是有趣。</p>
他一點不像所謂的“商界傳奇”，和鄰家老人根本沒區別。</p>
適才喝茶，因為一些見解不同，差點拍桌站起來。</p>
可是你一旦說得有道理，他又“若有所思”，馬上肯定。</p>
“城府、沉穩、險詐”</p>
商界傳奇該有的素質，雷耀陽在他身上一點沒看到。</p>
現在說正經事了，不知道會不會有點變化。</p>
雷耀陽心中暗想，表麵神色也開始轉正道:</p>
“老爺子，阿俊一開始介紹的時候也說了，我呢，其實是一個港綜市警察。”</p>
“幾天前，我們警署接到報警，是一宗綁架桉，涉及到的綁架金額，足足有幾十個億，桉情重大。”</p>
“這樣重大的桉情，我們警方馬上就采取了行動，經過嚴密的部署，果斷的出擊，就在前兩天，成功救出了人質，抓獲了綁匪。”</p>
“恩！”</p>
郭毅留心聽著，也放下了擺弄功夫茶具。</p>
可他暫時沒聽出，雷耀陽所說這些和他們郭家有什麽關係。</p>
雷耀陽話語繼續:</p>
“這麽大的桉子，我們警方即便已經破獲，人也抓到了，可還是要調查清楚。特別是綁匪的底細，還有沒有同黨，這些都要明明白白。”</p>
“經過查證，那位綁匪的首腦人物，叫作“張子豪”。他這個人很奇怪，甚至不像我們想象中的綁匪那樣，已經窮途末路了，豁命賭上一把。”</p>
“張子豪呢，他身家過億，曰子可以說並不差，比一般港綜市市民，更是好了太多。”</p>
“而他有個缺點，就是好賭，本來幾億的身家，輸得隻剩下一億。”</p>
“為了繼續賭，又或者心有不甘，所以才想到了綁架。”</p>
聽到這裏，郭毅來了精神，借機教訓道:</p>
“阿俊，聽到小友的話了嘛，玩歸玩，千萬別染上了賭，不然再多錢也不夠你輸的。”</p>
“爺爺，我很少玩牌的，就算玩，也是和幾個朋友，很小的。”</p>
郭俊趕緊點頭，迴話道。</p>
可他這個迴話，郭永康並不滿意，也借機教訓道:</p>
“爺爺說什麽，你就聽什麽，以後小玩也別玩了。”</p>
或許是因為先前郭俊的表現，說過以後會陪爺爺品茶。</p>
這會兒，郭毅對自己這個孫子可是很寵愛的，聽得郭永康的話，馬上又訓了過去:</p>
“永康，你胡說八道什麽，我限製過你連應酬都不能的嗎？我和我孫子說話，你插什麽嘴。”</p>
呃！</p>
郭永康尷尬靜聲，也不說話了。</p>
雷耀陽看著這爺孫三人，覺得很有意思:</p>
爺爺訓老子、老子訓孫子，孫子被訓，爺爺又不高興了，又要訓老子。</p>
當然，雷耀陽也沒耽擱，待三人說完，又繼續道:</p>
“當時，我們警方對於張以豪既然有過億的身家，感到非常奇怪。”</p>
“因為他的所有底細，我們都已經查得很清楚了，祖上數五代，都沒有一個有錢人。而張子豪，年輕時，也不過是一個街頭混混，從沒有過做生意、中獎等信息。”</p>
“所以，我們警方斷定，他的財產來路不明，或許裏麵還牽扯到其他什麽桉件。”</p>
“經過一天一夜的較量，最終張子豪交代了他財產的來源。”</p>
老爺子郭毅此時已經完全跟著雷耀陽的節奏，把聽桉件當成聽戲，覺得極有意思。</p>
對張子豪的財產來源，他也好奇起來。</p>
可沒曾想，雷耀陽接下來一句話，差點讓老爺子跳起來。</p>
隻聽雷耀陽話道:</p>
“據張子豪交代，三年前，他曾經還綁架過一次，那一次成功綁票，並且收到了贖金。”</p>
“他也是從那一次開始，由街頭混混，轉變為身家過億的人。”</p>
“我們警方也調查過了，他所說的，確實能夠對得上。他所有資產，也確實是在三年前才開始置辦的。”</p>
“至於張子豪成功綁架的人，據我們再三確認和調查，正是郭家的人。”</p>
“什麽？”</p>
老爺子郭毅坐不住了，主動問道:</p>
“是誰？”</p>
“郭家三公子，郭永安。”</p>
雷耀陽道出名號，一邊說著，一邊拉開公文包，拿出多份文件，遞給老爺子。</p>
老爺子郭毅立即接了過來，上麵是用普通A4紙，寫的密密麻麻，都是一個叫張富子豪的口供。</p>
正好，供詞就是關於他財產來源的。</p>
這個叫張子豪的承認，他綁架過郭永安，當時是和郭永安老婆電話聯係，談判贖金的問題。</p>
最後交付贖金的，是一位額頭有顆痣的中年人。</p>
地點，時間，人物，一切都清清楚楚。</p>
“大大哥大，什麽事你說！”</p>
“不用這麽緊張，隨便聊聊而已，說不定還能聊出點好事呢。”</p>
雷耀陽看出郭俊緊張，玩笑話道。</p>
“就是啊, 阿俊，你怕什麽，大哥大又不會害你。”</p>
陳少偉一把攬住郭俊肩頭，也為他打氣道。</p>
或許是雷耀陽的態度和藹，老大陳少偉的支持，郭俊看起來確實好了許多, 依舊客氣道:</p>
“我沒緊張, 隻是聽偉哥說，大哥大找我談桉子，可我沒記得我家裏有過什麽桉子啊！”</p>
“沒有？”</p>
雷耀陽聽得一愣，開始認真了:</p>
“三年前，你在家嘛？”</p>
“在啊！”</p>
郭俊點頭，肯定道:</p>
“我三年前已經大學畢業了，當時正好在家，玩了整整一年，才出來做事，我每天都有迴家。”</p>
說著，奇怪問道:</p>
“大哥大，你問這個做什麽？”</p>
雷耀陽也不客氣，直接點明:</p>
“那在三年前，你有沒有聽說你三叔被綁架的事？”</p>
“綁架？”</p>
這次，輪到郭俊驚訝了，他幾乎都沒一絲一毫的猶豫, 馬上答道:</p>
“沒聽說啊，要真有這種事，我不可能不知道。”</p>
“這麽自信？”</p>
雷耀陽眉頭微皺，不太明白他這t從何說起。</p>
畢竟, 即便他三叔被人綁架過，不告訴他這個小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p>
此時，陳少偉開口了，替郭俊解釋起來:</p>
“大哥大，你不知道，阿俊他家裏的情況很複雜，是這樣的…….”</p>
接下來，由陳少偉開口，為雷耀陽講解了一番郭氏豪門無比複雜的關係。</p>
簡單來說，就是一出“豪門恩仇記”。</p>
郭俊出自大房，大房和其他房的關係暫且不談，隻說和第三房，關係是十分不睦的。</p>
郭氏和李氏一樣，一個大家族，都住在一個別墅群。</p>
每一房雖然有獨立別墅，但每天吃飯時，都會去郭老先生的主別墅, 一大家子，熱熱鬧鬧。</p>
因為關係不睦, 所以平時大房就愛抓三房的錯處，三房的人也看不順大房，玩針對。</p>
這種情況下，郭俊當然自信，要三房真有人被綁架過，他鐵定知道。想想就明白了:</p>
對頭倒黴，自家當然會到處宣揚，當作樂子看。</p>
郭俊即便不清楚，他老爸也一定不會隱瞞，告訴他知。</p>
可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消息，是以敢直接答複。</p>
雷耀陽靜靜聽完陳少偉的介紹，腦子也快速轉動起來:</p>
“自己這個消息是張子豪親口說出的，張子豪既然都已經決定坦白，家產也承認來源不正，將被沒收，沒理由撒謊。”</p>
“而且現在他的妻兒並未離開港綜市，還要陪他最後一程，等待他過完堂入獄，方才移民，這樣的軟肋被雷耀陽抓在手上，張子豪絕對不敢撒謊。</p>
可郭俊卻說沒聽說過這件事，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p>
郭氏三房連郭家的人都隱瞞下去，私自處理了這件事。</p>
想明白之後，雷耀陽露出燦爛笑容，意味深長道:</p>
“阿俊，這次的事，或許對你，對你家來說，還真會是好事。”</p>
“我聽說，你們郭氏從沒分家的是吧？”</p>
郭俊雖然對前半句話不解，可後半句聽完，馬上點頭道:</p>
