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朧雁擔心身子永遠這樣。


    “大姐姐,月兒想你!”徐朧月走近,她淺行一禮。


    徐朧雁看了一眼徐朧月,她滿臉欣慰,那雙眸子忽閃忽閃。


    彼時,徐朧月著一襲粉裙,她肩上披著白紗,紗長長地鋪展在身後,蜿蜒到地上。


    她頭戴鳳冠,烏發如水般披在肩上,一顰一笑帶著妖嬈氣息。


    頓了頓,徐朧雁握緊徐朧月手心,她誠懇地道:“待本宮走後,月兒要守護好母皇!”


    “大姐姐別胡說!”徐朧月酥麻聲音響起。


    徐朧雁臉色陰沉下來,她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於是,徐朧月靠在徐朧雁耳邊,她小聲道:“不如來個拋繡球,楚公子接到繡球,大姐姐同他成婚!”


    “他有名分後,母皇封他為駙馬,他住在宮中也不會讓人落下話柄!”


    聞言,徐朧雁往後退,她捏緊白帕子那隻手在顫抖。


    她想起心疾這個病。


    若是她同楚容成婚後不久死去,他孤單的一個人該怎麽活。


    她垂下頭,壓低聲音道:“不可!”


    “月兒不管,月兒要給大姐姐尋夫婿拋繡球!”徐朧月聲音婉轉動人,像小鳥在啼叫。


    徐朧雁抬起頭,她語氣微頓:“大姐姐聽月兒的!”


    李公公走近,他靠在徐朧月耳邊小聲嘀咕。


    她這才知道,荷蘭辭已經逃跑。


    她沒敢同徐朧雁說。


    隨即,李公公垂著臉往後頭走。


    入夜,群山雲霧環繞,翠綠的山巒若隱若現,宛若一幅淡雅的水墨畫。


    月光照在草地上,白蝴蝶落在葉片上。


    微風吹過,帶著泥土的香氣。


    徐朧月感受這股微風,她感覺活著真好。


    她活著才能庇護徐朧雁。


    忽然,徐朧月神色一緊,她蹲下,捏起小草握手中,抬手彈開水珠。


    徐朧雁一驚,她滿臉疑惑。


    隨後,徐朧月捏起那隻小草舉著,她臉上堆滿笑。


    “大姐姐你知道嗎,小草很小,它堅強地活著,任憑風吹雨打,她也要活下去!”


    “楚公子並未介意大姐姐有心疾,他不是一直陪在你身邊,你為何要多慮?”


    聞言,徐朧雁垂下頭,她有些自愧不如。


    她還不如小草。


    暴雨天,小草被雨水衝洗。


    豔陽天,小草被日頭曬。


    它們越長越高,春風吹又生。


    徐朧雁抬起頭,她絞個紅帕子拍胸口,神色有些恍惚。


    “大姐姐聽月兒的,哪怕是活著一天,也要快樂一天,我要陪著楚公子走下去!”


    “明日拋繡球,月兒會想法子讓他撿到!”


    徐朧月臉上堆滿笑,她想讓楚容能陪在徐朧雁身邊。


    他們是一對伉儷,怎麽也分不開。


    就像天上的圓月,它永遠照亮遠方的路。


    楚容就是那輪圓月,他在徐朧雁身邊,她永遠明媚。


    翌日。


    行宮門前掛滿紅綢,綢緞從二樓門楣垂下來,落在木欄杆上。


    瓦簷下垂掛紅燈籠,紅粉交錯的紗幔落在牌匾上,上頭龍鳳鳳舞寫著“喜結良緣”四個字。


    鑼鼓衝天,輕舞飛揚,宛若天邊流星。


    人們從四麵八方走來,他們簇擁在街邊,紛紛抬頭望著。


    徐朧月拽起徐朧雁走來,她遞給白億澤一個眼神。


    於是,白億澤握起繡球舉著,他輕抬眼皮。


    “今日是大公主拋繡球日子,誰搶到繡球同她成婚!”


    下頭站滿人,他們抬起頭。


    身著灰衣男子走近,他壓低聲音道:“聽說花滿樓有個男花魁,他才貌雙全!”


    “是秋霖,他擅長討好姑娘,又會吹曲奏樂!”邊上的人說。


    話落,他滿臉詫異。


    秋霖走近,他著一襲綠袍子,烏發如水般披在身後,頭上挽個圓髻,髻邊用綠絲帶束著,風華絕代。


    他抬起頭,那雙眸子在徐朧雁身上沒有移開。


    徐朧雁一驚,她拿起紅帕子遮住臉,羞的腮邊火燒般紅。


    忽然,徐朧月帶著白億澤走下來,她抬眸打量。


    他也在望著。


    今日是拋繡球選駙馬日子,怎麽沒看見楚容。


    人們簇擁在街邊,他們抬頭望著。


    有人穿過人群走來,他粗獷聲音響起:“聽說大公主有心疾,此病無藥可醫,她活不過兩年!”