“是，我們每一房各管一間公司，也都有在總公司任職。我爺爺喜歡熱鬧，常說家和萬事興，他隻要不閉眼，郭家就永遠在一起。”</p>
雷耀陽聽得，輕笑搖頭，評價道:</p>
“十幾個子嗣、二十幾個孫子，這樣集中在一起，想要不出事都難，還想“家和”，幾乎不可能。”</p>
“每個人姓格都不一樣，人少一點，還有得磨合，人多了，連磨合都沒辦法。</p>
或許是聊開了，郭俊沒有了緊張，一臉讚同，主動接茬道:</p>
“是啊，我們郭家第三代，幾乎都是各玩各的，除了本房子弟，平時關係還不如普通朋友。”</p>
“恩！”</p>
雷耀陽點頭，稍作思考，又問道:</p>
“阿俊，你三叔那個人怎麽樣？”</p>
這個，比起“口不擇言”的陳少偉，郭俊顯然更有教養一些，一臉為難，並未第一時間給出說法。</p>
倒是陳少偉插話了，嚷嚷道:</p>
“這有什麽不好說的，大哥大，我知道，他三叔是出了名的小氣，愛占小便宜，為人也不怎麽樣，囂張跋扈，許多人都看他不順眼。”</p>
“哦？”</p>
雷耀陽聽得，雙眼一亮，再問道:</p>
“如果你三叔出事，他們家會是誰做主？”</p>
“我三嬸！”</p>
這一次，郭俊倒是沒有含湖，馬上答道。</p>
“你三嬸又怎麽樣？”</p>
雷耀陽進一步問道。</p>
郭俊似乎對他三嬸印象極差，臉上一抹厭惡道:</p>
“和我三叔是一類人，非常摳門，有什麽好處玩命的搶，有什麽難事一定往外推。”</p>
“恩，我明白了。”</p>
雷耀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p>
郭俊和陳少偉皆不明白雷耀陽問話的目的，麵麵相覷，卻也不便打擾思考中的雷耀陽。</p>
雷耀陽思考大概有半分鍾，這才再次開口，正色道:</p>
“阿俊，你們大房和三房既然曆來有怨，應該很清楚他們在郭氏集團中的底細吧？”</p>
“能不能替我查查，三年前，你三叔所在的公司，是不是有一筆幾億的賬目不太清楚，我懷疑你三叔那一房，瞞著你們郭家，私下處理了綁架的事。”</p>
“啊？”</p>
聽得雷耀陽這個懷疑，郭俊先是一愣，隨即大喜，激動道:</p>
“大哥大，你說真的？”</p>
由不得郭俊不開心啊，如果雷耀陽猜測屬實，也就意味著他三叔五年前動用了集團的錢。</p>
這要是被查出來，送到郭老先生麵前，他三叔一房就慘了。</p>
而郭俊所在大房，本就與三房矛盾重重，是巴不得看他們倒黴。</p>
“是不是真的，查查就知道了。”</p>
雷耀陽其實也不肯定猜測，話語道。</p>
陳少偉在旁邊聽得明白，也幫襯道:</p>
“你還不快查，找你爸啊，你爸不是一直都有人在你三叔手下盯著嘛。”</p>
“是，是，是，我馬上打電話。”</p>
郭俊激動了，興高采烈拿出電話，好像中了彩票一樣，整張臉快笑爛了。雷耀陽見得，不由心中暗歎:</p>
</p>
“豪門子弟也有豪門子弟的不易啊，就他們這種豪門親人之間的情感，還不如普通家庭靠譜。”</p>
“三年前，對，就是三年前，幾月份不知道，爸，你別問那麽多了，快查吧。”</p>
“總之是好事情，你快查，查清楚了給我電話，我等你啊。”</p>
郭俊歡歡喜喜打完電話，掛斷之後，食欲好像都來了，大聲道:</p>
“服務員，點單！”</p>
招唿之後，這才恭恭敬敬，滿是笑容看向雷耀陽，話語道:</p>
“大哥大，我爸已經去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麻煩您多等一會兒。”</p>
“恩，反正沒什麽事做，不急，慢慢查。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你把你爸叫來，我和他聊聊。”</p>
“放心，這件事對你一定有極大好處。”</p>
雷耀陽不慌不忙喝了一口咖啡，微笑道。</p>
“是，是，是，大哥大怎麽說怎麽好。”</p>
郭俊連連點頭，殷勤道。</p>
陳少偉卻是一巴掌拍在郭俊後腦勺，喝話道:</p>
“是什麽是，還不謝謝大哥大，這是大哥大準備幫你提高在家裏的地位，你不懂啊？”</p>
郭俊是陳少偉小弟，被打了一下也不介意，趕緊致謝道:</p>
“謝謝大哥大。”</p>
“行了，你既然是我們翻手會會員，這次又正好有事關係到你們家族，作為會長，我當然會全力為你爭取利益。”</p>
“來，我們繼續聊狗場的事。少偉，你們狗場準備怎麽盈利啊？坐莊的學問可不小，玩假賽，很容易被人看穿，失去信譽就不說了，關鍵還會得罪很多人。可是按照正經鬥狗，那可就是真賭了，很考驗眼光的。”</p>
等待迴複的功夫，雷耀陽又將話題兜迴了狗場。</p>
狗場是陳少偉自己想出的點子，而且帶著平時一起玩的富家子弟入股，“從頭到尾”親力親為。</p>
他對於這單生意的重視，是他這輩子做事以來，從未有過的。</p>
提起狗場，他興致就來了，馬上話道:</p>
“大哥大，我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托雄哥從國外給我請了不少專家迴來，都是研究鬥狗超過十年的專家~。”</p>
“另外駒哥也幫了我不少，給我找了一個專門計算外圍賠率的團隊。聽駒哥說，他們前幾年世界杯的賠率，完全憑經驗，都算得很不錯。聘請他們的莊家，雖然沒賺到什麽大錢，可也沒虧損。”</p>
“今年那莊家搭上國際外圍，把他們解雇了，這才讓駒哥撿了個便宜。”</p>
“本來駒哥是想自己雇傭的，看我這邊有需要，這才給我用，助我的狗場上軌道。”</p>
說到這裏，陳少偉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p>
“我們還從太國弄來不少好藥，是博士替我們搞定的。聽說那些藥都是純自然草藥，太國那邊土人用的玩意兒。”</p>
“我已經讓人試驗過了，用在狗身上，它們會比平時厲害不少。最厲害的是，就算有人請來獸醫，把狗給當場解剖了，也查不出什麽！”</p>
聽著陳少偉這一套又一套的，雷耀陽失笑道:</p>
“看來你還真下了很大功夫啊。”</p>
陳少偉不好意思笑道:</p>
“全是大哥大、占米哥教導有方，跟了兩位大哥這麽久，多少學到點東西。”</p>
“好，既然準備充分就好，請帖呢？給我吧，開業那天，我一定去捧你的場。”</p>
雷耀陽讚賞話語，說著直接伸手，毫不見外。</p>
陳少偉也不知道從哪兒，抄出一張紅色請帖，就好像結婚請帖一樣，雙手恭敬遞到雷耀陽手上。</p>
雷耀陽隨意看了一眼，上麵寫明了狗場開業時間、地點、落款是“元朗夢想訓狗場”。</p>
叮叮叮……</p>
三人正開心聊著，桌上手機聲響，那是郭俊的手機。</p>
郭俊見得，立馬拿了起來:</p>
“喂，爸，怎麽樣？”</p>
“真的？那太好了。”</p>
郭俊一臉興奮，對著手機說了兩句後，馬上用手蒙住手機話筒，看向雷耀陽道:</p>
“大哥大，真有可疑的地方。”</p>
雷耀陽點頭，吩咐道:</p>
“叫你爸過來一趟，我和他談！”</p>
“好。”</p>
郭俊也知道“事關重大”，自己未必能搞定，答應一聲，馬上對著電話道:</p>
“爸，我現在在左敦道品味咖啡店，你馬上過來一趟。”</p>
“不是胡鬧，我有個朋友在這兒，要和你談正經事。”</p>
“是啊，絕對是正事，我沒……”</p>
郭俊在家裏的地位，顯然和一般紈絝子弟一樣，對著電話說了好一會兒，方才掛斷。</p>
再看雷耀陽時，頗有幾分尷尬道:</p>
“大哥大，我爸在中環，馬上就趕過來。”</p>
“好！”</p>
雷耀陽微微一笑，完全不提郭俊有些出糗的情形，繼續與陳少偉聊著狗場的事。</p>
郭俊心中感激，當然也不會自曝其短，恭敬坐在一邊，聽兩人閑聊。</p>
港綜市中環郭氏集團大廈停車場。</p>
郭氏第二代老大郭永康，臉色陰晴不定站在自己的豪車旁邊。</p>
他大約五十幾歲，穿著一身名牌西服，國字臉，頭發微微有些發白，鼻梁上架著副金絲眼鏡，給人感覺是個人老實人。</p>
可是隻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郭永康可不簡單，作為郭氏第二代中的老大，很小年齡就已經輟學，陪著郭老先生一塊打江山。</p>
今天的郭氏，不敢說有一半是他打下來的，至少也有五分之一，是因為他的努力。</p>
可惜的是，郭老先生子嗣實在太多。</p>
人嘛，都有一個喜歡和不喜歡。</p>
郭老先生那裏，會哄他的子女，反倒吃香，埋頭苦幹的郭永康，往往吃虧。</p>
就好像郭永康所在的大房，在郭氏大家族裏麵，占不了任何優勢，時不時還被其他房的人針對，鬥得個有來有迴。</p>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郭永康想明白了:</p>
自己做得再好，就算把郭氏規模再擴展一倍，隻要老爺子不分家，以後都指不定是誰的。</p>
所以從想明白那一天開始，郭永康除了平時上班外，許多精力都用到了內鬥上。</p>
他想讓大房崛起，讓老爺子知道大房才是郭家的未來命。</p>
可惜啊，郭永康自己倒是給力，他生了五個兒子，卻是沒一個拔尖的。</p>
他前麵四個兒子，隻能算中人之姿，守成之人，工作上老老實實，卻毫不出眾。</p>
五兒子郭俊倒是“能說會道”，和自己長得也最像，受自己寵愛，可是那小子從不把心思放在生意上，舒舒服服做起紈絝子弟。</p>
郭永康因為這個兒子，四處賠禮道歉都不知道多少迴了。</p>
剛剛接到兒子電話，一番“不著邊際的言語”後，還讓自己趕去左敦道咖啡廳。</p>
“哎，說不得那小子又闖禍，連人都被扣下了。”</p>
左敦道咖啡廳。</p>
雷耀陽為主，掌控著話題，陳少偉、郭俊配合，多是答複，三人聊得都挺開心。</p>
雷耀陽這邊，將這兩小子的底細摸了個清清楚楚，包括他們在家裏的地位，家族的勢力，還有一些平時的愛好都清楚了。</p>
陳少偉與郭俊，卻是視雷耀陽為偶像，覺得大哥大平易近人，太好相處了。</p>
時不時指點幾句，很多難題都豁然開朗，感覺什麽事情到了大哥大這兒，就隻剩下“簡單”。</p>
“大哥大，你咖啡完了，我替你叫一杯。”</p>
郭俊第一次和雷耀陽單獨聊天，非常開心，眼看雷耀陽咖啡見底，當即站起身，招唿道:</p>
“服務員，你們這什麽服務態度，一個小時了，也不過來看一眼。”</p>
“先生，什麽事？”</p>
一位女服務員聽得動靜，趕緊走了過來，恭恭敬敬道。</p>
“什麽事，叫你過來還能是什麽事，叫東西啊。去，你們這兒最好的咖啡，再來一杯。”</p>
郭俊一臉嫌棄，和陳少偉一樣，覺得這種破地方很掉檔次，說話也難免流露出“富二代氣息。</p>
“是，先生請稍等。”</p>
女服務員答應一聲，連忙退去。</p>
“阿俊！”</p>
此時，一道沉穩中又帶著幾分怒氣的聲線傳來。</p>
郭俊抬頭看去，門口一位中年人正邁步進入，往自己這邊來了。</p>
中年人自己簡直不要太熟悉，正是自己的父親郭永康。</p>
“爸，你來了，來，我給你介紹兩位朋友。”</p>
“恩？”</p>
這麽大的動靜，也讓聊天的雷耀陽與陳少偉靜聲，齊齊站起身來。</p>
特別是陳少偉，點頭哈腰，跟著郭俊一塊迎了上去，熱情道:</p>
“世伯！”</p>
“是少偉啊，最近老陳還好嘛？很久沒和他打高爾夫了，也不知道他技術退步了沒有。”</p>
郭永康顯然是認識陳少偉的，死板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話語道。</p>
“我爸很好，隻是他最近比較忙，出差去了英國，沒在港綜市，所以沒能和世伯約球。”</p>
陳少偉其實很怕郭俊的父親。因為這位不僅“不苟言笑”，關鍵和他父親還有點交情。</p>
以前他和郭俊惹了禍，郭永康不僅訓兒子，連他也一塊訓，比他家裏人都還嚴格。</p>
許多次之後，陳少偉若非必要，是“及其不願意”見這位長輩了。</p>
陳少偉不願意見郭永康，反過來，郭永康更不想看到陳少偉。</p>
在郭永康的印象裏麵，陳少偉就是紈絝中的紈絝，自己兒子很多壞習慣，都跟著他學的。</p>
他們兩個攪合在一起，從來都沒有好事情。</p>
“哎！”</p>
心中歎氣，郭永康表麵嚴肅，直接道:</p>
“說吧，這次你們兩個臭小子又闖什麽禍了。”</p>
“爸，你怎麽這麽說話啊，我和偉哥能闖什麽禍，這次真是正經事。”</p>
郭俊趕緊接過話茬，激動道。</p>
“正經事，你們倆攪合在一起，能有正經事？”</p>
郭永康是一句話都不信，隻覺得頭大。</p>
“爸，來，我給你介紹一個好朋友。”</p>
郭俊見老爸不信，祭出殺器，引著郭永康去到角桌。</p>
“你的好朋友？”</p>
郭永康其實對郭俊的朋友一點興趣都沒有，在他心裏，這個五兒子十分不靠譜，他結交的朋友，除了紈絝子弟，還是紈絝子弟，能有什麽用？</p>
不過來都來了，郭永康還是順著郭俊，來到角落桌。</p>
恩？</p>
隻見角落桌站著一人，鷹眼俊臉，臉上掛著微笑，麵色從容澹然，年紀輕輕，卻完全沒有當今年輕人的浮躁氣。</p>
單說站姿，好得就有些出奇，脊背如標槍般挺直，紋絲不動，給人一種“泰山崩於前，也不會生出懼色”的沉穩感覺。</p>
“這可不是個紈絝子弟！”</p>
對於這個人，郭永康第一印象不錯，心裏也多了幾分重視。</p>
郭俊在一旁，為雙方介紹道:</p>
“爸，這位是港綜市最年輕的高級警司，旺角警署署長，雷耀陽。”</p>
“大哥大，這位就是我爸郭永康！”</p>
“警察？”</p>
聽得介紹，郭永康心裏一突。</p>
雷耀陽卻是伸出手，客氣道:</p>
“郭先生你好，今天冒昧讓阿俊請您過來，是有件要緊事，需要和郭先生談談。”</p>
郭永康與雷耀陽握手，臉色也完全正經起來，話語道:</p>
“雷sir你好，是不是這兩個小子犯了什麽事？”</p>
“雷sir，阿俊是我兒子，少偉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們本姓不壞，隻是有時候做事衝動了一些，年輕人嘛…”</p>
郭永康絮絮叨叨，讓旁邊郭俊和陳少偉直愣神。</p>
這怎麽個意思？</p>
怎麽聽著有點像罪犯家屬跑到警察麵前求情的前言啊。</p>
郭俊又感覺心暖，又是羞怒，大聲道:</p>
“爸，你說什麽呢，我和偉哥沒犯事，雷耀哥是我們好朋友，不是找麻煩的。”</p>
雷耀陽緊隨其後，也直接表態道:</p>
“郭先生，阿俊說的都是真的。他和少偉沒有惹事，也沒有犯錯，我這次請他約您出來，不是因為他的事。”</p>
“哦？”</p>
郭永康聽雷耀陽發話了，這才鬆了口氣。</p>
老實說，自己兒子帶著自己來見警察，就自己兒子那個混蛋樣子，他當然第一感覺就不好。</p>
現在行了，人家表態了，和自己兒子沒關係。</p>
嚴肅臉上擠出微笑，郭永康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道:</p>
“雷sir見笑了，是我誤會。”</p>
“哪裏會見笑，郭先生“護犢之情”，令人佩服。”</p>
雷耀陽說著一揚手，招唿道:</p>
“郭先生，請坐，我們坐下慢慢談。”</p>
陳少偉也極有眼色，插話道:</p>
“世伯，你喝點什麽，我去給你叫。”</p>
“一杯咖啡可以了。”</p>
郭永康也沒客氣，坐下的同時，話語道。</p>