    “待她死後,我們便可拿到大筆銀錢!”旁邊的人唏噓道。


    那些花像把刀刺在徐朧雁心上,她連連搖頭。


    “芸雙,本宮是不是配不上楚公子!”


    聞言,芸雙淺行一禮,她抬手指過去。


    “大公主快看,三公主在幫你尋楚公子!”


    徐朧雁這才鬆口氣。


    隨後,徐朧月來迴走幾步,她絞個紅帕子指過去。


    白億澤拽起楚容過來。


    此刻,楚容著一襲粉袍,他腰佩翠綠的玉佩,眉清目秀,鼻梁高聳,帶著書卷氣。


    他抬起頭,那雙眸子忽閃忽閃,臉色陰沉下來。


    他出生花滿樓,感覺配不上徐朧雁。


    他杵在那怎麽也不肯說話。


    於是,芸雙遞給徐朧雁一個眼神。


    徐朧雁抓起繡球扔,她腮邊火燒般紅,那雙眸子寫滿柔情蜜意。


    繡球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那是徐朧雁對美好愛情的向往。


    徐朧月拽起楚容推,她臉上堆滿笑。


    “我配不上她!”楚容垂下頭,他滿臉失落,兩手放在水袖中拽緊,香肩顫抖著。


    他那雙眸子泛著憂傷,內心在掙紮,害怕被人知道他出生花滿樓。


    有個人走出來,他勾起薄唇打趣。


    “秋霖前些日子選上花魁,他樓內春風得意!”


    “可不是嘛!”邊上一個大嬸,她捂住嘴開口:“很多姑娘慕名而去,就為看秋霖一眼!”


    旁邊那個人,他嘟囔道:“估摸著秋霖會搶到繡球!”


    那聲音像山間清泉,給人寧靜的感覺。


    楚容轉身往後頭走,他那雙眸子有些空洞。


    很快,可蘭走近,她拽起楚容抬手指過去:“楚公子你不能走!”


    “大公主金枝玉葉,奴家配不上!”楚容推開可蘭,他穿過人群往前。


    那隻繡球在半空中打個轉,它穩穩地落在楚容頭上,又滾到地上。


    秋霖走近,他抬手撿起繡球。


    很快,徐朧月走來,她搶過繡球扔。


    繡球穿過人群落在青石板地上,楚容抬手撿起繡球,他滿臉疑惑。


    白億澤拽起楚容過來,他輕聲開口。


    “恭喜楚公子撿到繡球!”


    “奴家隻是被繡球砸中!”楚容聲音低沉又顫抖,他每個字帶著不安,目光有些遊離。


    隨即,徐朧月指著那隻繡球,笑道:“恭喜楚公子,以後本宮喚你大姐夫!”


    “大姐夫,裏麵請!”白億澤拽起楚容往前推。


    楚容轉身往前走,他低頭看著那雙鞋履,身子僵硬的像是被凍住。


    很快,徐朧雁走近,她撲到楚容懷裏。


    他那雙眸子在她身上沒有離開。


    秋霖板著臉,他轉身往後頭走。


    隨即,徐朧月同白億澤離開。


    “噠噠”聲在街邊迴響,馬車穿過人群走來,荷蘭辭抬手撩開紗幔,他一驚,滿臉疑惑。


    他這幾日躲到城外,是為躲避官兵追捕。


    他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徐朧月。


    忽然,荷蘭辭遞給江楓一個眼神,他壓低聲音道:“放箭!”


    “是!”江楓舉著長弓,他將箭搭在弓上頭緩緩地拉起。


    小箭穿過人群往前飛,穩穩地落在白億澤身邊。


    “駙馬,你快些讓開!”徐朧月拽起白億澤倒地,他們連著打兩個滾,滾到人群中。


    北辰拿起佩劍砍,他滿臉憤怒。


    那隻小箭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聲。


    馬車穿過人群走遠,荷蘭辭靠在車壁上,他氣的臉色鐵青。


    白億澤扶著徐朧月站起來,他抬手摟住她,那雙眸子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沉穩,又帶少許清冷。


    她抬手劃過他胸脯,挑了挑眉:“此地不能久留!”


    “我們快走!”白億澤打橫抱起徐朧月,他那隻手攬住她細腰,眸底的溫柔要化成水流淌出來。


    徐朧月握起小粉拳捶打他胸口,她腮邊火燒般紅。


    飛簷上兩條金鳳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月光灑在水麵,荷花爭相綻放,一片片綠葉托著粉色花朵,分外妖嬈。


    石頭橋上,徐朧月拽著白億澤往前,她邊走邊望著他。


    他臉上堆滿笑,那雙眸子在她身上沒有移開。


    兩個宮女走來,她們手捧著托盤,邊走邊嘀咕。


    “聽說皇上迴宮就去冷宮看望麗妃娘娘!”