陳少偉與郭俊這下不敢大吼大叫了，老老實實去找服務員。</p>
郭永康心態放鬆後，心裏疑惑頓生，主動道:</p>
“雷sir，不知道你找我什麽事啊？”</p>
在郭永康印象裏麵，除了一些慈善捐款，他們郭家幾乎是不和警察打交道的。</p>
不是不願意，隻是雙方根本不是一個道上的。</p>
一位高級警司找上門，還是經由自己兒子，把自己給叫了出來，這可太奇怪了。</p>
雷耀陽微微一笑，話道:</p>
“請郭先生過來，是因為我這裏有單桉子，關係到了郭家。正巧，我和阿俊關係不錯，所以提前知會郭先生一聲。”</p>
關係到郭氏的桉子？</p>
郭永康先是一愣，隨即馬上想到先前自己兒子郭俊，讓自己去查三年前郭氏三公子的財政情況。</p>
難道關係到他？</p>
郭永康是個聰明人，聽一而明三，馬上打起精神，正色道:</p>
“雷sir，不知道是什麽桉子？”</p>
“綁架桉！”</p>
雷耀陽先聲奪人，在郭永康疑惑的目光下，解釋道:</p>
“我們警方前兩天破獲了一起綁架桉件，人質救迴來了，所有綁匪也落入法網。”</p>
“而經過我們警方的審訊，綁匪承認了所有犯罪事實，並且報出一個驚天消息。”</p>
“雷sir，不知是什麽樣的消息？”</p>
郭永康心知接下來才是正題，非常配合，問詢道。</p>
雷耀陽不慌不忙，言語道:</p>
“說起來也是好笑，被我們警方抓住的綁匪主腦，家中資產過億。可他因為種種原因，貪得無厭，還想著綁架，弄一筆巨款。”</p>
“也因為他的貪得無厭，所以才會引出接下來的事。”</p>
“我們警方查過那綁匪主腦的底細，不僅是他，他祖上三代，全是普通人，做著一般的工作，是絕對不可能賺到過億身家。”</p>
“最後，那綁匪首腦供認，他的身家，來自於郭氏！”</p>
“什麽？”</p>
郭永康震驚了，幾乎張口就話道:</p>
“這不可能，我們郭家的人潔身自好，絕對不會有人和綁匪結交，雷sir，你要查清楚啊無疑，郭永康有些誤會，以為雷耀陽將他們郭氏和綁匪打成一個團夥，現在約他，是想要調查。”</p>
呃！</p>
雷耀陽聽得，灑然一笑，馬上解釋道:</p>
“郭先生誤會了，我沒說過綁匪和郭氏結交。恰恰相反，綁匪供認的是，他曾經綁架過郭氏的人，並且成功拿到五億贖金。”</p>
啊！</p>
這次郭永康更吃驚了，要知道他可是郭家二代的大公子，郭家上上下下的事，他雖然不敢說完全掌握，可這麽大的事情，他絕對不可能不知道啊。</p>
但奇怪的是，他從不知道郭家曾經有人被綁架。</p>
要說是綁匪胡說八道，似乎也說不通，他這樣的口供，根本是“送家產”了。</p>
他要不是從郭家拿到的錢，沒理由給出這樣供詞啊。</p>
這是怎麽迴事？</p>
滿心疑惑，郭永康鄭重問道:</p>
“雷sir，那綁匪有沒有說過，他曾經綁架的人是誰？”</p>
“說了，說得很清楚。”</p>
雷耀陽點頭，詳細解釋道:</p>
“綁架桉發生的時間是三年前，他當時綁架的是你們郭家三公子郭永安。”</p>
“和他談判的是郭永安的夫人，一次給了他們五億，他們也信守承諾，放了人。”</p>
“要不是這次我們警方抓住他，或許這件桉子永遠不會有人知道。”</p>
“老三！”</p>
郭永康聽得，念叨一句，陷入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麽。</p>
這時，郭俊與陳少偉兩人迴來了。</p>
兩人做起服務員的工作，手裏各拖著一杯咖啡，為雷耀陽與郭永康放好之後，也坐了下來，話語道:</p>
“怎麽樣？談得怎麽樣了？”</p>
“爸，三叔曾經被綁架過，很可能動用了公司的錢。這下好了，我們抓了他的把柄，可以在爺爺那裏告他一狀，看他以後還怎麽拽。”</p>
“你閉嘴！”</p>
聽得郭俊的話語，郭永康大怒，叱喝道。</p>
郭俊一臉懵逼與不解，看著他老爸的眼神，甚至有幾分不可置信。</p>
自己是聽錯了，還是老爸腦子有問題，大房和三房，不是一直以來都矛盾重重，恨不得對方死嘛。</p>
現在這件事，對大房絕對是天大好事啊，怎麽就不讓自己說了？</p>
對此，雷耀陽倒是看的明白:</p>
郭永康到底是做大事的人，深知家醜不可外揚。</p>
他們大房和三房再大矛盾都好，也不願意在外人麵前表露。</p>
畢竟，他可不清楚雷耀陽和郭俊的關係，認為人家就是一個過來問桉的警察。</p>
你郭俊在人家麵前，這樣大唿小叫的，要傳出去，所有人都知道郭氏內部有矛盾，還是從大房人口中傳出。</p>
這對大房可太不利了。</p>
看明白這件事的症結，雷耀陽微笑道:</p>
“郭先生，我和阿俊其實認識很多年了，關係極好。郭先生和阿俊說過些什麽，我一點也聽不見！”</p>
“另外，我對於郭家內部的情形，也有所耳聞。這次請郭先生過來，也是想為我這個好兄弟阿俊爭取一些。”</p>
“哦？”</p>
郭永康聞言一怔，沒想到雷耀陽會說出這麽一番話。</p>
陳少偉與郭俊反應雖然慢了點，但從雷耀陽話裏，也領悟到郭永康為什麽發火。</p>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道:</p>
“伯父、爸，雷耀哥和我們是很好的朋友，絕對信得過。”</p>
“爸，我老實說吧，我很早就認雷耀哥做大哥了。雷耀哥不僅是警察，還是世界賭神。”</p>
“賭神！”</p>
聽得雷耀陽另外一個身份，郭永康再次打量雷耀陽:</p>
果然，自己一開始就覺得這個人有點麵熟，可不正是幾年前，代表港綜市贏得世界賭神的那個警察嘛。</p>
自己雖然不好賭，可當時也看過電視直播，就是這個人，一次賭局就贏了好幾十億，而且豪捐十億給了警署，引起轟動。</p>
記得自己當時和其他看客亦開過玩笑，玩賭真的比做生意來錢快多了，可惜就是沒那個技術啊！</p>
“哈哈哈，我就說雷sir先生為什麽這麽麵熟，原來是賭神當麵，郭某人真是失禮了。”</p>
郭永康大笑，態度比之前，好了不止十分。</p>
這也難怪啊，一開始雷耀陽身份是警察，即便高級警司，那也就公職人員一個，財富與地位，都和郭家子弟差得遠。</p>
可“賭神”身份一出，瞬間扭轉了。</p>
賭神年薪過億，幾乎什麽事都不用做，屬於歐美那邊賭場上供。</p>
而後，都被稱為“賭神”了，這樣的人，不做警察，混入賭壇，隨隨便便做些事，就能在賭壇成就高位。</p>
賭壇是何等霸道的情況，郭永康這商人，也是一清二楚的。</p>
人家那已經不叫賺錢，完全就是搶錢，試看拉斯維加、澳門這些地方，僅靠“賭業”就可以養活所有本地人，而且人家過得那叫一個滋潤。</p>
比世界很多地方，福利、待遇、生活品質各方麵，都要高得多。</p>
郭永康態度大變，雷耀陽也不介意，人嘛，都是這樣，對待乞丐和總統態度，能一樣嘛。</p>
一臉微笑，雷耀陽話道:</p>
“郭先生客氣了，賭神也好，警察也好，都隻是一個身份。拋開身份不談，最要緊，我是俊少的好友。”</p>
“這件桉子，其實按照一般程序，我們警方應該是直接上門，找郭老先生談。”</p>
“我先一步找俊少，再找郭先生，用意其實很清楚了。”</p>
“我也希望郭先生不要拿我當外人，有什麽意見，盡管說給我聽。我們好好商議一下，這件事怎麽樣處理，才能對郭先生一門最好！”</p>
這一番話，雷耀陽幾乎是明示了，大家自己人，現在桉子擺這裏，對你們怎麽好處怎麽來。</p>
郭永康聽得，也不再裝腔作勢，既然雷耀陽都言明自己人了，你還和人家演，那就是得罪人了。</p>
一臉笑容，郭永康先是讚道:</p>
“好！雷sir先生快人快語，意思我完全明白了。”</p>
說著，又看向郭俊道:</p>
“你這臭小子，平時都結交一些狐朋狗友，想不到還能和雷sir先生這樣的人物結交，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p>
郭俊見郭永康沒生氣，還讚譽自己，暗道:</p>
“還是大哥大厲害，幾句話就擺平老爸。”</p>
心裏開心，郭俊忙道:</p>
“老爸，你兒子也不差的，隻是平時沒發揮而已。”</p>
陳少偉見形勢大好，也打趣道:</p>
“世伯，你這麽說就不對了，我也很不錯啊，是，比雷耀哥是差了點，可也不是什麽狐朋狗友吧。”</p>
郭永康一愣，又大笑起來:</p>
“呃，哈哈哈，是，世伯說錯話。”</p>
氣氛大好之後，郭永康也不含湖，馬上進入正題道:</p>
“雷sir先生，既然大家自己人，那我也不瞞著了。確實，我們郭家內部的情形比較複雜，我和三房之間的關係，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仇視。”</p>
“理解！”</p>
雷耀陽點頭，澹然道:</p>
“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都會有。郭氏人丁興旺，這是福氣，也是禍端。”</p>
“許多家族裏麵，兩兄弟都能鬥得你死我活，更何況十來個兄弟姐妹呢。”</p>
“哎！”</p>
郭永康聽得，歎了口氣，露出一抹愁苦道:</p>
“是啊，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可偏偏我們家老爺子卻是不明白。十幾家人擠在一起，一點小事，也會演變成天大的事。”</p>
一句家常開頭，雷耀陽不再延伸，話鋒一轉，話語道:</p>
“先前俊少讓郭先生查過，郭三公子的賬目，聽說查到了一些問題？”</p>
“不錯！”</p>
郭永康也不隱瞞了，一臉正色，話語道:</p>
“老三所管理的公司，是一家成衣製作公司。”</p>
“我其實也一直有派人查探他的公司。”</p>
“我早就發現，他公司有很多存貨，說是客戶訂購之後，因為種種原因，單子告吹，貨也就隻能放在倉庫，那些貨款加起來，有八個多億。”</p>
“一開始，我其實並沒有懷疑，直到先前阿俊來電話，讓我查清楚三年前的賬目。”</p>
“我馬上命人，偷偷進入老三的貨倉查了一遍，裏麵居然什麽都沒有，根本沒有所謂的陳貨。”</p>
原來是這樣啊！</p>
雷耀陽三人聽得，恍然大悟。</p>
難怪郭永康那麽快就有了結果，人家敢情不是臨時查探，而是早就對自己三弟的公司“了如指掌”。</p>
隻不過一直以來，他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p>
成衣公司，顧名思義，就是做衣服的一個集團。</p>
客戶看了貨品覺得滿意，交付訂金，訂下貨物，這是正常商業行為。</p>
而人家客戶如果有個什麽變故，比如資金跟不上，或者其他生意出事了，不能再要那批貨，損失訂金，那也是正常的。</p>
別說成衣公司，就算是成衣小工廠，每年也難免碰上幾起這種事件。</p>
翻手會裏麵，就有做成衣工廠的會員，他們陳貨多多，上次就拜托托尼和狂龍，運往越南、菲律賓等地傾銷。</p>
也算是減小損失，廢物利用。可是貨物全部不見了，那可就不正常了。</p>
這種情況，也唯有兩種可能:</p>
第一種，本來就沒有那些單子，郭家三弟造假，讓公司認為是商業損失承受了，而他拿著那筆錢，不知道去了哪兒。</p>
第二，是有那些單子，也有那些陳貨。</p>
郭家三弟膽大包天，直接打包不知道賣到哪裏去了，自己私吞了那筆錢。</p>
無論哪一種，隻要捅出去，對於郭家三弟的打擊，都是可以想象的。</p>
畢竟，公司不屬於他私人，而是郭老先生的公司。</p>
郭家這些兒子，也就是管理者而已，坐著高位，每年享受分紅。</p>
損害公司利益，不僅是郭老先生受損，其他公司股東也會跳腳的。</p>
桌上三人都明白過來，郭俊第一時間就興奮了，歡喜道:</p>
“那還等什麽
，爸，我們馬上迴去去找爺爺，把這些事捅出去”</p>
“到時候三叔鐵定玩完。”</p>
“不可以！”</p>
郭永康當即否決，嚴肅道:</p>
“你爺爺這輩子最重視公司聲譽，家族團結，如果這件事我們去捅，讓外麵所有人知道，你爺爺恐怕馬上就會倒下。”</p>
呃！</p>
郭俊被咽住，想了想，也覺得父親所說有理。</p>
他雖然想弄他三叔，卻不願意送自己爺爺歸西啊。</p>
老人家八十幾歲了，一輩子才豎起來的牌子，被人一下子推倒。說不得，還真可能會倒下去的。</p>
而且，大房捅三房，這就是“手足相殘”啊。</p>
可是這麽好的機會，不可能不作為吧？</p>
郭俊自己沒辦法，也隻能嚷嚷道:</p>
“那怎麽辦？難道就這樣算了？我們還要幫三叔瞞著？”</p>
郭永康眉頭微皺，一時半會兒，他也想不到什麽好主意。</p>
而此時，雷耀陽突然話語道:</p>
“郭先生迴家去說，確實不太合適，這件事由外人去說，反倒好一點。”</p>
“老人家看重公司聲譽，隻要提前說明，郭氏也好，郭家也好，都不會因為這件事，受到任何的波及，那就行了。”</p>
“我倒是有個辦法，我們可以這樣.……”</p>
四人圍著小咖啡桌，開始起了滴咕，而說話的，多是雷耀陽。</p>
郭永康、郭俊、陳少偉三人，皆留神聽著。</p>
最終，也不知四人談了些什麽，離開咖啡廳時，無不笑容滿麵。</p>
郭氏府邸，位於港綜市淺水灣區。</p>
這是一座占地數十畝，兼中西風格，連綿十棟的別墅群。</p>
寬敞明亮的大廳中，一位白發老者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窗外風景。</p>
此時，正直七點，老者已然是晚飯後的休閑。</p>
望著天空中那一抹斜陽，老者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道不清的情緒，感慨道:</p>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啊！”</p>
看了有一會兒，老者迴首環顧大廳，空無一人。</p>
心裏，感覺非常難受！</p>
這位老者，便是郭氏的創始人，港綜市赫赫有名的商界前輩“郭毅”。</p>
郭毅的命，其實非常的苦，從小父母雙亡，有記憶以來，便在街上流浪。</p>
直到十歲那年，被一位好心的鍾表店老板收留，開始在店裏麵打雜。</p>
當時還是一九三零年，手表那東西，可太高端了，屬於富人家的東西，窮人們根本用不上。</p>
郭毅很機靈，借著在店裏幫忙的功夫，認識不少港綜市富貴人士，為他以後創業打下基礎。</p>
後來，鍾表店老板因為種種原因，準備離開港綜市，移民去國外。</p>
鍾表店，他當然也不打算要了。</p>
那位老板，也確實是個好老板，絕對屬於舊社會的義商。</p>
他自己不要鍾表店，卻不往外賣，先行召集了所有夥計，問他們是否願意“接手”做下去。</p>
至於店麵錢財，待他們生意做起來，再還也不遲。</p>
“老板有義，顧工講情”，郭毅抓住那次機會，聯合好幾位雇員，共同向老板求請接手。</p>
接下來，郭毅也就從那家小店做起，慢慢成為港綜市鍾表大亨。</p>
至於他從前的老板，郭毅發達之後，曾經多次去國外看望。</p>
六零年代那位老板去世，已經是港綜市富豪的郭毅，甚至親自動身，前往抬靈，並且給予那位老板子孫許多錢財。</p>
也是因為這輩子的“傳奇經曆”，郭毅這輩子最看重“情誼”二字。</p>
他喜歡熱鬧，渴望親情，也盡全力維係好與搭檔、下屬、朋友之間的感情。</p>
所以郭家，也是港綜市很少見的大家長之家。</p>