    “可不是嘛,女皇陛下知道後,她馬上就去冷宮了!”


    那聲音婉轉動人,如鳥兒在啼叫,帶著溫柔的惆悵。


    徐朧月一驚,她拽起白億澤加快速度走。


    她們穿過七拐八拐地長廊,這才走到冷宮門口。


    漆紅大門緊閉,上頭銅環跌落一半,一副破敗荒涼的模樣。


    她抬手推開門,探著腦袋望過去。


    白億澤抬腿跨過門檻。


    厚重的木門發出“咯吱”聲,他們走進來。


    院裏長滿枯草,樹木堆在紅牆邊,烏鴉飛到屋脊上。


    幾個失寵的嬪妃杵在牆角,她們早已沒當年風采。


    人群中有個身著灰衣女子,她拿個銅鏡舉著,滿臉惶恐。


    於是,徐朧月同白億澤加快速度走。


    屋內傳來叫喚聲,那聲音聽得讓人頭皮發麻。


    他們順著聲音往前,待他們走到門口,便推開門。


    月光照在外頭,二人抬腿跨過門檻。


    女帝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渾身透著王者之氣:“就你,也配勾引皇上!”


    “臣妾不敢!”王曦葵跪在地上,她嚇得渾身顫抖。


    忽然,女帝抓住王曦葵下巴,她抬手拍過去。


    王曦葵癱倒在地上,她嘴邊滲出一抹血。


    她待在冷宮這麽久,隻想見皇帝一麵,沒想到會引來女帝。


    隨後,王曦葵跪地磕頭,她邊磕邊道:“求女皇陛下饒過!”


    “你別忘記,當年你同蕭淑妃一起害朕!”女帝道:“你們暗中行巫蠱之術,又給朕下毒!”


    說完,女帝抬腿踢過去,她那雙眸子寫滿厭惡。


    王曦葵跌落在地上,她沒再說話。


    徐朧月走近,她抬手扶住女帝。


    女帝臉色變黑又變綠,她聲音變得堅定:“你父皇迴宮中風疾犯了,是麗妃克你父皇!”


    “給她二十棍,讓她知道教訓!”


    說完,女帝遞給李公公一個眼神。


    李公公走近,他拽起王曦葵丟到外頭。


    她倒地上,渾身顫抖著。


    兩個小太監走來,他們拿起棍子撲。


    一棍,二棍,三棍,每一棍打在王曦葵心上,她身子被疼痛撕裂開,咬住下唇。


    待二十棍子打完,王曦葵閉上眸子,她那隻手垂下來。


    於是,兩個小太監抓起王曦葵丟到屋裏,他們合上門。


    女帝這才消氣。


    幾個人走到外頭,徐朧月看了一眼王曦葵,她神色有些恍惚。


    她記得前世王曦葵沒少害女帝。


    女帝才會這般生氣。


    隨即,眾人穿過廊廡走遠。


    臥房內,王曦葵趴在架子床上,她屁股撕裂般疼,那雙眸子微眯,盼著皇帝能過來。


    她看了一眼外頭,希望落空。


    或許,皇帝再也不會來。


    王曦葵抬手拽開錦被,她屁股上有很多血窟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夜裏下起小雨。


    天剛剛亮,熄滅的紅燭底端,堆積著薄冰般的燭淚,晶瑩剔透,泛著白光。


    徐朧月端坐在桌案前,她拿筆畫臉皮。


    她畫完一張扔到邊上。


    那張臉皮仔細一瞧,看起來神似徐朧玉。


    白億澤一驚,他抬手撿起:“三公主,你為何畫她?”


    “自然是有用處!”徐朧月道:“從前母皇想要二姐姐嫁給侍衛,她現在在長樂坊,怕是早已染上花柳!”


    聞言,白億澤沒說什麽,他感覺徐朧玉有今日是她咎由自取。


    隨後,他又想起王曦葵,她從前雖然有錯,女帝對她是不是太過於殘忍。


    他知道女帝向來有仇必報,有些話也不能多說。


    細碎腳步聲響起,女帝走近,她看了一眼桌上臉皮,怒火竄到臉上。


    徐朧月拽起臉皮收好,她淺行一禮:“兒臣參見母皇!”


    “小婿參見母皇!”白億澤抱拳叩首,他抬起頭。


    女帝往前走兩步,她撚起裙擺坐下。


    忽然,可蘭走進來,她握起托盤放下,托盤中有隻黃瓷碗。


    女帝接過黃瓷碗放嘴邊喝一口,她望著水中那幾片毛尖,笑道:“朕已經下旨流放蕭淑妃族人!”


    “她們被流放到嶺南,二公主就讓她待在長樂坊,此生做個風塵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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