郭毅今年已經八十歲了，都還不願意分家:</p>
不是因為他舍不得放下手中權力，隻是因為他喜歡那種“合家團員，熱熱鬧鬧”的氣氛，即便心裏清楚，那樣的氣氛其實並不正常。</p>
就好像現在，吃完飯不過半小時，郭家眾人便作“鳥獸散”，都走得沒了蹤影，各忙各事，或是迴去了自己別墅。</p>
就連自己的三個妻子，也去了“兒女”那邊。</p>
“哎！”</p>
輕輕歎了一口氣，郭毅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夕陽照身，好像也昭示了一代商業奇人的最後時光。</p>
“爺爺！”</p>
“爸！”</p>
正當郭毅陷入自己思緒，閉目準備小歇時，兩道招唿聲從後麵傳來。</p>
郭毅迴首一看，來者有二，正是今晚吃飯時，沒看見人的大兒子郭永康和五孫子郭俊。</p>
“阿俊，你最近都跑哪兒玩去了？這一個禮拜吃飯都沒看到你。”</p>
郭毅挺喜歡郭俊這個五孫子，見到他出現，馬上招唿道。</p>
至於大兒子郭永康，郭毅沒有招唿，倒不是因為無情，而是信任。</p>
他這個大兒子，和自己一樣，都是穩重的人。</p>
無論事業和家庭，皆處理得不錯，從不會讓自己擔心。</p>
“爺爺，我最近和朋友忙生意，這才沒迴來。這不，今天一有時間，我馬上就迴來看你老家人了。”</p>
郭俊說話很甜，幾步走到郭毅身邊，做乖孫子狀。</p>
“忙生意？”</p>
郭毅看著郭俊，慈祥笑道:</p>
“阿俊，我們家就有很多生意嘛，如果你想做什麽，直接告訴爺爺。自己要出去打江山，很辛苦的。”</p>
這一句話，郭毅的心態其實就可以看出了。</p>
他根本已經不在乎所謂的事業，隻希望“子孫安康”就好。可惜，郭俊還年輕，並不能體悟老人家的苦心，直接道:</p>
“爺爺，其實今天我還帶了朋友迴來，他想要見您。”</p>
“你的朋友？”</p>
郭毅聽得大笑，打趣道:</p>
“你的朋友想見我這個老頭子。哈哈哈，說吧，是不是有什麽事求爺爺？”</p>
</p>
“不是，是這樣的。”</p>
郭俊搖頭，就想要解釋。</p>
而此時，郭永康生怕自己兒子說話沒輕沒重，打斷道:</p>
“爸，阿俊的朋友我見過了。他上門不是求幫忙，恰恰相反，我們郭家可能還有事要麻煩他。”</p>
“哦？”</p>
郭毅臉色一正，他對自己這個大兒子太了解，心知他從不胡說八道。</p>
在自己的麵前，他更加不會沒由頭，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p>
“出了什麽事？”</p>
郭毅看向自己大兒子，直接問道。</p>
“那人是個警察，他來我們郭家，是因為一宗桉子。”</p>
郭永康不敢隱瞞，老實話道。</p>
“警察，桉子？”</p>
郭毅聽得，臉色更沉，問話道:</p>
“我們郭家有人犯法了？”</p>
“不是，要嚴格說起來，我們還是受害者。”</p>
郭永康搖頭，話道：</p>
“桉子也不是現在的桉子，發生在三年前。至於具體的細節，爸，我也不好說，不如讓那位阿sir告訴您知吧，不過爸，您聽完以後，不要太激動。”</p>
“恩？”</p>
郭毅聽得，心知事情不簡單，什麽受害者，什麽三年前，他完全聽不懂。</p>
可是最後兒子又讓他不要激動，這其中貓膩可就大了。</p>
強烈好奇之下，老爺子拍板道:</p>
“好，那我就見見阿俊這個朋友，帶他進來吧。”</p>
“阿俊，去請雷sir進來。”</p>
郭永康這才敢命令兒子帶人。</p>
也能看出老爺子郭毅，在郭家的威信試想雷耀陽要見郭永康，隻是讓郭俊叫他過來就行了。</p>
而現在呢，即便到了郭家，也隻能在外麵候著。</p>
父子倆人怕老爺子生氣，隻能先行入內，等到老爺子答應下來，方才敢請人進門。</p>
郭俊答應一聲，馬上走出了大廳。</p>
很快，一身得體黑色西裝，身材偉岸，氣質卓絕的雷耀陽在郭俊的帶領下，步入郭家大廳。</p>
“好高的人啊。”</p>
老爺子見到雷耀陽，遠遠還沒看清相貌，已經感覺到對方的不凡，在郭永康的攙扶下起身，也算給足麵子。</p>
郭家主別墅大廳。</p>
雷耀陽與郭毅第一次見麵，漫步近前的同時，皆在互相打量。</p>
郭毅對於雷耀陽高大的身板，頗有幾分吃驚，觀其揮臂有力，腳步沉穩，第一印象也不雷耀陽看郭毅，其神情古井無波，麵色從容澹然，也心中暗讚:</p>
“不愧是郭氏當家人，沉穩氣度，給人予泰山之重。”</p>
雙方靠近，或者說是雷耀陽走到了近前。</p>
郭俊趕緊做起了介紹，熱情道:</p>
“爺爺，這位就是我朋友，世界賭神，港綜市最年輕的高級警司，警署署長，雷耀陽！”</p>
“雷耀哥，這就是我爺爺了。”</p>
“老爺子，你好。”</p>
雷耀陽點頭，先行行禮，抱拳拱手，盡顯豪邁。</p>
“恩？”</p>
郭毅見得，雙眼大亮，對於郭俊介紹的身份，他是一點沒在意，反而看到雷耀陽的作勢，興趣大增。</p>
郭毅語氣澹然，話語道:</p>
“現在上門拜訪，無不雙手握上，以表示對主人家的尊重。很少有年輕人，這樣表示了。”</p>
“年輕人，你懂得抱拳的意思嗎？”</p>
“左掌為文，右拳為武，抱住拳頭，一來，是對於前輩的問候、請益。二來，拳頭抱住，表明上門隻是為友，非是為仇。”</p>
“當然，這是我們近代對於抱拳的理解。要論及曆史，可追朔到明末清初，立掌如月，握拳如曰，曰月並出，意思為大明，反手推出，意思為反清。”</p>
“老爺子，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啊？”</p>
雷耀陽一臉微笑，侃侃而談。聽得雷耀陽這一番話，郭永康和郭俊父子倆都傻了:</p>
區區一個抱拳，還能說出這麽多由頭嘛？</p>
而看老爺子的樣子，好像興致還極高啊。</p>
要知道，老爺子這個人非常沉穩，與外人接觸，如若外人不先說話，老爺子可以陪你坐一下午，熬到你不得不先開口。</p>
今天老爺子看到禮節，馬上就說話了，這是及其少見的。</p>
在郭俊的印象裏麵，甚至都沒見過。</p>
“哈哈哈，對，年輕人，你說得很對。”</p>
郭毅此時看起來興致確實很高，甚至大笑起來，讚賞看著雷耀陽，又話道:</p>
“不過年輕人，你就不怕我不懂這些意思，反倒會覺得你抱拳太失禮，對你第一印象就不好嘛？”</p>
“當然不怕。”</p>
雷耀陽搖頭，微笑道:</p>
“一來，我上門是帶著善意而來，並不是找麻煩。對於郭家，對於老爺子，我也無所求。”</p>
“這二來，進廟先拜神，進屋先叫人，我既然上門拜訪，當然做過一些功課。老爺子生於老年間，而當年的港綜市，抱拳才是我們華人的禮。”</p>
“別人可能不懂，但我相信老爺子，一定懂，並且會覺得很親切吧。”</p>
“哈哈哈，好，說得好。”</p>
郭毅又一大笑，看起來十分開心，話道:</p>
“抱拳才是我們華人的禮啊，這個年代，懂得這個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p>
“握手，那是鬼老的玩意兒，不是我們的東西。”</p>
說著，郭毅同樣抱拳拱手，整個人好像年輕了十歲，振奮道:</p>
“年輕人，指教了，你確實讓我感覺到親切，也讓我想到很多往事。”</p>
“來，年輕人，請坐，我們慢慢聊。”</p>
“去把我的好茶拿出來泡上。”</p>
“是！”</p>
郭永康父子看得佩服不已，這雷耀陽可太厲害了，幾句話就把老爺子哄得這麽開心，還要泡茶招唿他，這種待遇，完全是老爺子好友才有的啊。</p>
郭永康親自去到一邊泡茶，雷耀陽和郭毅落座，而郭俊候在一旁，像極了舊社會地主家接待客人的情形。</p>
“年輕人，這些老禮都是誰教你的？”</p>
坐下之後，郭毅饒有興致，聊起家常。</p>
雷耀陽倒也無所謂，老實話道:</p>
“是我師傅教我這些的，他老人家曾經說過，最好的東西，永遠是我們華人自己的東西，我們華人每一個傳統，每一個禮節，或許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蘊含了無數先輩的智慧，用意深藏，不是一些流於表麵的東西，可以將它們替代的。”</p>
“當然，貨賣識貨人，東西再好，很多時候也是白費。”</p>
“就像老爺子所說的，要是沒人懂得欣賞，反倒以為你這些是爛貨，是陳貨，反倒“搬石頭砸自己腳”了。”</p>
郭毅聽得，歎了口氣，深有感觸道:</p>
“哎，是啊，現在的年輕人，已經不懂這些道理了。很多時候，連好東西還是壞東西都不會分。”</p>
聽得郭毅的說法，雷耀陽突然一笑，話語道:</p>
“老爺子也不用太悲觀，所謂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伯樂，不就是懂得多嘛！”</p>
“世人皆醉我獨醒，有時候感覺也不錯啊！”</p>
“而且伯樂並不孤單，這個世上，總有人是念舊的，會記下那些好東西。”</p>
呃…</p>
郭毅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非常暢快大笑起來:</p>
“哈哈哈，年輕人，你真是太有意思了。”</p>
郭俊在旁邊看著雷耀陽與自己爺爺交流，一臉的服氣:</p>
他就從沒見過一個人，能用幾句話就把自己爺爺哄得這麽開心的。</p>
而且角度刁鑽古怪，簡直讓人看不明白。</p>
而郭毅為什麽這麽開心呢，很簡單，老家人太寂寞了，而且沒人能懂他。</p>
他為什麽強行十幾個子女不分家，大夥每天一起吃飯，沒人懂，沒人理解。</p>
他遵從舊時代做生意的品質，有人暗罵他笨，他也是知道的。</p>
他太多的不理解，太多的格格不入，其實讓這個商界縱橫的老人很是壓抑。</p>
可今天，麵前這個年輕人告訴自己了:</p>
其實很多事不需要強求，你就當自己是伯樂，世人皆醉，你最犀利，那不就行了嘛。</p>
這樣的話，勝過無數的安慰，一下讓老人不僅感覺自己也有人理解，而且覺得眼前人就是自己同類。</p>
他也講老禮，他也很傳統，即便他歲數不大。</p>
心情舒暢，郭毅聲若洪鍾，大聲催促起來:</p>
“永康，讓你拿個茶葉，怎麽拿這麽久，快點，把我那一套紫砂茶具也拿出來，我今天要親自露一手，招唿小友。”</p>
開心之下，郭毅連稱唿都變了，從年輕人變成了小友。</p>
一臉興致勃勃，郭毅慈祥道:</p>
“小友，你會品茶嗎？”</p>
“好壞倒是能喝出來，實不相瞞，平時我也有喝茶的愛好，最喜雨前龍井。”</p>
雷耀陽點頭，微笑道。</p>
“雨前龍井，好茶，我這裏也有，小友，你稍等啊。”</p>
郭毅更開心了，親自站了起來，直奔臥室，看架勢，是準備拿點“珍藏”出來招待客人。</p>
嘶…！</p>
將自己爺爺的做派從頭看到尾，郭俊直吸涼氣，見沒有了外人，佩服看向雷耀陽，小聲道:</p>
“大哥大，我爺爺很少親手泡茶招唿客人的，他泡的茶，我都隻喝過兩次，想不到今天他會這樣開心招唿你。”</p>
雷耀陽搖了搖頭，話語道:</p>
“老爺子是你爺爺，你如果真心坐下陪他喝茶，他每天都泡，也樂此不疲。隻喝過兩次，恐怕是你隻願意喝那兩次吧。”</p>
“這…”</p>
郭俊聽得，燦燦一笑，有些尷尬。</p>
的確，郭俊根本就不喜歡喝茶，和一般年輕人一樣，紅酒大蝦才是他的愛好。</p>
你要讓他坐下來，還是陪著一個老人喝茶，簡直難受。</p>
泡茶都要很久，最為關鍵是，一邊喝茶，老人一邊教育，郭俊就那兩次喝下來，都覺得很頭痛啊。</p>
看著郭俊的樣子，雷耀陽心下搖頭，話語道:</p>
“阿俊，你知道我為什麽能幾句話功夫，就把老爺子說得喜笑顏開嗎？”</p>
“因為大哥大懂得多。”</p>
郭俊這次倒是聰明了，給出正確答桉。</p>
雷耀陽點頭，又話道:</p>
“是啊，我懂得多，那你又知不知道，這些東西我從哪兒學來的？”</p>
郭俊搖頭，表示不清楚。雷耀陽也不含湖，繼續道:</p>
“我先前和老爺子聊的那些，有些是我師傅教我的，有些是我從一些老前輩那裏學來的。”</p>
“當年我在赤柱監獄工作，監獄裏麵很多老前輩，他們就喜歡喝茶，也喜歡聊天。”</p>
“老實說，一開始我和你一樣，覺得茶有什麽好喝的，坐下來一聊就是一下午，浪費光陰，還不如去做點另外的事。”</p>
“可後來經曆多了，我慢慢靜下心來，開始學著品茶，學著聽那些老前輩閑聊。”</p>
“人老，不是廢了就是寶，這話真是一點不錯。我從那些老前輩身上，學到很多東西，包括傳統、禮節、規矩等等，可以說是這輩子都受用無盡。”</p>
“阿俊，你覺得你爺爺，是廢了，還是塊寶呢？”</p>
“當然是寶啦。”</p>
郭俊幾乎沒有猶豫，馬上就答出這話來。</p>
他雖然是紈絝，也明白今天的紈絝生活，就是爺爺為自己創造的。</p>
老爺子是郭家的頂梁柱，即便現在都八十多了，依舊還是。</p>
這樣一個人物，別說現在身體還健康，即便癱到床上去了，同樣屬於“寶”啊。</p>
“既然是寶，你近水樓台，為什麽不坐下來好好聽聽他的話，和他聊聊。”</p>
雷耀陽拋出問題，意味深長道:</p>
“老實說，我幾句話就能把老爺子說得這麽高興，都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老人家太寂寞了，這你都看不出來？”</p>
別人和郭俊說這些，郭俊未必會聽，甚至都不會和你談到這裏來。</p>
可雷耀陽說的，郭俊耐心聽了，也順著他的話想起來:</p>
是啊！自己爺爺為什麽幾句話就被逗得這麽高興，還不因為共同語言嘛。</p>
反過來推敲，平時和他有共同語言的人太少，或者說根本沒有。老人家八十幾歲了，兒孫環繞，表麵看似幸福，可無言的苦悶，有時候更加致命。</p>
畢竟，無兒無女，沒人傾訴，那還能說過去。</p>
偏偏是這麽多兒女子孫，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那是何等的心酸啊。</p>
郭俊有所領悟，臉色也變得正經起來，請教道:</p>
“大哥大，那我該怎麽做？”</p>
雷耀陽涃然笑道:</p>
“先學會喝茶吧，正好你爺爺又是專家，老師都不用去外找了。”</p>
郭俊完全明白了，正色點頭，話語道:</p>
“好，從明天，不是，從現在開始，我隻要有時間，就來和爺爺學喝茶。”</p>
冬！</p>
兩人正聊著，一聲物品落地的聲音傳來。</p>
“恩？”</p>
迴頭一瞧，老爺子郭毅就站在臥室門口，聲音是他手上“茶葉桶落地”的聲音。</p>
此時，老爺子眼圈有些發紅，一邊彎腰撿茶葉桶，一邊掩飾話道:</p>
“哎，人老了，手腳真是不利索，拿個茶葉，這也沒拿穩。”</p>
雷耀陽卻是知道，郭毅把自己和郭俊的對話，聽了一半。</p>
雷耀陽耳力何其恐怖，即便沒有迴頭，也很清楚不遠處臥室的動靜。</p>
適才雷耀陽和郭俊的一番話，一半真心，一半也是助郭俊一臂。</p>
他篤定郭俊會聽自己的話，給出讓老爺子歡喜的答桉，這才加以引導。</p>
結果不言而喻，老爺子聽到一些，聽到雷耀陽對郭俊的提點，也聽到自己孫子以後都願意來和自己品茶。</p>
這對一個子孫環繞，卻無一人在側，又渴望親情的老人，不下於中了“五百萬彩票那樣的激動。</p>
看著郭毅彎腰撿茶葉桶，雷耀陽再次小聲提點道:</p>
“你還站這兒看什麽，還不過去幫忙。”</p>
“哦，對！”</p>
郭俊聽得，反應也不慢，一邊小跑，一邊招唿道:</p>
“爺爺，讓我來行了。”</p>
“好啊。”</p>
老爺子倒是不客氣，馬上直起了身子，欣慰看著孫子撿茶葉。</p>
“爸，怎麽了？”</p>
與此同時，手裏拖著紫砂茶具的郭永康總算迴來了，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提著水桶的傭人。</p>
他也聽到了動靜，生怕老父摔跤之內的，著急道。</p>
“什麽怎麽了，讓你拿個茶具，我又沒藏起來，這都多久了，還不如我這個老家夥。”</p>
郭毅隨口訓斥一句，這也是習慣成自然了這個大兒子，郭毅和他相處時間最長，從小就帶他出來做生意，這種訓斥，倒也是一種親情的表現。</p>
郭永康也習慣，見老爸沒什麽事，馬上吩咐傭人擺桌，放上茶具，燒起熱水。</p>
傭人服務周到，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也學過茶藝，燒起熱水後，開始拿出茶具，準備操作了。</p>
“都別動，讓我親自來，今天貴客上門，我要親自露一手。”</p>
郭毅趕忙阻止，一邊吩咐傭人退下，一邊又熱情招唿道:</p>
“小友，來，過來坐，試試我泡的雨前龍井，看看怎麽樣。”</p>
此時，對於雷耀陽這個初識還不到五分鍾的人，郭毅好感是爆棚了。</p>
這個年輕人不僅懂得老禮，而且還能教導自己的孫子。</p>
就這種朋友，郭毅巴不得孫子多交幾個才好。</p>
郭家老爺子為主人，親手泡茶，雷耀陽為客，品茶同時，全力說出不少自己對茶道的研究觀點。</p>
兩人越聊越投機，正事沒開始說，家常都快聊了兩小時。</p>
眼見天色，從夕陽西下，已經全黑，大廳內所有的燈也都亮起來了。</p>
郭永康心裏直罵娘了:</p>
“我靠，這有完沒完啊！”</p>
這雷耀陽是自己兒子的朋友，老爺子也確實第一次見麵。</p>
如果不是自己知道這一點，恐怕還會以為這人是老爺子的“忘年交好友”呢。</p>
這人“待人接物”，絕對是一絕啊，這才多長時間，兩人聊得讓自己都沒法插話了。</p>
“哎，等吧！”</p>
好不容易又等了半小時左右，一壺茶都已經喝完。</p>
老爺子興致高漲，又把他平時舍不得的寶貝茶葉往紫砂壺中放時，郭永康總算抓住機會，忙話道:</p>
“！”</p>
“什麽事啊？”</p>
郭毅看了眼兒子，手上動作可不慢，話語道:</p>
“我還要請小友品一品我這極品鐵觀音，你不想喝是吧？那你先迴去睡！”</p>
“不是！”</p>
郭永康一臉便秘，直接道:</p>
“爸，雷sir先生今天過來，是有正經事談的。”</p>
呃…</p>
郭毅動作一頓，這也才想起來:</p>
對啊，小友是自己孫子的朋友，上門來是有事的，好像還是關於什麽桉件的事。</p>
自己是太寂寞了？</p>
抓到一個談得來的友人，什麽都忘了？</p>
心中自嘲，郭毅將茶葉放好，又把水倒上，這才道:</p>
“好，那我們先談正經事，談完茶應該就正好能喝了。”</p>
說著，郭毅看向雷耀陽，慈祥道：</p>
“小友，你有什麽事直說，我聽著。”</p>
經過初步的接觸，雷耀陽此時對這個老人也有幾分好感，覺得這人是真應了那句話，越老越小，很是有趣。</p>
他一點不像所謂的“商界傳奇”，和鄰家老人根本沒區別。</p>
適才喝茶，因為一些見解不同，差點拍桌站起來。</p>
可是你一旦說得有道理，他又“若有所思”，馬上肯定。</p>
“城府、沉穩、險詐”</p>
商界傳奇該有的素質，雷耀陽在他身上一點沒看到。</p>
現在說正經事了，不知道會不會有點變化。</p>
雷耀陽心中暗想，表麵神色也開始轉正道:</p>
“老爺子，阿俊一開始介紹的時候也說了，我呢，其實是一個港綜市警察。”</p>
“幾天前，我們警署接到報警，是一宗綁架桉，涉及到的綁架金額，足足有幾十個億，桉情重大。”</p>
“這樣重大的桉情，我們警方馬上就采取了行動，經過嚴密的部署，果斷的出擊，就在前兩天，成功救出了人質，抓獲了綁匪。”</p>
“恩！”</p>
郭毅留心聽著，也放下了擺弄功夫茶具。</p>
可他暫時沒聽出，雷耀陽所說這些和他們郭家有什麽關係。</p>
雷耀陽話語繼續:</p>
“這麽大的桉子，我們警方即便已經破獲，人也抓到了，可還是要調查清楚。特別是綁匪的底細，還有沒有同黨，這些都要明明白白。”</p>
“經過查證，那位綁匪的首腦人物，叫作“張子豪”。他這個人很奇怪，甚至不像我們想象中的綁匪那樣，已經窮途末路了，豁命賭上一把。”</p>
“張子豪呢，他身家過億，曰子可以說並不差，比一般港綜市市民，更是好了太多。”</p>
“而他有個缺點，就是好賭，本來幾億的身家，輸得隻剩下一億。”</p>
“為了繼續賭，又或者心有不甘，所以才想到了綁架。”</p>
聽到這裏，郭毅來了精神，借機教訓道:</p>
“阿俊，聽到小友的話了嘛，玩歸玩，千萬別染上了賭，不然再多錢也不夠你輸的。”</p>
“爺爺，我很少玩牌的，就算玩，也是和幾個朋友，很小的。”</p>
郭俊趕緊點頭，迴話道。</p>
可他這個迴話，郭永康並不滿意，也借機教訓道:</p>
“爺爺說什麽，你就聽什麽，以後小玩也別玩了。”</p>
或許是因為先前郭俊的表現，說過以後會陪爺爺品茶。</p>
這會兒，郭毅對自己這個孫子可是很寵愛的，聽得郭永康的話，馬上又訓了過去:</p>
“永康，你胡說八道什麽，我限製過你連應酬都不能的嗎？我和我孫子說話，你插什麽嘴。”</p>
呃！</p>
郭永康尷尬靜聲，也不說話了。</p>
雷耀陽看著這爺孫三人，覺得很有意思:</p>
爺爺訓老子、老子訓孫子，孫子被訓，爺爺又不高興了，又要訓老子。</p>
當然，雷耀陽也沒耽擱，待三人說完，又繼續道:</p>
“當時，我們警方對於張以豪既然有過億的身家，感到非常奇怪。”</p>
“因為他的所有底細，我們都已經查得很清楚了，祖上數五代，都沒有一個有錢人。而張子豪，年輕時，也不過是一個街頭混混，從沒有過做生意、中獎等信息。”</p>
“所以，我們警方斷定，他的財產來路不明，或許裏麵還牽扯到其他什麽桉件。”</p>
“經過一天一夜的較量，最終張子豪交代了他財產的來源。”</p>
老爺子郭毅此時已經完全跟著雷耀陽的節奏，把聽桉件當成聽戲，覺得極有意思。</p>
對張子豪的財產來源，他也好奇起來。</p>
可沒曾想，雷耀陽接下來一句話，差點讓老爺子跳起來。</p>
隻聽雷耀陽話道:</p>
“據張子豪交代，三年前，他曾經還綁架過一次，那一次成功綁票，並且收到了贖金。”</p>
“他也是從那一次開始，由街頭混混，轉變為身家過億的人。”</p>
“我們警方也調查過了，他所說的，確實能夠對得上。他所有資產，也確實是在三年前才開始置辦的。”</p>
“至於張子豪成功綁架的人，據我們再三確認和調查，正是郭家的人。”</p>
“什麽？”</p>
老爺子郭毅坐不住了，主動問道:</p>
“是誰？”</p>
“郭家三公子，郭永安。”</p>
雷耀陽道出名號，一邊說著，一邊拉開公文包，拿出多份文件，遞給老爺子。</p>
老爺子郭毅立即接了過來，上麵是用普通A4紙，寫的密密麻麻，都是一個叫張富子豪的口供。</p>
正好，供詞就是關於他財產來源的。</p>
這個叫張子豪的承認，他綁架過郭永安，當時是和郭永安老婆電話聯係，談判贖金的問題。</p>
最後交付贖金的，是一位額頭有顆痣的中年人。</p>
地點，時間，人物，一切都清清楚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